燕君行解释似的,道:“张军医已经去配解药了,陆展耀也已被我们关入大牢,严刑拷打,想让他把解药交出来。”
李宛依然阴沉着脸不出声。
燕君行也有些愧疚,便不说话了。
燕君铭气得要命,道:“我若是让那小子活着走出燕国,我就不姓燕!”
听着这熟悉的话,燕君行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李宛道:“他是陈国使臣,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燕国和陈国刚刚和亲议和。”
燕君行摆摆手,道:“骑主放心,我必不留他性命。”
李宛叹道:“你该是已经知道了,那厮原是贵妃娘娘指给公主的驸马,从小便心狠手辣。尚年幼时,中意的一匹千里马被人抢去,后来他花了大价钱把马又买了过来,却嫌此马曾尚别主,便用鞭子,把此马活活抽死了。这件事,在赵都都很有名。”
燕君铭愕然,道:“就是这样,你们贵妃娘娘还要把棋归许配给他!”
李宛无奈地道:“我娘劝过贵妃娘娘,可是,大伙儿都说那小子年轻有为,颇有才气,有些怪癖也是难免的。何况公主之尊,下嫁他家,他该不会这样的。”
燕君铭怒道:“真是荒唐!”
燕君行沉默不语。
李宛抱了抱拳,道:“此事我也已经想通,若是驸马不方便出手,可以将他放归,由我们八部骑兵再捉他回来。到时候只说此子在回国的路上死于非命便可。”
他来,主要是看看燕君行有没有那份心。现在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知道他有,便够了。那么剩下的事情,便可以由他来办。
燕君行凝眉道:“我又何惧杀他一个陆展耀!”
“可是…”
燕君行站了起来,道:“陈国,我是迟早要打,先杀他一个使臣,也是不错!”
李宛隐隐凛然,然后慢慢后退了两步,抱拳道:“那便有劳驸马了。”
卧室。
棋归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她是肚子饿醒的。睁眼就看到燕君行坐在一边,脸色似乎在变幻不定。
她的右半边脸脱皮脱得隐隐红了一片,就好像无端端长出来的胎记。
她只觉得脸颊有些痛,想伸手去摸,却被燕君行捉住了手。
燕君行道:“不是说脸疼吗?别摸了。饿不饿?”
棋归看他神色如常,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便老实地道:“是有些饿。”
燕君行道:“那我叫人送些吃的来给你。”
棋归笑道:“好。”
她的胃口倒是不错,坐下来就稀里哗啦地喝了一大碗粥,然后就出了满身大汗。汗水渗进脸上有些疼,她又想伸手去摸。燕君行却已经取了张毛巾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吃好了就早点睡吧。”
棋归也不是傻子,看他这样,便猜到自己脸上该是有了什么变化。但他既然不说,她也没有勇气点破,只是是低着头,眼神闪烁的地道:“好。”
声音却有些哽咽。
燕君行低声道:“你别哭。过几天给你吃了解药,便都好了。还有,我今日已经奏请,在那一代再建一个仁义府,专门收留在战乱中与父母失散的孩子。这件事本就是你先提出的,王嫂大大的夸了你,说是等你好了,便要你来主持呢。”
棋归道:“嗯。”
燕君行伸出手,她却别开了脸。他又把手伸了回来,道:“睡吧。”
棋归爬上了床,然后翻身朝里。
燕君行看着她的背影,吹熄了蜡烛。
黑暗中,棋归长出了一口气,才有了一些安全感。
第二天,燕君行又没有去上朝,而是直守着棋归直到她吃了早饭。
然后他就转身,去了军机府专设的大牢。
这个大牢,主要是用来关押一些军机府的叛徒,或者是犯了叛国罪者。近日无战事,这里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住过了。
陆景耀的到来,显然让仅有的两个狱卒都精神一震。
在被凌虐了一整晚以后,白面书生陆景耀,早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浑身是血,背靠着牢房的墙壁发呆。
直到燕君行走到他面前。
陆景耀啐了一口血,冷笑道:“武侯爷,您私自囚禁邻国使者,难道就不怕挑起两国战争吗?”
燕君行冷冷地道:“我唯独最不怕就是和陈国打上一场。”
陆景耀一愣,然后道:“为了一个妾侍,值得吗?”
燕君行道:“在我心中,只有她是我的妻子。”
陆景耀连忙道:“你可知道她是赵国公主,她接近你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为她报国仇家恨…”
燕君行大笑三声,道:“莫非陆大人认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不成?”
“来人,把陆大人带出来。我们,好好叙叙旧。”
陆景耀道:“何来旧?”
总不会因为他也差一点成了赵棋归的驸马吧!
燕国并不赞成严刑拷打。不过燕君行今日亲自到了,自然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狱卒更是放开了胆,跃跃欲试,打算来干一票大的。
昨天已经用鞭子抽了这厮一天,也没见他松口,今天是打算玩点新花样了。
燕君行看着被绑好的人,道:“先把他阉了吧。”
陆景耀大惊失色,连忙道:“慢着!我说,我都说!”
燕君行摆摆手,制止了两个狱卒的动作,道:“解药在哪儿?”
陆景耀咬了咬牙,道:“燕侯爷,你可是陈国驸马,这样为一个妾侍出头,就不怕侮辱了您的英名吗!”
燕君行道:“阉了吧。”
第88章 丑姑娘
其中一个狱卒兴奋地两眼发光,怕燕君行后悔,连忙就去把他的裤子脱了。另一个正用匕首在火上烤。
陆展耀看着燕君行冷淡的神色,冷汗直冒,最终确定他可能是认真的,就在狱卒准备下手的最后一刻,他惊骇已极,连忙道:“慢着!”
燕君行挥了挥手。
陆展耀似刚打过一场大战那样累,浑身的血汗交融,异常狼狈,他道:“解药…在随行御医李明手里。”
燕君行站了起来,道:“传陈御医,李明。”
不一会儿,那个精瘦的小老头就被带了过来,在这阴森森的牢里,又看见血肉模糊的陆展耀,他不禁瞪大了眼睛,道:“陆,陆大人?”
陆展耀裤子都没穿,难堪地低着头,假装自己已经昏死过去。
李明连忙道:“驸马,你私自囚禁我大陈重臣,还动用私刑,这是为何啊!”
燕君行淡淡地道:“你该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何。”
李明气得脸色发白,道:“你就是为了一个婢妾,做下这等荒唐事?!”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旁边两个狱卒脸色都变了,其中一个狱卒就上去一脚踹翻了他,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府主,轮的到你来教训?”
李明挨了打,不由得更气愤了,道:“荒唐…真是荒唐!”
燕君行道:“解药在哪儿?”
李明道:“你可知道那女子是旧赵公主,服侍你本就居心叵测,我大陈公主殿下的一片心,驸马你怎么能如此糟蹋啊!”
燕君行有些烦躁,道:“来人,先把这小老儿给我阉了!”
狱卒高兴地答应了。
李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让他挣脱了两个粗壮的狱卒,连滚带爬的爬到燕君行脚边,道:“别,别!此事都是陆大人一人策划的,老小儿糊涂了,听信了他的片面之词!”
燕君行看了看陆景耀,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残酷的笑容,道:“是么…”
下一秒,陆景耀尖锐的惨叫声贯穿了大牢,宣告着他从此成为一个太监。
李明瘫坐在地上,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尚武居。
一个蒙着眼睛的大夫给棋归诊过脉之后,然后哆哆嗦嗦地去开了方子,低声道:“您只要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只消一贴,便可药到病除。”
棋归接了那方子在手里,轻声道:“其他都好说,只是这深海黑鲨鳍,要到哪里去找?”
燕君行道:“我立刻起草诏书,令人出海捕鲨。”
棋归的神色黯淡下来,道:“怕是来不及了。”
燕君行一愣。
棋归抹了抹脸,苦笑。
她的右半边脸已经整个红了,整个人就和阴阳脸一样可怖。
燕君行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道:“你莫心慌,再等等,总会想到办法的。”
棋归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烦躁,能有什么办法?
陆展耀是要置她于死地的。
燕君行便道:“你相信我。”
棋归蔫蔫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明便又被带下去关了起来。
燕君行在第一时间发了布告,言侯夫人病重,让人献上黑鲨鱼鳍,得者重赏千金。不但如此,他还跃跃欲试,欲自己出海。
棋归看出他的念头,连忙劝道:“将军,你不能去。你若是去了,我怎么办?”
燕君行道:“我打过两次海战,应得的来。”
棋归道:“你打过海战?”
燕君行认真地道:“对,我打过海战。”
可棋归还是拉住了他的手掌,道:“你不要去。”
燕君行看她的样子,心里也难受,道:“我必须去。”
棋归低声道:“此时正要攻毕,燕国离不开你。我也…离不开你。”
自从她中了毒,便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乖巧和依赖,让燕君行一步都离不开脚。也许人真的只有到了生死关头,才能摒除一切杂念,好好看看自己的本心。
她偷偷看过镜子,镜子里那个人丑得连她自己都不想看见,光红了半边脸倒罢了,若是红得剔透,倒也勉强能入眼。可是不但是红的地方,连旁边原本还算白嫩的肌肤也开始脱皮,起了不少褶子。真不知道燕君行每天看着这张脸是什么感觉。
虽然古有训,色衰则爱驰,女子不该让男子瞧见自己丑陋的容颜。可是她现在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可能过几日,她便要死了。死之前,只想他能在自己身边才好。
“燕君行,我想要你能陪着我。”
燕君行一愣,然后道:“嗯。”
又安慰道:“你放心,大燕临海,又多能人,不过深海黑鲨,并不是捕不到的。”
棋归蔫蔫地点了头。
然而这深海黑鲨却也不是那么好捕的。虽说往年也常有人进贡一两条,平时见了都当是寻常。可是现在想要找了,却是迟迟都找不到。
等了几天,燕君行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再加上几日不上朝,又被燕王拎进宫去骂了一顿,所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唯有在棋归跟前儿的时候才会温和一些。
不过虽然挨了燕王两句骂,那张布告又使他的声望有所下降——堂堂燕国武侯爵,竟然是个痴情的种,对方还是陈国的公主!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每当棋归催他去上朝的时候,他就会笑着安慰她,道:“我兵权在握,王兄焉能不疑?正好也让我清闲几日,免得功高盖主。”
他和燕先王一样是个情种,或者说更像他的母亲先王后。
燕王虽然放下了兵权,可是在那个位置上,对自己的两个弟弟又岂能真正放心?如今燕君行自己把自己的名声搞坏了,恐怕正是因祸得福呢。
不过棋归也不是个傻子,自然听出那话有半成多都是在安慰她。可是要她放燕君行去上朝,私心里又实在是舍不得。想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她索性也就装作聋子瞎子,什么也不管了。
燕君铭吵吵嚷嚷着要出海捕鲨,结果被燕王给关了起来。
棋归病在床上第三天,燕王后突然驾到。
当时燕君行已经被燕王叫进宫去了,刚传了话回来,说是王上留他在宫里用膳。这后脚,燕王后就来了。稍微有点心思的人,都该猜到这二者之间的关联。
“…臣妾,给王后娘娘请安。”
棋归挣扎着想要下床。
燕王后看她那脸都毁成这样了,不禁就皱了皱眉,道:“先在床上好好呆着吧。”
棋归轻声答应了。
燕王后道:“听说你这毒,是陈使下的?”
棋归沉默了一会儿,道:“是。”
燕君行终究还是把陆展耀给杀了,名义是行刺公主。但是陈国那边显然无法接受。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陈陈国的使臣,怎么会去行刺陈国自家的公主?这件事闹得挺激烈的,但是燕王素来护短,不过是杀个陈使罢了,对于陈国其他使臣的叫嚣,燕王决定不予理会。
燕王后道:“这就奇了,陈国使臣,为何好端端的要杀自家的公主?莫非,你是做出什么事情来了,丢了陈国的颜面,才让他们急着,要杀人灭口?”
棋归听了,只蔫蔫地道:“臣妾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多说多错,不如什么都不说。
燕王后冷笑了一声,道:“罢了,本宫也不想去追究那始末了。只是,你一个妇道人家,竟能让我燕国王室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两个男儿都为你神魂颠倒,本事倒是不小!”
棋归听了,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跪在燕王后面前,道:“娘娘,这话臣妾实在是不敢担。蒙夫君不弃,错爱几分,臣妾今生纵是死也难报答夫君之恩,哪里还敢有什么别的念头?”
燕王后睥睨地看着她,道:“哦,你的意思是说,本宫说错话了?”
棋归低下头开始磕头,道:“娘娘,臣妾不敢。只是,臣妾如今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也是命不久矣,还望娘娘垂怜,赐臣妾一个善终。”
闻言,燕王后倒是叹了一声,道:“如今举国上下都在为你捕鲨,你倒是不一定死的成。”
棋归苦笑,她纵是再傻,如今的形势也看清楚了。就算让她解了毒,恐怕燕王后,也不会留她了。
她低声道:“娘娘的苦心,臣妾明白了。只是臣妾唯一的遗憾,便是未能为夫君生下一儿半女。唯有小翁主常在膝下。在…臣妾身后,望娘娘能垂怜小翁主身世可怜,多加照拂。”
说起来,还是怕果果被后娘欺负了去。
燕王后想到那两个孩子,心里也有些软,声音便也低了下来,道:“小翁主会记住你的恩的。”
棋归低头谢了恩。
待燕王后走后,兰儿冲了进来,把软在地上的棋归扶了起来,看她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心里不由得发急:“公主…”
棋归摇摇头,道:“莫急。”
兰儿道:“奴婢也不傻,那燕王后的字字句句,分明就是…”
棋归道:“若是此处留不得咱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兰儿迅速在心里合计了一下,道:“待奴婢去找骑主商量。”
棋归点了点头。不过就怕时间不够。李宛也亲自出海捕鲨去了。
燕君行被摆了一道,事后也马上反应过来了,匆匆回府。好在燕王后还没有下手,棋归还睡在床榻的最角落里,单薄的身躯在被子下微微起伏。
燕君行松了一口气,退出来低声问小米,道:“怎么回事?”
小米也是心有余悸,可是燕王后在此,她也不敢大胆偷听,只低声道:“王后娘娘来了一趟,然后公主便一直心神不宁。”
她抬了抬头,道:“属下听说娘娘还特地去看了小翁主。”
燕君行对果果不甚上心,只道:“公主心神不宁?”
小米道:“嗯…问了几句娘娘去看翁主了吗?奴婢说去看过了,公主便睡下了。”
燕君行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米福了一福,下去了。
想到这件事,燕君行也有些头疼。一时不慎,竟然把棋归推到了风尖浪口上。此时他最烦心的,除了棋归的小命,就是怎么把这件事情圆过去了。
棋归哼哼了两声,道:“将军啊…”
燕君行回过神,坐在床边,用自己都不齿的声音柔声问道:“怎么了?”
棋归滚了两下,道:“我脸上好难受啊。”
燕君行听了也不好受,道:“再等两天,把毒解了就好了。”
第89章 解药
棋归哼哼唧唧了一会儿,道:“若是没有解药,我便要死了。尸体抬出去,你把我的脸遮住吧。免得让人瞧见了,说您娶了一位这么难看的侯夫人。”
燕君行哭笑不得,道:“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他把她捞起来,一点儿也不介意她那张脸,把她搂在怀里,道:“你得好好跟着我过一辈子,给我生儿育女的。”
棋归的眼神有些闪烁,道:“我就是随便说说…哎,还是说清楚好,就怕到时候来不及说。”
燕君行真是连捏死她的冲动都有了。
然而棋归只是在哼哼唧唧,过了一会儿又嘟囔着难受,让燕君行给她挪挪脖子捏捏肩什么的。燕君行哪里干过这种活计?不过看她可怜,也就忍着了。
棋归又翻滚了一下,道:“还有果果啊,你不能欺负人家,好歹叫了我那么长时间娘的。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把她给沉鱼带吧。我看得出来,沉鱼那姑娘不坏…虽说她是翁主,跟着妾侍不妥当,可是以后你再娶了侯夫人我怕看不上她这个半吊子的翁主…”
燕君行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下来了,道:“行,你别胡思乱想了。等你好起来,这些事儿,还是你做主。”
棋归眯着眼睛,笑道:“好。”
燕君行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是个人都会有极限。棋归跟着他的时间不长,出的事情却不少。他年纪轻轻突然陷入了这种儿女情长中,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当时只怪他太年轻了,虽然在意,可是生命中充斥的东西实在太多。如兵权,如富贵,如家国天下的责任。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输不起的。
直到隔日,张毅之出海归来,带回了黑鲨鱼鳍。
这一次的事出,张毅之难辞其咎。但是不等燕君行找他的麻烦,他自己就已经出海捕鲨了。结果果然是得到黑鲨鳍的第一人。不过这一场恶战,让他也把自己的左臂留在了深海中。
回来之后,张毅之闭门不出半日,终究是制出了解药,让人送出。然后他就不行了。之前一直用银针护着,强撑着身体赶回。解药送出听说棋归已经服下,并无异状,便再也支撑不下去,自己也垮了下来,闭门休养。
棋归吃了解药之后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身子也开始发热出汗,不断梦到赵国旧事。一忽儿又梦到燕君行。
然而和燕君行有关的梦境却并不怎么愉快,她总梦见燕君行说要把她送给燕君铭的情景。一忽儿燕君行的脸又变成陆展耀,陆展耀满脸是血地让她跟自己回去,说她是赵国人,不能留在燕国。
不得安宁。
为了方便她休养,燕君行搬到了书房。百合衣不解带在旁边照顾着,听她说着梦话,也忍不住心酸。
直到那一日,棋归如同一夜之间从大梦中醒来那般,清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快把镜子拿来!”
燕君行刚下了朝回来,匆匆赶来看她,听见这一声,也是吓了一跳。但是马上就乐了,匆忙地自己去找了镜子拿来给她看,笑道:“你看看。”
棋归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的红斑已经脱了大半,脸上还在脱皮,想来不久以后就可以恢复容貌。她看了半晌,无奈地道:“哎,还是好难看!”
然此刻燕君行哪里还会把她那张脸放在心上,便道:“刚把小命捡回来,别不知足了。”
棋归笑嘻嘻地道:“没有,没有不知足!”
说着便支起身子,嘟着嘴朝他亲过去。
燕君行瞪着眼睛,却是无可奈何,只好扶住了她的肩膀,道:“又胡闹。”
棋归开始撒泼:“你嫌我了!”
燕君行无奈地道:“你也得为我想想,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能守着你那么久已经不错了!”
棋归撅着嘴道:“你就是嫌我了。”
燕君行心情极好,也不建议她这样胡搅蛮缠,反而还去哄她,道:“好了好了,不是嫌你,等你好了再说,好不好?”
棋归瞪了他一眼,心想别搞得她好像饥渴难耐似的。
小米进来把粥放下了,轻手轻脚地又出去了,嘴角的笑意却一直都没有敛去。府主若是真嫌了公主,也不能这样了。
燕君行道:“喝点粥吧。”
棋归点点头,就着燕君行的手喝了几口,然后又把头挨在他肩上,眯起了眼睛。
“陈国那边,怎么办啊?”
燕君行顺着她的头发,低声道:“你不用担心。”
棋归道:“你说说吧,不然我心里不安。”
燕君行沉吟了一会儿,道:“十三出兵攻打毕国,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我打算趁此机会率兵攻陈。”
棋归猛的睁开眼睛,道:“今年,就攻陈?”
燕君行道:“对。”
棋归顿时就有些惶然。燕国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攻陈,为的是最大限度地降低燕国兵士的伤亡。虽说陈国迟早要攻,可是这攻陈的时间,却生生提前了…这,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啊!
若不是她和陆展耀的纠葛,最后导致燕君行盛怒之下和陈使翻了脸,这事儿,应该还是能再拖一拖的。如今燕国要分出兵力,同时攻毕和攻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