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安小贝站在我面前三步左右,脚下就像被钉住了一样,不动了,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瞟了一眼那两个神色各异的女人,只叹了一声,伸手把他拉过来:“怎么回事,又弄得一身是汗?不是让你到屋子里看书吗? ”
小贝眨巴着眼睛,道:“娘要小贝看的,小贝都看完了。”
崔嬷嬷这才赶上来,喘着气道:“少,少奶奶,奴婢没看住小少爷…”
我摆摆手,道:“他壮的像头牛,您哪儿看得住他。劳累您了,您去休息吧。小贝我看着就行了。”
崔嬷嬷这才下去了。
卢氏抢先道:“小舅妈,这是…”
我叹了口气,道:“这是玉宁的孩子,现在给我教养。小贝,叫人,这是大表嫂,这是二表嫂。”
小贝乖乖地道:“大表嫂,二表嫂。”
李氏含笑道:“真是乖巧。多大了?看起来,黏小舅妈黏得紧呢。”
我直摇头,道:“这孩子都十一了,却还是黏人得不行,活像个小姑娘。我走到哪儿他都要跟,前两天还睡在我们房里,今天才被玉宁赶出去的。”
说到这档子事儿,小贝又很委屈,扁着嘴,眨巴着眼,我哄着他吃红绿丝。
事实证明,这孩子就是个腹黑的小魔头。他跟安玉宁哪儿都不像,就腹黑这点最像。平时不声不响,其实一肚子坏水。
我和李氏卢氏说着话,每一句话都绞尽脑汁,费力的很。结果没看住他,就让他闯了祸。
卢氏今天是盛装前来,活像是要来示威。她那件衣衫我记得,是临镇的织锦坊的珍品,虽然不能比蝶衣珠翠贵重,却也难得。
李氏正对我道:“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对老太君说。老太君宠爱四小姐,没想到四小姐竟就这么…”
我只得陪着李氏拿帕子擦眼睛。心里,却怄得要死。安四的死,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我这厢才低下头去,那边李氏就已经尖叫出声。还没等我弄清楚是出了什么事,小贝已经转身就跑了。
李氏唬了一跳,忙站起来:“怎么了?”
卢氏想站起来,结果身子还没立直,就摇摇晃晃地直接往后倒。李氏离她最近,却是大家妇人的矜持,即使伸手拉那也是拉不住的。卢氏的后脑勺直接磕上后面的围椅,我抬起眼睛只看到发髻歪了一歪。然后就听见“哧啦”一声。
卢氏顾不得自己摔得一身乱七八糟,首饰掉了满地,就尖叫着爬起来:“我的裙子!”
我这才去扶,却被她一把挥开手。她跪在地上,捧着的那一方绣花裙角,已经被撕了一个大洞,那是刚才摔倒的时候,被旁边丫头手里的油纸伞挂住,给扯烂了的。
我趁笑出来之前,赶紧背过脸去。
那天夜里,我趴在床上,笑得直捶床。小贝对着墙,一个劲儿地念“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终于笑够,捂着肚子坐起来,掏出手绢儿擦擦眼泪。一眼瞥到他在往我这里偷看,便作势轻咳了一声,道:“你给我过来。”
安小贝战战兢兢地过来了,手里紧紧拽着那个小东西。那是安玉宁这个浑人,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来的一条小蛇,只有拇指粗,五六寸长,精致的很,银色的身子,吐着艳丽的芯子。今天,他就是把这个蛇,放到了卢氏的鞋子上,才吓得卢氏失态。他怯怯地道:“娘,小银子没错,都是小贝的错…”
我板着脸,道:“谁教你用蛇吓人的?是不是你爹?”
安小贝赶紧摇头,道:“不是爹,是,是嬷嬷。”
我一愣,随即火起:“胡说八道!嬷嬷怎么会教你用蛇吓人!”
安小贝低着头,呐呐地道:“嬷嬷曾经给我讲过,蛇会咬狐狸…”
这个时候,安玉宁推门进来。我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还好,并没有大怒的迹象。我真怕他的相好去跟他告状,那他再疼我和小贝,也没我们的好果子吃了。
他看了我们一眼,道:“小贝,回去睡。”
安小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缩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跟我发脾气,但是先扮乖总是没错的。
他在我面前站了一会,手放在腰带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口气,道:“今天云鹤家的回去告状,说你纵容小贝拉破她一条裙子,这笑话都闹到馆子里去了。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我吓了一跳,这才半天的功夫,怎么就闹到他那里去了?结果不经大脑地,我就冒出一句话:“馆子?什么馆子?”青楼楚馆?
他摇摇头,道:“总之,明天我在家里休息。姨娘若是找你,你就说我难得在家,让她改日再说。”
我咬了咬牙,是了,姨娘一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夜里,我手脚冰凉地睡不着,缩来缩去都缩不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来。安玉宁被我闹醒,支起身子,嘀咕了一声:“怎么回事?”
我轻声道:“没事。”我本来就有个阳虚的毛病。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是泡了脚就直接上chuang的。今天晚上,却因为难得小贝不在,我点着烛火多看了一会账本,结果闹到手脚冰凉,怎么都睡不着。
他哼哼了一声:“没事你瞎扑腾。”
我正想回嘴,被子却突然一空,然后冰凉凉的小手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捧住。我一愣:“舅舅?”
他低声道:“把脚伸到我被子里来。你再这么个闹腾法,我今晚都别想睡。”
我咬了咬牙,想着,反正手脚凉也难受的紧,借个暖而已,反正他是我舅舅,成亲之前,背背抱抱都是常事。现在成了亲,他也不碰我,只把我当外甥女看,应该没什么的吧。于是我试探着,把冰冷的双脚,伸进了他的被窝。这人的肠子是花的,没想到体温倒挺高,连整个被窝也是暖烘烘的。我的小脚丫子一下子就舒服了。
他的手在我被子里,我的脚在他被子里,他捧着我的手低声道:“明天去给你弄个炉子吧。老这样怎么行。”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其实吧,舅舅,你要不是这么花,也是个好相公呢。”
他嗤笑了一声,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支起身子问他,他却不理我了。
第十四章:姨娘来找麻烦了 第二天,安小贝一大清早地就来砸门。
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嗯?怎么回事?”家里进贼了吗?一般下人,都不会用手砸门的。
这一醒,我就发现我的手还被安玉宁捏在手里。他似乎也刚醒,拉着我的手,皱着眉道:“这臭小子,真不知道像谁。”
门外,安小贝认真地对一脸焦急的拂衣道:“拂衣姐姐,爹准了我每天来叫娘起床的。”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砸门声。
我白了安玉宁一眼,恨恨地道:“你去跟他说清楚。”
安玉宁懒洋洋地道:“他是来叫你的,又不是来叫我的。要说,你自去跟他说就是了。”
我一下把暖烘烘的手抽回来,气咻咻地道:“都是你,胡说八道什么!搞的我连觉都睡不成!”
我们两个还在吵闹不休,小贝已经提了嗓子,大声喊了出来:“娘!快起来!太阳要晒屁股啦!”
我火起,一下子掀开被子跳下床,随手拎了一件衣服,却是安玉宁的,我也不管了,直接披在身上,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一下子拉开门,指着天对这臭小子道:“哪有太阳!?胡说八道!再吵,再吵我把你的小银子丢到山沟沟里去喂狐狸!”
安玉宁懒洋洋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哟,还真有日头呢。”
我和安小贝抬起头,只见一轮旭日,正从看不到头的花园平面上,冉冉升起。
我半死不活地跟安小贝去绕着大的吓死人的园子跑过步,出了一身汗,安玉宁优哉游哉地跟在我们后面。他的一只脚有伤,当然不能跑步。这附近一带,有钱人家的男孩子,都是从小请武师习武强身的。看看我老哥柳进夏,一举拿下了文武双举人,就知道这水准绝对不是耍着好玩的。安玉宁以前似乎身手也不错,只可惜现在跛了。
安小贝屁颠屁颠地在我身边乱窜:“我以后要考武举人!”
我笑了:“嗯,跟你大舅舅一样,做个文武双举人。”
安小贝眨着眼睛,道:“不,我要和爹一样,能在墙上走。”
我疑惑地回过头,却见安玉宁冲我眨眨眼,一副风骚相。我立刻恶寒一把,冲他做了个鬼脸。他哪会什么墙上飘一类的功夫,我老哥小的时候要溜出去玩儿,还不是乖乖钻狗洞。八成是有什么骗小孩儿的玩意儿。
怡性斋。
刘氏笼着袖子,坐在一张檀木椅子里。身边,有手巧的丫头,细致灵巧地泡着茶。茶香四溢,轻烟袅袅。
“这么说,少爷今个儿,是不打算出去了?”
刘管家小心地答应了,道:“昨个夜里,小少爷在自个房里睡的,许是少奶奶把少爷服侍得高兴了。而且,今个儿一早,少奶奶就陪着小少爷和少爷一起到园子里去锻炼了。想来少爷觉得喜欢,便留在家里,陪着少奶奶了。”
刘氏眯起了眼睛,半晌,方不着痕迹地笑了一声,道:“这少奶奶,倒有几分手段。少爷不着家那么些天,也没见她急,却到底还是让她把人留住了。不愧是安四的女儿。”
刘管家道:“少奶奶说了,今个儿少爷难得在家,姨娘有什么事,都再说罢。看来是铁定心要留人了,今个儿连银楼都没去。”
刘氏微微侧过脸,瘦削的侧脸,下颌节制地紧紧咬合,使得她面上的肌肉微微紧绷:“那么,便过几日再说。毕竟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难舍难分也是自然的。”
刘管家小心地道:“只怕也不长久。我们这位爷,哪里就能定了性。少奶奶现在年少貌美,图一时新鲜是有的。但是长久了,想靠少奶奶留人,也难。姨娘,不如给少爷新进些人。”
刘氏目中一凛。她的下首,那个失言的人,正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猫着腰,无比卑微的姿态。她冷笑了一声,道:“新进些人?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么?”姨奶奶,难道就不能成气候?
因为刘管家的这句话,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她决定,非要趁着今日,去把该办的事儿,全都办了。
我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教安小贝念书,安玉宁懒洋洋地坐在一边,自己捧着本不知道什么东西看。前院突然来了个丫头通报,说是刘姨娘到了。我有些诧异地看向安玉宁,照理说,安玉宁在这里,她应该避讳才是啊。安玉宁不正经地朝我挑了挑眉,我好气又好笑。
我看看小贝,心里竟有点慌,便道:“舅舅,你把小贝带走吧。”
安玉宁道:“也对,她是姨娘,这里不比前院,她不懂得避嫌,我还是要避的。”说完,他就把小贝哄走了。
纵然不情愿,但我还是只能站起身迎接刘姨娘。刘姨娘是带着两个前院的大丫头来的。一个叫文君,一个叫丽萍,在府里,都是有些权势的。拂衣就曾经在文君那里吃过亏,先前还不敢同我说,还是我自己无意间听下人提起的。可是跟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我毕竟,还不成气候。
刘姨娘远远地走来,裙摆竟然一动都不动,简直堪称一个活人版的贞洁牌坊。只是,不知道今天是谁刺激了她,让她这么重礼仪的人,竟会跑到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嫡子的内院来。
她也不跟我废话,落了座,进了茶,例行的寒暄之后,便直奔主题:“听说小少爷昨个儿,把本家丽君少奶奶的裙子给撕了?”
我的眼皮一跳,只是赔笑道:“小孩子家闹着玩儿,一场误会罢了。”
刘姨娘正色道:“这可不是误会,少奶奶年纪还轻,或许不放在心上。也是我欠思量了,倒忘了小少爷的年纪也不小了。”
我忍不住道:“小贝才十一…”
刘姨娘道:“玉宁十一的时候,已经文武双全了。再过个四年,连通房丫头都要给了,怎么是个孩子呢。少奶奶自己年纪还轻,把小少爷当孩子看,也是难免的。只不过我们安家,现在子嗣稀薄,小少爷,还是趁早教养的好。”
我急道:“舅,玉宁也给他请了教他习武的师父。我虽然不懂事,但到底也是大家出身,字还是识得几个的,小贝念书什么的,还是可以的。”我万万没想到因为昨天那件事,竟然会让刘姨娘顺藤摸瓜,想把小贝从我身边带走。一时之间,我也慌了神。撇开别的不说,若是让她把小贝带走,到时候她要栽培小贝,势必又多了一个理由打压我。而且我还反驳不得,毕竟女主家是无奈之举,有了男丁,即使是庶出,也比我名正言顺。
第十五章:抢儿子是大事儿 到时候我就会彻底成为老太君眼中的弃子。虽然小贝也是庶出,又被姨娘教养,但是我要是扳不赢小贝,在老太君眼中,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小贝是跟在我身边跟了一段时间的,要我跟他扳,我当然是一万个不情愿。
一慌,我就漏了一个大漏洞给她抓。刘姨娘是什么人,有漏洞抓她岂会放过,当即便道:“这也是我要说的。少奶奶虽然是小少爷的嫡母,但是亲自教养小少爷,毕竟不合适。你们年纪相差太小,现在还好,再过几年,只怕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人言可畏,不可不避嫌。不如,就将小少爷交给我教养吧。”
她气定神闲地喝茶,料定我是无从反击的。
真是…气死我了!
我低着头,道:“我说一句逾越的话,您也说过,我才是小贝的嫡母。何况,小贝的生母已去,我已经有了主意,是想请相公把他过继给我的。这孩子招人疼的很,我也不放心。到时候,我就是他的生母,想来,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大户人家,妻妾之间过继子嗣,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正妻无所出,便常常会从妾侍手中抢。只要把小贝过继给我,即使他的生母尚在,他也只能叫我一个人娘,见了生母,也只能叫姨娘。何况,他的生母已经不在了。
刘氏颦眉道:“还是不妥。少奶奶年纪太轻。昨日这种事情,闹出去,安家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我咬牙切齿。向来只听说过正妻从妾侍手中抢人的,从来没听说过姨娘从主母手中抢的。当下,我便道:“昨日之事,是我疏忽了。可是,我能保证,绝不会再有了。姨娘一口一个我还太年轻,难道是看不上我么?若论年长,我可是一辈子都追不上姨娘的。”
刘姨娘一怔。她没想到我会就这样把脸皮扯破。
我是豁出去了。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把小贝抢走。XX的,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操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在听到那声“娘”之后不会觉得七荤八素,她竟说抢就要抢,那是想也不要想!大不了大家撕破脸,以后谁都没好日子过!
刘姨娘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一语双关地道:“少奶奶,想清楚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捏了捏手心,仰着脸道:“自然。改日,我便让相公去给我办过继酒宴。”
刘姨娘深深地看着我,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说少奶奶什么。若是少奶奶觉得吃力了,还是可以把小少爷送来我这里的。”
我道:“我记下了,多谢姨娘好心。”
她走了以后,我尤在发呆。安玉宁领着小贝走过来。我哭丧着脸,戳戳小贝的额头:“这下好了,我的逍遥日子都没了。”
安玉宁叹了一声,道:“小韵,你还是沉不住气。比起姨娘,还是太嫩啊。”
小贝还算比较有良心的,由着我戳了个够,然后抱着我的手道:“娘,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我哭笑不得:“算了,你还是不要再保护我了。”再让他放蛇吓一次人,我的头发都要白了。为娘的,果然难做。
我突然想起了安四,别开了脸。
安玉宁施施然地在我身边坐下了,道:“你选个日子,我给你把过继酒办了。小韵,今个儿是你运气好。下次,不可这样莽撞了。”
我想,的确,刘牌坊今天也不知是抽什么风,竟然会这么不管不顾地跑来。安玉宁在这里,虽然没有出现,但是到底还是影响了她。如果她能挨到明天,等安玉宁走了之后,完全就可以用更凌厉的手段,把小贝抢走。然后安玉宁回来,那个时候人都被她带走了,她的理由一套一套的,安玉宁也无可奈何。
这天夜里,我把脚伸进安玉宁的被子里。安玉宁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把手伸到我被子里来。结果一碰,就缩了回去。
“什么东西!”
我无辜地道:“你给我买的手炉啊。”
黑暗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你怎么还捧着这个东西?”
“我手冷嘛。”真可怜,竟然被烫了。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被他抓着手,一整夜连个姿势也不能换。还是抱着手炉好。
他似乎愤愤地翻了个身,然后就没动静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刚跟小贝在花园里转过圈儿,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就被急匆匆赶回来的玲珑给叫住了。
“小,小姐!大事不好了!”
我揉揉眉毛,道:“怎么了?”总不至于,姨娘的手脚这样快吧。
她喘着气,一张脸却苍白苍白,也不知道是怎么的,道:“钱,钱庄的地面,重新起,起的时候,发现一具被剁碎了的女尸!”
“什么?!”
我哪里还顾得上洗澡,急匆匆地换了衣服,就往钱庄赶。我也顾不得搭架子了,直接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走。
小贝不安地道:“娘…”
我搂着他,安抚地拍拍他的头,道:“小贝乖,等会就在车里候着娘,别出去。”
小贝勇敢地道:“不行,娘也很害怕,小贝要和娘在一起。”
我心想,他一个男孩子,的确没什么,不能因为他太黏人,就真的把他当女孩子看。这孩子年纪虽然小,肩膀却很厚实,虎头虎脑的,被他依赖,其实还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我搂着他,轻声道:“小贝,你喜欢娘么?”
小贝点点头,道:“喜欢。小贝答应过爹,一定会保护娘的。”
我轻声道:“那么,小贝一定不要跟别人走。不管是姨奶奶,还是别的什么人。”
小贝用力摇头,道:“不会,小贝要和娘在一起。其实,娘,昨天您根本就没有必要跟姨奶奶闹翻。爹说过,一定不会让小贝离开娘的。”
我一愣:“为什么?”
小贝道:“因为小贝要保护娘。”
我笑了,捏捏他的鼻子:“傻孩子。”
等赶到钱庄,这里里外外已经围了一大片人。我在心中暗道一声该死,当自己是动物园吗?还开门让人参观。不过我也不可能怪王掌柜办事不力,他根本就是想要毁我的。
有人高呼了一声:“安家少奶奶来了!”
第一十六章:你可信我 小贝和玲珑扶着我下了马车,我面色凝重,跑到钱庄里面去。这钱庄已经被拆得不成样子了,中间摆着的,是刚刚挖出来的女尸尸块,其状惨不忍睹。周遭是一片窃窃私语之声。小贝拦在我面前,我忍着吐,把小贝拉开。
“难怪刘大仙儿说,这银楼生意不好,是有源头的。原来竟是有人含冤在此。多谢高人指点,让她能够沉冤得雪。”
窃窃私语声更大了。有人高声道:“安家少奶奶,这人死在你家楼子里,您可不能不认账!”
一片附和声。
我瞥了一眼闹哄哄的人群,回过头,道:“王掌柜,报官了没有?”
王大腹原本一直在旁边围观,听我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少奶奶,这…”
我的眉毛倒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是掌柜的,难道就只会站在一边儿看吗?如果今天我没有来,难道就让这位,曝尸荒野吗? ”
“立刻去报官!”
王大腹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只道:“您是主事,自然是您说了算。”言外之意,就是出了什么事,都由我担待着。
我找了两个伙计来,道:“把这位,好好地殓了,报了官,一切费用由我们安家出。等仵作验过尸,给她把家人找出来。如果没有人来认领,就由我们安家做主,将她好生葬了。”
那两个伙计也是一愣:“少奶奶,这…”
我颦眉道:“去就是了。”真是有什么样的掌柜就有什么样的伙计,个个都是这副嘴脸。
我拉着小贝,对着那尸首,双手合十,拜了拜,道:“您既然有冤,天地自有公道,一定不会让您白白含恨九泉。”
小贝也道:“你放心,我爹和我娘都是好人,和那些为富不仁的坏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我想笑,但到底还是憋住了。打算回去要好好奖赏我的好儿子。这尸首,被浇了石汁,其状简直惨不忍睹。看起来,死了是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埋到富贵银楼的地里。王掌柜的顾及,我明白。如果被查出来是我们银楼内部的人干的好事,那么就不好收场了。但是他们竟然开着门让人围观,摆明了是想逼我,我又何必保他们。昨天,我才跟姨娘闹翻脸,今日之事,她一定会拿来跟我大做文章。如果我想藏着掖着,反而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