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沐自动无视孝敬仙女哥哥这六个字,默默地把那盆花放到地上,严肃道:“颜姬,你可知我拿这尸花要做什么?若有一天你全部想起来,你会后悔。”
听到这句话,颜小苦垂下脑袋,“那我把这个给你,用来交换一个问题好不好?”
“你说。”辞沐毫不在意,只默默收起了桌上的宣纸。
窗外,栀子花伸出一两朵进了屋,有一点盖住尸花腐臭的味道,密集的叶子将影子投在辞沐月牙白的曲裾上,形成深色繁密的花纹,更衬得屋子里光线奇异。
“颜琅,是我和谁的孩子。”
辞沐手顿住,半晌,将收好的宣纸卷入一旁的书筒里,语气淡淡,“我不知道。”
当年颜述把颜小苦从悬崖下接下来后,是辞沐用尽毕生医术救好的。只是没想到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当时颜述还非要弄死那孩子,弄死那杀父仇人的种。还是辞沐骗他,若是孩子死了,母亲也救不活,才保住颜琅。
辞沐又抽出一张宣纸,平坦的铺在桌上,神情淡然的提腕下笔。
颜小苦突然冲过来抱住他的手,左摇右晃,辞沐手中的毛笔却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被撼动,颜小苦大喊道:“是你的对不对!肯定肯定是你的!”
颜小苦的魔爪都未能撼动的毛笔,此刻啪的摔到宣纸上。
辞沐用了好一会儿平复下心情,无可奈何的回过头来,凝视着颜小苦的眼睛:“我倒真希望那是我的。”
颜小苦沮丧地垂下头,“那琅儿的爹,为何不要我们了?”
辞沐正要安慰她,某人一溜烟的跑了:“我不管,那尸花臭死了,给你了就是给你了!”

高堪坐在床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侍婢清理新房,又想起了昨晚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眸。于是派人上颜府请颜大小姐,巳时往迦沫河游湖。
管家上来通报的时候,颜家大小姐,颜尖尖正当窗理云鬓,她优雅地转过头,眼波流水风情万种,长发披肩而下酥了心魂。“何事?”
“高府堪公子请您巳时往迦沫河游湖。”管家恭恭敬敬的如实禀告。
“哼。”她回过头继续对镜贴花黄,半晌,像见了鬼似的表情回头,“高…堪?”
远处,女子先一步到了。妩媚的姿势斜靠在船上,青丝披散,头微微的偏向一边,露出好看的锁骨,身体的线条毕现。小船飘飘荡荡,船家压低帽檐不时偷瞄,这女的大白天摆这姿势给谁看啊。
高堪挥退手下,看到船家的反应,很是得意了一把,直接走了过来。
他丰神俊朗的站到女子身后,张开手臂,热情的大喊一声:“娘子。”
颜尖尖脸顿时羞红,她很快转过身走过来,媚眼如丝。
高堪傻眼。
“你是?”
颜尖尖娇嗔:“相公…”还不忘用柔夷轻轻锤了下他的胸膛。
“颜小苦是你谁?”
颜尖尖莫名其妙:“她啊…三年前寄养到我家的表妹。”
“公子现在跟我在一起,说她做甚…”柔软的身体靠了过来,媚媚的声音,“船家,不必上来了。”
高堪正要下船,顿时看到远处几个飞速闪动的身影。心中冷笑,监视了一年了,还有完没完?索性由着女子坐了下去,游了许久的湖,高堪侧着身子偏向桥头,却不怎么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任凭颜尖尖左暗示右暗示他就是没动作。
船慢慢的游着,不经意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复而消失不见,于是高堪腾的站了起来,引得小船一晃。“堪…你怎么了。”颜尖尖一声惊呼,自认为游了一次湖就亲密了,于是称呼也变了。
“靠岸!”高堪执船桨,开始往岸上划。就算是做划船这种事,举手投足仍然一派贵气。
“不嘛,人家不回去!”颜尖尖见势卖力撒娇。
高堪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捏住颜尖尖的肩膀,正当后者受宠若惊的时候,他一把将该物扔到河里,然后老神在在的把满脸惊恐的女子提了起来,放到一边,“颜姑娘不小心坠河,衣裳都湿了,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当下,许多人聚集在桥头,有书生还有许多商贩、富家公子,一个个义愤填膺,唾沫飞溅。隋三年前,景帝下令开挖修建南北“大运河”,将桐海、湛河、陶彩内湖、还有昙国的北卢河连接起来。三年来,劳民伤财,整个襄国的百姓苦不堪言,伤民大重,损伤国体。
如今这运河,修到迦城来了。
“当今圣上,真是不知民间疾苦…”一位老者出言不逊,众人却纷纷附和。“圣上一时兴起,可不知苦了多少百姓!”
“裴公你有所不知啊,据说当今圣上是个荒淫无度冷血残暴的血腥大魔头!每时每刻都要杀人!整日不理朝政,沉湎于酒色之中,他在钦襄帝都修筑三台宫殿,十分豪华,动用了五万民夫,简直是奢侈至极啊!”路过的商贩跟着掺和,说出自己听来的传闻。
迦城离钦襄帝都政治中心非常远,更是襄国与昙国的交界处,来来往往的更是有西疆、昙国人,所以许多人说话口没遮拦也没人管。
“下月初五,圣上要亲临迦城监督运河。”书生高昂着头,没有感情的说道,似乎料定这个消息很爆炸。
果然,人群一下子炸开了。
“哎呀呀,这可不得了啊。大家要把自家姑娘藏起来啊,平时能不出来就不出来,要不然小命不保啊。”叽叽喳喳的人群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真是不知道这运河有什么用!”
“运河工程,苦在当世,利于千功万代。”在一旁听了半天的颜小苦叉着腰出场,眼神清亮。口气不善,“修建大运河是凝聚襄国的明智之举,连接全国经济中心的北方和政治中心的钦襄帝都。大运河修好了之后,你们就会看到,襄国的水运会畅通发达,后世经济会因此运河而繁荣富强!你们怎么不想想后代子孙万代的巨大的好处!”
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挑衅的响起:“后世的繁荣重要,难道我们现在的百姓就活该受苦吗!我们也是人,我们依法交税,不偷不抢,为何不能安然过自己的日子!”
颜小苦听到这耳熟的声音,挑眉,双眸开始寻找那个人,可是被重重人群挡住:“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所以之前就没有修建运河,经济没能贯穿南北,拖到了今天。如此工程,虽然给人民带来痛苦,却造福于我们的子孙万代,让他们以后不必受这样的苦!陛下目光长远,是明君!”
“当今圣上用民过重、急功近利。给百姓带来沉重的负担。一系列毫无意义供他取乐的土木工程,也同样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陛下把负担全部积压于广大劳动人民的身上,实在称不上明君!”
“如此浩大的工程谁修建都不讨好,谁建都会伤国体。有谁敢修建如此浩大的工程?还有谁敢做如此大的手笔?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实乃千古一帝。”
“他是昏君!!”人群中传来的声音凌厉起来。
颜小苦忍无可忍,叉腰道:“高堪!你出来!”
两人同时走出来站到人群中央,在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高堪惊讶地大喊一声:“娘子!?”
颜小苦没有理会,她只是激动地一把冲上去:“就算皇上再怎么,你不过一介庶民,怎能如此大逆不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向玩笑处世,对什么都不较真,在听到别人骂皇帝的时候,心里平白生出一股怒气,恨不得把骂皇上的人揍个半死。难道这就是骨子里的被统治思想,还是中邪了?
高堪一时愣住了,俊脸俯视着她,“你何必认真呢。”
颜小苦转身就走。
颜尖尖从人群中慢慢地挤了过来,满身的水引得衣衫都紧紧的贴住身体,丝毫不落魄,反而更加妩媚,缓缓地朝高堪靠了上来。
高堪转身就走。
众人议论纷纷。“这位是颜家的大小家,衣冠不整,真是不检点。”“嗬!刚刚那位,颜家的表小姐你们知道吧?未婚先孕!!!”“不是说是寡妇么?”“哎呀,都是美人…”
颜尖尖转身就走。


正文-第四章爹爹


管家手哆嗦的捧着一根芙蓉云纹簪,一路小跑的进了主厅,颜尖尖大小姐果然眼尖尖,一眼就看到那簪子,“杨管家,那是何物?我怎从未见过?”
管家哆嗦哆嗦,话都顺不直了:“高府堪…公子,送…送给表小姐的。”
颜尖尖抬头得意的笑了,笑的风情万种得意非凡,笑了半晌,像见了鬼似的表情低头:“表…小姐?”
管家含泪点头,她本不笨,于是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急火攻心,一把抢过管家手中的芙蓉云纹簪,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本——小——姐——来送!”
一路上毫无风度,怒发冲冠,路过许多惊恐的婢女。
来到颜小苦的房间门口,她气得一脚踹开。然后俏生生的站在门口,等着惊恐的颜小苦出来认罪,结果等了半天,颜小苦就是不出来。她更是生气,气冲冲的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却见层层纱曼后,华丽的被单隆起。
“颜小苦,你还有心情睡觉!”颜尖尖本就讨厌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表妹,此刻她怒火攻心的等了半天,床上的人根本不理,她整个人都冒火了。“哼!不知道颜琅是什么地方来的野种!你吃我家的穿我家的就算了!连爹爹都偏爱你!你…你还跟我抢男人!!”
颜小苦根本不理。
颜尖尖彻底火了,她一把冲上前掀开被子——
哪有什么颜小苦,明明是一堆揉起来的被子。
红薇游魂一般默默地飘进来,安分行礼道:“大小姐,表小姐大清早就出去了。三夫人说今天是个好天气,要把各房小姐少爷的被子都拿出来晒晒,因为马上要晒,所以就没折被子…”
颜尖尖一巴掌劈过去,口气不善:“谁要你说话的!滚出去!”
红薇面呈委屈,默默走了出去,趁着没人看到,偷偷瞪了颜尖尖一眼。
颜尖尖气的整个人都要疯了,她扫视了房间一圈,突然发现一个很可疑的东西。
一条月牙白的束腰,边上用金丝绣着云纹。颜尖尖面部抽搐,这是男人的腰带啊!她怎么有这个东西,颜尖尖绝望,高堪啊!我的高堪啊!
红薇游魂一般飘了进来:“大小姐,请不要动表小姐的东西…”
颜尖尖整个人正处在崩溃的边缘,此刻刚好有一个丫鬟可以供她发泄,她正要开始施暴,手中的月牙束腰不小心掉到地上,隐约瞥到上面绣的几个字。她慌忙捡了起来,定睛一看——
送给,仙女哥哥。
于是颜尖尖整个人跟通了肠一般通畅,气也顺了,连看着红薇也觉得顺眼了,风景一片大好。她没再说话,一路傻笑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小苦啊,既然你有心上人呢,这芙蓉云纹簪就归我好了。”
三夫人所谓的天气好,就是太阳很大。
颜小苦抱着颜琅走在街市上,一路上鬼鬼祟祟。
“惆怅姐!”路上断断续续的有小孩子打招呼。
颜小苦得意笑纳。
正午太阳够大,小苦晒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颜琅小小的缩在娘亲的怀里,把头像个鸵鸟一样埋了起来。她一步步紧紧跟着辞沐,又要隐藏自己不被发现。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出了神。辞沐好不容易出一次门,要小心防范着外面的姑娘,我家辞沐长的多好看呀,万一被人抢了那可怎么办。
颜小苦对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家伙低声说道:“娘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颜琅软软的点头,然后在怀里寻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靠了上去。
一路上很多姑娘搭讪辞沐,还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颜小苦更是得意,好像他真是自己的。由于自认为搭讪的人都没自己漂亮,她很识相地没有出场。
辞沐从药店里出来,骄阳下的公子丝毫没有因为大太阳而损去半分风度,反而温润的衬出了几分英气,依旧的俊秀模样。颜小苦急急忙忙藏了起来。
柔柔的一女子向他走了过去,颜小苦一时警铃大作。
“小女子杜否儿…不知公子是哪家?”杜否儿低眉顺眼的微微行了一礼。
颜小苦懵了,这姑娘不是自己前几天绑了的新娘么?还破坏人家大婚…她一时怔住,站在原地没动。
辞沐看她一眼,拱手谦和有礼:“辞沐。”拿好手中的药材,抬脚要走。
杜否儿面有不快,跟了过去,好似炫耀一般:“我是城主的女儿。”
辞沐有些不耐烦,头也没回:“恩。”
杜否儿急的要哭了,高堪那种花心的极品她不再肖想了,闹出那么大的丑事,怕是以后都嫁不出去了,这会碰上个大好公子哥,就算是个农民贱籍她也要嫁给他。“辞公子…”
颜小苦抱着颜琅,默默地走到两人面前,颜琅刚睡醒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的辞沐,突然很开心,偏过头看了看颜小苦,忽然对着辞沐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爹爹。”
“恩。”辞沐很自然的把他从小苦怀里抱了过来,转身对杜否儿说:“在下须得先回去了。”只见杜否儿整个人跟吞了鸡蛋一样看着颜小苦。“你你你…”
颜小苦秀眉一凛,“我如何?”
杜否儿当然记得当日出的丑态,她咬牙切齿:“你是什么人!小心我让爹爹来抓你!”
“不才在下姓颜名小苦,字老娘很惆怅。”颜小苦拽着辞沐边走边跟她挥了挥手,“姑娘可以叫我惆怅姐。”
两人离去的背影如神仙眷侣般,看的杜否儿牙齿发痒,好你个颜小苦,怎么总抢我的人!
远处,颜小苦开心的不得了,“仙女哥哥…琅儿喊你爹爹,你答应的真好。”她心里甜蜜,乐的笑的合不拢嘴。
“琅儿,我做你干爹如何?”辞沐没理会身边吵闹的颜小苦,直接对怀里的颜琅问道。
“什么干爹啊!你直接做亲爹不就好了。”小苦直接插嘴,“我嫁给你好不好?”
辞沐怔住,“颜姬。”他把颜琅转手安稳的放到颜小苦的怀里,语气平静,却按捺着几分沙哑,“我有心上人的。”那一瞬,他直直地看到她的眼里,摄了心魂。
颜小苦手舞足蹈突然顿住,好像迎面被泼了一瓢凉水。她低下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辞沐看她,有些不忍,最终还是转身而去。
“喂!”颜小苦抬起头喊道,“我喜欢你跟你喜欢别人,有何干系?”
辞沐没说话,顿住片刻,仍旧离去。
颜小苦注视着他的背影,鼻子有些酸酸的,烈日下,自己的背影同样拉得很长很长。
她也转过身,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距离太长,岁月荒凉。
她就那么沿着街市走着,繁华的大街上小贩卖力的吆喝中,颜小苦转着头四处看着,看公子携如花美眷游丰城湖,看娘亲掏钱给孩子买糖葫芦,看新开的酒楼上贴的喜庆对联,看路上马车来去,人影匆匆。
看身边,只有一个小小的颜琅,乖乖的跟在身边走着,吮吸着食指。
忽然有点饿,颜小苦随意在路边摊子上花几个铜板买了两个烧饼,一个递给了颜琅。一个自己在街上张口就啃,全无形象。
“哟,这不是高夫人吗?”那日桥边大谈运河时,裴公听到高堪喊她娘子,又听闻高堪前日大婚,所以认定这位就是正牌高夫人。
颜小苦懵了。
颜琅默默地咬着比自己的脸还要大一倍的烧饼,完全不注意那句话已经把自己改了姓。
她也没解释,拿着烧饼抱着儿子,直接转身就走,直冲冲地奔向高府的方向,那天的事,她必须要道歉。路过颜府的时候,她把儿子塞到红薇手上,“抱小少爷去庄园里玩玩。”红薇看了看颜小苦匆匆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她熟门熟路的来到高堪的府邸,高府果然有钱,连大门都一派豪华,比起颜府足足高了一个档次,敲了敲门。
一清秀小厮探头,“何事?”
“我是颜家小苦,找高堪。”她昂头。
“啊,夫人来了。”小厮慌忙打开了门,拱手请进。
颜小苦又懵了,这裴公不明真相叫错了也就算了,高堪府里的人怎么也乱叫?她挑眉:“谁是你家夫人!”
“公子吩咐了,以后高府的女主人,就是颜家小苦姑娘!”小厮低眉顺眼的道,“姑娘叫我八八便是。”
小苦愣。
她抬脚上前,“我自己去问清楚!”
八八急忙追上前去,边追边气喘吁吁的说:“公子今天陪王家二小姐赏花去了,可能要晚些回来。”
颜小苦坐到椅子上,“我就在这儿等他。”环顾四周,她承认高府并不是暴发户那样的有钱,而是从内到外都能看出主人的贵族气质。里面的摆设并不是金银珠宝,地上也不是黄金铺地一般珠光宝气。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觉得典雅高贵不可攀,比如说四周的墙壁就均由古香缎铺就,地上铺的是以羊毛为原料的纯白地毯,那浓郁的厚重感,根本看不出来这府邸是一年前才建造起来的。
颜小苦自我感觉变得卑微了起来,她底气有些不足了,小声的问道:“你们高府那二十房夫人呢?”
八八陪侍在一旁,许多婢女来来往往给她沏茶。八八道:“您是高府未来女主人。不瞒您说,那都是公子骗人的。”见小苦眼睛都瞪大了,八八得意的继续八卦,“二十房夫人没有,倒是有二十个丫鬟。”
颜小苦懂了,暗自为那些丫鬟悲哀,“你家公子真是不负责。”
“公子说,这是对未来的娘子负责。”
颜小苦一哆嗦,茶水溅了出来。好吧她自恋了,扭头。
等了许久,高堪还没有回来。想象着那人调戏姑娘的场景,颜小苦心中厌恶,“等你家公子回来,帮我道个歉,我拿走的尸花已经用了,你同他说,要赔多少钱,尽管上颜家讨要。”颜小苦丢下一句话便走了。
八八看她毫不犹豫的走出去,忽而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正文-第五章公主


宫殿富丽堂皇,却空旷无比。梨顾伏在书桌上,书桌旁摆放的书柜为绿檀木木材,床榻前华丽的朱红色水晶帘随风而晃动,别样的高贵华丽。宫殿四角立着汉白玉绣着凤凰的柱子,栩栩如生。黄金雕琢而成的牡丹妖艳的绽放在墙上,平铺的纸上一行行娟秀的小楷。
她写下最后一字,带着满脸幸福的微笑。然后细心地将它收起来,轻轻放到一旁。秀气的手指捻起一旁的奏折,映入眼帘的字一个个触目惊心。
左相又有异动,梨皇族一脉,却只剩下自己,还有三岁的小皇帝。
若真只是年龄小也就算了,梨顾不由得转头看向吕光宫的方向,皇弟他,还是个痴傻儿,襄国在一旁虎视眈眈,内乱又起。时局紧张,等不到小皇帝长大产下皇子了。
昙国梨姓皇室的日子,怕是不多了吧。
“殿下!”陆向一身黑衣,未经通报就进了来,梨顾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他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自己倒也不计较。“殿下,属下已拿下枚城作乱的小股部队。”
梨顾轻笑,吐气如兰:“陆统领一心为国,实当嘉奖。”
陆向定定的看向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公主,语气隐忍:“此乃微臣的本分。”
梨顾笑笑没继续,反而轻声问道:“他…如何了?”
陆向不分尊卑的看着梨顾好久,久到梨顾公主抬头淡淡瞥他一眼。才慢慢的把辞沐最近的情况说与公主听,语气竟然平和没有波动。梨顾安静地听了好久,嘴角满满地都是笑意,她低低地自言自语,“他有心上人的。”眉眼弯弯,低低笑开,心头蓦地涌上一股甜。
陆向呆呆地看着梨顾的笑容,有些失神。
笑意还挂在嘴边,她把刚才收在一边的信封好,递给陆向,“把信交给他。”
陆向回过神,接过:“是。”
“对了,暗中注意左相辞宪,有人上奏折说他又与西疆王室、襄国高层暗中勾结。”
“另外,襄国景帝下月要亲自巡视运河,本宫也要凑凑热闹,你准备一下。”
陆向答:“是。”转身要走。
“还有。”梨顾有些慌张的叫住他,“不许伤害那两个姑娘!”
“…是。”陆向离去的时候面无表情,却在心中暗暗道,公主,你心软,就让属下来解决吧。颜小苦,杜否儿…
当世襄国,昙国,西疆。三大政权并立,西疆地处蛮夷,勋呈之后,天下分裂,进入了三国并立的时代,上百年来连年征战,在军事、政治、外交各方面的斗争十分激烈。由于襄国历经几代旷世明君,明显强于逐渐没落的昙国,昙国皇帝年幼未能亲政,全由公主掌权。西疆军事强大,却一直安分,是两国拉拢的对象。
而在襄国,除皇室外,地位最高的便是两大世家。
钦襄高家,虹城赵氏。
高家富可敌国,赵氏权倾天下。
“父亲,迦城探子回报。”高泉恭敬地立于一旁,书房里,各色摆设尽显世家的威严,古朴豪丽,见忠文侯微微点头,高泉语气听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痛心疾首,激动道,“高堪整日无所事事,不是逛花楼就是!寻花问柳不学无术!娶了二十房小妾,整日与女子混在一起!据说他还举止轻佻调戏良家妇女!这这…这成何体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