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认她这个家人,本王认。”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贾涉还在世的时候,沂王殿下和他们也算是同窗,所以贾明道才敢这么说话,可瞅见赵昀那深如冰窖的眼神时,才恍然间意识到,这个人是天潢贵胄,与他们再算不得是一路人了,这才堪堪噤了声。
赵昀看向了状似娇弱的贾似烟,眼底尽是厌恶之色。要不是史弥远跟官家求了旨,想改都改不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这个蠢女人的。
从临安城外的第一次相见,他就再也无法对贾似烟这个女人提起一丁点的兴趣,只要看到她那张脸,赵昀就觉得恶心。
于是,赵昀斜睨着她,连一句多的话也没有说,抱着应迦月就直接出了门。
感受到那样冰冷的眼神,贾似烟愣在原地,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这样无视她,是想告诉她,她贾似烟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连讨厌都谈不上,是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的陌生人……
府中上上下下都看到了这一幕,少爷们都觉得脸上无光,丫鬟小厮们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都觉得沂王殿下和这位已经被赶出府的三小姐关系不一般。
“那……二小姐这算是什么呀?”
“嘘,别说了,二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敢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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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赵昀就要把应迦月带回王府了,一向冷静自持的唐见顿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上前劝道:“殿下三思啊,这应姑娘可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她,已是于礼不合了。若是擅自将她带回王府,恐怕有损她的闺誉啊……”
就像是自己的某些小心思被突然拆穿了,赵昀顿时皱起了眉。
良久,他忽然扬眉道:“那又如何?本王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月妹妹就是我的人,谁也欺负不得。”
语气跟个任性的小孩没什么差别。
唐见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回见沂王说出这样近似赌气的话来,一时恍然,却还是劝道:“殿下难道这般肯定应姑娘愿意进王府吗?”
赵昀知道自己私心太重,可他如今身居高位,早已习惯了轻轻松松得到一切的日子,如今自己爱慕的女子就躺在怀里,难免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来。
若是,他先斩后奏……
“如今正是非常时期,殿下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朝局,若是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事情恐怕会功亏一篑。”唐见忽然跪了下来,直言不讳道,“若是殿下执意如此,属下只好去禀告相国大人了!”
唐见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殿下不要忘了,丞相的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赵昀僵在了原地,将步子收了回来。
这些事情他又何尝不知?
唐见虽然是自己的护卫,可他也同时是史弥远派来监视自己的亲信,有些话不得不听。官家如今病入膏肓,朝中正是多事之秋,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赵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
几个月没有见,应迦月明显瘦了一圈,抱起来很轻,像个瘦弱的小猫似的蜷缩在自己的怀里,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让人心疼不已。
“罢了,找家客栈将她安顿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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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医收起了自己随诊的药箱,叹了口气,道:“这位姑娘倒是个可怜人,身上风寒未愈,又兼忧思过重,身子已经是很差了,哪里还禁得起这棍棒的毒打?”
他的医术在整个太医院都是排的上号的,向来只给宫里的贵人看病,要不是沂王殿下亲自差人来请,他这会儿还在家中品茶听曲呢。
赵昀一听,心中更是心疼:“还请梁太医多多费心,缺什么药只管说,多少银子都无妨。”
梁太医摇了摇头,缓缓道:“这哪里是银子的事?这位姑娘缺的是求生的心思,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比身病难医啊。”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赵昀的神色变了变,没有说话,只偏头看了应迦月一眼。
梁太医开了方子,起身便要离去了,却好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提醒道:“殿下,有句话,梁某不得不言。”
“请讲。”
梁太医清咳了一声,在他耳边说道:“这位姑娘刚落过水,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尽之前,不宜行房.事,还请殿下暂且忍耐数月。”
“……”赵昀僵了僵,脸色微不可闻的红了几分,连忙辩解道,“梁太医误会了。”
他不说这些还好,一说,更觉得哪里都不对。
心中忽然升起几分燥热之感,让他坐立难安。
梁太医没有拆穿,只默默告退了。
在临安生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他还是懂些的,像这些权势煊赫的王公贵族们,哪个不养几个外室?沂王殿下年轻气盛的,到现在都未娶妻。又这般宝贝那位姑娘,定是得宠的外室无疑了。
将梁太医送了出去,赵昀便坐在了应迦月的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尽管已经昏迷过去了,可她的双手依然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也不知又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赵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掰开她的拳头,好让她放松几分,可他刚一触碰到应迦月的手,就被对方死死攥住了。
失去意识的应迦月力气竟大的出奇,牢牢握着他的手指,喉咙发出些奇怪的声音,她好像很着急,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像是要去拉什么似的。
赵昀看到这样一幕,连忙伸出两只手回握住她,喃喃道:“月妹妹,别怕。”
那“别怕”两个字就像是个魔咒一眼,刚刚落音,应迦月的泪水就从紧闭的眼眶里溢了出来,喉中艰涩的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别走……”
赵昀心疼不已,轻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
她的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没过多时,枕巾便尽湿透了。赵昀正想唤人取帕子来,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清丽的女声,大声唤道:“阿月,阿月你在里头吗?”
赵昀皱起眉来,朝门外走去。
霍然打开了房门。
这几个月里,谢道清一直和贾婉晴走的很近,自从贾婉晴出嫁之后,她便也没怎么去过贾府了。
可一听说应迦月回来了,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就着急的跟什么似的。托了好些人连番打听,这才知道了应迦月的住处,于是便找了过来。
听到了噔噔噔的脚步声,以为开门的是应迦月,谢道清连忙走上前去。
可一看见面前那个俊朗的陌生男人,她便骤然愣在了原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赵昀同样也看见了她,然而他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只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发出微不可闻的气音。
“嘘。”
男子清隽的容颜近在咫尺,谢道清的脸忽然有些发红,她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想必是我走错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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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昀最近戏份有点多…马上要登基啦
相府
第五十一章相府
方才听到她唤“阿月”的时候, 赵昀便知道她没有走错了。
沉吟片刻, 道:“她就在里头, 只是先前受了惊吓,还未醒转。”
眼前之人通身气度华贵, 看上去非富即贵,却没有上位之人独有的骄矜冷傲,说起话来也是平易近人的。
“多谢公子相告。”谢道清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心中鼓点阵阵, 不知道他和阿月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即使不是很亲密的关系,也应当是朋友了,否则也不会将她安置在这么好的客栈里, 还亲自照料 。
两人进了房,谢道清将自己亲自炖的小鸡元鱼羹搁在了桌子上,还有几道厨房做的小菜, 都是补身补气的好东西。赵昀睇了一眼, 这才放下心来, 应迦月有个这样真心待她的朋友, 倒是令人羡慕。
谢道清将菜摆好,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泪痕满面的应迦月,不免觉得心酸。她还记得应迦月走的时候, 说是要去找自己的意中人, 目光热烈而又真挚。离开临安的时候, 阿月还是个明艳灿烂的姑娘, 回来的时候,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也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谢道清看了许久,轻声问道:“公子可知阿月她何时能醒过来?”
赵昀淡淡道:“我也不知。”
空气一时间凝滞,两个人的面色都很是有些尴尬,谢道清这次来主要是来找应迦月的,同这位陌生的公子也无话可说,便小声道:“既然有公子照料,奴家便先告退了,改日得了空再过来。”
赵昀也没多话,只嗯了一声。
谢道清便要离去,临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鼓起了勇气,想要告知对方自己的闺名,可她刚一回过头,却发现那人已经走到了应迦月的床头,坐在一旁静静望着她。
一切都已明了。
谢道清的目光顿时黯了黯,收起了自己那些奇怪的心思,转身便下了楼。
赵昀在床头已经坐了多时,久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竟靠在一旁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如果不是唐见过来唤他,恐怕就要在这里睡到深夜了。
“什么事?”赵昀压低了声音问道。
唐见轻声道:“曹大人为丞相准备了五名良家子,现下已经送到了相府的门口,就等着丞相挑选几个合眼缘的留下做侍妾,殿下,您看咱们是不是也送几个?”
赵昀皱起眉来:“送什么送,不必搀和!”
也许是因为杀伐太重,史弥远年逾六十,却至今没有子嗣,膝下别说是儿子了,就连个女儿都没有,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堂侄史嵩之身上。
所以朝中有些想要走史弥远门路的人,都会想方设法的送些女人过去,若是能怀上个一儿半女的,这门路也就走通了。
赵昀不愿趟这浑水,一是看不惯靠女人博位的做派,二是……史弥远如今权势滔天,自己虽然形同傀儡,却也是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若是史弥远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天下,究竟还会姓赵吗?
唐见又道:“殿下,郑大人邀您过府一叙,可要推掉?”
“不必推掉。”赵昀偏头看向一侧,应迦月依然躺在床上,丝毫没有醒转过来的意思,便起身出了房门。
等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四周安安静静的时候,应迦月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也许是因为哭的太久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目光有些对不上焦,过了好半晌才看清这屋内的场景。
赵昀将她安置在这里,她内心不是不感激的,只是她现在脑子里实在容不下太多复杂的事情,不知该如何开口感谢,于是便假装自己还未醒来。
应迦月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身子虚晃,缓缓下了床。
她从楚州带回来的行李,都被一一放在了桌子上,整整齐齐,没有被任何人动过。应迦月慢慢走到其中一个箱子面前,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秦九韶送给她的那栋小屋子。
一路颠簸,那小木屋却始终维持着原样,只是四个小人东倒西歪。应迦月心疼的将小人摆回了原位,然后把小木屋抱在了怀里,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在原地静默了很久,应迦月终于发觉,这么做也骗不了自己。
应迦月偏头看向了桌子,那上面是谢道清为她准备的饭菜,尽管已经凉了,可香气却还是飘了过来,提醒着这一切有多么真实。
谢道清对自己的好,她都记在心里,她知道谢道清这是想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爱自己。
可如今,她却要让她失望了。
应迦月轻轻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从箱子里又拿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秦九韶派人送她回临安的时候,塞给她的那把匕首。
应迦月放下小木屋,将那把匕首藏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起身,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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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丞相的府邸气势恢宏,院墙庄重肃穆,门口甚至还有重兵把守,比起王府来都是毫不逊色,可见其权势之通天。
应迦月看了一眼这座府邸,心中冷笑。
将士们在前线用肉身搏命,有些人却靠着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安享富贵,真是讽刺。
大门紧闭,应迦月左右打量了一圈,果然在一侧看见了唐见口中的那些人,五顶轿子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停在相府门口,为首的人正在和守门的人说些什么,样子殷勤而又谄媚,轿夫们都坐在一旁闲聊,看上去已经等了有许久了。
应迦月走近,听见一顶轿子里传来了呜呜的哭声,声音虽然隐忍,却也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左右看了一眼,见暂时无人注意到这里,便直接掀开帘子捂住了那女子的嘴,小声道:“嘘。”
那女子受到惊吓,差点就要尖叫出声,见来人也是个跟她一般大小的姑娘,这才堪堪收住了,只眨巴着一双含泪的大眼睛,望着应迦月。
“你不想被送进去,对不对?”应迦月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女子很是急切的点了点头,应迦月这才松开了她的嘴,对方便道:“我是被骗到这里来的!”
应迦月皱起眉,有些没有想到,便问道:“怎么回事?”
那女子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也顾不上眼前的人是谁了,自顾自道:“小女子本是扬州人氏,家中双亲身故之后,便来临安讨生活,原以为进了曹府是去做丫鬟的,谁知第二日就被送来相府了。听说丞相是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我……我不想给他做妾啊……”
应迦月轻声道:“你走吧,我替你去。”
“女侠,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女子眼中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她原本就是孑然一身,若是有机会逃走,便直接回扬州,旁人也找不到她,“只是,你……”
哪有人上赶着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做妾的?
除非是看中了丞相的权势。
想到这里,那女子便也不多问了,只当是一个为权、一个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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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了入夜时分,轿夫们都昏昏欲睡了,那边才终于说通了,只是不许她们走正门,只让他们从后门悄悄的抬进去。
后院参天古树枝繁叶茂,衔水环山,廊腰缦回,不少人都悄悄掀开帘子打量,都是啧啧称奇。
相府很大,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到地方,良家子们下轿站在了一处,一个个都是忐忑不安的模样,她们从前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却也没见过多少世面,原本有一些还在打退堂鼓,可看见丞相府中富丽堂皇的模样,这才安下了心。
除了刚才一起进来的那几个人,一旁还站着六七个容貌出众的姑娘,也不知又是谁送来的。
应迦月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觉得很是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丞相选侍妾,竟比皇帝选秀的阵仗还大。
很快,相府里的江嬷嬷便迈着小步走了过来,到了她们的面前,厉声道:“你们都是各位大人精挑细选的良家子,想必也是知道些礼数的,能进相府,也算是你们的福气,可也不是谁都有这个福分。”
江嬷嬷一边训话,一边用目光扫视着在场的姑娘。
应迦月此刻身子虚弱,脸色有些苍白,可这样娇弱的姿态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再加上她本身就生的好看,在一众人里也是格外显眼。
那嬷嬷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忽然开口道:“若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入了相爷的眼,日后也有做姨娘的机会。”
说完这句话,江嬷嬷心底忽然叹了一口气,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史丞相的那位夫人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虽说史丞相在朝中呼风唤雨、独揽大权,平时在府中却是个惧内的性格。
丞相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子嗣,府中美妾多遭惨死,与当家主母的手段可脱不开干系。
所以,江嬷嬷看见应迦月的时候,基本上就是看一个死人的眼神了。
可应迦月听罢,却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在江嬷嬷看不见的地方,那笑容里带了几分诡异的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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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本来秦九韶还有五六章才会出来的,看到大家呼声这么大,我妥协了呜呜呜
下一章就出来!!
侍妾
第五十二章侍妾
相府。
唐见去问了几句, 回来复命道:“殿下, 听说丞相现下已经休息了, 咱们要不还是改日再来吧?”
赵昀原本想去和史弥远商量郑清之的事情,听到这话, 只能应道:“嗯,那明日再来吧。”
他边往回走,边问道:“他今日怎么休息的这样早?”
唐见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左右看了一眼, 才道:“曹大人今日不是送来了一些良家子吗?想必是有几个中意的,被相爷留下来了。”
赵昀心底嗤笑了一声,背着手就要朝门外走去, 余光却看见了一群女子从回廊处经过,便问道:“那些就是了吧?”
唐见道:“只是一部分。”
一个年逾六十的人,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 竟然还有兴致纳这么多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做妾, 想来也是不可思议。赵昀皱着眉, 对史弥远的行径实在不敢苟同, 可他如今只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正要迈步离去的时候,忽然觉得其中一名女子的侧脸有些许眼熟,他怔在原地, 正要细看的时候, 那一行人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赵昀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神情莫测。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 总觉得方才的那个侧脸和应迦月有几分相像,小巧玲珑的鼻尖,收敛至恰到好处的下巴,就连身形也有几分相仿。
便问唐见:“你有没有觉得,方才其中一人,有些像应迦月?”
唐见愣了一下:“殿下说笑了,应姑娘还躺在客栈养身子,尚未醒转,怎么会跑到相府里头来?”
“说得倒也是。”赵昀摇了摇头,心想或许是自己眼花了,便拂袖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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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江嬷嬷清咳了一声,让众人把身上多余累赘的坠饰都取了下来,统一交到了另一个嬷嬷的手中。
“要伺候丞相大人,首先要身心干净,不能有任何的异心,在外头的那些个习性也都给我收起来。”江嬷嬷缓缓走到第一个人面前,上下摸了摸那姑娘的身子,对方吓得一个战栗,江嬷嬷横了她一眼,“怎么?怕我搜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嬷嬷哪里的话,奴家怎么敢呢?”
江嬷嬷摸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走到下一个人的面前。
轮到应迦月的时候,江嬷嬷明显搜的更仔细了些,毕竟这位可是其中难得的上等姿色,保不齐就是第一个当上姨娘的人,可不得上点心吗?
应迦月张开双臂,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面色波澜不惊。
不得不说,这江嬷嬷搜身的时候比机场过安检还要仔细,还要人脱鞋子看看有没有藏暗器之类的。
看来史弥远之奸天下皆知,想要杀他的人不计其数,所以才会如此严格防范。
好在她来的时候将匕首藏在了路边的花丛里,才不至于在没见到人之前就被搜出来,得找个时机取回来才是。
有人走过来朝着江嬷嬷耳语了几句,她转过头来看向了众人:“相爷今日繁忙,还在书房处理政事,没空瞧你们,平嬷嬷会领你们去各自的房间。”
这话一出,有些人松了一口气,也有人不情不愿。
应迦月面无表情地跟在众人的身后走去,心想史弥远的狗命又能多留一日了。
可她刚刚转过身,江嬷嬷忽然问道:“等等,你们谁会写字的?”
在场的姑娘们都摇了摇头,她们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能识得几个字已是不易,更遑论写字了。
应迦月步子一顿,转回身去,压低了声音娇媚道:“奴家会一些的。”
江嬷嬷上下看了她一眼,越发觉得此女前程不可限量,语气也变得客气了起来:“好,你跟我过来。”
现下是没有办法回去取匕首了,应迦月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了那江嬷嬷的身后,朝丞相的书房走去。 对于她来说,杀死史弥远的方式远远不止一个,就算是先取得他的信任再下手也不迟。
到了书房,应迦月便被带到了屏风后面,江嬷嬷脱下了她的外衫,命她小心侍候着。
应迦月偏头看了一眼四周,于是便看见了书架上那些精美的瓷器,生了用碎瓷片行刺的念头。有凉风吹过,应迦月觉得身上有些冷,却还是端坐在原地,目光直视着面前的剪影,隐有寒光。
史弥远抬起头来,看了过去,即使是隔着一帘薄薄的屏风,也能看出来女子婀娜的身形,他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那一摞琐碎的文书递了过去:“念来听听。”
他这些日子眼神有些不济,看东西的时候总是恍惚,便想着叫个貌美的姑娘来念念,也算是 有劳有逸了。
应迦月皱着眉,没想到会是这样,便将那些文书一一打开,却发现是一些底层小吏人事变动、三衙马政 整改之类的内容,于是清了清嗓子,照着上面的话念了出来。
“……马死半数,得良驹一分三厘,是以,当整顿三衙马政,改以往旧制……”
因为身子还未养好,所以应迦月的嗓音有些沙哑,可听起来却别有一番味道。
史弥远笑了起来,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问道:“那你觉得当改不当改?”
应迦月没想到他处理政事的时候竟然这般随意,心中厌恶,便道:“奴家不敢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