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叶在轿里笑得一声,媒人婆耳朵尖,听见这一句,嘴上说了两句吉祥话,叶文心冲着石桂摆摆手,示意她喝完了糖水就走,便不去跟着街坊们一带吃席面了。
接了新娘子到新房里,瑞叶这一颗心才算落了地,石桂看着院里也是井井有条,倒替瑞叶出去谢了一圈,又一人分了一碗红糖水喝。
新房里装饰的雅致,还有一幅瑞叶手绣的墨竹图,瑞叶捏着桂圆枣子在手里,屋里先还安静,跟着就人多起来,还有学生们叫着师娘要往后院里来。
都叫他们的娘拎了回去,石桂发了一圈糖一圈糕,笑眯眯引座次,又去厨房里看菜,总是忙乱的,可到底也算是把大事办了下来。
兼或有人打听起石桂来,都说石家姑娘个顶个的俏,有知事的便道:“这一个已经许出去了,举人娘子,跟来的还有一个,年岁也相当,都识文断字儿的。”
因着是喜事,绿萼石桂都裁了新衣裳,石桂是翠色裙子玉色比甲,绿萼是白绫裙子杏红比甲,模样没可挑剔处,这边才放下石桂,那头就又看上了绿萼。
这样好的姑娘可不能久等,转眼就叫人聘了去,石家便是根基不稳,结了这两门亲事也是稳稳当当的了,自有妇人拿眼儿不住往绿萼身上看过去,成亲的时候男男女女在一处,绿萼捧了个攒心点心匣子,走动的时候裙子水波似,还没开席呢,就有好几个来问她的。
秋娘没跟来,女家就只有石桂一个,知道她订了亲,都往她跟前来说:“你大姐夫这样好,也得赶紧找个二姐夫。”
市井来往要通快的多,石桂也不会为着这个臊,笑盈盈道:“我二姐姐也须得挑个似大姐夫这样的,婶子有人选,我先替她看看。”
要的就是这样爽利,说一句咽一句的,那可不是市井过日子,那妇人笑一回:“不如你先看看我这个婆婆怎么样。”说着点一点男席上:“那个是我儿子。”
吵吵闹闹的又是放炮又是拜堂,又一窝蜂的跑进内室去看程先生挑盖头,等前边开了席,后头一下子就冷清起来,石桂盛了饭菜过来:“姐姐快别坐着了,也歇一歇,吃点东西,这么个闹法,不到夜里不能散呢。”
瑞叶脸上红的不知是胭脂还是羞意,这一身红罗裙,和刚刚程先生挑开盖头看她的眼神儿,她心里便止不住的泛出甜意来。
石桂一面摆饭一面想,得亏得这一个不必说些人道之事,吴姑娘也是昨儿来的,先添了礼,差点儿拦不住她,让她在瑞叶跟前说要又哭又求饶的话,石桂一咬唇,都要八月节了,明月也不知道甚时候回来。
第380章 宁王
明月是过了十月才回来穗州,武举跟文举考的名目不同,旁的都是一样的,名次也是按着一甲二甲来分的,殿试之后也分状元榜眼探花,九月里才殿试,当月明月就送了钱回来。
照例给石桂写了一叠厚厚的信,在这叠信纸里头夹着一张一百两银票的兑票,往穗州城里最大的钱庄去兑换,让她把买院子的钱还给吴家去。
石桂自家添置了许多东西,吴夫人也并没拿钱砸人,小院就真是一间小院子,交到石桂手上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空的,只窗瓦俱全,水沟也通得干净,都是砖瓦房,还带一个天井。
院子跟石家的差不多大,却没这许多现成的屋子,也没夹道,只有一道照壁,一厅两屋,余下的要盖要造还得靠着他们自己。
石桂一直没有踏进去,到明月说收,这才收下,去量房的时候一看,才知道吴夫人精心,这样的院子地方虽大,房舍却小,价钱也不会太贵,该有的都有的,又给她留了这许多地方,凭她的喜欢,自有财力能盖屋子。
石桂家的小院子一百二十两,这么个院子她去问了中人竟只要对半的价钱,房子也分精细不精细,里头要紧的是屋子,只有两间瓦房,自然卖不出价,还没铺上青砖石,也都是泥土地,要修要整都得靠石桂自己。
石桂也确是在这小院子上头花了心力,石料木料贵,竹子可不贵,她院子里拿竹子搭了个小亭子,盘了花架,打了水井,靠着南边种了一圈花,靠着北边种了一圈竹子,两个人过日子,寻常也无人来住,也不必急着造房子,何况此时造房也确是太急,倒不如把小院子装扮好了,日子过得舒服些。
穗州本就产竹,经得两季,竹子挨墙长了一排,不仅院里多了绿意,看着很也是雅致,叶文心还来过一回,看过了便笑:“再引一泉水来,倒能坐在这儿弹琴了。”
石桂只是觉着竹子易生易长,冬春两季还有竹笋吃,这才种下一排,她种的花也都是寻常一开一片的,最好养活,再移两棵金桂树来,原来光秃秃的院子就很像个样子了。
堂屋厢房都粉得干干净净的,瓦片也都补全了,石桂也不起夹道,拿竹子扎了个高篱笆,薄墙似的挡住人,免得一进门就先见着人,绿萼瑞叶两个还给她绣了门帘儿,挂在门上,屋里就很有烟火气了。
抱了一只小奶狗回来,又抱了一只黑白花的小猫儿,先在石家养着,等明月回来,两个成亲就把这两只小东西抱到小院里养。
地上一时铺不起青砖,石桂自个儿花力气,叫了喜子松箩过来,买了几篓碎石料一块块拼起来铺在地上,深深浅浅就跟拼画似的,这么一铺设,倒比光是青砖有意趣得多。
家具打好了铺设在屋里,石桂隔上两日就去扫地洒水,米面粮油样样都备齐全了,瑞叶还剪了十几个不重样的红剪纸来,喜上梅梢年年有渔,最有意思的是两上白胖胖的娃娃,等布置新房前一天把这些贴起来。
九月里殿试的结果发放下来,明月没挤进前三,却也进了一甲,本来武举人就少,这些人既是从各个营中挑出来的,便也得看那一地武官的面子,武状元便是睿王那头挑上来的。
太子如今是有子万事足,先时的心焦心躁全不见了,当着圣人的面夸奖了好几回弟弟练兵练得好,今科武举中举者十之二三都是燕京择上来的。
太子一旦慢了脚步,圣人便对他多些慈爱,说弟弟们的好话自是常理,又操心起小弟弟宁王的婚事,宁王已然到了年纪,问他要何处封地,这个平日闷声不响的三皇子,张口就要了穗州。
穗州是富庶地,光是海上贸易一年就有多少银子交税,宁王张口就要穗州,圣人还真停了一停,宁王便又道,北地有二哥镇守,南边自然也该有人,一南一北替父皇永守江山。
宁王跟从小算是跟着睿王长大的,大哥身子不好,后边的弟弟就自己顾自己,大点的带着小点的,一起练武习刀剑,这番武举考试,宁王就去看了,还特意跟几个来应试的谈了谈。
他干点什么都随性的很,反正他是小儿子,隔的年纪又多,才刚十七,前十二三年有个哥哥带着他玩,早已经定了性的,等睿王就藩,他的性子已经养成了,没事儿就往神机营校练场跑。
这回跑去武举人考场,也无人拿他当什么稀罕物来看,宁王好武倒是跟睿王一般,只手上没有硬功夫,弓箭不似睿王能拉开十二石的,他这看,看的便是那些功夫灵巧的,明月自幼时起便爬山,等到了圆妙观也是一样,满场兜圆了跑也一样轻盈,被宁王看中了。
待宁王往圆妙观里去练剑时,又看见了明月,这才知道他们的剑法是师承一脉的,叫了他过去问讯,先时也不说自家是王爷,明月再精明,也从没想过能大白天能撞上个王爷,他往圆妙观去看望那些师兄实是有些衣锦还乡之感。
当过道士又去当兵,眼前这个毛才刚长齐的小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端看他身边跟着的就是几个好手,明月自知功夫不定能赢,嘴上又不肯输人,便把打仗的事儿拿出来说。
他是正经打过海战的,宁王一听他提起穗州,倒正合他意,他这个年纪还未建府出宫,可身边也有圣人挑的先生属臣长吏,说到封地一事,倒都有意穗州。
宁王想建功勋,又不想跟二哥似的吃人暗算去了燕京,此地是杏花春雨江南,那儿是个什么日月,二哥送回来的皮裘极厚,他穿在身上走动一回,大冬天还热得全身是汗,往圣人那儿去时一脱,说一声做得也太厚了,父母两张脸,俱都不好看,若不是实在冷,哪里用得这样厚的皮裘呢。
宁王看着年纪小,却是兄弟里头最精明的一个,打小就多些心眼子,他都知道二哥跟纪家表姐的事儿,两个打小就一处玩的,最要好不过,纪表姐说想骑马,二哥自家养的那一匹,连他都不舍得给骑的小马驹,立时就肯扯出来给她。
宁王一知道太子动了这个心思,还迷迷蒙蒙的问身边的嬷嬷:“大哥是不是又病了,不曾吃药?”那会儿他十二岁,如今是再不会这么问了。
他正谋封地,二哥守着燕京,对面就是北狄,他要守着穗州去,大哥就是以后有别的心思,轻易也不能动他们了。
那件厚皮裘,就是他特意挑出来穿的,他在父亲母亲眼里还是小孩子,才刚领了差事,定下亲事还未成婚,一脑门都是玩,连差事都不肯好好干的,得一件好皮裘穿出来显摆显摆,偏偏是这件皮裘,又让圣人想起原来那些事了。
宁王在明月这儿打听着许多穗州事,明月肚里门清,把上头那些把总千户的事儿说了个遍,军营里的男人凑在一处去女人还嘴碎,总兵家里的小妾也能拿出来嚼一嚼的,反正他是听来的,是真是假全说上一回。
明月也不是全无收获,某某总兵是某家之子,宁王张口就能说出来,还能点评上几句,比如这好色就是源远流长,从丈人到女婿到儿子,再比如子孙不肖乃父,堕了祖宗威名的。
明月越听越是心惊,对面不拆穿身份,他也乐得装糊涂,干脆就在圆妙观住下了,他回来时带了许多礼品,还认识的师兄们人人都有一份儿,都道他去燕京还当道士,哪知道他竟当兵,还考了个举人出来。
他客气,道士也不是真的就清心寡欲了,若不这么个道观,百来个门徒,要怎么营生,自有人指点他说那人是宁王,爱到观里来切磋剑术。
明月精明劲儿是有的,溜须拍马扒着人往上钻营还真没有过,天上掉下一个王爷来,也并不曾当回事儿,等宁王召了他去习剑,他还真有些龇牙咧嘴,这是轻了好还是重了好。
宁王的功夫还真是不怎么够看,好武倒是真的,两个比一回剑,明月都未使力,宁王便败了,脸色也很有些不好看,明月便道:“我这剑是杀匪的,回回都是博命,不拼全力出去,脑袋就给别人盛酒了,你这剑是修身养性,不能比。”
说着做个气喘模样,把剑一扔,坐在地上吃酒,宁王同武人处得多了,倒不以为怪,反又打听起穗州事来,明月便把他一道来的戚大哥引荐给了宁王。
功夫更高人更沉稳,对穗州更是知之甚详,比明月满嘴的家常里短不同,可这两个,都很得用,宁王赏下银子给他们,这才亮明了身份,明月是假吃惊,老实人戚大哥竟然不吃惊,若是宁王就藩,两个得的好处也有限,再是武举人,上头还压着那许多官儿呢。
明月不以为意,得着银子就当是自家当了回陪练的,这苦差事竟还没个头,论完了兵法就要比划刀剑,拿这百两银子倒也平复些,转头换成了银票,给石桂寄去,等那张榜一出来,知道自己是头甲,兴兴头头收拾着东西要回去,哪知道反又被多留几日,圣人给了小儿子八千兵马,许他就藩去了。
宁王九月里成了婚,只作个撒欢的模样,圣人还骂了两句没良心,可到底还是让他去了,随行的除了王府亲卫兵丁,还有这些从穗州来的武举人。
路上一拖二拖,到了穗州已经快要十月底了,明月说话有趣,又读过书,俗的雅的都能来上几句,正经起来也人事的得出手,宁王便常叫了他们过来问讯,这一个月里混了个脸熟,明月也胆大,念叨了几回要回去娶媳妇去,说等着他五月里回去的,晚了五个月,还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请罪呢。
他念叨的多了,连宁王身边的从人都知道他要成亲,路上极累,偏他嘴皮子利索,别个一呛,他便说人生四大喜,两样给他碰上了,怎么能不高兴。
这些人知道他是孤儿,没爹没娘没人打算,光靠着自个儿混出来,草莽出身的愿意同他相交,全是清贵世族出身的,也觉得他没有那些粗鄙之气,上上下下混了个脸熟。
等到了地方宁王同高官们走动,明月回家成亲,先把亲给成了,再看看营里给他升什么官儿,竟不成想,大喜的前一天,王妃竟赏了些缎子衣料出来。
得了赏赐,明月的官儿就又往上提了一提,再提也无关大碍,可石桂莫名其妙的沾着明月的光,倒成了武官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1章 番外
石桂跟明月成婚之后头一天,明月就带着她往吴家去,到底也算有了一门亲戚,亲戚真不真,只看走动的勤快不勤快,明月不日就要升官,又在宁王那头挂了号,吴千户这时候倒又扼腕起来,早知道就应该把他圈起来当女婿。
反是吴夫人啐了他一口:“你当你女儿能拿得住?”圈得住的那是鸡,叹上一口气,叫厨房里预备好菜,到底是住了些日子的,哪能不知道明月出去就是因着拘束,除了吩咐菜色,又让厨房里准备些合口些的酒。
吴姑娘一大早就赶回来,算是她兄长嫂子要过来拜会,她起这么个大早,倒把吴夫人给唬住了,家里没公婆,当姑娘时还不敢闲散,要早起给爹娘拜安的,嫁出去反倒由着她,哪一家的新妇能睡到日上三竿。
“家里的酒怎么不好,作甚还得往外头买去?外头的才是没味儿呢。”家里人人都好酒,吴千户不必说,吴姑娘从小跟着她爹学吃酒,也很有酒量,外头买来的且嫌弃不足味儿。
吴夫人恨不得打她两下:“你当谁都跟你似的活酒鬼,哪家的姑娘喝的不是花儿浸酒,就只有你,烧刀子也能喝得下去。”
吴姑娘吐吐舌头不说话了,只安静坐了一刻,就又忙起来:“怎么这会儿还没来?”她成婚日久,再不说那哭着求饶的话,可想一想明月块头这么大,昨儿夜里还不知怎么折腾,按一按她的小荷包,今儿一早,她还记得给石桂带了花膏来。
姐妹自有话要说,到时候把门一关,叫她自个儿上些药,女人真遭罪,这么一想,吴姑娘又恨不得拎着丈夫打一顿了。
明月先去雇了辆车,坐轿子没有坐车舒服,往东城去一条大路,还能现买些东西,一到要拜客了,方显出家里人手不足来,没人收拾东西,没有跑腿出去买,全靠石桂一个人,又要写礼单子,又要捡点礼品,明月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好容易能吃,就只咽了一口,怎么能饱足。
小车上装满了往吴家送的东西,石桂眼看着时候差不多,赶紧梳妆起来,吴夫人送的衣裳今儿得穿着,还有吴家送来的金簪,都是明月中了武举之后现又送来的,说是贺礼,一看就是给她添穿戴,怕她出门交际的时候不凑手,丢的还是吴大人的脸面。
谁也没想到明月竟然能在宁王跟前混个脸熟,还能记着他成亲的日子,王妃的礼一抬送过来,一条街的人都出动了,虽没瞧见是什么,可也得凑这个热闹,成亲那一日不论是请来的还是没请的,全都来了。
瑞叶绿萼松箩王娘子几个俱都来帮手,张三娘肖娘子还又带了几个人来,人手还是不够用,哪里想到会来这许多人,进门都要讨一杯喜酒喝,小院子里根本摆不住,石桂只想着摆三桌的,来的人却三十桌都不够。
宁王是藩王,明月说白了,跟他并没有多少交情,可事情就是这样,眼见得送了礼,只当吴家是扒上宁王了,王爷都送了礼,底下一层层的随礼,得亏着有瑞叶绿萼在,立时拿了红纸出来写礼单子,再让喜子站在门口唱礼。
吴夫人派来的嬷嬷长随一看这个阵势,又回去多叫几个人来,本来石家说喜酒只要三桌,请几个至亲的,再亲几个相处好的街坊,谁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吴夫人一听也急起来,早知道这样,就该预备一间三进的院子,好歹也能留客坐一坐,吴家也办宴,吴千户认了义子,也请了同僚吃席面,谁知道事情一茬成这样。
石桂急得不得了,可她是新娘子,这些统统不能让她来操心,石桂又怎么能不操心,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听见都是些员外老爷送的礼,这才松出一口气来,怕是那些当官的也要脸,没听见风就是雨,可下子却得往宁王府去谢礼。
就是去坐冷板凳,也得坐上一天,当新娘子头一天,她就发起愁来,王府的门只怕连吴夫人都不曾迈进去过,该怎么行事,还得去问纪夫人讨主意。
明月替她收拾桌子抬嫁妆,妆点得好好的小院子,这么一场闹总有些耗损,还得找人来修理,石桂反手捶着腰,还没洞房,她就连坐都坐不住了。
明月一把把她抱起来,替她把喜服脱了,嫁衣还是原来那一件,民人用的跟官家用的不同,明月的消息传过来,已经不及赶做新的,石桂也舍不得用金丝线盘在这只穿一次的嫁人上头。
这会儿又后悔起来,早知道有这么多人来,就该用上,给明月做面子,不过这个小院一眼看得到底,也没什么好折腾的,来的走的都要夸一声雅致,全是竹家具,怎么能不雅致,怪道是个武进士呢。
石桂着意给明月布置了书房,海域图是仔仔细细挂好的,书柜上全是兵法兵书,也有几本周易,里头还有许多是多是别人现送的,送金送银的自然也有,听说是进士出身了,自也送几本书来,光是论语就有七八本。
石桂总算是尝到一把“新贵”的滋味,她没料理过这些事,在叶氏身边,送什么礼回什么礼都是有定例的,这事儿怕是春燕也不能料理,她解了喜服在发愁,明月却一点也不发愁,看着她一水儿红的亵衣浑身似火烧,隐隐见着脖子后头系着两根黑带子。
一面欺上身去,一面拍她:“怕什么,咱们要是回礼,他们才蹬鼻子上脸呢。”石桂一愣,还没回过神来,明月的手就伸进来。
隔着衣服也有好几回了,可这么没遮没掩的还是头一回,石桂这才害羞起来,耳廓一红,明月趴在她身上笑,抱着站着,可没躺着压着舒服。
明月打小跟着老兵钻暗门子,听过的荤话几篓筐,好容易自己上阵了,头一程就丢盔弃甲,床上的被子踢到地上,垫褥差点儿掉下床。
石桂拉着最后一点丝绢被盖住自己,眼睛都不敢睁开,偏偏喜房里的蜡烛要点到天亮,明月伏在她身上,吭哧吭哧喘粗气,地动山摇才刚过,轻风细雨又来腻人。这一夜就不肯放过她,还当隔着衣裳尝过滋味,哪知道差了百来倍。
第二日还有这许多事,一大早睁着眼睛想起来,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气得她一巴掌拍在明月胳膊上,明月一个翻身又要抱,昨儿咬牙没求饶,今天到底求饶了,明月百般不舍得,到底放过她,他婚假只有五日,五日过后还得回去,这就已经是宽限了。
还是得早点升官,到哪儿都把她带着,石桂收拾东西,鸳鸯枕头落在地上,昨儿夜里也不知怎么睡的,竟睡得这么香,身子贴着身子火烫火烫。
一大早兵慌马乱,还得烧水洗澡,明月一只手拎一桶,看她搬不动抬起来,到真得给家里添些人,石桂也在想这个,出去回帖难道要自己送去,怪不得一句家大业大就能压死人。
明月若是大头兵且还罢了,有了进士出身,往后还得升官,这一摊子就不像样了,她叹口气,忽然想起约法三章来:“官夫人不能做生意,我那生意怎么办?”
明月不以为意:“你是官夫人,你娘你姐姐又不是。”管还是她来管,也不想把她拘在家里,养得跟旁人一样。
石桂本来也没多担心,明月不会不同意,擦过一遍身子,身上泡得微微发红,只想倒头睡一觉,也还得挣扎起来出门去。
明月看得眼睛冒火,却知道这时候不能闹,晚了太失礼,石桂洗了热水澡,他就在水缸旁边拿冷水抹了身,穿的百夫长的官服,正要出门去叫车,不待他走到门外,就有人肯殷勤替他跑腿去。
吴家嬷嬷在巷子口等到车来松口气,腆着笑脸迎上去,脸上笑得十二分真心,一口一个少爷夫人,同原来的神气再不相同。
石桂被明月抱下车,门前等的人只作没见着,嬷嬷一路迎进去,路上说了许多昨儿的宴席怎么热闹,送的礼的人有多少,石桂闻言知意,吴夫人竟还打算把收的礼给了她们,这倒有些难办,不收是拂了吴夫人的好意,收了又要怎么回报这份好意。
石桂的头发上还带些水气,穿倒是穿得得体,吴夫人等了许久,也知道她身边无人料理,反而想送她几个丫头,往后这样的事儿一多,她一个人要怎么周全。
吴姑娘把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回,新媳妇穿的都吉利,大红色芙蓉罗缎子的衣裳,头上两只金簪,耳朵里扎着嵌红宝耳环,给吴夫人磕过头敬过茶,又得了两只红宝蓝宝的金镯子。
这比原来的怕要厚上几分,石桂也预备了礼品,给吴夫人做的衣裳,吴千户的鞋子,还有一套小衣裳送给吴家姑娘,还有一个小书袋,给吴姑娘的兄弟,连出了嫁的吴家大姑娘都没落。
东西虽小都是心意,看得出是精心做的,吴千户拉着明月去书房,怕他还不懂这官场里的条条道道,吴夫人自然要说些为新妇的道理,认下的亲戚,说多了到底尴尬,吴姑娘急不可耐,急急拉着石桂要回房。
吴夫人骂她一句:“你甚时候能安稳些。”也就放了她们去,明月这个儿子认下好,讨着这个媳妇更好,知情识趣大家安乐。
吴姑娘噘噘嘴,石桂被她拉着回屋里,把屋门一关,掏了荷包里的膏子出来,玫瑰香味儿的,塞到石桂手里:“你抹一抹,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味儿,可是薄荷的那个,太凉。”
石桂一路上都在想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新婚喜倒是喜的,羞意倒没多少,听了吴姑娘的话一时有些怔住,待回过神来,面上飞红一片,这东西昨儿是明月给她用的。
吴姑娘又催两声:“你别不好意思,这个顶要紧。”
石桂实不能当着她解裙子:“我有呢,昨儿…用过了。”面上两团红云,羞不可抑。
吴姑娘叹出一口气:“幸好幸好,要么你怎么受得住呢。”看着细竹管一样,弯一弯还不给折了,想着就捅一捅她:“你昨儿,到底求饶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