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嫔便是再嫌有腥味儿,也一样喝了,太子妃怀孩子的时候一样是喝了吐,吐了又再喝的,办着也哪里许她娇贵,再娇贵,也不比肚里的孩子贵重。
是以生下来孩子白白胖胖,足有八斤多重,皇后看儿媳妇抱着孩子不撒手,眼眶都红起来了,也不知道念了几声佛,拉了她的手:“我知道你辛苦了,如今咱们的心都定了,这个孩子你可得好好教养。”
宋嫔的规矩教养,皇后是不信的,一个在别苑里养病都能勾搭上太子的女人,她怎么能信,可太子妃嫁进门来几年,从来没有出过茬子,满心满眼都是丈夫,为着太子的病症使出全付心力,把孩子交给她来养,一是还报她这些年的辛苦,二是稳住了她身后家族,三便是不信宋嫔了。
太子妃不费吹灰得了儿子,这话还是皇后当着太子的面说的,太子妃一时恍然,太子也跟着笑起来:“说得是,你屋里那些东西也都是现成的,嬷嬷也摆在眼前看过几年了,交给你,我才放心。”
这个孩子放在妻子身边,得到的才最大,宋嫔只有一个七品官的哥哥,讨的妻子还不上台面,捧也难捧,倒不如把眼前现有的捞住了。
宋嫔就在里头躺着,隔着一道屏风,听见外头两个决定她儿子的去留,一口气儿差点没吊上来,硬生生撑住了没有咽下这口气,她早就想过了,太子妃能忍,难道她便不能忍不成。
自有宫人进来禀报,宋嫔当即哭了起来,皇后才要皱眉头,就听见她哭音里也是欣喜,说是当不起太子妃这样的大恩大德。
太子眼看着母亲皱眉,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若是惹了母亲不喜,便是她再能生孩子,也难容她,没成想母亲的神色倒松快起来,一家子合乐融融。
这个孩子的满月宴,却不曾大办,太子妃亲自去求,说怕鼓乐惊着了孩子,如今这个孩子就是她的眼睛珠子,样样都替他着想,还叹一口气道:“我听说乡下的土方子,小儿家不能作寿数,折
了他的福分。”
她也是拿这话来说动太子的,都养在她跟前了,抱着孩子出去接受命妇大臣的恭贺也是她的事儿,宋嫔生孩子的时候亏了气血,要好好将养,怎么也轮不着她出来。
皇后便赞她仔细,这么大的福气,是怕他人小盛不住,只请了家人相聚,连睿王夫妻也送了几样精巧细致的玩意来,小郡主还画了一付画送给这个弟弟。
睿王夫妻精心办了礼,各人都有份,若不是这个孩子出世,就得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金陵来,隔得父母千万里,当母亲的怎么能忍得住,太子妃念佛求这一胎是个儿子,睿王妃也一样在求,如今各人都得偿所愿了,这个孩子的小名儿就叫如意。
太子妃把这个儿子看得牢牢的,怕他长不成,越加精细,太子的女儿们都健康,偏偏是这么个眼睛珠子似的男孩儿落地有些睡不足,夜里时常啼哭,才生下来的时候倒胖,越是养越是瘦下来。
这些奶嬷嬷们也一样喝羊奶,日日吃什么喝什么,全都有人看着,太子妃只看着孩子瘦下来,为着这事儿睡都睡不安稳,把这个孩子挪到自己的寝宫里,摆在眼前看着。
如意渐渐胖起来,天气暖和了,摆手动脚,很是利索,抱到皇后宫中,捏他的小拳头小胳膊,皇后抱了就不肯松手了,有了这么个孩子,儿子才算是定下心来了,连圣人都赞他,说他近日去了焦躁之气,越发沉稳下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太子妃一半的心力都放在儿子身上,宋嫔竟也知情识趣,便是身子养好了,也没到她跟前来要孩子,只按着点儿每日来看一回,抱着他亲近亲近。
如今还小,且不记得她,太子妃也不怵,只等着他颇有些认人的时候,才打发太医院替她停了药,拉了她的手:“咱们光只开花,你却不同,再跟太子亲近亲近,如意有个兄弟,才算是牢靠。”
那药是太子妃特意吩咐了太医院,让院正给开的,调养身子,一吃就吃了三四个月,用药的时候是不能亲近太子的,太子自己忌讳这个,隔几日在宋嫔那儿坐一坐,知道她吃药,就不肯碰她。
这些日子里,东宫又添了几个小婕妤,都是年轻鲜嫩的时候,太子得了儿子一时松快,也爱听她们吱吱喳喳,看她们一个个脸盘能掐得出水来的嫩模样。
等停了药,太子还又慢上一个月,怕她身上还留着药性,他自个儿问医寻药多了,这上头的忌讳最明白,再急着多添一个儿子,也得等她身子里的药性都去干净。
到四月里这才往她屋子里去,如意那会儿已经能认人了,最喜欢的就是太子妃,三个姐姐他也很爱,拿着彩布老虎逗弄他,他张着嘴巴就咯咯笑个不住。
太子妃越发宝爱他,进进出出一刻都不能离了他,女儿和儿子一齐带出带进,反是东宫里的事儿,交给了两个嫔去看管,恩威并施,还把整个东宫牢牢握在手里。
宋嫔知道是她乖巧了,太子妃才给她停的药,她还只当是绝育的药,先时胆颤心惊,后来一想却明白过来,太子妃绝不会在这当口给她下药,安安心心的喝了,一时远着太子,也不能让太子远着她一辈子,毕竟还有个儿子在。
可她没想到,这竟真是调养身子适宜怀孕的药,宋之湄本就易孕,吃了三个多月的药,太子才来她屋里几回,到了五月,她竟又被诊出怀了身子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8章 认亲
明月按说该是四月里就回来的,可到了五月初却依旧没有他的消息,信儿倒是早早就得了,还不是听纪夫人说的,是听吴姑娘说的。
吴姑娘嫁了人,越发不受拘束了,新婚夫妻再是如胶似漆,她丈夫总有些文友要会,她身边自有人料理这些,自个儿不耐烦听这些酸文,得闲便跑到石桂这儿来,同她有一茬没一茬的闲扯,看她开店眼热的很,兴兴头头的也说要开个店。
她要往寻常人家跑,吴夫人且不安心,是往石桂这儿,她是再放心不过的,既有了亲戚的情份,也时常送些吃的喝的来,日子一长,旁个就都知道石家的女婿跟吴家有亲,连闲言碎语都少了许多。
吴姑娘隔上五日七日总要叙上一回,进门张口就叫嫂子,半点也没拿石桂当外人,秋娘先时还怕她官家姑娘脾气大,后来看她弯腰就把狗崽子把在怀里撸毛,一点儿当官人家千金的模样都没有,反倒放心了。
明月是在离开金陵前,认了吴千户作义父的,明月没能当成女婿,吴千户很是丧气了一回,如今这个好是好的,可翁婿之间要耍个刀比个箭,那是再不能够了,想了好些日子,趁着明月往金陵去之前,便摆了宴认了他当义子。
他于明月本就有恩情在,明月不肯被人说是攀附,吴千户提了两回都推去了,真要认他当儿子,也得他考了武举再说,等他大小算是个有功名的人,认这门亲才不算是折了腰。
吴千户倒喜欢他有志气,要真是个脖子也软腿也软的,一听见认爹先磕头的,他反而不敢认了,自家劝不动,还是吴夫人开了口:“你要定亲,也得有人出面,认了儿子,就当是咱们的儿子,三书六礼还更好看些。”
她一向怕女儿没个娘家人能靠,看了明月几年,性子火炭似的,失了沉稳,出身又不如意,当女婿差着些,当义子却是再好不过,何况定下亲事的是石桂。
女儿这许多年没个说得着话的人,石桂看着文静静的姑娘,脾气倒对了女儿性子,吴夫人也打听过,不是个能干的办不起两间饭馆,两个人都不是靠人的脾气,越是这样越能久处。
认了儿子,就是有了根基,多了一家亲戚,年里节里能走动一回,不算是没根的人,办什么事儿两边都好看。
三书六礼已经走了大半了,明月急巴巴办的,石桂不计较,他却觉着差了些,吴夫人这话说到他心坎上,这才点头应了。
正正经经磕过头,拜见过父亲母亲,一时改不过口来,嘴里还叫大人,这事儿算是办得仓促,可却妥妥当当,各处送了红帖子,按着礼数来。
石桂一看,便知道是吴夫人的手笔,跟着便送了十抬喜饼来,让石家分送邻居待,吴夫人既然认了儿子,就真当作正经亲事在办。
唤了那个媒人来,一看礼单子就摇头说太简薄了:“到底还年轻呢,怎么能把事儿办圆了。”让那媒人再跑一回,补上聘礼去,吴夫人拿捏得一条,她越是给石桂作脸,明月就越是亲近吴家。
儿子还小,总还有十七八年才能算是长成了人,可不得有人帮衬着才好,开了库捡出几样细葛布,知道石桂喜欢素色的,可结亲也不能全是素的,挑出些鹅黄柳绿杏子红,再压上两匹妆花缎子,包了金银闪缎边的,话也说得漂亮:“此时不穿,也有穿的时候。”
这妆花缎子是民人不可穿的,吴夫人这么说就是讨个好口彩,哪有这么容易就成了命妇,石桂自然谢过,秋娘还办了酒礼去谢。
明月要成亲,也得有屋子,百来两对吴夫人不过是小数,小院子立时办起来,石桂却觉着别扭,好好的又是聘礼又是房子,聘礼且还罢了,房子住着别个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想跟明月商量,明月又远在金陵城。
可吴夫人一片好意,拂了她的意又怕明月回来了难办,只得先应承着,却不去看房子,也不量房,小院是备下了,女家不量房就能打家具,说等明月回来了再挑样子。
可明月一直不回来,初到金陵的时候还写了信回来,再往后临考日子越近,就越没书信,石桂也不急,考完了总要回来的。
不意到了四月底还没消息送回来,反是吴姑娘兴冲冲坐了轿子来,进门就是一团喜子,拉着她的手:“吴大哥中啦!”
石桂一时怔住了,明月就没想过会中,三年前的还只考策论功夫,这一年因着战事,圣人又把武举考试的细则定了出来,比原来的是难上加难
不独要考策论,骑马射箭也是必要考的,除此之外,还得从刀枪剑戟拳之中挑三样,营阵排列,火药装拆,驾驭战车三选其一,天文地理能作图的算是加分,择优而取。
明月一打听着改了规则,立时想着自个儿没戏了,他连策论都是才学起来的,字不说写得多好,也能看得过去,兵法也吃透了半卷,余下再不出挑。
只当涨涨见识去的,落了榜就回来,谁知道他竟考中了,既是考中了,便得接着再考,武举人上头,还有武状元呢。
吴姑娘是在她爹书房里看见的书信,急着过来报信:“我娘说了,这样的喜事要备了礼来,我比她快些。”
秋娘大喜,看一看女儿,前头受了这许多委屈,果然老天补给她,两个结了亲才认下的干亲,如今又高中了,女儿嫁过去怎么也是举人娘子。
说着就要去庙里拜菩萨,给菩萨烧香,嘴里一声又一声的念佛,喜子的眼睛都亮了,石头爹还不能久站,扶着椅子竟也颤悠悠站起来,满面都是笑意。
吴夫人的礼果然后脚就到了,抄了榜文来的,板上钉钉就是明月,送了酒肉来,让石家好分送给邻居。
一家子欢欣,石桂却还盼着明月早早来信,不看到他的笔墨,总不安心,秋娘绿萼带着东西出去分送,一条巷子都没出一个武举人,先时自有人心里嘀咕着石家好运的,捡来个女婿还认了千户当干爹,如今又成了武举人,大小那也是功名,往后还有银米拿,是官身了。
明月的信又隔上几天才送到石桂手里,石桂一接着就忙不迭的赶紧打开来,厚厚一封信,明月絮絮叨叨写了许多话,墨迹有深有浅,显不是一天里写完的,这么厚一叠纸,也不知道他写了多久。
有的一张纸上两三行字,有的一张纸上满满写的全是字,写坏了,他就拿笔抹一下,一个墨点一个墨点,全是他写坏的字。
石桂看着忍俊不禁,看他说金陵天冻人的很,得亏穿着厚袜子,又套上了皮靴子,要不然非冻掉了脚趾头不可。
石桂晓得是哄她高兴的,喜子在燕京几年,练习成一付不怕冷的本事,穗州冬天日里大家穿夹的,只他穿单的,说燕京下雪的几尺厚,那会儿还得练拳出操,穗州的冬天就跟春日里似的。
金陵城冬天再冷,皮靴加上厚袜子怎么也够了,银子带足了,客栈里也有炭火能烤,不至于冻着他。
明月信里一半要么是哄她高兴,要么就是说想她了,想吃肉了,石桂看得面上微红,到最末一封信,是急急写出来的,字迹也乱了,墨点也多,只说他中了,得意一番后才道他自以为不如人,结果是人多不如他。
十几张纸,只有这张说了考举,既没说看书也没说练字,天上掉陷饼似的,可石桂却知道他必是用了功的,要不然也不地说半夜里发冻,拿脚搁在火盆上烤火,把羊毛袜子烫了个洞了。
除了给石桂写信,还有写给吴千户的,那里头才详细写了怎么考试,头一场他刀剑拳耍得漂亮,里头还有人能耍三百斤的大刀,舞起来的劲风刮得人头皮都疼。
又说列队营阵旁人如何铺排,神机营的人怎么装的铁弹子,得亏着他看了两年兵书,闭着眼睛也能画出几个阵法来,至于海图,石桂画的那一幅就挂在他床对面,抬头就看见了,连道符都画下来了,这海图看上大半年,哪里还有不会的。
依样画葫芦全给画下来了,到问他的时候,他又会背书,又曾出战,竟选出来成了甲等,甲等里头有似他这样官职低的也有几个,却数他最年轻。
吴千户看着欢喜,又加紧问妻子院子准备好了没有,吴夫人嗔他一眼:“早都预备好了,院子里头一边一棵金桂树,可也得他们肯要才是,不如你写了信去,同千里说一声,两个都是硬性子,他不点头,那头不肯要。”
吴千户差了家人进京去,举人再往下考,不到秋日里也不能启程回来,怕他在京里无人打点,叫人带着盘缠银子和信,坐船往金陵去了。
等石桂接着信夏至节都已经过了,家里腌了咸蛋,吃起地三鲜来,石桂喜子两个将要出孝,秋娘买了一篓儿小鸡崽子回来,喂小米喂水,等他们俩出了孝,就能宰来补身子,石桂倒好,秋娘却瘦得厉害,又要做活计又只吃青菜豆腐,人怎么熬得住。
鸡蛋一天一个吃着,也依旧还是瘦下来,沾不着荤油,肚里闹饥慌,这才笑说是由奢入俭难,倒把腰瘦得细了两寸。
石桂接了信,明月劝她收下,此时拿的,往后也得回报,石桂这才去看房子,量家具,把原来预备着买房存下的钱,挑了好些的木头,做了房里的一套,外头的还是用竹子,既清凉看着颜色也舒心。
木匠问她要雕什么花色,石桂笑起来:“也不必雕那结繁复的,结实耐看就成了。”最要紧的,还是结实,她屋里床上那支帐子的,就已经摇摇晃晃不太牢靠了。
作者有话要说:连着几天心慌心跳快睡不着
今天去医院拍了心电心超,还验了血
先给开了个药吃着
难道从此要当病号了么…
扒着键盘哭
认真想了一下,傻白不行,那就甜吧,写个甜蜜蜜的文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379章 成亲
虽则晚了一年,瑞叶到底还是在秋日里嫁给了程先生,程先生没有亲眷,街坊倒是不少,也早早就跟瑞叶相交,布置新房置办喜果,捎手就给预备下了。
那头没有亲家帮衬,秋娘带着石桂去收拾新房,程先生若有远亲可以托负也还罢了,又无亲戚能托,便由着秋娘出面,寻了个全福人,本来铺房也是女家的事儿,只多请些邻居大家热闹些罢了。
石桂点一回程先生收进来的礼,倒有一多半是吃食,点心盒子拆出来,把东西都一样样的摆上,买了六只来只大花的碟子,只要花样好看喜庆,院子支了三张圆桌子,各各桌上摆上一盘,喜房里再摆两盘,余下的书房里摆了一盘。
喜饼是托饼铺子里头做的,买了十担,分送给邻居,往叶文心那儿也送了两担,让她好带到女学里去分送。
瑞叶既认成石家女儿了,就按着石家女儿的身份出嫁,秋娘特意买了四担好的来,里头的馅儿是细枣泥豆沙的,上头印了红色双喜字样,两担送去了吴夫人,两担送去给纪夫人。
吴夫人算是半个亲家了,纪夫人又颇多照顾,这回落户,若不是她帮手,哪里能这么容易,除了两担喜饼,再添上两坛金华酒,两条风肉两只风鸡风鸭子。
石桂还做了两只咸水桂花鸭子送去,不在口味如何,只要心意,吴夫人送来一对儿金簪子,两幅绣件,她女儿也才嫁,家里这些东西有许多,捡上两件都是精工细绣的。
纪夫人那儿给的也差不多,一对儿金环,一对儿喜字金耳坠子,又送上酒肉,小小一间院子,因着办喜事,竟也堆得满满当当的,瑞叶坐在屋里的喜床上,同她相熟的招娣几个都来吃酒,抓着核桃花生剥给她吃。
小户人家办喜事,没这许多规矩,程先生也没个亲戚来挑剔新娘子的品貌,喜房里吃不吃东西,俱是石家人说了算的。
邻居来的时候她们便收敛着些,邻居看完了去吃点心了,石桂还到厨房去给瑞叶下了一碗小馄饨,本地的云吞,裹得紧紧的肉馅 ,拿鸡骨头煨的,汤鲜味浓,瑞叶不敢喝汤,只吃了云吞,一口气儿吃了七八只。
“还要不要?厨房里还有喜蛋呢。”程家要请客,石家也要请客的,红烧肉烧鸡蛋,昨天就烧起来,汤汁味儿都浸到鸡蛋里,反是蛋抢得人更多些。
整鱼整蹄膀整鸡整鸭,那头五桌这头五桌,菜都是石桂去采买的,请了王娘子来石家掌勺,程夫子倒是讲究些,请了一套喜事班子。
秋娘又替他心疼起钱来:“那些办喜事的,走的时候得把这些都带走,白搭进去这些东西。”吃不尽的鱼虾肉可都得收拾了去。
石桂笑起来:“我早都跟街坊说好了,吃完了席,能带的都带走,给新娘子留下三天的饭食就行了。”鱼虾鸡鸭给她留下些,让她回锅就能吃。
秋娘笑起来,捏捏女儿的面颊:“还是你有主意,那头没人看顾,我总不放心。”程夫子这一天得有多少事儿,他又没个相熟的帮着,连同窗也没有,虽是托负了邻居,也不能事事都麻烦人。
石桂笑盈盈的替瑞叶偷鸡蛋去了,家里人来得多,把小奶狗吓着了,喜子抱了狗,今儿也做舅爷,穿了一身新衣裳,把奶狗崽子搁在肩上,引着邻居入席。
松箩就跟在他身后,喜子实在忙了,就把小狗塞在她怀里,王娘子跟张三娘两个盘下这么大的事儿,赚头却也多,王娘子还偷偷来跟石桂说项,等办完了这场亲事,能不能替女儿赎身。
王娘身上穿着反罩衣,这会儿大菜都已经做起来了,买来的鸡鸭取出来的心肝肠子跟辣椒一炒也是一道美味,张三娘传菜出去,王娘子就拉了石桂的袖子:“东家,我想替松箩赎身。”
石桂笑起来:“好啊,她也进了女学馆了,往后说不准还有大出息,你再干几年,自家的饭铺也能开起来了。”
王娘子起早贪黑,这一年来石桂并不曾苛刻过她们母女,松箩蹿起了个头,身上有了肉,衣裳也穿得干干净净的,最要紧的一样,是她敢跟人说话在了。
松箩原来怯生生的,出了门就跟在人后头,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王娘子看见她这模样眼眶一红,说是叫她前头那个丈夫给打怕了。
石桂看她好了许多,就让她到码头的铺面里,跟着招娣几上一道站柜,后来又由着招娣带她进了女学馆,松箩才刚进去,头一天学会写自己的名字,王娘子看了,恨不得给石桂磕头。
王娘子连连摆手:“我可不成事,姑娘怎么经营的,我都瞧在眼时在,我没那个本事,只给姑娘作工就是了。”
石桂手上拿了碗,拿筷子去挑肉挑鸡蛋,一面挑一面道:“你不成,不是还有松箩,等她识了字学了律法,自然知道怎么行事了,你也莫急,我不是雇你,我恨不得你再做长些呢。”
王娘子搓搓手,只不提自家赎身的事儿,她一赎了身就怕她那丈夫纠结不休,用强的她又怎么拼得过,手上虽有了余钱,也只悄摸儿替女儿赎了,再等个三四年,识了字学了文,也不必强求她结亲事,只要她能自家养活自家,何必去受这样的苦楚。
王娘子呆得久了,那段日子也听秋娘说起过一些,秋娘每每劝她,也常感叹自身,王娘子听的多了也知道秋娘原来在家时受婆婆的搓磨,想想女儿这个性子,嫁出去真个碰上恶人,还不是只有被欺负的份。
再看看石桂,一样能顶门立户,原来没儿子被打,如今想着女儿也有女儿的好处,只要松箩好,旁的再不强求。
石桂盛了肉蛋回屋去,一屋子都是香味儿,瑞叶赶紧摆手:“我可不能吃了,再吃撑肚子了。”她确是饱了,这一天又没动弹过,一颗心又七上八下的,也不敢多吃东西。
石桂笑起来:“等我去的时候给你送一锅子,你慢慢吃着。”便把一碗鸡蛋跟招娣几个分吃了,又问道:“你们先生甚时候来?”
这句先生就是叶文心了,她跟宋荫堂两个身上都有孝,昨儿先来看过,给瑞叶添了妆,又说带孝便不来,这热闹场面两个也都不爱,可瑞叶总还盼着,绿萼又去相请,到这会儿怎么也该来了。
程先生的花轿来时,屋里已经没了落脚的地方,邻居们都要送亲,送了亲再回来吃席面,一条巷子挤着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