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进屋搁下点心,露出一角来,钱姨娘怀着胎,一天有六顿,光是点心就有甜咸汤三种,按着时辰上,她哪里吃得了这许多,剩下的都搁在屋里,大小丫头们自个儿拿着吃。
几个丫头一看,咬了唇儿,石桂也不说叫她们分了,就摆在床上,佯装翻一翻皱了眉头道:“你们哪个瞧见我那块红布,我答应了姐姐,要替她做鞋面的。”
香扣先道:“咱们可没碰过,你这里头就没有红布!”
石桂看她一眼:“你没看过,怎知没有红布?”
香扣涨得满面通红,不防竟叫石桂诈了出来,石桂转身看过一圈:“叫我知道谁手脚不干净翻我的东西,我便去回管事刘妈妈,偷东西的,可得打三十竹鞭子。”
这么一来可算是闹翻了,郑婆子的事儿却没办下来,这许多人想进院子,她再疏通能给的钱也有限,叶氏院子里头洒扫的活计,高升家的想着留给自家侄女,跟石桂半点儿沾不上边。
这下屋里这几个当着她的面讥笑起来:“还当是个什么呢,原跟我们也是一样的命,比我们还不如些。”
石桂蹙了眉头,看来要往上,郑婆子的路子走不通,且得再换一个法子,平平淡淡自然好,可庸庸碌碌,一辈子不能出头不说,离她想赎身的目标只会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会因为非她不可的原因进正院。
选今天双更的妹子比较多
所以就今天更啦。
天上一道惊雷打出一个男主,横扫八荒六合让女主从此过上小娇娇的生活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怀总的文里。请不要再问男主了,目前他正挣扎在温饱水平线上,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
包养有加更哟~~


第25章 中选

这场口角之后,桂花便到门上孙婆子那里托她买了个小箱子并一把小铜锁来,把贵重东西都锁了进去。
少了五十文钱,不是小数,可为着这个去报给管事嬷嬷,要求大肆搜查,又是小题大作,她把这事儿告诉了郑婆子,说遭了贼,少了东西,郑婆子口里立时骂起来:“贼骨头的贱蹄子,”骂完了又再劝她:“定是看你差事好赏钱多,如今且不要生事,咱们再想法子就是。”
石桂的本意也不想闹起来,特意捧了箱子进屋,开箱放东西再落锁,一屋子人都瞧见了,原看她人随和,只当是个好性,没成想是惹不得的,一个个都低了头。
石桂知道她把这事嚷出来,这几个又挨在一处说过许多话,一面摇得铜子叮当响,一面道:“哪个说我没挨偷,哪个就是真贼了。”
这话一出,几个姑娘都往一个人身上看,石桂顺着视线找到人,看她一眼,把箱子放到柜里头,也没什么想得到想不到,原来她也不缺钱,屋里头吃得最好的是石桂,穿得最好的就是香扣。
石桂要寄钱回家,这几个都是知道的,她攒上些托了孙婆子去帐房换过,换了银珠子回来,攒到这会儿也有五钱,上头盖着铜子,那人摸着了也不敢伸手,屋里头都知道,只有石桂攒下了银珠子来。
事就这么过去了,石桂独来独往,她原就跟这些人说不到一块去,少了应酬的功夫,结子还打得更多些,货郎来一回,就置上些点心,算是跑腿的钱,三个饶一文,本来就是小本生意,三十个转了手就能多出十文钱来,要不然也不肯这一趟趟的担货。
石桂还存着让秋娘石头爹进城的心,城里再苦也比乡下好些,要是能有个几两银子的安家费用,秋娘也不必去摘花采茶,石头爹也不必去跑船了。
石桂跟货郎熟识了,叫他一声小哥,先问他跑不跑甜水镇,他便笑:“总得去那儿进货,离得最这便是甜水了。”石桂喜上眉梢,烦他往陈娘子那儿去一回,一样是走街串巷,去那儿不过顺道拐个绕。
扎了一把晒干的竹笋带给陈娘子,还有两付鞋面,她学了绣,能做些杂花样子,裹起来就算礼了,一罐头腌蜜梅卤,却是厨房里的手艺,外头吃不着。
把一封信压在底下,是她拿眉笔写的,许多年不写字,报两句平安还成,说是托了宅子里头识字的人写的,求陈娘子给她送信回去,货郎见她年岁小小卖出来当丫头还记着家里,拍了胸脯:“你放心,我定给你送过去。”
隔了几日再来,石桂早就在门上候着,货郎看见她就点头:“东西我送去了,陈大娘托我说句多谢。”
货郎人生得黑,眉目却端正,常来常往的,卖的又是姑娘家的东西,孙婆子坐在门边,只放小丫头出来,年纪过了十三四的,便不许她们离得近了。
可这规矩定得死,人却活,孙婆子也不是时时都在,她一离得远了,小姑娘家里能对着担上花花黎黎的东西不动心,见着无人就蹿出来,有个石桂见过几面的内院丫头,同那货郎一对眼儿,便红了脸盘。
石桂皱皱眉毛,要是惹了是非,倒霉的就是孙婆子,赶紧又谢一回,进门到耳房里找到了孙婆子,过了晌午正犯睏,这会儿打了呼,叫石桂推醒了,她点点门边:“货郎来了,妈妈瞧着去罢,今儿人多呢。”
孙婆子趿了鞋子,一面束裙带子,一面往外去,一声喝如鸟散,她不独喝还骂:“里头外头都分不清了,闭眼的佛爷不怕,睁眼的金刚还不怕!”小丫头们嘻嘻笑,有些年纪的便都红了脸回去。
货郎折了腰赔不是,送给孙婆子一个镀银的了胭脂盒儿:“多谢妈妈照管生意。”孙婆子伸手接过来,往小杌子上一坐,拿了东西便不再管,当着她的面,也出不了茬子。
事儿虽没办妥,关系却不能断了,郑婆子常做些小菜让石桂拎了食盒去送,落到一屋丫头的屋里,便是她送请钻营,越发有话说,石桂也不理人,每送过去也说得些奉承的话,那些个管事嬷嬷见过没见过的都认了一圈。
回来不免听见两句冷言冷语,按她原来的脾气必然要吵起来,可在乡下过了这些年,棱角也慢慢磨圆了,翻了眼睛瞪过去,到底是孩子,哪里经得这样看,怕她真跳起来,咬了唇儿不敢在她面前说。
郑婆子舍得下血本,卤了猪耳朵猪鼻子,酱过的鸭子腿鸡胸脯码在碟子里,还挖了一坛果子酒出来,埋了一年多,兑了酒进去给管事婆子打牙祭,替石桂挣了个跟着去通仙观打杂的差事。
这是出头露脸的事,作道场得去通仙观里头住上两三日,打十二醮还有宋氏的族人过来拜谒,却是避不开的交际,前前后后只有小道士总不成话,还得有几个跑腿的丫头。
郑婆子对着桂花耳提面命,叫她机灵些,眼亮耳尖,有甚事跑在头里,她也知道春燕素来喜欢石桂的,还叫她再去跟前凑一凑:“叫她见着你腿脚勤快就是。”
石桂一一应下,又问了郑婆子这打醮到底是作甚,郑婆子咂咂嘴儿:“是替大爷办的,你少打听这些。”
宋家回来说是消夏,实则是来替宋家大爷打祈福醮的,就在老家本族的道观通仙观里头供着他的长生牌位,两处道场一齐做了,供奉的道士在青藤纸上作青词,供三清叩玉皇,还得写诺皋,打完了醮再烧了去。
宋家这位大爷,是八月里生的,过世了总有十七年,在世的时候原算过命,说他逢五破七不是好年头,死时候果然十七岁,老太太念着儿子,怕他在阴世里过不好,这才想着大办法会,替儿子积一积冥福。
自宋老太爷父辈始,这通仙观就在了,里头那个老道士就是姓的宋,也不知道多少年岁,一把白须能在腰上绕一圈。
宋家积年当官,宋老太爷这一支官运亨通,便多有说是在通仙观里头供奉得好,就在宋氏这一支住着,山脚下俱是些宋姓子孙,有了钱钞,干脆就做了供奉,一年年下来,通仙观也不受别个香火。
老道士不肯挪地方,要打醮只得回来打,只说他确有些神通的,不能怠慢了去,老太太更是一样,道士得作得青词叩玉皇,词儿差些,她的儿子在阴世里可不受苦。
人都死了十七年,肉身化了土,可当娘的怎么能忘了,就是宋老太爷也多谓那些后生晚辈不如自个儿那个离世的儿子,年年的冥寿都要大办,更别说打醮等了这许多年,这事儿不光自家管着,还让叶氏督办,为着这个,宋二爷好几个月都躲在二房院中,没来大房的院子里不说,连请安也是叫长随跑一回,托病不出来了。
通仙观在山间,连年都是宋家出钱照管,建得大影壁,进门还有内引桥,三门之内设了虚皇坛,供着三清祖师,东庑西庑供七十二星君,里头还建了个小戏台子,就是为着唱戏酬神的。
要做道场的东西没交到王管事手里,确是自家做好了带来的,就怕王管事办的尽心,那一套家伙观里是齐全的,只给知观跟小道做了新道袍来,给宋老真人的便是鹙鸟拈绒织的绣仙鹤净十团袍子。
光是这一身衣裳就能值上百来两,更不必说新造成金轮银轮磁轮,还有银马银象银鱼银螺儿,再加上方瓶如意,凑一个八宝吉祥。
这几日厨房里尽做大肉菜,打醮之前一个月就不能再沾荤腥油腻,宋老太太心诚,把规矩做到了十分,原不过是纠首吃素,她要这一府的人都为着儿子吃素,别苑里的不必说了,老宅也定下吃素的日子来,若是捉着有人违了,先杖四十再撵出去。
威令重刑哪一个敢违逆了去,一进七月,就得把这些荤的油的都不碰不沾,除了荤腥,还有蒜姜葱也都断了。
后头一个月没有油水沾舌头,这会儿底下人还不可劲的吃,家里上下这许多下人,一顿能吃掉一头猪,厨房里还炸了猪油出来,这东西冻了块儿,挖上一勺子,舀在才焖出来的热饭上,再加秋油拌一拌,很是得味,这会儿却得全都得封起来。
石桂是知道那小汤罐里藏着些甚的,厨房里到了日子就要清查,郑婆子赶紧把那瓷罐头藏在自家屋里,盖上旧布再扣上竹篮,若是叫人知道她往素食里头放这些,只怕差事不保,还得挨一顿打,进进出出总有人刺探,何况郑婆子得了好,有多少个眼里放不下她的等着挑刺。
她藏了油块,做出来罗汉上素便不那么鲜了,几回送上去,先还能吃掉一半,跟着略动了几筷子,要是把份手艺都丢了,回老宅就更想不起她来。
郑婆子倒是想偷摸再做一回,差点儿就叫人抓着,得亏得她挖了一勺子,没把一罐头都带出来,见人来了,一口吞进肚里,吃这么一口,夜里拉了一晚上,第二日腿都软了,脸带菜色,心里暗暗叫苦,要再不出彩,叶氏那儿不要菜了,她势必还得留下,难道要在别苑养老不成?
石桂也知道她窘迫,此时郑婆子与她休戚相关,想起原来吃过的蘑菇精来,这总是素的,试着取香菇干出来切碎了磨成粉,把这粉加了糖盐再磨,磨出一罐头褐色粉沫出来,让郑婆子试着拿这个调味。
郑婆子试了一回,虽不比鸡汤鲜,到底是起了味,再加上八角茴香小山菇小松菌,味儿又更好些,这东西不沾油花,别个翻出来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别苑里头慢慢停了荤食,连六月底三姑娘的生日也是摆的一桌素席面,石桂照常送了凉糕去,叶氏那头赏了一身衣裳一套头面给三姑娘,胭脂红点红赤金的袄裙,拿出来光华灿烂,宋泽芝打赏了送衣裳来的婆子,因着得赏心里高兴,石桂也得了几个钱。
回来的时候小丫头子就在门边等她,一把扯住石桂:“姐姐交好运了,赶紧到郑妈妈那里。”石桂不知是甚样好事,一路小跑着往郑婆子那去,郑婆子见着她就一把搂到怀里:“我的儿,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你叫太太挑中了,今儿就进院子去。”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让怀总数一数留下的妹子有多少
正版妹子都是真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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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三章有惊喜~

第26章 叶氏

郑婆子喜得没处站身,就在屋子里头团团转,开了箱子说要给石桂扯布做几身衣裳,到底是她的干女儿,进了院子也不能太寒酸了。
石桂赶紧拉她:“干娘别忙,且细说说,我原是做杂事,怎么竟能进太太的院子?”说情托请的事儿黄了,郑婆子在她跟前啐了几声,说甚一个个都是高拜低踩的,见着她如今不好了,都不肯伸手帮衬,好容易捞着个打杂的活计,才过了几日怎么又变化了?
郑婆子伸手掐掐她的脸蛋:“不光是进太太的屋子,是正经在太太跟前侍候着,你大造化,挑中了你打醮提灯。”
石桂一怔,郑婆子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大少爷的法事上头要挑属狗的,你就偏偏是属狗的,你屋里那几个可还有舌头好嚼,这福就该是你享,旁个争不来。”一屋子丫头,或大或小,确是只有石桂属狗。
郑婆子使了许多力气,自也吃了闲气,管事的婆子也不是个个都好说话,甜一句苦一句也是常事,这会儿上头要凑属狗的,名正言顺进院子,再没比这个更硬气的。
石桂听着郑婆子扯了半日,这才把事理出来,打醮作道场也不是说办就办的,头一个就得请期,请期也有讲究,须得择出日子来,写在青藤纸上,焚香祷祝焚化,便似上章上表给了三清。
宋老真人卜算了年月日送出来,三清禀妥,再上表求告雨师雷神,那一日不行云不施雨,作定的吉日不能更改,除开不能改,带去的人也有讲究,有个三冲**的,生肖不好的就得避开去。
石桂是八月里属狗的,同宋大爷的属相最合,宋老真人说属狗最好,不属狗便属猴,狗最佳,猴次之,上头一说要凑上六个属狗的丫头,话往下一传郑婆子就拍起腿来,头一个把石桂报了上去。
石桂眨巴着眼儿还不敢信,便是打醮打好了,也不定就能进叶氏的院子,哪知道太太会特意要两个属狗的丫头去,心里总觉得有些古怪,问道:“这是老太太说的?”
郑婆子笑眯眯的点头:“可不是,老太太一听这个,立时吩咐下来,再有什么比她开口要强,你这回可是交了高运了。”
叶氏嫁的是二爷,可在老太太的眼里,却还是宋大爷的媳妇,虽没见过叶氏,心里倒替她惋惜,落后又高兴起来,万里长征还没走,忽然就告诉她已经走过了一万三。
郑婆子拢着手念上几声佛,赶紧告诉她些大房里的忌讳事,最要紧一样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一院子丫头都乖觉,当着老太太在时,是不拘说起大爷来的,可若是老太太不在,她们便避开此事不提。
“你莫想着你是太太的丫头,讨了她的喜欢就成,上头要发落丫头,有的是法子,排在你前头的,你能避些就避些,可没一个省油的灯。”郑婆子一面说一面打量石桂,觉着她穿得太素,手上甚个饰物都无,看着就像个没根基好欺负的,自起来去取匣子。
石桂点头应下记在心里,她还是拿住了那两样,多听多看少开口,进了院子也老实当差,大丫头压着小丫头的事儿,她也时有听闻,等熬到那一步了,再谈其它。
郑婆子翻了小匣子,打里头摸了两钱银子出来,嘴里喋喋:“老太太喜欢轻嫩的颜色,给你做一身水玉红的,你在院子里头她一抬眼就瞧见了。”
她不过在厨房做事,哪里真个知道叶氏的喜好,也是自家推测出来,倒是石桂,院子里的丫头看了一圈,既然豆蔻很得脸的,那她照着春燕豆蔻的行事,便也差不离了。
“好是好,就是太扎眼了些,春燕姐姐是个好性的,余下的且还不知道好恶,先素着罢。”郑婆子竟听了她的劝,觉着她人虽小,话却有理,越发觉着把她送上去不错,把这事放下,给她一对儿粗银镯子。
“你这手上空荡荡的总不成话,也得戴些才好。”又把那两钱银子放进去,怎么看石桂怎么觉得她这是要有大出息的。
石桂衣裳没要,镯子收下了,总归往来后她再涨了月钱,也得分了郑婆子一半,可若没了她,也走不到这么远。
石桂第二日就收拾了东西进园子,拎了个绿布包裹在身上,跟着管事婆子到正院里,放下东西就去廊下等着春燕安排事儿,出来的却不是春燕,是个穿了白绫裙子弹墨色绣粉杏花交领衣裳的丫头。
那婆子叫她一声繁杏姑娘,把人交到她手上便退了出去,繁杏一听石桂的名儿就笑:“倒是不必改了,你就在院里头扫地,卯时起来扫院,要轻要快,别扰着太太。”
卯时就是早上天没亮的时候,石桂早起惯了,跟在厨房差不多,一早就得预备着早点心了,她点头学舌说一回,繁杏笑一笑:“你往后有事就去找茶梅,短了什么也去问她,成啦,你今儿先下去罢,太太歇着,就不必请安了。”
茶梅是她见过的,两个还说过话,彼此笑一笑,带了她去下人房,里头住的比外头要强,外头六人一间,里头是四人一间,太太院里又不相同,是三人一间的,左右各一张床,靠着里头的墙还挨了一张,有张小桌,还有个面盆架子。
“你来的早,先挑一张就成,后头还有人得进来,素日也没甚事,太太不苛责人的。”茶梅笑眉笑眼,开口几句便是个好脾性的,石桂连声叫了姐姐,茶梅送了她一条绣花帕子。
丫头有专门洗澡的小屋子,这倒跟外院一样,只人少些,清净些,热水供得足,能好好泡一会,几个房里隔用一个炉子,若是热汤烧水倒比原来跑到厨房再拎出为要省力。
院子里人没补齐,太太这里要添上两个,就作粗使的活计,旁的不许碰,等闲连屋子也不许进去:“太太是个宽厚人,可她素来最恨人嚼舌串联的,你只别犯了忌,有甚事就来寻我。”
明儿才当差,今儿就算是休息,石桂挑了靠墙的床,跟原来在兰溪村家里的一样,床边有扇窗,天光一亮,她就能醒。
细麻的帐子罩着,铺盖除开她原来的,又加上一床,山里这会儿还睡着厚褥子,夜里也得盖被,山风一吹浸人的骨头。
新进来的人,赏了一身衣裳,到这儿什么都没多,衣裳却是一身身的往下发,到底是太太院里,得顾着体面,裤子比甲小袖数着有五六件,屋里没柜子,她还把东西收在箱子里,发下来的东西里还有一小匣樟脑冰片丸,箱子四角放上两个,就不怕虫蛀了。
才新进来的人,干什么都有大丫头带着小丫头,只这会儿人手不足,一个院里大丫头两个二等的四个,三等的八个,带来别苑的不过一半,人少事不少,还要办法会,底下都说这一回,怕得买进十来个人。
统共要找六个属狗的,石桂加进去也才四个,老太太便说往外头再买两个去,若是有属了猴的,也买几个来。
陈娘子听着信儿又来了,这于石桂却是意外之喜,收拾了一包东西,秋娘做的夏布衣裳,给喜子做的兜裆布,还有给石头爹纳的鞋底,夏衣特意做了红的,于婆子才不能穿,还是不敢给钱,只又写了一封信回去。
陈娘子十村八村走得熟,又是府里头惯用了的,进来一听要属狗的丫头,立时报了几个出来,哪家有想卖女儿的,她心里门清,打了保票,必把人买进来。
石桂第二日一大早就起来了,昨儿就领了细竹笤帚,外头山风灌衣,她拿衣带子紧紧扎住腰,拿着大扫把从阶前扫起,别苑的院子不大,可种的树却多,她一面扫叶片,树枝里藏着密密麻麻的鸟雀,大清早就喧闹起来。
她扫院扫了一半,零零落落有人起来,散了头发打水梳洗,茶梅跟玉兰一间屋,石桂早就把热水送了上去,等她院子扫完了,正屋里才有动静,丫头捧了铜盆银盒往来,梳头的婆子拎了全套的家伙进来替叶氏盘发。
石桂站在廊下等着,肚皮饿得咕咕叫,倒忘了问院里什么时候开饭,想也知道,不会为了她一个就早早把饭送了来。
每日叶氏都要给给老太太请安,再陪着一道用饭,念上两卷经再回来,里头一打帘子,外头七八二三等的一齐送,石桂这才瞧见了叶氏的模样,绣金缎子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一条杏子黄金银滚边的裙子,脑后挽了髻,头上朝阳五凤大珠钗,凤凰口中啣着的红宝悬在额前,高挑个儿凤目俊眉,端得华贵雍容,跟石桂心里想的全然不同。
叶氏出了门,一屋子丫头才放饭,粥菜就有五六种,比外头吃的好些,可跟石桂在厨房里吃到的,却还差,在外头穿得差吃得好,在里头穿得好吃得差,正好换一个。
她虽是新来也有旧识,淡竹石菊两个过来同她叙话,后半晌无事,叫她过来一道玩:“太太这一去,不到晌午回不来,咱们只管玩咱们的。”
叶氏要陪着老太太用两顿饭,歇晌的时候才回屋子,少爷姑娘们就都往老太太院子里去,这儿要多清闲有多清闲。
没一刻,春燕竟回来了,身后跟着茶梅玉兰两个,叫了管事婆子过来开库理东西,淡竹口快一问,茶梅便道:“也不知哪一门子的亲戚投了来,老太爷看了文说此子可期,这会儿要理屋子叫他搬了来,跟大少爷一处读书呢。”
小丫头们把这当作新鲜事瞧,哄着茶梅多说两句,春燕性子柔,只管自个儿吩咐了屋子铺盖再点了人去侍候,茶梅觑一眼她没说话,快语道:“才还在老太太那儿请安呢,也是本地的族人,年纪不大,十四五岁,奇就奇在是自家上山来投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嘛,就是这种原因,甜傻白离我越来越远
想想还有点小忧伤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27章 少爷

宋老太爷在族中极有威望,到他这位子,家里族里哪个不把他当大靠山来看,他年纪大了,最不耐烦同这些族人应酬,这些人一上门来,能自上辈子的事儿,一直说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