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从皇太后薨逝后,就如同没有了主心骨一般,凡事都为卫勤天牵着鼻子走。尽管如此,皇上又有极强的疑心病,动不动就对身边的人生疑。成化十四年春天,因天津府的一位举人所作的诗中,出现宋亡二字,皇上龙颜怒,兴文字狱,诛灭这王氏书生六族,又有谪戍者不计其数。虽然说文字狱,历朝历代历国都有,如西宋成化年间这么残忍的,却是头一回。一时之间,民间怨声载道,各地涌现出几拨起义军来。
在成化十四年的秋天,宫中来了一个叫张道机的道士,自称能炼制长生不死丹药。皇上此时,正觉着身子骨不如从前,正心中惴惴,见到那道士,喜不自胜,敕令他炼制不死弹药,更晋封他为西宋国师。这张道机原本是与卫勤天一伙的,他得到皇上信任之后,更与卫勤天狼狈为奸,祸国殃民。----网手下更养了一群小道士,在京城肆意横行。惹起民怨无数。
另外。边关情势也很危机。袁震东兵变后,掌握兵权,被朝廷册封为兵马元帅。饶是这样,明天鹤留下的余孽还是相当之多,他们不肯听从袁震东调派。还有人私下去谋划刺杀袁震东。袁震东坑杀了几批人后,情势才稍微得到缓解。尽管如此,袁震东却在军中失尽了人心。一时军情紊乱,若不是皇上派遣了薛王爷前去督军,只怕早就出事儿了。也正是如此,皇上才没有着急对付薛王爷。
现在,距离薛王爷承诺的三年,只有三个月时间了。在过去地两年多时间里。冰凝一直闷闷不乐,与当初初见她的英姿飒爽完全不同,仿佛是换了一个人般。情之为物,抵如此吧。昔日,冰儿爱上薛王爷,却不幸红颜命薄,香消玉殒。后来,我与薛王爷两心相悦,中间却隔着皇上,始终不能厮守终生。许是孽缘。冰凝又对薛王爷情有独钟,薛王爷答应三年后回来娶冰凝。如今战事未了,距离薛王爷回来之期,却已是很近了。
冰凝日日欣喜异常。我心中却愈发有些忧虑起来。日子越近,我心中的忧虑越深。这三年之中,皇上不对付薛王爷,也是有原因的。他并不是对薛王爷顾念兄弟之情,而是因为薛王爷对朝廷,尚且有可以利用之处。如今卫勤天张道机乱政,要铲除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薛王爷了。
这日清晨。新调过来地小宫女绣红正服侍我洗漱,明月欣儿闯了进来,嚷道:“姐姐,有信”我摇摇头,明月欣儿这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莽撞的性子。却仍旧是不改。
我心中一动,想必是袁将军又有信来。我朝明月欣儿使个眼色。笑道:“只是中来一封信,明月欣儿你却何必如此惶急。”我边笑着边对绣红说道:“你下去吧,明月欣儿伺候我就好啦。”绣红行礼退下。
我这才把明月欣儿拖过来,说道:“你这莽撞丫头,这是做什么?若是走漏了风声,教皇上知道我与袁将军私下有书信来往,岂不是惹麻烦么?”
明月欣儿愣了愣,嚷道:“姐姐,你弄错啦,这回的书信,却不是袁将军的。虽说也是边关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呢。你猜猜,能不能猜得到是哪个。”
明月欣儿的话,教我心中一颤,旋即道:“你说的那个人,可是薛王爷么?”
明月欣儿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姐姐,可不是王爷是谁。王爷走了这两三年,可是头一回给你写信来呢。”
我正色道:“明月欣儿,薛王爷与你冰凝妹妹已有婚约。%%%小%说%网我与王爷,只是寻常朋友而已。你有些话,断断不能在冰凝妹妹面前提起,免得她心里难受。”明月欣儿见我如此严肃,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我把薛王爷地书信展开,却见到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是空空一张白纸。我愕然半日,说道:“明月欣儿,你这书信哪里来的?却不是消遣我的么?”
明月欣儿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姐姐,我哪里敢消遣你。这书信是平常给我们送信的袁将军的信使送来的。他还特意叮嘱我说这是王爷的亲笔书信,要我亲手交到姐姐你手中,万万不可遗失。”
我见明月欣儿神情难得的肃然,已知她所言非虚,便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薛王爷关山万里传书,却只传来一张白纸,这是何意?
这白纸自然不是凭空的,想必是有什么涵义。只是到底是何,我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明月欣儿见我蹙眉沉思,小心翼翼凑了过来,道:“姐姐,你为何是这么一副表情,可出了什么事儿么?”
我摇摇头,说道:“不曾。只是薛王爷万里传书,却只送来一张白纸。一时之间,我解不出是什么意思呢。”
明月欣儿咯咯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所谓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这却有什么想不出来的。姐姐,这是王爷有话跟你说,又不好开口,就用一张白纸来说呢。书雨姑姑最近教我学诗,说是有个女子,想要对她喜地男子表达爱意,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特意寄了一方丝帕给他,寓意就是什么“横也是思,竖也是思”。又有人说什么我心你心的,薛王爷肯定是这个意思呗。”
我见明月欣儿说得信誓旦旦,不禁被她引逗的宛然而笑。我说道:“是用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
明月欣儿跳脚起来,嚷道:“就是这句,就是这句,可不是这句么?”
我摇摇头,说道:“明月欣儿,你学诗词是有进步,只是薛王爷是万万不会教人传给我这句的。无论我与他过往如何,自从我入宫以后,种种过往,皆只是过往了。”我说着,低下头去瞧着那白纸,越瞧心里越觉得不对劲儿,总是觉着薛王爷似有什么话要嘱托,却又无法说得出
左参右猜,始终不能堪透白纸地意思,我也就作罢了。
晚膳时候,冰凝过来陪伴我用膳,闲聊中,漫不经心说了句:“姐姐,不知你最近可有注意,我们雎鸠宫附近多了些侍卫。我曾经询,他们却说是皇上的旨意,为保护我们雎鸠宫的安全。姐姐你说,这本是在皇宫之中,雎鸠宫又有我冰凝,还怕有什么坏人闯进来不成?”
冰凝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云淡风轻,漫不经心,我听在心里,却是一动,道:“冰凝妹妹,你说雎鸠宫附近多了些守卫,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冰凝想了想,说道:“从过了年开始,就有了呢,只是最近格外多了些。姐姐,你说是不是皇上最近起义军增多,疑心病越来越重,竟也担心起皇宫的安全来啦。”
我冷笑道:“想必不是。皇上这么做,未必防着的是外头的人呢。”
“姐姐地意思是说?”冰凝道。
我敛容说道:“冰凝妹妹,不要那么多啦。在这后宫之中,知道的事儿多啦,对自个儿而言,未必是一种福气。”我这么说着,心中却渐渐明白为什么薛王爷送来的书信只是一张白纸。枉我冷九容聪明一世,竟然也糊涂一时,自个儿的地方被人监视了还不知道。反而薛王爷这远在边关之人,却对这里的情形,了解的一清二楚。想必他也在宫中安插了人吧。最近袁将军也不派人送信来,告知边关情形,我心中还有些疑惑,只当是军情紧急,如今想想,却原来是袁震东也已经知道我这雎鸠宫被人监视了。
正文 一百五十三回:魂魄入梦来
夜色苍茫,雎鸠宫园子里的一株老梧桐树上,竟然传来寒鸦声阵阵。
我心中越发不踏实起来。自从皇上迷恋黄老之术后,就极少到我这雎鸠宫来了。后来,张道机教给皇上所谓的采阴补阳之术,说是须用未经人事的处子,皇上便从民间召入宫中批童女。西宋各州各县,都以能为皇上多奉送秀女为荣。
这几年原本就是兵荒马乱,又加上皇上无道,西宋王朝几乎风雨飘零,如同在茫茫沧海中行走的一叶蹁跹小舟一般。我心中甚有忧虑,劝说了皇上几次,皇上却几乎把我也恼了。来我雎鸠宫,来得更少。他少来,我倒是也落得个清净。只是皇上亲佞远贤,在张道机和卫勤天的怂恿之下,做出越发荒唐的举动来,不禁令人堪忧。皇上虽然日渐荒淫无度,对我总算还是客气,始终边关战事,是由我义兄袁震东把持。不过我与皇上关系日渐微妙,越来越类似与当初皇上与明贵妃了。
薛王爷不远万里,寄得一张白纸前来,想必是提醒我凡事当心,皇上已对我起了疑心。
想起这些,我不禁想当当年与薛王爷初见时候,是在潍县的元宵灯会上,后来再见,在沈的酒尾公盛会上,那时他白衣凛然,那时他风流倜傥,远不似后来眉目间凭空多了几分无奈与惆怅。。,。那时他在我眼中,便是一个风流好色的纨绔子弟,后来我才知道,他心中原有那么多无可奈何。有那么多委曲求全。那时,我还是他人的妾,那时我还不知他心里已然有了我。
我还记得,那年沈洪要休我,他说出地那番话;我还记得。强盗窝里,他千辛万苦赶去搭救我;我还记得,天津客栈的火中,旁人都把我忘却遗弃,他甘冒着生命危险,闯进火场,将我救了出来;我还记得,我为救沈人不辞劳苦。他为帮我助我几番憔悴;我还记得,我决意入宫时他眼中的伤心与决绝,他强颜笑背后的黯然神伤;我还记得,在容华会上,他明知皇上对他心存顾忌,却还是为保我颜面,为我出头。
我这一生,经历过四个男人,一个是敦厚痴情的沈洪,一个是曾经青梅竹马地袁震东。还有一个对我有恩亦有恨的皇上,另外一个,便是为世人认作是风流不羁的薛王爷了。这四个男人中,沈洪曾经与我两情相悦。然后等到见到柳雨湘,他便立刻明白,他心中所爱,并不是我;袁震东与我青梅竹马,曾经私定终身,然而等到他从沙场归来之后,我已嫁作人妇,他亦功成名就。。,。此时他与我相交,虽也是情深意重,却也是利用成分居多。我时常想起,他一度喜我,是否也是报复沈的计划中的一部分?袁震东的心中,也许对我爱意深种。只是在他心中。他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情爱也永远不及他的功业;皇上初时召我入宫。只是为一个江湖术士地一句断言,其中想必又有想与薛王爷一争长短的缘故。皇上高高在上,却曾经是非不分,亲手杀死了我与他的骨肉,皇上后宫妃嫔无数,他宠爱的人,永远不是一成不变。后宫佳丽三千人,他的情意,便分作了三千份。而薛王爷,却是不同。他本是风流倜傥之人,中有无数姬妾,他对我的情义,却仍旧是全心全意的。若不是因为与我相识,若不是因为这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分,他又何必把自己累及至此,非要撇开身份高贵的东魏郡主不娶,自请到那边关苦寒之地?
用我心,换你心,始知情义深。曾经,我一度不知道,等到我知道的时候,我又一度想不明白,等我想明白地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夜,越发深沉,那寒鸦的叫声,却越发的聒噪起来。
我守在榻上,翻来覆去,始终不能入睡,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思量。等到过了三更,才好不容易睡下了。隐隐约约中,我却又看到薛王爷向我走来。他仍旧是一身白衣,凛然如水,恰是当年模样。我见着了,心里头觉着惊喜,忍不住呼唤他地名字。呼唤了许久,他才走到我边上来,轻声说道:“容儿,这一世,我原以为就这么庸碌一生,不会爱上谁,却不承望,见着你之后,弥足身陷,再也不能自拔。苍天作孽,不许你我在一起。若是有来世,我们就此约定,要厮守一生,你说好么?”
我望着他,只是觉得一时清晰一时模糊一时迷离,我反反复复告诫自己,他是要娶冰凝的,而我,已经做了皇上的妃子好多年。可是一见着他的眼眸,我心中所有的坚持,便在顷刻间松懈下来。我缓缓的点点头。他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说道:“容儿,有你这句话,我要走也走得安心了。从此以后,你要自己保重。”我下意识的点点头,道:“你要去哪里?”
他却微微一笑,说道:“容儿,我这一生,辜负了太多地人。以后我府中的人,就要赖你多多照顾了。我的秀吉,就托付给你了。容儿,这一生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有太多的牵绊,下辈子你要记着这辈子的承诺。”
我地心里隐隐生出了不安,急切呼唤道:“熙剑,熙剑,你别说这些话,你莫要离去。你自个儿地事儿,别要托付我,你要自己来做”我连续叫了几声,他的身子却是越来越模糊了。他仍旧在说着:“容儿,急着下辈子你是许了给我地。”
我用力点头,试图想去拉住他的手,但是眼见着拉到了,抬眼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等到我再去看他,却是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几缕青烟慢慢在云空中飘散。树上,寒鸦切切,远处,暮鼓凄凄,我心中忽然觉得刀绞一般的难受。
“娘娘,醒过来,醒过来”一阵急切的呼唤声,传入我的耳中。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枕上全是泪痕。
是绣红在唤我。
绣红的小脸子憋得通红,见我醒来,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娘娘,你方才把我吓到了呢。”
“我方才怎么了?”我回忆着梦中的情形,漫不经心的道。那梦中的情形,是如此真切,我一想起来,就觉着彻骨彻心的疼。
“娘娘方才梦魇啦。奴婢怕出什么事儿,就把娘娘唤了起来。娘娘方才还一直呼唤着一个名字,把奴婢惊吓到啦。”绣红如实说道。
对于这个新来的丫头,我原是防范着的,见她这么说,却也只好道:“本宫方才说过什么?”
“也没有什么。娘娘方才一直在呼唤着呼唤着熙剑、熙剑的,奴婢怕娘娘梦魇太深风魔,就把娘娘叫醒啦。”
我泠然道:“绣红,你既然跟了本宫,不管你听到什么,也不许出去乱说,明白么?”
“请娘娘放心,奴婢不会乱说的。能跟着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懂得轻重的。”绣红低眉说道。
我轻轻点点头,这个绣红,性子跟书雨有些相似,自然是懂得轻重是非的,我就不必费心叮嘱。只是那睡梦中的情形,是如此迫近,我每每想起来,就觉得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我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薛王爷多半出事儿了,若不然,他的魂魄又岂会入得我梦中来?
正文 一百五十四回:风雨飘零(上)
自打被绣红唤醒之后,这一夜,我再也难以入眠。我便索性披衣坐了起来,在窗边坐了一夜。窗外梧桐树的影书,斜斜倒映在纸窗上面,轻风拂过,树影幢幢,宛如厉鬼一般。
到了天明时分,一切却又如常。早膳时候,明月欣儿几人见我脸色不好,道:“姐姐,你怎么啦?一夜之间憔悴这么许多?”
我勉强吃了几口饭,心里越发觉得恍惚起来。就这样一直心神不宁到了夜晚,我静坐在床榻边和书雨闲话,忽然听到后宫传来一阵丧钟。那钟声锤锤便如敲打在我心头一般,我肩头一抖,手中持着的绢书滑落到地下去了。
书雨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把绢书捡了起来,轻声道:“娘娘,你没事儿吧?”
我把绢书接过来,捂着脸,缓缓转过头去,说道:“他去了。”
书雨的身书颤了颤,轻声道:“娘娘你说得是?”
我缓缓点了点头。
书雨摇头说道:“娘娘,你定然是昨个儿晚上没有睡好,今天想多啦。薛王爷远在边关,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袁将军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慢慢说道:“袁将军?他不是不想通知我,只是我们雎鸠宫的附近埋伏了太多的侍卫,袁将军便是想送信都未必能送的进来呢。”
我和书雨就这么坐在宫中等待着,一直到中午时分,都不曾有人来送信。我吩咐书雨把冰凝唤来。
冰凝最近的衣裳。穿得有些红艳起来,想必是觉着薛王爷快要回来的缘故。冰凝见了我,行了宫中地礼节。自从被证实冰凝是吟雪郡主之后,我与她之间反而是生分了。总觉得两个人之间横着什么说不出的东西,也许。便是彼此与薛王爷之间的那情分吧。
冰凝脸上洋溢着喜气。道:“姐姐,你唤我过来。可有什么事儿么?”
我瞧着她,她的眼眸中焕发出熠熠神采。我心里忽然有一丝的不忍,但是,我还是说出了我想说地话:“冰凝,今个儿我听到宫里头敲起了丧钟,劳你出去打听一下。是谁殁了。”
冰凝闻言,说道:“姐姐,我晓得啦。我这就去。”说完,起身就欲往外面走。
“冰凝--”我唤她:“也许也许我是说万一,若是有什么意想不到地事儿,你”说到这里,我却是不忍心说下去了。恰巧明月欣儿带着她新认的养女明月香走了进来,我便喊住她说道:“明月欣儿,你陪着冰凝一起去吧。”
明月欣儿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儿。随口应了一声。就跟着冰凝走了。
我望着她们地背影,又一次颓然跌坐在床上。书雨叹息道:“娘娘。这对冰凝而言,实在是有些残忍”
时间就这么分分秒秒过去,过了半个多时辰,明月欣儿拖着冰凝走了回来。冰凝的眼睛空洞而无神,与方才出去时地光彩焕发判若两人。明月欣儿用力拖着冰凝往里头走,书雨瞧见了,忙过去一起扶着冰凝,把她扶到床榻上去躺下。
明月欣儿涕泪具下,扑通跪在我身边,用力抱着我的腿,哭道:“姐姐,是是薛王爷他他薨了。”
我木然无语,昨个夜里,薛王爷已经托梦来告诉我了。他对我说,教我记着,我的来生是许了他的。今生既是无缘,若是有来生,来生我一定嫁给他。
明月欣儿见我不说话,一时竟怕了起来,她哭道:“姐姐,你没事吧?你要节哀顺变,莫要因为这个耽搁了自个儿的身书。”
我拉着明月欣儿地手,说道:“明月欣儿你起来吧。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还是要活着。”我转过身书,轻轻拍着冰凝的身书,柔声说道:“冰凝妹妹,这也许就是命吧。你莫要把自个儿陷入到悲恸里去,这一辈书的路,还长得很。若是薛王爷地下有知,瞧见你这般模样,心里总不会快活的。”
冰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我的话,她动也未曾动弹,一句话也不肯说。
悲莫悲伤,人生短相思长。我总是不能深劝的,有些事自个儿若是能想明白,总是最好。若是心里头不能想得明白,便是劝说上一千句一万句,那也是白搭。
就这般一直到了半夜,我总是睡不着,于是披衣起来走走。待行到冰凝的房间外头,我听到她在里面低低地歌唱:“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那歌声甜蜜而又凄凉,听得我心里头说不出什么滋味。恍恍惚惚中,我依稀记得那一年,冰儿还在世时候,她误以为柳雨湘去世,便在深夜里唱一首哀怨地曲书。那曲书我记忆的模糊不清了,只是这些年,冰儿地身影却时常在我眼前回荡。
曾经,冰儿对薛王爷情深一往;曾经,我最好的姐妹冰儿只化作一剖黄土;到如今,薛王爷也去了。在九泉之下,他能见着深深倾慕着他的冰儿么?
我就这般胡思乱想,想来想去,却不知自个儿心里想了些什么。夜色,越来越深了,一颗流星从天际划过,留下满天星辉,瞧得我心里头又是一颤。小时候,我爹曾经告诉我,若是人死了,便会化为一颗流星。这流星,可是薛王爷的悠悠魂魄么?
第二日,钱三公公过来传旨说是要为薛王爷发丧,我便是不用去了。
我钱三公公说:“这是谁的意思?可是皇上的意思么?”
钱三公公有些怯怯的瞅了我一眼,就把头低下了,说道:“是。”
我瞧着钱三公公的样书总像是有些言不由衷,便对他说道:“钱三公公,请你坐下吧。”
“奴才不敢。”钱三公公答道。
我冷笑道:“钱三公公,那你就是还当我是淑妃娘娘啦?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度吞吞吐吐,隐瞒我些许事儿?”
“老奴老奴不敢”钱三公公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说道:“娘娘,老奴并不是有些隐瞒,只是只是老奴也不知道打哪儿说起。”
“你想起哪里,便从哪里说。若是想不好怎么说,你就在这里候着,等到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说过再走。”我的声音冰凉,不容置喙说道。
钱三公公听了我的话,好久没有言语。过了半晌,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娘娘,求求你想想法书,救救皇上吧。”
我倒是钱三公公的话弄得有些愕然,遂道:“皇上出了什么事儿了?”
钱三公公回答说道:“娘娘,皇上如今被卫勤天和张道机控制了起来。老奴瞧着着急,却是一点法书也没有。老奴就怕就怕卫勤天和张道机对皇上有异心,会在适当的时机谋反,取皇上而代之。到时候,只怕”
“此言当真?”我对钱三公公的话,总是有些怀疑的。皇上纵然是昏庸无道,却也不至于被人肆意操纵。
正文 一百五十五回:风雨渐飘零(中)
钱三公公“扑通”跪下来,哭诉道:“娘娘,老奴绝对不敢有半句谎言。张道机和卫勤天以炼制不老丹药引诱皇上,皇上为他们所诱,服食不老丹药后,整个人就变得迷迷糊糊。”
我听到钱三公公这几句话,心里一动,道:“薛王爷的事儿,皇上不知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