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插着杨柳枝和香,旁边放着一个碗,穷苦人家的碗中,放的是豆粥、红薯等;日子好过一些的人家,则是放的馒头、青菜、水饺;富贵人家的门前,则摆满了大鱼大肉,还有醇酒。这是元宵节的另一个风俗“祭门祭户”。一年中,统共有七祭,这是其中之二。所以元宵节,对叫花子而言,也是一个好日子。因为入夜安静后,他们可以随意去吃每家门前的祭祀品,吃不了的,还可以打包带走,储存起来慢慢吃。这种时候,主人是不会怪罪的。第二天,他们打开门,看到祭祀的食品没有了,就会认为是神仙吃掉了,可以保佑合家老少平安,过上好日子。
我们走到四水桥,看到有些装扮各异的女子,手里举着花灯结伴而行。于是,冰儿也去买了四盏花灯,交给我们每人一个,跟着那些女子一起过桥。这个风俗叫做“走百病”。据说女子“走百病”,可以为身边的亲人祛病去灾。
走过四水桥,我们便来到了三姑娘庙。庙前张灯结彩,熙来攘往,好不热闹。这三姑娘庙,又叫做姻缘庙,传说来这里的人,一旦遇到心仪的男子(女子),便可厮守终生,幸福美满。传说中三姑娘是汉朝人,因为姿容绝世,倾国倾城,被皇帝纳入宫中为妃。她入宫后,心系宫外青梅竹马的恋人,很快抑郁而死。皇帝知道真实情况后,十分愧疚加感动,于是就把三姑娘遗骨遣送回乡,并为她建造了这座三姑娘庙。三姑娘自己的爱情固然不美满,却因此下了普度天下相爱男女的决心。于是每每显灵,撮合情投意合的世间姻缘。三姑娘庙里,有一块石头,名曰“三生石”,据说在这块石头处叩拜,呼唤心上人的名字,就可以厮守三生,永不分离。
庙前,摆着两个摊子。一个是占卜算卦解签的,一个是负责灯谜会的。所谓灯谜会,说白了就是花钱猜灯谜赚银子,猜一次三文钱,猜中了可以得到三十文钱的奖励。谁猜的最多,可以得到“灯谜状元”的封号,和二十两银子的奖励。因此,这个活动吸引了无数的文人墨客、词人才子。
明月欣儿兴致勃勃,眼睛都看得不知道此地何地了。她撺掇我们道:“小少奶奶,表小姐,二表小姐,我们不若去庙中拜三生石,求姻缘,可好?表小姐的年纪也不小了嘛。”
冰儿指了她的头一下,啐道:“小丫头,莫乱说,自个儿春心动了,去拜神就是。何必要扯上我来着?”
我此时,已是有夫之妇,自然不适合再去拜三生石。因而笑道:“明月欣儿,冰凝,你们就陪伴表小姐去拜一下三生石吧。我在这里猜灯谜,等着你们。”明月欣儿听罢,扯着冰儿和冰凝,欢天喜地去了,我便守在庙前,投了几文钱,去猜灯谜。
我小时候,家里虽然没落,却也有很多的书。识字论文,还是难不倒我的。因此,没过多久,我就一连猜对了十来个灯谜。那主管灯谜会的老先生,摸着胡须笑吟吟道:“今晚灯谜会的灯谜状元,薛公子未必独占鳌头啦。这位姑娘来的虽晚,才思敏捷却不在公子之下。”
我抬头望去,这才看见离我不远处,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公子。他拈起一盏灯,几乎是略一思索,便可说出谜底,引得众人拍手叫好。这就是老先生口中的“薛公子”了。那公子锦衣华服,风度翩翩,俊朗异常,气质也卓异不群,看上去绝对是个一流人物。只可惜这么大冷的天,他手中仍然执着一把折扇,颇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惺惺作态,轻浮孟浪的纨绔子弟。
此时,老先生的话,想必他也已听到,于是便也上下打量着我。我怕引人非议,别过脸去,不再看他。谁知他竟然凑上来,嬉皮笑脸道:“蛾儿雪柳黄金缕,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火阑珊处。姑娘好,小生薛白衣,这厢有礼了。”
我看也不看他,泠然道:“薛公子想必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姑娘。我是潍县沈家大公子的妾室。”
那人方要说什么,冰儿三人已经走出庙门,赶了过来。明月欣儿看了那个薛白衣一眼,问道:“小少奶奶,这是什么人?看上去蛮好看的嘛。”
我白了她一眼,冷冷道:“别人如何,与我们何干?”明月欣儿吐着舌头,不理我。
反倒是冰儿,见着那人,竟似呆了一般。她站在那里,凝视着那人,半日没有言语。直到我问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我问道:“冰儿,你的姻缘签可求好了么?我们现在去找人解签吧。”
冰儿把签拿在手上,目光仍然不舍那人,半晌才答道:“好。”
那人却笑道:“解签何须找别人?我对这个,最是在行了。”说罢,一把把签夺了过来,念道:“尽日桃花逐水流,三生石上几度秋。风中海棠薄暮色,一缕娇艳心中留。好签,好签,这签说的是求签的小姐,会像桃花一般,遇到自己心中的流水,也便是情郎。紧接着,郎有情,妹有意,当然是佳人风姿心中留了。哈哈,这乃是上上之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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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夜放花千树(下)
绕是那个薛白衣这么解签,他念完那首签诗后,我的心里仍是不由自主的一凉。总觉着这个签,绝不是个好兆头。三生石上秋,海棠薄暮色,皆是衰败已极,娇娆空自心中留,岂不是说---?我实在不愿想下去,只祈盼薛白衣解的签,是对着的。
我扯了扯冰儿的衣裳,说道:“相公想必等得心焦了,我们走吧。”
冰儿恋恋不舍地看着薛白衣,却是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我实在想不通,冰雪聪明如冰儿者,竟然会被一个浮浪子弟迷的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这时候,主持灯谜会的那老先生也走上前来,说道:“诸位既然参加了灯谜会,怎么可以中途离开呢?还请薛公子和这位姑娘继续去猜灯谜吧。决出灯谜状元,讨个好彩头。以免灯神发怒,殃及众生。”
那薛白衣闻言,嘿嘿笑道:“只要这位沈夫人参加,本公子就参加。若是她不肯参加,那本公子也无可奈可。就只好等着灯神发怒,降罪诸位了。”
冰凝英眉怒竖,手按长剑,呵斥道:“你这人,讲不讲江湖道义?这不是胁迫么?”
薛白衣看见冰凝,竟然微微愣了一下,但只是一晃间,又笑道:“姑娘哪里人氏?小生这厢有礼了。”
明月欣儿鼓着腮帮子,说道:“看你长的这么风度翩翩的,居然是个傻子。她姐姐曲冰芮是江苏人氏,她妹妹曲冰凝自然也是江苏人氏啦。真实笨的可以,唉,毕竟如我明月欣儿般又聪明又伶俐又漂亮又善良又有气质又有人缘的好人是不多见的啦。”
明月欣儿一席话,引得大家几乎要笑起来。她却一脸的认真,似乎她说的话原是天经地义的。
我见那个薛白衣有些微愠,不想生事,便说道:“既然主持灯谜会的老先生这么说了,我们原也不好违逆。我们不必在这里纠扯,还是早些猜完回家吧。”
冰儿拍手道:“如此甚好。我们这就去猜吧。”
灯谜会的灯谜,其实多半是比较容易的。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那些自诩才气纵横的才子文人们,反而累的大汗淋漓也不能猜出。未过多久,我和冰儿已猜出许多。那位薛白衣,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猜谜。等到主持的老先生宣布:“沈夫人已猜出三十八个灯谜,与薛公子比肩。还剩得最后一盏灯笼的灯谜,可以决出今晚的灯谜状元。”老先生的话一说完,已有许多人围了上来,等着我和薛白衣比试。
我原是无意于此,但是已经参与了,就不得不硬着头皮比下去。老先生拆出最后一盏灯笼的灯谜,念道:“口抹胭脂一点红,随你万里到西东。竹丝皮纸纵然密,也怕旁人一口风。猜一物。”老先生话音刚落,薛白衣已然笑道:“我已有了。不知道沈夫人呢?”我也点了点头。
薛白衣笑道:“如此甚好,那么就请沈夫人先说,如何?”我也不推辞,淡淡说道:“我也以一首诗来解谜吧。淡竹枳壳制防风,一枝红花藏当中,熟地或须用半夜,生地车前仗此公。”我一说完,那老先生立即举起拇指赞道:“妙哉!妙哉!呼之欲出!妙哉!”我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薛白衣道:“沈夫人果然才思敏捷,既如此,区区也用一首诗来解谜吧。墙内开花墙外红,心想采花路不通。若是路通花就谢,一场欢喜一场空。”他说罢,哈哈大笑。周围一片喝彩之声。
主持的老先生赞道:“两位果然才气逼人,不相上下。只是…只是这状元,该给谁才是呢?”
我淡淡道:“妾身一介女流,哪里是什么状元?这灯谜状元,就让这位薛公子当了吧。天色已晚,我们姐妹也该回去了。告辞!”我转身便走。薛白衣在后面叫道:“慢着!沈夫人若是就此走了,把一个灯谜状元的名号让给在下,在下也不能心服。不如这样,猜谜既然难分上下,老先生不若出一对联,看看我与这位沈夫人谁对的佳,赢了的便可得到这状元封号,如何?”
老先生说道:“如此甚妙。我便出一联吧。”他沉思片刻,说道:“如此元宵佳节,对联自然当与月有关。老夫出个上联:明月半轮清似水,两位请对。”
薛白衣略一思索,笑道:“老先生出得好联。我的下联已经有了:寒词一阙冷如霜。”围观的才子词人听了,交口称赞。
老先生也赞道:“好联,好联!不知道沈夫人的,可曾想好了?”
我头也未回,叹口气道:“明月半轮清似水,秋风一病瘦如烟。”
我话才说完,那老先生的话音已是有些颤抖,他连道:“高!秋风一病瘦如烟,果然是高!沈夫人不愧是扫眉才子,果然学问高妙!这次的灯谜大会状元桂冠,自然是非沈夫人莫属的。不知道诸位可有什么异议?薛公子可有什么异议?”
围观的人高呼:“没有异议!”那薛白衣的面色想必已变得有些难看,他声音微愠道:“没有异议!”然后走到我身边,盯着我看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沈家小妾对么?果然是极不错的!”我冷冷道:“公子过奖了。”冰儿见状,忙道:“其实薛公子和九容嫂嫂的联,都是极好的。各有千秋,不分轩辕。”那薛白衣冷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冰儿怔怔的盯着他的背影,一时竟有些发痴。
明月欣儿去领了银子,欢天喜地跟着我回沈家。路上,明月欣儿问我:“小少奶奶,你们猜的最后那个灯谜,你说什么生什么熟,那个姓薛的说什么红花白花的,是什么东西?”我笑道:“自然是灯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平日里叫你多看些书,识点字,你就喊头疼,这下知道不看书的坏处了吧。”明月欣儿撅着嘴道:“这能怪我么?小少奶奶。你实在是忒不讲道理。我若是知道多看书还能赚这么多银子,我哪里还会喊头疼?你可有提前告诉过我赚银子的事么?”说完,气鼓鼓地不再理我。
一路灯笼的映照下,冰儿双眼有些迷离,她说道:“那个薛公子,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实在是很不错的。”我不言语,反是冰凝说道:“这个人,我总是觉得十分熟悉的,仿佛哪里见过一般,可是却始终想不起来了。”
冰儿取笑道:“小丫头,莫不是小小年纪,也动了春心,看上人家了?”冰凝横了她一眼,道:“我才不和姐姐你似的呢,整个儿就一大花痴。”冰儿追着去挠冰凝的痒,冰凝忙求饶不止。
一路说说笑笑间,已经快到沈家了。这时,夜色有些深了,街上人迹寥寥。若是往常,怕是已经睡着了。我说道:“我们快些回去吧。若是太晚,老夫人怪罪下来就不好了。”我的话刚说完,明月欣儿的脸色忽然大变,她惊惊颤颤道:“你们快看,那是…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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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芳魂无断绝(上)

我抬头望去,只见沈家的大门口,窝着一团影子,远远瞧着不真切,竟然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冰凝早已拔剑在手,抢先走上前去,我们随后跟着。走到门口,才发现那团影子居然是个人。那个人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见着有人走过,她抬起头来。冰儿眼疾,惊叫道:“落落!”
我这才认出,眼前的人居然是落落!借着灯笼的光芒,我看到她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冻地直哆嗦。她见到我们,站起来转身就跑。冰儿忙喊道:“落落!"
她还没跑出多远,冰凝行动敏捷,早已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她还想再跑,却是不能够了。冰凝把她抓到我们的面前,她低着头,低声喊道:“小少奶奶,表小姐…”话音还没有落下,眼泪倒先流了出来。
我吃了一惊:因为我认识的落落,是个刚毅寡言的人,从不会轻易掉泪的。我的心里顿时乍凉,轻轻问道:“落落,姐姐呢?”
落落抬起迷离的泪眼,抽抽搭搭说道:“那日,小少奶奶你叮嘱我在西荡口等大少奶奶,但是等了半日,并不曾等到。我心急之下,跑到大少奶奶娘家去询问,谁知柳老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百般追问我大少奶奶怎么啦,我眼见着瞒不过,只好如实说了。柳老爷受不了刺激,一病不起,我只得留下照料他,同时也是心里存了一丝想头,希望有朝一日,大少奶奶可以回来。哪里料到大少奶奶不单没有…没有回来,柳老爷他…也很快的病入膏肓,含恨而终。”
我想起柳雨湘被浸猪笼那日,落落跪在我的面前,双眸清冷如水,只是恳求我大发慈悲,救柳雨湘一命。谁知到最后,竟还是我负了她。我的心中有些不忍,痴痴看着她,竟是不知说什么好。反而是冰儿,已拉着她的手,问道:“落落,你如何会弄成今天这样子?”
落落说道:“小少奶奶让我收拾了些衣裳和细软,去接大少奶奶。后来大少奶奶没接到,柳老爷又病的厉害,我就把所有的衣裳细软当掉给柳老爷请大夫了。等到柳老爷去世,我也便落得今天这种地步。我今个儿来,原是想看一眼就离开的,没想到居然碰到了小少奶奶和表小姐。”
冰儿动容道:“好个忠心的落落!你是雨湘嫂嫂的丫头,为她落难至此,我自然不能不管你。你往后就跟着我吧。”
“冰儿,老夫人那边,你可考虑到了么?在老夫人眼中,落落是私自潜逃,而且盗窃了很多东西。在沈家,丫鬟夹带私逃,是很严重的罪名。”我提醒道。
冰儿眼神坚毅,说道:“不管姨妈是什么意思,总之落落我是留定了。不为别的,我总不能辜负了她对雨湘嫂嫂的一片心。”我见冰儿心意已决,知道多言无益,便不再说话。但我的心里,总是有些疑虑的。我总是觉着眼前这个落落,和我以往认识的落落是不同的。以往的落落,总是沉默寡言,木讷冷漠,可是今晚的落落,似乎说了太多的话,总让我觉得仿佛她在有意掩饰什么一般。
回到沈家,宝宝仍在尽心竭力照料沈洪。这时,沈洪的神智还是有些混乱不清。我喂他喝了一碗红豆莲子羹,就照料他睡下。他现在晚上已不大犯罂粟瘾了,便是犯,也不似以前那般厉害。
第二日,冰儿一大清早就去和老夫人禀报要收下落落做丫鬟的事。老夫人起初是不肯的,但是经不住冰儿软磨硬缠,再加上沈家的生意也确实离不开走南闯北的冰儿,老夫人只得退步答应。冰儿谢了老夫人,便欢天喜地去找落落说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底,总潜伏着一种深深的不安。
晚上的时候,落落自告奋勇照顾沈洪。冰儿就来我的房子里找我,央求道:“九容嫂嫂,你也教我学诗词对联吧。”我笑道:“冰儿,你识字也是不少,何必学这些东西呢?”冰儿红着脸,不说话。我知道她心里还念念不忘那个薛白衣,便故意泼她冷水道:“诗词对联是长久的学问,并不是一日两日可以速成的。冰儿你经常要出门去做大事,何必要学这些风花雪月、玩偶丧志的东西呢?”冰儿不肯,非得吵着让我教她,我只得应了。我从格式韵律教起,冰儿每学会一些,都开心的如同一个孩童一般。我几次哑然失笑:难道爱情真的可以让人改变自己么?”那一瞬间,我的眼前闪过一个男子的影子。我的心里颤了一颤,便不允许自己再去想他。从决定嫁进沈家,扔掉他戒指的那时候起,关于邢枫这个人的一切,我已决定强迫自己完全忘记,不止忘了,还要当从不曾认识过。
冰儿学诗,几成疯魔。自从我教她后,一连四五天,她都自己琢磨。走路、吃饭、睡觉,无时无刻不再背诗词歌赋。有的时候,我看着她,心里十分的畅快,如冰儿这般冰雪聪明的女孩儿,世间实在是不多见了。能够每天看到她,同她说说话,于我而言,已是很幸福的事。因为我在沈家,是寂寥的。除了冰儿,我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人。虽然明月欣儿和宝宝,还是不错,但是她们始终是下人,主仆有别,如何都比不上我与冰儿在一起的自在畅快和无拘无束。
这些日子里,都是落落在用心照料沈洪。沈洪的脸色,看上去好多了。虽然他整个人还是不十分清醒,但是犯罂粟瘾的间隔,却越来越是久了。夜间也不再听到他痛苦的哭叫和呻吟。
日子若是这么一天天无风无澜的过去,那自然是极好的。但是世间之事,总有十之八九不能尽如人意。
元宵节那天,冰儿抽的姻缘签上面,曾经这么来写冰儿的命运:“尽日桃花逐水流,三生石上几度秋。风中海棠薄暮色,一缕娇艳心中留。”每每想起这四句话,我总是觉着寒意直沁骨头,但过了这些日子,却没有什么事发生,我心里也放下不少。
谁知,就在我放下心的那天晚上,沈家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曾经一度让我消沉,也改变了我的很多想法,连同一起改变的,还有我后半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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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芳魂无断绝(中)
那天晚上,我坐在卧房里,绣着一个锦囊。我打算绣两个,送给冰儿和冰凝每人一个。她们两个人,要经常在外面东奔西跑,让等在家里的人想起,心里总是个牵挂。
谁知道才绣了几针,却不慎扎了手指。我允吸了一会,心里竟不能平静下来。总觉得心浮气躁,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我的性子,向来淡漠,这样的情形,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如今已是早春,寒意料峭,窗前树影摇曳,恍如鬼魅丛生。我的心,竟也随着这树影,一并摇曳着。
这时,我的房门忽然被撞开了,明月欣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泪水抹了满头满脸,哭喊着:“小少奶奶,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我的心里蓦然一惊,手中的绣花架子已掉落在地。我轻轻地问道:“明月欣儿,出了什么事么?可是相公他…”
明月欣儿哭的泪人儿一般,抽抽搭搭地说道:“不是相公…大公子…是冰儿表小姐,表小姐她…”
我的心里有些发凉,冰儿---她怎么了?
“…表小姐她…她死了!”明月欣儿的话,说的那般艰难。等到说完,她再也不吝惜眼泪,嚎啕大哭起来。
我一时恍惚的不行:明月欣儿,她到底在说什么?她说冰儿,冰儿,冰儿,死了?今个儿下午,冰儿还缠着我,要我教她平水韵,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死了?她还那么年轻,她的心里对爱情充满了向往,那么一个活生生灵俏俏的女孩子,怎么会突然说死便死了呢?莫不是明月欣儿在和我说笑话么?
我往前挪了一步,试图去捡起地下的绣花架子。那是我要绣给冰儿远行戴的,怎么可以掉到地下弄脏呢?我的手,还不曾接触到架子,人却已重重地摔倒在地。我的眼中一滴泪水也没有,整个人却恍如虚脱一般,再也无力站起。
明月欣儿叫着扑上来,喊道:“小少奶奶,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你可不能吓唬我。你们不能丢下我明月欣儿不管哪,我是那么机灵可爱伶俐…”她说着说着,再也不能说下去,泪水汹涌而下。
我定了定神,面无表情地说道:“明月欣儿,冰儿是怎么死的?死在什么地方?”
明月欣儿哭着回道:“表小姐是上吊自杀的,就死在她自己的卧房里。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想不开呢?表小姐人那么好,表小姐…”
听到明月欣儿的话,我整个人一激灵,立即意识到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冰儿绝不是一个遇到事情就自杀的人。她定然是被人害死的。我若是在这里为她哭天抢地,倒真是枉负了她对我一番深情厚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