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明月欣儿,剩下的五十两银子,我来想办法。凑足银子,你速速地让萧笑给你赎了身,两个人赶紧远走高飞吧。呆在沈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明月欣儿白了我一眼,说道:“干嘛呢?我这么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哪里去找?你还想尽了法子把我赶走?我真是鄙视你,少奶奶。”
我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她。
第十七回:孔雀东南飞(中)
我转向宝宝道:“宝宝,大公子的身子,平日里还是多劳你多看顾些。到了清明年节,记着去给冰儿多烧些纸钱。”
宝宝莫名奇妙地看了我一会,方缓缓说道:“少奶奶,这原是你该做的,何必托付于我?莫不是你有什么事儿么?”
我笑笑,啐道:“小蹄子,你想哪里去啦!我只不过是最平常的话儿嘱咐你两句,你居然来跟我拌嘴,当真是平日里把你娇纵的尾巴都翘上天啦。”我边含糊不清地说些混话掩饰,边取出十两银子来,递到宝宝手上,说道:“我嫁入沈家依赖,也积蓄了不少银子,这十两就赏给你吧。”宝宝面色愈发有些怪异起来。我知晓她心智通透玲珑,是以不敢多说,唯找些无赶紧要的话推搡过去,只劝着她收下银子。我好说歹说了半日,她方收下了五两。
打发走了明月欣儿和宝宝,我的心里又是一阵空落。这时,有人来敲我的门,我打开一瞧,居然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阿青。她手里拿着一卷纸,站在我门前,瞅瞅四周无人,这才闪了进来。
她说道:“少奶奶,我是奉老夫人的命令,来给你送这个的。”她说着,把手里的纸卷往我手里一塞。我接过来展开,读了下来,面色一时有些煞白,步履也有些蹒跚起来。我扶着桌子,勉强坐了下来。
纸卷上写着:我,冷九容,自愿与沈家脱离一切关系,自愿与沈洪断绝一切往来,从此生老病死,婚姻嫁娶,两不相干。
阿青见我怔忡不已,也不扰我,半日,方宽慰我道:“少奶奶,老夫人命你把这纸卷重新抄录一份,签上你的名字,你便可离开沈家啦。”见我仍然痴痴不语,阿青劝我道:“少奶奶,我也莫太难受啦。人这一辈子,谁也难免做一些自个儿不愿意做的事儿。小时候,我娘教我要做个好人,不能违背自个儿的良心。可是等我长成来到沈家做丫鬟,我才知道有些事儿不是自个儿能决定的。我阿青也不想做违背自个儿良心的事儿,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
听了阿青的话,我起先只觉着有些哭笑不得。可是想想,竟然越发觉得这几句最平常的话,实在是大有道理的。我点点头,说道:“阿青,你回去和老夫人说。这份东西,我是肯抄的。只是我有个条件。”
“大少奶奶,你的条件是什么?我回去转告老夫人便是。”
“我要一百两银子。”我淡淡地说。
阿青听到我的话,似乎是有些意外。她的语气,也明显地冷淡了下来。她说道:“我这便回去转告老夫人就是。”说完,她推门出去了。我心里想,此时此刻,阿青大约在说,冷九容原来竟然是个这样的人罢。可是这一切,原也不重要了,我冷九容,原是天性薄凉的人,别人怎么看我,与我又有何干?
过了不多久,阿青又回来了。她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放到我面前的桌上,说道:“少奶奶,这是你要的一百两银子。康甍钱庄可以兑换现银。这是老夫人给的一张收据,烦你签个字吧。”
我展开银票看了看,果然是一百两。于是微微一笑,提起笔来,在收据上写下“冷九容”三个字。然后把阿青带来的拿卷纸重新抄了一遍,交到阿青手上。阿青接了纸,略略看了一遍,转身走了。我关上门,折回来坐到床上,只觉着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记得诗经中有句诗,曰“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当真是应和了我此时的心境啦。想到这个,我一刹那的惊异。我原是从不在乎别人想法的人,如今竟然会变得如此?难道我冷九容竟然真的变了么?
我正胡乱的想着,又听到有人在敲门,声音十分之轻。我顿了顿,忙把银票藏好,说道:“来啦。”
来的人是沈洪。
见到我,他笑道:“容儿,你身子这么容易倦,恐怕是体虚的缘故。我特意让厨房的老张炖了一碗燕窝汤,拿来给你补补身子。我还怕扰你歇息呢,不承想你已醒过来啦。”
我强笑着,只觉着眼中似乎有液体要留出来。我忙转过身去,说道:“谢谢你,相公。”
沈洪说道:“你都叫我相干啦,既然是自家夫妻,还客气什么?”他边说着边走了进来,掩上门。把燕窝汤送到我面前,说道:“容儿,你趁热喝了吧。”我点点头,端起来,果然是热乎乎的。我端着往嘴里喝,只觉着喉头哽咽,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一时百感交集。
沈洪说道:“容儿,你的眼圈怎么红红的,哭过了么?”
我笑道:“相公说笑啦。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没事儿哭呢?只是方才不小心有小飞虫进了眼睛,明月欣儿帮我吹出来时候,把我眼睛揉疼了。”
沈洪也笑道:“你也真是的。这样精细的事儿,你居然让明月欣儿来做,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个冒失的丫头。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儿,你便找宝宝就是啦。或者,或者直接找我,也是好的嘛。”
我笑了笑,不语。
沈洪又说道:“容儿,我想过啦。娘以前曾允诺,只要你有了身孕,便要我把你扶正。我思虑再三,觉着夫妻两个有孩子,是早晚的事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扶正的事儿,却越早越好的。”容儿,你意下如何呢?“
我笑了笑,依然不语,心中却只觉得绞痛不已。
沈洪拍着脑袋,面上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这件事儿还用问的么?自然是要我来向娘提的。”
我静静地望着沈洪,半日,说道:“相公,难道你的心里已然忘记雨湘姐姐么?”
沈洪原本来欢畅的表情,顿时暗淡下来。他也不再说话,偌大的房间里一时有些静,静的让人窒息。
许久,沈洪笑了起来,说道:“容儿,你的心里可还是在为湘儿是事情挂怀么?湘儿已经是过去的事儿啦。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容儿…”沈洪握着我的手,说道:“我的心里,现在只有你容儿一个。”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中一片澄澈空明。我知道他为人敦厚,嘴里所说,绝对是心里所想。
“若是哪一天,雨湘姐姐忽然活过来,回来了呢?”我原是什么也不想说的,可是这句话却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第十八回:孔雀东南飞(下)
沈洪握着我的手,满脸诚挚之色,说道:”容儿,我原以为这辈子,除却湘儿,我再也不会接受别的女子。然而你的出现,令我改变这种想法。便是真又一天,湘儿重新活过来,回到我们身边,我对容儿你的情义也是不变的。”
我笑了笑,说道:“那你业雨湘姐姐的情意,自然也是不会变的,而且从未曾改变过,对么?”
沈洪不语,点点头。我的心里已然明了。
我笑道:“好啦,我逗着你玩哪。不说这个啦。相公,我仍旧是有些乏啦,想躺着睡会儿。今个儿你也累坏啦,也好生去休息吧。”
沈洪面色一瞬间忽然变得有些绯红,如同一个女孩子一般。他期期艾艾了半日,方说道:“容儿,我们既然已是夫妻,今个儿晚上,我便不走了吧。”
我的心中一动,只觉得无端难受入骨。我与沈洪,身为夫妻,若是在往日里,他提出这个要求,我自然觉得是欣喜若狂。可是如今确是---
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心思。我嫁给沈洪一年,今晚既然要离开,倒不如与他真的做一场夫妻吧。也不枉白白担待了这些日子以来,沈洪小妾的虚名。虽然是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得旧人哭。也许过不了多久,沈洪就会彻底把我从心底忘却,可是到底不枉我跟着他一场。
我面色有些羞怯,心中既充满了期待又有些害怕。我低眉敛目,轻轻说道:“既然相公想留下来,那便随意吧。”
沈洪大喜,直唤道:“好容儿,好容儿。这下我们岂会没有儿子呢?”说着,他抱起我,往床边走去。我的心砰砰跳的厉害,只觉得整个人柔软的都不是自己的啦,只觉得整个身子要融化成水一般。
沈洪把我放在床上,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柔声说道:“容儿,你的眼睛,真美丽,美丽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我娇羞无限,闭上双目。沈洪的吻起先只是在我的额头,后来便滑动到我的面上,双颊,耳垂。我只觉得心中又万端柔情,千种思绪,说不出的幸福感觉。
沈洪的唇,轻轻覆盖上我娇艳的红唇。他用牙齿,轻轻的啃噬着我,用舌头挑开我的贝齿,然后与我的舌头卷在一起。一时间,我只觉得整个人都快沉醉过去,身子不断的颤栗着。心里既害怕又渴望,那种感觉真的是无以言寓的。
我也缓缓伸出双手,勾住沈洪的脖子,迎合着他的亲吻。沈洪的喉头嘤咛响了一声,我觉得他浑身硕热无比,然后他整个人就覆上了我的身子。他的手慢慢移到我的胸前,颤抖着解开我领口的衣服。双唇使劲儿攫取着我的吻。我无比幸福的迎合着。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他低低地喊了一声:“湘儿。”虽然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声,轻的只是那么淡淡的便不露痕迹的没了,可是,我依然听到了。我清晰地听到沈洪喊了那句:“湘儿。”然后我的整颗心一下子便冷了,什么热情激情都消失殆尽。
我用力推开沈洪,可是此时此刻,他冲动的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又如何推的开?他的眼睛血红血红的,满是血丝,整个人如癫如狂。他用力的撕开我衣服的领口,然后用牙齿去啃噬我的脖颈。我的心里,半点幸福的感觉业没有了,只觉着说不尽的屈辱。原来说了这么多,沈洪仍然是只把我当做柳雨湘的替身罢了。
我只觉得心里千万般的委屈,就是老夫人威胁我离开沈家的时候,我也不曾产生这么委屈的感觉。我的泪水,沿着双颊慢慢地流了下来,滴落在枕头上。沈洪原始激动亢奋的难以自持,见着我流泪不止,一时有些诚惶诚恐,手足无措起来。
他停止了动作,拥着我问道:“容儿,你怎么啦?”我擦干泪水,勉强笑道:“没事。我只是身子有些不大舒服。”
沈洪搓搓手道:“容儿,是你还没有心理准备么?可是我太唐突啦?”我使劲的摇摇头,泪水仍是忍不住往下流。
沈洪越发的手足无措起来,他从我身上下来,说道:”容儿,是我不好,你莫哭。我原是不该这么心急的。你既喊着累了,好生歇息吧。我明个儿再来看你。”沈洪说着,见我也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便为我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轻轻地走了出去。我见着他回身的那一刻,脸上微微有些怅然。
我的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眼见着沈洪慢慢开门出去,又慢慢把门关上,心里明白,也许这回一见,便是此生最后一次,也是沉沉惘然不已。
我在床上,躺了好久,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明月欣儿来给我送饭。她把门砸的砰砰作响,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我轻声道:“进来。”
明月欣儿一进来,就嚷道:“少奶奶,我真是服气你啦。你说你天天做什么,都三更半夜啦,也不吃饭。”
我笑了笑,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胡乱吃了几口饭。明月欣儿很是不忿,逼着我又多吃了半碗。
吃完饭,我把明月欣儿拉到身边,说道:“明月欣儿,菊妈答应只要给出一百两银子,便可以还你自由之身了么?”
明月欣儿漫不经心的应道:“是哪。怎么啦?”
我把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取出来,塞到明月欣儿手上,说道:“明月欣儿,这一百两银子给你,你让萧笑拿去为你赎身。你们自个儿存下的那五十两,就拿出开个养蜂作坊。记着我的话,一定要快点离开沈家和酒坊,不然万一萧笑的事发,你们两个就麻烦啦。”
明月欣儿面上尽是愕然之色,也不知对我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她说道:“少奶奶,这么些银子,你是哪里来的?莫不是…莫不是去偷大公子的?”她边说着边挤眼,说到最后,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贼丫头!”我敲了敲她脑袋,说道:“我说的话,你记得清楚了没有?”
明月欣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银子,点了点头。
第十九回:卿但暂还家(上)
我目送明月欣儿离去,重重叹了口气,心头的挂牵终于了结,我可以离开了。
冰凝是会功夫的人,我并不担心她。宝宝为人稳重,也不教人挂记,唯独明月欣儿,只希望她真能听从我的劝告,从此离开沈家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夜色,渐渐沉沉,烛光流萤,如银如丝,悄悄冷却画屏。这一场无奈的寂寞,谁来收的千年的惆怅?
我伫立在房中良久,等到夜深人静,整个园子都弥漫在清冷的荒芜中时,我背着包袱,轻轻地走了出去,掩上重门。
院子中亮着寥寥几盏灯笼,在清冷的夜色中散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惊蛰的叫声从草丛中传来,我的心里一时有些恍惚:盛夏快要过去了,秋脖子短,紧接着便是风刀霜剑的严冬。
走到大门口,菊妈和阿青已然在候着。见了我,菊妈怪笑一声,挖苦道:“小少奶奶,旁人叫你少奶奶,在我菊妈妈眼里,你可永远是个做小的。当日是我把你迎进门,今天又是我把你送出去。当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哪。”阿青则冷冷的站着不说话。
我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慢慢地走出了沈家。只听得“彭”的一声,沈家的大门已经在我身后重重的关闭。从此,我便不再是沈家的人了。
我的心里微微太息。暗夜中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我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的悠长悠长,踽踽行走间,寂寞而又孤单。
并不是太长的路程,我走了将近有一夜。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直到天色熹微的时候,才走到我家门前。房门紧闭。我敲了几下,没有人应声。我这才看到门上的铁将军。原来我爹并不在家。若是我爹见了我忽然呗沈家遣回来,他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我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远远地看到我爹唱着鲁剧回来了。他喝的醉醺醺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跌跌撞撞地走着,步履踉跄。
走到近前,我爹也看到了我。他有些含混不清地说道:“容儿,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走娘家?怎么…怎么连个丫头也不带?你那个丈夫也真是的,也不陪你一起来。也不找个人提早和爹说说,让爹在家里等着你。”
我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一年过去了,我家仍然是当初的茅草房。现在虽然是盛夏,早晨却仍旧有些冷,我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
“你看你这闺女,大清早的回娘家,也多不穿点衣服。冻着了不是。来,来屋里头暖和暖和。”爹虽然喝的有些醉意,说话也大舌头,思路却是清晰的。他边说着边去开门上的锁,但是怎么也不能把钥匙插入锁孔之中。
我默默地把钥匙接了,打开门锁,扶着我爹进了门。
我爹这才看清楚我手上的包袱。他脸色有些微微变色,说道:“容儿,你和你相公闹别扭啦?我和你说,小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初我和你娘,那可真是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别人都说我们两个在一起呆不长了,结果如何?结果我俩感情更好啦。所谓不吵架的夫妻啊,不是真正的夫妻,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爹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我待他说的差不多了,淡淡地说道:“爹爹,我被沈家赶出来了。”
我爹一听,脸色顿时变了,手上的酒壶“啪”的一声跌落在地。
“闺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又是那个沈老夫人冤枉你么?”我爹边掩饰着他心中的慌张,去捡起地上的酒壶,边问我。但是他一连捡了好几下,怎么都捡不起来。我蹲下去,帮他把酒壶捡起来,放在他手中,说道:“老夫人没有冤枉我。”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爹有些疑惑的问我:“难道是沈洪那娃娃看上别个了?可是依我见过他几次,他也不像那样的人哪。”
提起沈洪,我的心里只觉得微微一颤。我说道:“爹爹,也不是。是老夫人要给沈洪娶杜延崇杜知府的女儿杜灵若。这个杜灵若曾经说过,丈夫只能娶她一个,不可以再有别的妾室。所以老夫人就把我撵回来啦。”
我爹听得没头没脑,问道:“为什么好端端的,沈洪又要续弦?以前不是说要把你扶正么?”
我点点头,大略地把酒尾公比试的时候,沈家几乎遭遇灭门的事情讲了一遍。说道:“老夫人也只是为了给沈家找个靠山罢了。站在沈家的利益上,她这么做,是没有错的。”
“混账!混账!真他娘的太混账了!”我爹大骂道:“需要我们的时候,把我们当宝,不需要我们的时候,把我们看的连草芥也不如!真他娘的混账不是东西!沈洪那家伙怎么说?也听他娘的么?”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天明的时候,就会知道了。他便是心里有什么,也终究拗不过老夫人的。何况,他的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柳雨湘一个人的,旁人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我淡淡地说,心里却是有些疼痛。
我爹啐了一口,骂道:“混账!真他娘的混账!沈家一家子都是混账!老的是老混账!大的是大混账!小的是小混账!”我爹絮絮叨叨地骂了半天,说道:“容儿,你现今有什么打算?你决定不回沈家了么?”
我点点头,说道:“当初也并不是我自个儿心甘情愿去的。”
我爹听了我这句话,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说道:“不回去也好。爹下次再给你找户比沈家更好的人家。”
我默默不语。我爹安慰我道:“你还记得当初为何给你取九容不?算卦的相士说你命硬,世间难容,只有天才能容。天就是九霄,所以唤你作九容。天是九霄不错,天还是皇帝哪。我们家闺女才不稀罕做什么沈家的姨奶奶,我们家闺女将来是要做妃子皇帝的!”我爹说着,自个儿先笑了起来。
我却并不觉得他说的很好笑,我说道:“爹爹,我有些累了,我想歇息一会儿。”
“好好好!你房子里还和以前一样哪,动也没动过。”我爹说着,给我收拾好了房子,让我去歇息。
第二十回:卿但暂还家(中)【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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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我原以为我是睡不着的。可是没过多久,我已沉沉酣睡过去。而且睡的异常平静,连半个梦儿都不曾有。真不知道是我真个累了,还是我当真就是个天性薄凉、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醒来的时候,我轻轻走出房去,看到我爹目光呆滞,正坐在残旧的桌子前面痴痴地发怔。他头上的白发愈发的重了,我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酸楚。
“爹爹。”我轻轻地叫了一声,我爹见到我醒来了,忙站起来道:“闺女,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吃去。怎么这么一会儿就醒啦。"
看着爹笨拙地拿着生火,择菜,我心里的酸楚越发的重了起来。我轻轻道:“爹爹,我来吧。”我爹坚持不肯。我说道:“我又不是今个儿回来一次,往后都要在家了,难不成天天教你给我做饭吃?”
我爹这才依从了。
我择好菜,淘好米,打开锅盖,发现做饭的锅里居然是一锅黑乎乎臭馊馊的米饭。我装作漫不经心道:“爹爹,你平日里就吃这个?”
我爹“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也不是。馊了就不吃了,不馊的时候吃。”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嫁到沈家去,好歹是吃香的喝辣的,我爹一个人在家里却吃成这个样子。
我爹见我不叹气,说道:“也不是啦,平时你给我了钱,我就去下馆子吃。只有…只有手头紧张的时候,我才回来自个儿煮饭吃。”
“我上个月不是刚给了你十二两银子么,爹爹。难不成你又去赌了?”我问道。
“这个…你知道我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嘛,怎么改都改不掉啦。也不是都去赌了,还有些用来喝酒吃饭了。而且,我最近赌钱都没有再欠下赌债。你还,闺女,你上个月给我的银子,我这里还有剩呢?”我爹边说边去摸口袋,却只掏出脏乎乎的几个铜板。我爹有些尴尬地笑道:“别的你睡觉的时候,我都拿去买菜啦。你看,你最爱吃的小白菜、野蘑菇,还有这么些鸡蛋,还有你打小吃不够的野山鸡。”
我笑了笑,说道:“爹爹,以后女儿的身份不同啦,也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你,你打这往后别再去赌了,要不学着陈三叔干点正经营生,要不你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吧。”我爹听了,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发誓赌咒以后再也不赌了。我却知道,他绝对坚持不了几天,只得低低叹口气,专心做饭,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