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籽顿时石化,脑海中千万个烟花轰然炸响。这不是她第一次与他近距离接触,却是第一次被他主动靠近。她好像又找回了呼吸,又好像根本没有在呼吸,目光所及是莱格修斯湿润的眼睛。
这是外星人,外星人…宛籽闭着眼睛不断做心理建树,这是不同的生物,就像小狗小猫也喜欢舔主人,不同种族之间存在生殖隔离,他们无法产生爱情。没错,这只是一只长得和地球人有点类似的外星人。
可是唇齿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仿佛有千万只蚂蚁从脊背上攀爬进脑海,在灵魂上轻佻慢扰。
宛籽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实在是太像地球人了。就算是长着翅膀,只要被他的眼睛盯着,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连呼吸都颤抖。
她用力扭动身体,避开一点点距离:“莱格修斯!”
莱格修斯终于松开束缚,金色的眼眸中还荡漾着一片混沌波澜。他像是一只人鱼,支撑着自己漂浮在游泳池边,眼睛定定地盯着宛籽。他已经在修复液中泡了好几天,伤势却改善得非常缓慢,不仅如此,他已经数不清这短短的几天里面究竟失去了多少次意识。他不能确定是不是“损毁”已经开始,可是就在刚才,触碰到那个地球人的一瞬间,从意识到身体居然前所未有的轻松…这种感觉,他曾经在破军号上失控的边缘感受过一次,第二次就是刚才。
“这是什么意思?”他像是在询问,更像自言自语。
宛籽惊魂未定,逃窜开几步:“什么什么意思?”
莱格修斯盯了她许久,眼睫微垂:“之前你用来阻止我杀你的方法,在地球上,这代表什么?为什么…”莱格修斯没有说下去,他仿佛大梦初醒,冰凉的指尖划过宛籽的嘴唇,混沌的眼神逐渐清明。
当然是我为了保命想要泡你啊。
宛籽在心底小声回答,摸了摸激越的心跳,干笑:“这个是…地球人表达夸赞的意思!代表你特别优秀!”
“优秀?”
莱格修斯双臂支在水池边沿,身后的金属翅膀徐徐张开成巨大的形状,整个身体有大半离开了水面成了一个舒展的姿势,淡蓝色液体顺着身体肌肉纹理潺潺留下,让人看着莫名的有些心跳加速。
宛籽生硬地点头,身体不断地往后缩,眼神尽量避开面前的那只外星雄性。
“对、对啊…”她敷衍。
莱格修斯的目光落在她还闪着晶莹的嘴唇上,又过片刻,目光不着痕迹地飘向别处。
他说:“很舒服。”
宛籽:…
全宇宙,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一脸纯情地说着这种无耻话的生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编辑试图做封面的就是这一章内容,但是我怀疑她找不找得到画手愿意接…

契约

事情, 好像越来越尴尬了…
宛籽深呼吸,用力甩脑袋,想把这种诡异的感觉甩出去, 可是凌乱的心跳却怎么都回复不到正常的状态。
那算是一个吻吗?
不远处又响起了一阵水声, 紧接着是淅淅沥沥的声音。
她蒙上眼睛不去看那只美人鱼,可是耳边不断传来水声, 提醒着她许多画面。
冷静、冷静…她于是用力捶打了一记脑袋,种族是有生殖隔离的, 就算再相似, 就算他现在看起来再温和, 他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外星生物啊…
“宛籽,你蹲在地上做什么?”亚瑟的声音忽然响起。
“没、没什么!”
宛籽满脸通红地站起来,飞快游走到了亚瑟身后。地上还残留着水渍, 是之前飞溅出的一朵朵水花,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亚瑟含笑:“元帅看起来似乎恢复得不错。”
莱格修斯躺回水池,声音慵懒:“是么?”
亚瑟:“我的仪器上显示元帅的精神愉悦值比之前高了21%,达到了惊人的31%呢。”
莱格修斯沉默。
亚瑟:“除了一百年前把虫族彻底赶离了伊克斯佩特统治区, 这还是第一次超过20%吧?我想修复液还不至于有如此功效?”
莱格修斯目光微垂,只留了一个侧脸给亚瑟。
亚瑟勾起嘴角,盯着宛籽的目光满是戏谑。
宛籽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一步,两步,慢吞吞地往后挪动,忽然, 脖颈后的衣领传来一阵撕扯,她整个儿人腾空而起——“啊——”她失声尖叫,如同一只小鸡一样被亚瑟提着又朝水池靠了过去。
亚瑟拎着宛籽到池边,轻笑问:“那…这只要留下不?”
宛籽:…
“放我下来!”宛籽用力扭动。
可惜她的力气实在太小,根本不是这几只异形的对手,她被悬空拎着到了池边,直勾勾对上了莱格修斯。
眼前的莱格修斯没有抬头,整个浸泡在淡蓝色的液体中,唇上微微闪着一丝润泽,上半身湿漉漉,一滴一滴往下流淌着水滴。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宛籽紧绷住身体,放缓呼吸,生怕自己呼出的气息喷射到了他的脸上。
就这样,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终于,最后一滴水滴顺着莱格修斯的脸颊,滴落在水池中,发出细微的声响,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以。”
寂静中,莱格修斯的声音淡得出奇。
宛籽悬挂在半空中,怀疑自己的耳朵进了水,他说什么?她没有听错吧?他真的说…可以?
“这是你的最终决定?”
“是。”
亚瑟嘴角荡漾开笑容,手上一用力,轻轻地把已经瘫软的地球人放置在了池边。他说:“那婚礼行程就能启动了。军部那些老头儿知道了,一定十分欣慰。”
宛籽懵懵懂懂,直到亚瑟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房间门口,她还瘫坐在地上,脑海中一片混乱。
什么婚礼?
和罗斯特吗?
可是这和莱格修斯是什么关系?
剪不断理还乱,她抱着脑袋用力摇晃,本想再敲一敲确定这一切是不是噩梦,手腕却被一抹柔滑的力道牵制。
“莱格…”
莱格修斯倚在池边,瘦削的指尖覆盖在她的腕上,力道不重,却凉凉的。
他说:“智力并不能通过物理撞击提高。”
宛籽傻傻看着他。
莱格修斯盯了她好一会儿,金色的眼睫微颤。
倏地,他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宛籽:…
*
亚瑟走后,宛籽再也出不去这间囚牢一样的房间。房间外面的屏障设置了严格的门禁,需要相当级别的帝国政要才能出入。她显然不是政要,她连帝国公民都不是,这个休养的地方对她来说无疑是最插翅难逃的牢房。
他就是故意的吧?
宛籽第一千零一次叹息,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想不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莱格修斯的脑袋,终于还是被修复剂给泡坏了。已经连续三个小时,他已经用诡异的目光盯了她整整三个小时了!她全身的鸡皮疙瘩已经快要掉秃一层皮了!
咕咕——
肚子叫出声来。
宛籽沮丧地把头埋进膝盖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里肯定没有她能吃的,与其和营养剂,她宁可饿着…
她开始神游,幻想眼前有一个鸡蛋煎饼,金黄色的鸡蛋,松脆的面皮,绿油油的葱花上还闪动着一层晶莹的光泽,烧烤的香气像是肉眼能看见的一样…迷蒙间,一丝甜腻的气息缓缓钻入了她的鼻腔。她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堆小小的浆果。
宛籽诧异抬起头,对上了莱格修斯近在咫尺的眼睛。
他盯着她,目光静静移动到了地上的容器上。
沉默。
这是、要她吃的意思吗?
宛籽僵硬着捧起浆果,送到口边小心舔了舔,抬起头看一眼莱格修斯,发现他还在盯着她,又埋头咽下一口。
再抬头,莱格修斯的目光依旧。
…他想干嘛?
宛籽硬着头皮,把容器里的食物吃个精光,打了个饱嗝。
然后,她手里的容器被莱格修斯接了过去。不一会儿,他又推着满满一杯倒她面前,深邃的眼里罕有的温和。
宛籽呆呆接过,很快第二杯见底。
第三杯见底。
宛籽死死抱住容器不撒手:“我饱了!很饱了!”再吃下去肚子快炸了!
莱格修斯终于停手,俯下身盯着宛籽的脸。
宛籽浑身别扭,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一种——饲养员的母爱光辉?
“那个…”她硬头皮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啊?”再待下去她一定会神经衰弱而死的…
一瞬间,周遭的温度似乎下降不少。
莱格修斯面无表情回到了池子里,躺平,闭眼,死一样的寂静。
宛籽:…
宛籽觉得自己是一只被扔进了狮笼的兔子。
现在狮子受了伤胃口不佳,她变成了储备粮,死神的镰刀就挂在脑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
她缩在角落,自我催眠成了一颗蘑菇,直到支撑不住蜷缩着躺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居然睡得稍有的香甜,迷迷蒙蒙间仿佛还入了梦。
这梦的前半段,她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区,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穿过大街小巷,终于循着香味找到了记忆中的鸡蛋饼,心满意足咬上一口,顿时幸福地快要原地飞升。后半段画面一转,她一个人坐在赫利俄斯宫的窗前,望见了晨曦氤氲中,莱格修斯一身银甲,冲杀在一片血海中,周遭的尸体一摞一摞堆积得像山一样高,到最后终于连他也摇晃着身体倒在了地上。她站在高处看得惊心动魄,喉咙底却塞了棉花一样喊不出声来,急红了眼,从赫利俄斯宫一跃而下。
“啊——”
宛籽如堕冰窖,连呛了好几口水,挣扎着坐起身来,终于发现为什么后半段美梦变噩梦的原因——她现在正浸泡在莱格修斯的疗养池里,大半个身体陷在冰凉的液体里,只差一点点,她整个脑袋就要被淹没了。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她的身旁,一脸的木然和无辜。
所以这是暗杀新思路吗?宛籽用惨烈的眼神表达心中疑惑。
莱格修斯低眉沉默。
这日子没法过了。就算是玩物就算命如草芥也该有最起码的生存权吧?没有生存权,总要有最起码的生存尊严吧?这样动不动就往死里玩算什么?啊?
宛籽闷声不响爬出水池,咬牙郑重道:“如果你要杀了我请尽快动手,如果你不想杀我,请送我回去。”
莱格修斯抬眼。
宛籽匆匆移开视线,气息虚弱:“我…我想要回去。”
“回哪里?”
“罗斯特的公寓啊。”
“你留在这里。”
“我…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地球人宛籽,终于卯足了最大的勇气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了!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莱格修斯久久没有答话,他似乎是在认真思索她的疑问,连带着肢体与神情都有一点点僵硬。
宛籽全身紧绷,不敢直视莱格修斯的眼睛。她心跳很快,大部分是因为恐惧,还有一点点…一点点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让她的拼命抑制着自己的冲动,不迈开腿往外逃窜。
终于,就在她以为快要等到天荒地老的时候,莱格修斯的声音响起来。
“成为罗斯特的合法配偶,这是你的选择?”
这是你的选择?
宛籽细细咀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修复液的微妙气味带来一阵阵馥郁的芬芳,久远的记忆渐渐复苏。很久很久以前,在破军号上,莱格修斯的眼睛很专注,深邃得仿佛盛满了一整个银河。
他说,你准备好做那百分之三了么?
“不是我选的。”她小声喃喃,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声音里的委屈。自从死而复生,她好像一直是在恐惧与失望中辗转求生,每一次几乎以为能活下来,每一次都几乎快要完全相信他了,却都被现实狠狠地打回原形,一次次失望,一步步绝望。她真的已经太累了。
空气凝滞起来,莱格修斯伫立在原地许久,终于,缓缓地向她靠近了一小步,伸出手轻触她的额。
她低头,黑发滑过莱格修斯的指尖。
他凝望着她,感受到灵魂深处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这个地球人很柔软,她的身体散发着一点点温热,岣嵝着,好像是被风暴碾压过的新草。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地球人,却能带来无法言语的感知。
如同在日界线尽头乘风而翔,暖风拂过指尖。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尝试着放软语调:“我没有替你选择。”他低声解释,“并没有把你交给罗斯特。”
地球人却开始小声地抽泣起来,耷拉着的肩膀微微耸动,乌黑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
莱格修斯一愣,悄悄握紧了拳头。他好像集中不了注意力,类似烦躁的情绪正侵蚀着身体的每一寸领地,心跳纷乱、情绪波动加剧、思维混乱——基因缺陷带来的精神损伤,似乎并没有被修复剂暂时压制,而且…好像还加剧了。
耐药性加剧?
可这并不符合常理。
他甚至觉得那个地球人的眼睛里分泌出的透明液体有一点点刺眼。
“你仍然是我的合法伴侣。”
“…恩?”宛籽惊讶地揉眼睛,一时忘记了抽泣。
莱格修斯眉头紧锁,肢体有一点僵硬笨拙。他似乎不太熟练,艰涩地组织着言语:“爱丽丝公约绝对不能签成…现在,你可以回来了。”
“回…来?”
莱格修斯抬起头,眼眸明澈。
“契约仍然有效,直至我的生命结束。”
宛籽呆立在当场,寂静过后,心脏激烈地跳动了起来。

小鹿乱撞

疗养院, 孤外星人寡地球人,共处一室。
宛籽知道自己有一点点心律失常,尤其是一抬头就能看到毫无羞耻心的外星人□□着大半个身体, 一不小心就能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 连眼睫都沾着晶莹的水滴…是因为他长得太像地球人,还是比较好看的那种, 还是…单纯是斯德哥尔摩症?
宛籽不确定。
逃不了,就只能躲。
大部分时候, 她都缩在角落里埋着头, 放任思绪天马行空。
间或抬头, 小小地,偷偷地,不经意地盯一会儿莱格修斯。撞上他的目光, 她又僵硬成了木偶。
两个恒星日后,通讯器第一次被接通。
全息投影的罗斯特站在宛籽面前,神采飞扬。
“啊地球人,你看起来气色相当不错啊!”罗斯特眉飞色舞, “听亚瑟说,你回到了元帅身边啊,那我算是交差了哦!”
“交差?”宛籽低声念。
罗斯特正在巡逻, 好几个士兵磨磨蹭蹭凑到他的身旁,充满好奇地盯着宛籽。
“啊…这是王妃殿下吗?”士兵兴奋搓手,“她看起来只比人鱼大一点,有骨头吗?”
“滚!”罗斯特一脚踢在士兵屁股上。
宛籽:…
罗斯特咧嘴:“托你的福, 薇妮昨天晚上和我联系了!啊,怎么说来着,我这颗干涸的星球遭遇了陨石雨的袭击,薇妮温柔的声音就像是虫族被捏碎的时候爆发出的噗嗤声,她喊我名字的时候我简直可以感受到恒星耀斑炸裂的苏爽…”
宛籽:…
“不打扰你和元帅的“苟且偷生”小日子了,我们再会!”
宛籽:……
宛籽想要捏碎亚瑟的脑袋,天知道他到底跟这群外星人普及了多少不伦不类的地球文化。
罗斯特切断视讯后不久,薇妮温柔的脸庞出现在了宛籽面前。她明眸温柔,嘴角挂着柔软的笑意,温和的目光把宛籽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
“你的状况看起来要比之前好很多。”
“…好像是。”宛籽不知道自己到这“疗养院”的具体时间,不过确实自从来这里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晕眩的情况。是因为之前亚瑟的治疗起效了吗?
薇妮微笑:“你和元帅的基因序列相辅相成,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身体愈合速度也会比寻常好很多呢。”
是因为莱格修斯?
薇妮说:“元帅他并不是想把你赠送给罗斯特。”
“啊?”宛籽小声疑惑。虽然这几天莱格修斯稀里糊涂的言语,似乎也在试图解释之前的事并不简单。可是她实在听不懂他那惜字如金的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薇妮:“元帅与人密谋了暗杀虫族来使,阻止爱丽丝公约,一旦他落败,按照帝国公约你将交由议会与皇室重新分配。把你先交给罗斯特,是元帅做了最坏的打算。”
原来是这样。
宛籽小心地呼出一口气息,手脚有一点点软——原来,他并不是要把她当废品一样送人了。
“元帅他其实一直很辛苦。”
薇妮的语气很温柔,透着一点点感伤。
宛籽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提起莱格修斯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他难道特别激发母性情怀?
她偷偷越过薇妮的身影,目光飘向蓝色药池。
薇妮是看不见莱格修斯的,她盯着宛籽的眼睛,笑意一点点爬上脸颊。
“我很期待,你们的婚礼。”
…诶诶诶?
宛籽还没反应过来,薇妮就切断了通讯。
宛籽呆坐在原地要一会儿,才回味过来刚才听到了什么,脑袋依旧乱哄哄。
不远处的药池里,莱格修斯整俯身趴在池边,银色的翅膀完全长开,舒展漂浮在水波上,像是睡着了。
他这样子,还真是意外地没有防备啊…
也许说感觉到了陌生的目光,刚给还在沉睡的人忽然支起了身体,转过身,深沉的眼眸阴测测对上了宛籽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睡意。
宛籽:…
“你在看什么?”莱格修斯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沙哑。
…我在看你啊。
宛籽很想不知死活地接上一句,好在她还没有烧坏脑袋去挑衅面前的这只战斗力SS级外星怪物。她抓耳挠腮,小心翼翼保持安全距离。“咳,我在…我在看你的伤,是不是好些了…”
莱格修斯微微垂眸,目光柔软下来,嘴角非常艰涩地弯了一丁点,趴在岸边静静盯着宛籽。
宛籽忽然有一种错觉,她好像…取悦到了莱格修斯?只因为关心了一句伤势?
可是接下来该说什么啊!
宛籽如坐针毡,左顾右盼,最终硬着头皮继续找话题:“那个…我们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啊?”
莱格修斯淡道:“等到订婚仪式准备好。”
“…”
这真是平地一声惊雷。
宛籽仿佛被当头一棒,懵懵地看着莱格修斯平静(?)的面容,结巴:“订、订婚…”
莱格修斯收拢了羽翼,扯过岸边的衣裳裹住□□的身体,缓步到了宛籽面前。他低下头,苍白的面容前所未有地靠近宛籽。
“你不愿意么?”
发丝上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在宛籽的膝盖上。
宛籽紧张得快要窒息。良久,她结结巴巴答:“我、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伊克斯佩特语系的订婚与地球的订婚是不是一个意思,不知道她对莱格修斯的心情,不知道莱格修斯是什么样的心情…真的要结婚吗,和不知名的外星人?她有选择的余地吗?如果结婚是注定的结局,那结婚的对象…
不论思绪有多复杂,外在表现是宛籽懵成了一颗蘑菇。
莱格修斯盯着她的嘴唇,回想起之前陌生的奇妙的触觉。他又感觉到了一丝精神感染的症状,如果小虫在啃咬脏腑,又像是催眠的波段在影响大脑。他想…再靠近些。
疗养院是安全的。
这种安全状态在某种程度上也纵容了莱格修斯的精神放松。
他放任自己的指尖托起地球人柔嫩的脸颊,用鼻尖感知她呼出的气体,靠近她,触碰她,然后…他的胸膛上多了两只战栗的手,它们正试图把他的身体推开一点距离。
“我、我想问一个问题…”手的主人面红耳赤,眼睛湿漉漉的。
莱格修斯从轻微失控中抽回神智,轻轻答了一句:“嗯?”
宛籽深吸一口气,颤声问:“你…你怎么看我的?”
她的手抵住他的胸膛,指尖传来的柔韧感觉让她羞耻地想要钻进泥土里。八辈子的脸都丢在这一刻了吧…她怀着羞愧致死的心,紧紧捏住他身上轻薄的衣衫:“我想知道你对我的心情…莱格修斯,你喜欢…你爱我吗?”
寂静。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回。
宛籽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过,就连在那颗小行星上被虫族追杀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分分秒秒如无数光年。
她看见莱格修斯眼底闪过的一抹微光,然后,她听见了莱格修斯微哑的声音。
他说:“什么是爱?”
爱,在伊克斯佩特语系里表示亲近,国王对子民,医生对伤患,可显然宛籽口中的爱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确不明白。

宛籽如果能喷火,帝都疗养院早就化为灰烬。
这个世界全部都去死吧!!!

伊克斯佩特元帅罕见地陷入了迷茫,因为他被那双柔嫩得一捏就会碎的手狠狠推开了。
其实对他来说那股力道很小,可是宛籽脸上的神情却好像忽然进了雷暴区,忽然飙升的各项情绪指数一五一十地传回了他的控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