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籽的脑袋乱糟糟的,想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眼前的莱格修斯,究竟是莱格修斯几世呢?在漫长的数千年里,他是不是一直是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在遥远的从前他也有过不一样的时光,最终又被漫长的岁月磨平掩埋?
“罗斯特在外面等你。”
终于,莱格修斯打破僵局。
“…哦。”
宛籽闷声应。
其实心里有一点点异样的感觉,她分辨不出那是不是沮丧。
这并不意外,不是么?
早就该这样了。
莱格修斯早在破军号上就恨不得把她丢到太空外面去了,现在捡回一条小命,已经是他手下留情了。
宛籽在空旷的宫殿内搜索,发现其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并不多,一床小小的毯子,一只鱼缸,还有一套烹饪器具。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整理起来,到最后剩下小小一堆。整理完毕时,才发现莱格修斯并没有走。
宛籽在原地兜转一圈,抱起鱼缸轻手轻脚路过莱格修斯:
“这堆东西,麻烦告诉罗斯特来取。”

宛籽仰头望向莱格修斯的脸:
“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

人鱼哗啦啦摇摆着尾巴,搅动得宛籽的心也烦躁起来。她停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泄了气:
“那个…这段时间,谢谢照顾。”

宛籽路过了莱格修斯。
她没有回头,当然不会知道就在她转身之后,莱格修斯忽然向前迈动了一步,盯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你可以拒绝的。
*
宛籽坐上了罗斯特家的飞行器,慢悠悠飞跃日界线。
罗斯特的飞行器要比莱格修斯随意很多,里头播放着奇怪的歌曲,内壁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涂鸦,一排颜色各异的营养剂一字儿排开,顶上的全息屏播放着帝国宅男女神歌姬的经典歌舞曲目影像,俨然一副酒池肉林的模样。
“唉…”罗斯特第108次低头叹息。
还有什么比莫名其妙成为“星辉”男主角更加倒霉的事呢?他根本不够格啊!
如果时间可以逆转,他宁可留在家里种菜也不会上破军号的!
刚才元帅那眼神,特么的分明是看一具尸体啊尸体…
“唉…”罗斯特少尉躺平叹息。
宛籽囧脸,伸手推罗斯特:“喂…”在飞行器里躺成这样真的不会机毁人亡吗?
谁知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罗斯特□□的上臂,他就像猴子一样忽然窜了起来,噼里啪啦逃窜到了飞行器的最末端。
“别、别碰我!”
宛籽:…
罗斯特心有余悸,扯下袖子遮住□□的部分,检查完好之后又掏出了一双手套,小心地套在了手上。
宛籽:……
“我们最好不要有肢体接触,特别是直接的皮肤接触。在我习惯前,绝对、绝对不许碰我!”罗斯特郑重道。
“为什么?”从前不是有过吗?
罗斯特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你的基因序列里涵盖了特殊公式,对帝国主要基因组成方式能产生情绪上的干扰。”自从下了破军,他就仔细查证过,才知道原来之前的种种奇怪反应都是基因捣乱。
“…什么意思?”
“意思与你的直接接触都会产生效果不等的催情作用。”
“…”
“我的灵魂伴侣是温柔美丽凹凸有致的薇妮,你别想对我做什么!”
“……”
宛籽:口!
居然还有这种狗血的打开方式吗?!
宛籽光速裹紧了自己,缩到另一个角落里——特么的谁对这个傻大个有兴趣啊!
*
飞行器缓缓降落在罗斯特的住处。
显然作为一个少尉,他并没有莱格修斯那么好的居住条件。他的家在都市建筑的高楼里,通过楼顶的飞行器停歇坪可以直接抵达他的公寓。
宛籽已经住惯了高大上的赫立俄斯宫,站在门口踟蹰着不知道先迈哪一只脚。
这是一个单身了不知道多少辈子的军人的房间。
脏。
乱。
暗。
凌乱的枪械零件。歪歪斜斜的饮料瓶子。几盆干瘪枯萎的绿植。地上粘连着黏糊糊的暗色液体,看起来是意外倒了的营养剂。室内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遮光效果顶级的屏障隔绝了大部分光线,让整个室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阴森森的巢穴。
“这是我念军校时的宿舍,我偶尔来住。我的家族驻地有一帮能生吞了你的老头儿,所以你还是暂时在这里比较好。”
…还真是男生宿舍啊。
宛籽咽了口口水,努力寻找着下脚的地方。
罗斯特边笑边退:“你就先住这里,我去找薇妮解释下我是被强迫的——的——的——”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冲上了顶层。
几秒钟后,飞行器划破苍穹,逃窜了。
宛籽:…
不管怎样,生活总的继续。
宛籽深吸一口气,把鱼缸放在了地上,狠狠心一步踩进了房间。
只是不知道要把这里整理成人类可以居住的地方得多久啊。
作者有话要说:编辑说封面想约画手画裹着带翅膀的果体莱格修斯,至于女主咋样要不要放封面里怎么放她还没想过…【我看她压根就是忘记了吧 …

记忆断层

宛籽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逸。没有破军号, 没有空旷的赫立俄斯宫,也不用再担心随时会丢了小命。在罗斯特的小小公寓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清理这阴冷的狗窝花费了巨大的力气, 她把所有的东西丢都到了储藏间里, 脏乱的空间只留下了光洁的地面,以及一张小小的床。这是她之前要求莱格修斯准备的, 没有想到居然在罗斯特这里实现了。
嘀——
忽然,房间的空气中闪现了一抹微光。
宛籽躺在床上汗流浃背, 疑惑地顺着光束望去, 看见了墙壁上不起眼的小型针孔。
【您好, 宛籽小姐,莱格修斯元帅请求通讯,请问是否接通?】
…主脑?
宛籽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装, 朝着空气试探性回答:“好。”
【请回答,“是”还是“否”】
“…是。”
【收到指令】
那一点蓝光闪了闪,逐渐拉长变成了莱格修斯的模样。
宛籽一时准备不及,和莱格修斯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顿时心跳乱了几拍。
——我嘞个去果然是死亡威胁的惯性反应吗?
“你的体温偏高。”虚拟镜像中的莱格修斯一如既往地冷淡。
“…啊?”体温?
宛籽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滚烫。
“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宛籽摸到了一点点潮湿,恍然大悟:“罗斯特家太…特别了, 我整理了一下,所以就出了一点点汗,有点热。过会儿就好了。”
“你身上穿着的衣服会记录所有的体征信息,以后尽量减少活动。”
“…哦。”
莱格修斯切断了联系。
宛籽呆呆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忽然反应过来:她刚才出汗也就不过十分钟的事儿,莱格修斯这是随时监控着她的信息吗?
这么说,他…一直在看着她?
*
然而,过了很久,宛籽的体温都没有下降。
起初她并没有发现,只是觉得身体格外的疲乏,趴在小床上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之后被冻醒了。
宛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是发烧了。伊克斯佩特的科技下,室温设定为人体最适宜温度,根本不会让人产生冷的感觉。难不成是感冒了?
难道跨越了无数个银河系,流感病毒居然也能在这里传播吗?
还是说,只是幻觉?
*
罗斯特的公寓有一个巨大的保鲜空间,里头堆放着足够吃一年半载的食材。食材千奇百怪,大概是基因研究所已经把这颗星球上没有危险性的动植物全部都轮番带到了小公寓里。
宛籽把它们放到了一起,一个接着一个,消耗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新增的,到后来,她已经记不清肚子会不会饿了。有时刚刚煮完食物,一转身的功夫她就忘得一干二净,昏昏沉沉倒头就睡,等再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发烧似乎变得有规律性。
每隔12小时左右一次,每一次持续半个小时,之后就是汗流浃背,身体越来越困乏。
也许是身体出现了状况?
又一次大汗淋漓醒来,宛籽眯眼盯着主脑的探测器发怔:如果是身体出现了问题,莱格修斯与亚瑟应该可以检测到的吧?如果身体没有问题…那难道现在的身体症状是因为缺少运动?
她开始在每天的例行发呆时间里加入适量的运动。在房间里跑步,做仰卧起坐,抱着人鱼“尾巴”举重100下…结果,之后一次睡眠,她昏睡了整整36小时,醒来时,整个前胸快贴到肚皮了。
究竟、究竟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宛籽发现自己根本记不清了。
“尾巴,我是不是应该找莱格修斯问一问?”清醒的时候,宛籽百无聊赖问人鱼。
好歹也算是好几次“生死之交”,这家伙就这样把她丢了不闻不问了,送养一只小猫小狗好歹还有回访呢,他简直是把她当垃圾丢了啊!
人鱼摇晃尾巴,硕大的眼睛空洞洞的。
宛籽泄气躺平:“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找到他啊。”
从来没有人教会过她怎么使用主脑。
*
后来,时间似乎过去了许多天。
宛籽发现尾巴的眼睛格外哀怨,鱼缸中漂浮着许多食物,试探性问:“你是不是生病了胃口不太好?还是我忘记刚才喂过你了?”可这也太多了吧?
尾巴愤怒砸水!
宛籽:…
全世界都好像遗忘了宛籽,甚至她自己的记忆力也越来越差。
宛籽发现自己常常想起莱格修斯,起初恨得牙痒痒,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她忘记更多事情,莱格修斯这个名字倒变得有些旖旎起来。她曾经和他有过不少的记忆,虽然时常命悬一线,可是正因为这样,越来越淡的记忆世界里他才成为了最鲜亮的颜色。
“尾巴,你说我会死在这里吗?”
“等我死掉了…”
等她死了,大概莱格修斯会出征到别的星球,重新孵化一个“27号”吧。也许现在已经有27号了,否则他只要多“看”几次,就会发现她现在的身体不对劲啊…
这样的念头,像一团棉花一样堵在她的胸口,有一点点闷。
她有一点点想念他。
这简直匪夷所思。
“尾巴,我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
主脑的光芒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宛籽简直要感激涕零。要不是它实在太高,宛籽简直想跳上去亲它两口!
“对不起宛籽,罗斯特并没有对外透露你的行踪,我们一直以为你是他安顿在他的家里…”
全息投影中的薇妮看起来很焦急,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仿佛要落下眼泪来。
宛籽红了眼圈。时隔那么久,再一次见到活人的感觉,她几乎要喜极而泣啊啊啊——
薇妮的眼里满是愧疚:“你还好吗,宛籽?”
“不太好,我…”
宛籽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症状。发烧?记忆里变差?睡眠时间增长?这些应该都以数据的形式传达给基因实验室了,除了这些,她能跑能跳好像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你的婚期延后了。”
“啊?真的吗?”
“不过在这之前,你与罗斯特会先订婚。你不用担心。”
“…”
和薇妮的沟通似乎从来都不在一个频道,宛籽放弃了沟通的欲望,转而问她:“最近我的身体监测报告,亚瑟还在看吗?有异样吗?”
“没有。除了刚搬出赫立俄斯宫那天有一次因为运动而导致短时的体温上升,你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
“一点也没有?”
薇妮的眼里闪过疑惑:“并没有。”
“那、睡很久呢?”
“没有啊。”薇妮越发疑惑,“根据记录,你的作息一直是规律的,睡眠与进食都是正常时间。”
“不可能!我明明…!”明明常常发烧,并且昏睡啊!
薇妮笑了:“你的数据每时每刻都在传达给基因实验室,随时有人监控,宛籽,你是亚瑟大人最杰出的研究成果,应该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信一点呀。”
“随时…有人监控?”
“是。”
“我到这里多久了?”
“3天整。”
宛籽觉得战栗,犹如堕入冰窖。
怎么可能只有3天?她明明已经在这里待了起码一个月了!
她不会怀疑基因实验室的监控准确性,可是如果说监测结果没有错误,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出状况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大脑。
“…宛籽?宛籽?”
薇妮的声音很遥远。
宛籽恍恍惚惚看见尾巴的鱼缸,那里头到底漂浮着多少食物?一天量?两天量?还是…很多天?
“…薇妮,我需要见亚瑟或者莱格修斯。”
*
宛籽没有等到亚瑟或者莱格修斯,第一个来到小公寓的是罗斯特。
“我来接你去我的住处。”罗斯特简单明了,“不过如果你是想订婚,我直接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早就心有所属了!”
宛籽想要听清楚罗斯特的话,却怎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他的声音也仿佛隔得很远。
“宛籽?…喂,你怎么了?”罗斯特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
宛籽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正对上罗斯特焦急的眼睛。
“宛籽?宛籽??”
“…我…我睡过去多久?”
宛籽挣扎着坐起身来,扫了一眼身旁的计时器。上面赫然已经过去了0.5个恒星日单位。几乎是等于地球16小时了。
“没多久啊。”罗斯特松一口气,“你只是失去意识了几秒钟。”
“…啊?”宛籽震惊看计时器。
罗斯特一拍脑袋:“哎呀,我差点忘记了,这个计时器在破军号上被感染过后就坏了,它显示的时间单位加快了几十倍不止。”
宛籽:…
“你怎么了?”
宛籽面无表情,抓起计时器朝罗斯特的头狠狠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实体编辑终于审核完稿子了,提了两个意见。。一个是加H…一个是扩充结局,嫌弃我太短小了…ORZ我争取让大家感觉不到我在修稿地改完 !
【好不容易有个全文存稿来着QAQ 我感觉我甜头还没尝够就又要生死时速了…

探病

时间是假的, 昏迷却是真的。
对于这一点,罗斯特也不敢怠慢,匆匆带着宛籽去了基因实验室。
于是, 宛籽又被扒了个精光, 放进冰蓝色的培植液中。十几根导线戳进她的身体里面,与血脉还有器官紧密相连, 不断传输回细节数据。
亚瑟盯着仪器上飞速闪过的一项项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眼里的疑惑渐渐郁结。
实验室里的气氛格外紧张。
罗斯特终于没有了耐心, 惴惴不安问亚瑟:“她出了什么问题吗?”
亚瑟摇头:“没有问题。”
事实上, 仪器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所有的数据正常。
“那她为什么会晕倒?”
亚瑟望向宛籽,目光带着隐隐晦涩。
宛籽是他最杰出的作品。她现在没有意识,眼睫紧闭, 刚刚舒展开的五官与四肢白皙透亮,像一个精致的人偶。如果不是她临时出现状况,他几乎要把她当做是完美品…可是,她真的是完美的吗?
“都是我的问题!”罗斯特懊恼无比。如果他能够早点发现宛籽的不对劲, 如果他不是把她丢在那里自生自灭,如果他再细心一点,或许宛籽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不是你的问题。”
“那我们要尽快通知元帅吗?他…”
“不用。”
“可…”罗斯特急了。
“嘘, 她醒了。”
实验室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好几双眼睛对准了宛籽。
宛籽醒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亚瑟爸爸笑得一脸衣冠禽兽模样,站在她身旁的薇妮满脸关切, 再往旁边是罗斯特和几个医务人员。他们在她的身边站成了一圈儿,目光的焦距点是光溜溜的她本人。
宛籽:…
啊啊啊——
*
几分钟后,宛籽重新穿上了衣服,被亚瑟单独拎到了观察室。
“所以,我没有问题?”宛籽听完亚瑟长篇大论,最终试探性总结。
亚瑟道:“除了非常短暂的意识昏迷,身体机能运作是完好的,我们可以暂时假定你的身体并没有问题。昏迷的症状,我可以用药物压制。”
“这就好。”宛籽松了一口气。
在不远处,薇妮正在与罗斯特交谈着什么,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
罗斯特的个子巨大,在薇妮面前像一只狗熊,笨拙得抓耳挠腮,简直仿佛能让人看见他身后摇晃的尾巴。
场面看起来和乐融融,充满了明媚温暖。
“那个…”
宛籽她偷偷看亚瑟,犹豫着咬嘴唇。
“你想问什么?”
宛籽也被罗斯特的笨拙感染,抓耳挠腮:“莱格修…元帅他还好吗?”
也许对他来说才不过几天时间,对她而言却已经是过去很多天很多天了,除了第一天那一次剪断的对话,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亚瑟饶有兴致挑眉:“亲爱的,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刚刚被他送给罗斯特了。”
“…哦。”
宛籽灰溜溜埋头。
“他最近是不可能出现了。”
宛籽惊醒:“啊?他、他怎么了?”
“虫族派人来签订爱丽丝协议,帝国的民间力量组织了刺杀,元帅在维持秩序中受了伤。”
“受伤?重、重不重…”
“亲爱的,你似乎对元帅十分关心?”
宛籽猛摇头:“不、不是的!我只是…”
“军政休养中心戒备森严,不过特殊人群是可以进去探视的哦。”
“什么人可以去?”
亚瑟的嘴角缓缓勾起弧度,满是戏谑的笑意一直荡漾到了深蓝的眼眸里。他说:“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你们东方品种地球人所说的‘少女怀春’、‘思君心切’?”
宛籽呆呆看着亚瑟的微笑,忽然反应过来,捂住了脸。
…有一点点烫。
*
伊克斯佩特,军政疗养院。
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修理厂。
它是一幢高大的菱形立方体建筑,建筑內空间极大,周围四壁都是如同蜂房一样的小格,每一个格子都是装满不同颜色液体的玻璃缸,不少格间中静静悬浮着一个个身影。
宛籽只在科幻片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只觉得寒毛林立,紧紧跟着亚瑟的步伐生怕被落下。她跟着亚瑟进到“电梯”里,随着电梯悬浮上升,格间越来越大,快要到顶层的时候,格间已经如同一座小小的公寓。
公寓有门,刷卡进入之后可以看见简单的植物、休眠仓与款式不同的营养剂,再往深处是一个落地的室内泳池,莱格修斯就躺在泳池中。
亚瑟轻道:“他一定在期许你的到来。”
宛籽轻手轻脚地走近泳池,终于看清了莱格修斯。他的身体被泡在淡蓝色的液体中,银色的翅膀被他压在身下,无力地舒展张开,金色的发丝随波飘散,双眼紧闭,脸色比平常要惨白许多。
他伤得很重吗?
宛籽蹲在泳池边,鼻子有些发酸。这种感觉太坏了,她心想,是不是真的得了歌德斯尔摩症呢?只不过三天没有见,居然像是分隔了好久好久。只不过三天没有见,他就已经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莱格修斯?”宛籽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试探性地呼喊。
寂静中,莱格修斯的眼睫微颤,随后缓缓张开了眼睛,金色的瞳眸聚焦在宛籽的眉宇间。
“我、我来看看你,是、是亚瑟带我…”宛籽匆匆起身探望,却发现亚瑟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了,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她顿时越发紧张,硬邦邦跪坐在泳池边。
莱格修斯却像是没有意识。他盯着宛籽的眼睛,就这样默默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用手肘顶住了泳池边沿,拖着湿漉漉的身体缓缓上升。
水声滴答不断,顺着肌肤的纹理往下滑落,金属质的翅膀有一半耷拉在水中。
他抬起头,连目光也是湿漉漉的,鼻尖快要触碰到了宛籽的下巴。
“你、你醒了啊…”
宛籽不敢动。下一刻,莱格修斯冰凉的唇就触碰到了她的鼻尖,带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宛籽颤抖着抓住了他的肩膀:“你是醒着的吗…”
莱格修斯没有回答,他只是皱起了眉头,冰凉的唇辗转到了宛籽的唇上,轻轻触碰。
宛籽吓得往后退,却被他忽然按住了脖颈,动弹不得。
“莱格修斯?”她慌乱出声。
下一秒,莱格修斯眯起了眼睛,冰凉的舌尖笨拙地滑入了宛籽双唇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