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那年初春,皇帝突然宣布找回了失踪了十多载的弟弟,封为仪王,位列第六。青云从此多了个六王爷,名青言。
城里还有个地方却是茶余饭后人人都少不了谈的----枕霞楼。
枕霞楼向来是晚上歌舞升平热闹非凡,白天安安静静无所事事,只是今天是个例外。向来喜欢安睡到中午的飒飒今天破天荒起了个大早,正神情恼怒地看着端坐在枕霞楼内某个衣着华贵的贵公子,两眼无神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哪。”她打了个哈欠道。
堂堂定北王爷,鬼才相信他是来枕霞楼喝酒聊天听曲儿的。
端坐在厅堂里的人一身金色绸缎衫儿,一脸笑意。手里地折扇被他挥得像是流水浮云。那一身的稠衫上,用金线勾勒的修竹,整个人像是太阳底下的水珠,透着润湿且明媚。
“请问,楚公子来了没?”
青衍水微微一笑。把飒飒眼底的厌恶之色尽收眼底。
“没。”
飒飒有问必答。绝不废话,挑衅似地瞟了眼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地青衍水。勾了勾嘴角替自己斟了杯茶,昏昏沉沉地在桌边坐了下来----既然你不打算走。我就陪你到底。
青衍水的扇子悠哉游哉地摇曳着,目光移向了门口,在那里站了个人,白衣一袭,翩翩而立。不是楚艺还能是谁?
“久等了,失敬。”
楚艺笑了笑,漫步到了青衍水面前,颔首行礼,对上飒飒恼怒地眼神无奈的瘪了瘪嘴。
飒飒瞪了一眼:为什么出来!
楚艺无奈地笑:眼下地情形,你解决得了么?
青衍水满不在乎地摇着折扇:“无妨,本王来枕霞楼只是有件事情要拖楚楼主转告给…”他勾起一抹笑,轻声开口,“六王爷。”
楚艺在听到六王爷三个字的时候愣了片刻。稍稍皱起了眉头。半晌才问:“什么事?”
青衍水笑道:“本王府上来了坛好酒,和我那青言表弟已经十多年未见。想找他叙叙旧。”
“好。”
楚艺应了,垂眸不语。六王爷呵,如今的六王爷早就不是那个秋水宫主了,皆因两年之前,那场祸事。明智青衍水的宴没那么容易赴,如果可以唤回一点点他的生气,也是值得一试地吧。
莫司情已经不在是莫司情。
楚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六王府的水榭之内,发丝未束,平时里最最鲜艳干净的红色稠衫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身上的汗,还是石桌上的酒。他就这么趴在水榭之上的石桌之上,眼睛半睁,血丝遍布,脸上有土屑,被酒水和成了脏脏的泥印。
“宫主…”
楚艺握紧了手里地剑,忍了许久才抑制住拔剑朝他刺去地念头。
谁能想象,这个趴在水榭里面喝得烂醉如泥,浑身脏成这样的人,会是堂堂秋水宫主,那个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地莫司情呢?
本来人人都以为,莫司情是最无情的一个,只是情之一字,到最后还是没能让他逃脱。楚艺还清晰地记得,两年之前他带着秋水宫一干下属撤离莫家的时候,在路上听眉黛说没有带出乔浅浅后的表情----面如死灰。
再然后,安伯传话,当众拆穿了眉黛说的“来不及带她离开”的谎言的时候,那个冷静得几乎是冷血的莫司情脸色大变,这是楚艺自从跟随他以来,第一次见到失控成那样的莫司情。他几乎是冲着回了大火笼罩的莫家,若不是楚艺拼尽了全力阻止了他去送死,只怕他早就被大火埋在了地牢之中。
楚艺在那之前打晕了攻守早就乱成一团的莫司情。
再然后,等他醒来后拖着昏昏沉沉的身子冲到莫家,莫家已经是一片废墟。他在废墟之上过了七天七夜,从站着到坐着,从坐着到躺着,从躺着到趴着,眉黛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神智,平日里那个冷若冰霜的男人脸上有泪,哭得不成样子。就像是个孩子丢了心爱到极点的玩具,脸上的表情除了无措还是无措。
眉黛就在那里废了自己一身的武艺,却还是阻止不了莫司情的崩溃。楚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一直持续了半年。
这两年,青映不知为何放弃了诛杀莫司情,反倒是找了个机会宣布莫司情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封他做了仪王。这之后,莫司情就消失了,只有个纵情杜康的醉生梦死之人,六王爷青言。
不管怎么样,楚艺始终没有忘了来仪王府的目的。他犹豫了几分。还是走上了前,轻声道:“宫主,青衍水有请,说是让你今晚去定北王府赴宴。”
莫司情原本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地,听到定北王府四个字的时候身子颤了颤。眼里缓缓流过一抹伤痛。却仍然没有动弹。
楚艺早就料到他不会有什么反应,又轻轻加上一句:“青衍水说。浅浅有些东西很喜爱,定北王府留着徒增伤感。倒不如由你带着…”
莫司情忽然瞪大了眼,歪歪斜斜从凳子上站起了身,伸手想拽住楚艺的衣襟,却隔了几分擦过,一时重心不稳又跌倒在了桌边。桌上的瓶瓶罐罐被他的袖子一抹。噼里啪啦摔了下来,掉在地上碎了一片。
“你说…什么?”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语调还有些奇怪。眼里本是浑浊一片,再听到了楚艺地话后,终于露出了些许光芒,却令人不忍细看。
楚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宫主,青衍水让您去拿浅浅地遗物。”
“住口!”
莫司情猛然站了起来。咬着嘴唇狠目瞪着楚艺。
遗物。遗物!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浅浅,浅浅的尸身至今没有找到…她…
“咳咳…楚艺。你是活得不耐烦么咳咳…”
“宫主…”
楚艺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看着那个人中龙凤堕落成这副模样,心里堵得难受,终于下定了决心铮地一声拔剑出鞘,足下几点就袭向莫司情。莫司情几乎没能来得及防备就被他制服了,正瞪着眼看他。
“当初怀疑给浅浅下毒的是你,押她下地牢地是你,不肯相信她辩解的是你,你以为你现在这么自甘堕落有用吗?”他冷笑起来,“莫司情,如果早知道你会成为这副模样,我当初…我当初就不会坐视不理!”
莫司情愣住了,不再挣扎。楚艺就趁着这个空挡把剑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莫司情,当初我放手,可不是让你糟蹋的!”
糟蹋…
莫司情喃喃了好几遍,忽然凄清地笑起来。
“是,我是糟蹋,你杀啊。”边说,边往剑上凑近了几分。
楚艺轻声说:“死了,你想好怎么跟浅浅解释了么?”
一句话,让莫司情彻底没了力气,瘫软在了椅子上。
“我后悔了…”他喃喃。楚艺笑了,收了剑,他说:“那就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晚上去赴宴吧。万一,万一浅浅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还可以帮得上忙。”
莫司情地嘴抿成了一条线,过了好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洗浴,更衣,梳发。
莫司情打理完毕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楚艺见着的是个憔悴的人。
眉黛在旁边跟着,眼里除了莫司情的身影,就只剩下怨毒,一分分要把原本凌厉的眸染成火海。
“眉黛,定北王府还是我陪着宫主去吧。”他说。
眉黛冷眼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夕阳落山的时候,青衍水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仪王府门口。八抬大轿搁在了门口,抬轿的却不是普普通通地家丁,看得出各个都是功夫底子强硬地高手。楚艺心里有些不安,转身想征求莫司情的意见地时候,却见到莫司情已经上了马,把抬轿的人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奔向了定北王府。
夕阳落山的时候,青衍水派来的人已经到了仪王府门口。八抬大轿搁在了门口,抬轿的却不是普普通通的家丁,看得出各个都是功夫底子强硬的高手。楚艺心里有些不安,转身想征求莫司情的意见的时候,却见到莫司情已经上了马,把抬轿的人晾在一边,自顾自地奔向了定北王府。
“王爷…”
轿夫们有急呼的,也有立刻拔剑想追的,被楚艺一剑拦下。
“你们放心,宫,王爷他会去定北王府的。”
那里,有他最最割舍不下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去呢?
65.欢儿(上)
“主子,你该回宫了。”
定北王府门外,一团粉蓝的身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了许久,身后的人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出言规劝。粉蓝团子摸摸鼻子朝着身后那个高大威武的跟屁虫嘿嘿一笑,抛了个挑衅的眼神过去:我就是要闯,碍着你什么事了么?
身后的那个仁兄狠狠咬牙,止住咆哮的冲动,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自古以来当影卫的,当的最失败的就要属他了吧?遇上这、样、的、主子!
粉蓝团子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可怜的影卫,然后两眼晶闪地继续瞅着定北王府----定北王府是什么地方?大奸臣青衍水住的地方!那里面一定有宝贝!听青映说那里还有个什么血玉玲珑,可是连宫里都没有的至宝呢,好不容易溜出来,不拿白不拿,这等便宜不占就不是她苏欢了。
于是乎,趁着月黑风高劫财夜,粉蓝团子苏欢朝身后的影卫勾了勾手指,影卫万般无奈地哭丧起了脸,欲哭无泪地看了她一眼。
苏欢挑眉。
影卫叹了口气,蹲下了身子,苏欢就大大方方地抱着他的脖子,搭乘着最方便的工具直接从墙头飞了过去,进到了定北王府里面。
一着地,就看见几个零零散散的侍卫朝她落脚的地方走了过来,身边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地方,苏欢当然死马当活马医,二话不说往前冲。结果被身后一股力道又给拽了回去。
“唔----”
她想惊叫,嘴上被一只手捂住了,一抬头就看见了刚才拽她回去的人的模样。除了整天跟屁虫一样跟着她地混球还能有谁?整天跟着她甩也甩不掉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处处碍着她干大事!
她对着他做口型:你干啥?
代号为混球跟屁虫的影卫宁远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甩袖朝就快要发现他们是侍卫投了几个暗镖。那几个侍卫一声不响地倒下的时候。他刚好撞上了身边那个瞪大眼睛的粉蓝团子晶闪晶闪的眼睛,顿时一阵凉意从背后袭来。他在心里哀叹:老天爷,不是吧。
“教我。”苏欢笑眯眯。
宁远好声好气地解释:“娘娘。您不适合学功夫。”您就饶了属下吧…
不想教就不教嘛。苏欢没好气地瞪眼,刚才地和颜悦色立刻收了起来,鬼鬼祟祟望了眼四周发现没有人,贼心又上来了,一溜烟跑不见了踪影。宁远气得翻白眼。万般无奈地又跟了上去。谁让她是主子呢,倒霉地日子还长着呢。
宁远对月惆怅的空挡,苏欢已经到了定北王府地深处。什么叫深处呢,在她看来就是走了很久很久,什么叫走了很久呢,有两种可能。第一,定北王府很大;第二,她,苏欢。迷路了。
该死的青衍水!
早定北王府转啊转。宁远不知道怎么没有跟上来。苏欢开始有些心慌慌,又要绕开侍卫又要找出路。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一个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地别院。既然没人把手,当然是不进白不进。于是乎苏欢很理所当然地潜了进去。
今天是月圆,屋子里只要开着门就可以借着月光依稀看清楚里面的摆设。看得出这是个小姐的绣房,纱帐帷幔,古董雕花,精致得不像话。这样的房间里面当然是宝贝多多,苏欢却没有顺手牵了,因为她在进门的一刹那就被墙上一幅画勾去了注意力,呆呆地走近了仔细打量。
接着月光可以看清,画上是个女人,长得温婉似水,衣着也华贵得很,然而使她失神地却不是这些。
这个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呢?苏欢揉揉脑袋,那里正胀疼得厉害,揉了很久都没有用。
“喂,你是谁啊?”某人神经兮兮地问画里的人儿。
结果自然是风轻轻无人语。
青冉?
不知怎的,忽然冒出来的灵感,她又仔细打量了画一遍,才看到底下有小小的落款。看不清完整的字,但冉字还是依稀可见的。这倒让她想起了民间传闻,传闻说定北王府的青冉郡主长得是倾国绝色,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半年前生了怪病香消玉殒。这个人还差点成了皇后呢,苏欢朝她皱皱鼻子:青映就是为了你才一直没有立后的么?真是…看不出来啊,那个昏君哼哼。
所谓过而不拔毛者,不是苏欢。绕着房间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可以拿地时候,她想了想,把画带在了身上。
然后,又是一路停停绕绕,万分无奈地在路上架了三四个仆役,苏欢终于安全到了定北王府地前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呼呼,差点出不来了。前殿前殿,顾名思义就是放着让人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血玉玲珑呢。
就在她转身刚要走地时候,却听到了里面很是清脆的一声:砰----
紧接着,前殿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一个男人说:“你喝醉了么?”
另一个男人答:“没有。”
然后那个男人又说:“那我们兄弟就继续畅饮吧。”
苏欢:…
这种劝法,一听就知道是图谋不轨。
有秘密不看不是她作风,正好不知道为什么,前殿的侍卫也通通不见了踪影,刚好让她可以偷偷蹑手蹑脚地上前去。窗户没有关上,她可以悄悄在一边露出眼睛小心打量:
屋子里有两个男人,其中那个穿着金色稠衫绣着修竹,悠哉悠哉摇着扇子的人她认识。是那个奸臣青衍水,还有个男人就看不清了,因为他正背对着她坐在桌边,拿着酒杯一杯杯望喉咙里灌酒。
他穿着艳红殷红的衣服,苏欢可以看到地只有他绸缎一般披洒下来的青丝。凌乱地蔓延着。举杯露出的一截手臂纤白得很。这样的背影,该是属于怎样的人呢?
苏欢看得有些出神。然后那男地站起了身,在她面前转过了身。苏欢在那一瞬间看清了他地脸。然后心跳就彻底失去了节奏。她从未想过,这世上有那么一种人,明明衣着色调诡异到了极点,神韵却可以如莲一样,清雅而寒凛。就好像…就好像是红莲一样,好像用力一捏,就可以捏出血来。
她好歹也在俊男美女成堆的宫里混了那么长日子,在这之前要是说有一天她苏欢会看一个男人看得心跳如雷,打死她都不信,只是事实就在眼前,她还能怎么着?
屋子里地红衣男子只是一杯杯不停地喝着酒,苏欢看得不知道怎么心里卡得慌,然后一抬头就撞上了青衍水的目光。
虽然她是很像装作他只是凑巧往这边看地样子安慰自己。可事实是那个混账青衍水大奸臣居然摇着她那个金边的折扇朝她儒雅至极地笑了笑。眼里有光芒闪过,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叫挑衅。
他居然从头到尾都知道她在一旁看着么?
那为什么不喊人来抓她?
青衍水。这个人的想法从来都是那么…奸臣,鬼才知道他想干什么!
正心慌慌想着,身后忽然被人轻轻一点。
苏欢第一个反应是:啊---
于是,屋子里的人加上身后地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了她身上。彼时苏欢这狠狠等着身后那个害她的罪魁祸首:宁远!---这个人早不出现万不出现,偏偏这时候来害她,这这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宁远苦着脸笑:我也不知道您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啊…
这下,彻底完了。
苏欢很悲哀地发现,屋子里的人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已经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这就意味着她想逃都不可能了。如果被搜身搜出那幅画,那就叫人赃俱获,最该死的是她压根没找到血玉玲珑!
“贵客光临,有失远迎。”
青衍水的折扇啪地一下被合上了,配合着他站起身轻轻俯首行礼地姿势,一派风流。
此时回荡在苏欢脑海里的只有四个字:人面兽心人面兽心人面兽心…
骂,是只能在脑袋里面过过瘾地,此时此刻被抓包,苏欢可以做的只有----
“嘿嘿,盐水大哥,你好啊,好久不见了,自从宫中一别,人家都快想死你了…”
她一边挤着眼睛笑,一边不断往后退,就差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当然也不忘在心里默念:撒娇切忌,越嗲越好,越嗲越传神。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啊…
只可惜,老天爷似乎正好没有听到她的求助。青衍水在她撤离安全范围之前就开了口,他说:
“欢妃深夜来访,叫衍水受宠若惊了。”
“嘿嘿…”
苏欢想告诉他,我也被惊到了,惊吓到的。只可惜被宁远一副你没救了的模样又给挡了回来,回眸就看到了屋子里那个红衣的男子脸色潮红,青丝凌乱的模样。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迈了进去,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她苏欢进狼窝了。
“嘿嘿,盐水大哥不要那么客气,叫我欢儿就好。”
她摸摸鼻子,硬着头皮走到青衍水身边,仰着头笑,“嘿,嘿嘿,嘿嘿嘿…”
老天爷啊,千万不要让他问出为什么你来了侍卫没有禀报这种问题啊…缓缓,是个比较大的变故ORZ。
66.缘分从来
“我…”苏欢沉默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我是不是认识过你?”
青言伸出了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只坚持了片刻就垂了下去,彻底醉倒了。酣睡之前,苏欢依稀听到了很轻很轻的一声,两个字,让她的浑身烧痛。
浅浅。
浅浅…
“浅浅是谁?”她追问,可是青言早就失去了意识,怎么叫都叫不醒。换成了莫司情也叫不醒。
怎么办?
苏欢很认真地想了想,总不能带他回宫吧?难道把他丢在街头,只是,只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会称了奸臣青衍水心?那那那怎么办啊!
“娘娘,帮到这里属下以为可以适可而止了,”宁远似乎已经克服了心理障碍,大义凛然地走了过来,“以您和六王爷的身份,若是传到了好事者耳里,怕是多惹是非。”
苏欢花了好久去理解宁远拗口的话,发现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你不要给青映带绿帽子。
“带了绿帽子青映也不会管,我们约法三章过。”她贼笑。
宁远沉默。
苏欢嘿嘿笑,拖着大型物件走了几步,又跌了下去。
“要不木头,额,宁远你送他回去?”半晌,她终于想出个办法。宁远直摇头:“不行,陛下命我片刻不离身地保护娘娘。”
“要不咱一起送他回去?”
“不行,天快亮了。陛下找不到娘娘会着急。”
面对这个木头疙瘩,苏欢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啊---你为什么不给青映当妃子,啊不,当男宠去!”就差围着青言打转了,一点变通都不会。这个木头木头木头!
“求求你了。醒来吧…”她泄气一样地坐在了街头。
“唔…”
青言闷哼了一声,居然真的恢复了少许意识。惊喜得苏欢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喂,快醒快醒。”
接下去地事情只能用峰回路转四个字来形容:原来醉得稀里糊涂的青言稀里糊涂地张开了眼。然后盈盈朦胧的眼睛稀里糊涂地撞上了苏欢傻瞪着的眼,再然后,再然后她堂堂欢妃,就被一个醉鬼握住了肩膀往下一拉,温热的气息袭了上来。
她只来得及轻轻地叫了一声呀。唇色突然一片濡湿,然后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青言地脸放大在了自己眼前。后颈被他地手用了些力气一按,她就被迫压了上去。
脑袋轰的一声,苏欢在那一刹那慌了神,呆呆地任由那个地濡湿包裹了自己,心跳得厉害,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脑袋里面有个声音在嘶喊:赶紧离开!----只是自己地身子却不听使唤,她几乎是贪婪地想搞清楚这个迷一样的人。
“放…”
她只开口吐了一个字,青言像是突然从迷蒙中清醒了过来。骤然推开她。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对不起。”他说,甩了甩脑袋想保持清醒。
苏欢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有些无措地往后退。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沉迷了,但只是一瞬,接下去是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冰凉与灼烧交缠,让她望而生畏。
“没、没关系,你喝醉了嘛…”
苏欢心不在焉地移开视线,不期然地看到他手心里面红彤彤一片,再细看才发现他的手里抓着一块畸形的石头,他刚才就是用这个办法强迫自己清醒地?
对上她询问的视线,青言漠然点了点头,他说:
“青衍水在酒里加了些迷醉的药物。”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知道宁远忍无可忍地插了进来,挡在了苏欢身前。
“你这个…”他愤愤然开口,话到嘴边才转了个弯儿,“六王爷,既然您已经清醒了,那属下就暂且护送娘娘回宫了。”
娘娘两个字叫得咬牙切齿,换来苏欢一记白眼。
宁远只觉得今晚什么事情都撞到了一起,本来要好好保护娘娘,却被蛊惑着出了宫到飞贼;本来该黎明前回宫,却不小心在定北王府露了馅儿,本来完全没关系的仪王跟欢妃,却莫名其妙遇上了,还还…还纠缠不清!这让他这个贴身侍卫怎么办?告诉陛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