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的不够漂亮。”她嘀咕。
沉默。
“伤势如何?”他盯着她的肩膀,眼神清澈。
“唔,好多了。”如果不是你不让治,早就好了!
“知道错了么?”
“不知。”她的拗脾气上来了。
又陷入了僵局。
末了,云清许不再理会,又拨弄起琴弦来。他弹的是个不知名的曲子,却一丝一扣揪着听者的心。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夺人心魄的,有天然的,也有人为的。霄白跟了他十年啊,怎么会听不出,他现在居然是在对她用这种方式!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念旧情吗?”她讪笑,有些苦涩。
云清许抬头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琴音有片刻的停滞。
霄白就趁着这难得的空档,一把按住了他弹琴的手。
“你混蛋!”千言万语她懒得废话了,到最后关头,她就只想到这么一句。
“你有心障。”云清许轻道。
“还不是你害的!”
“霄。”
“少废话!”她今天算是豁出去了!
“下去领罚。”终于,云大神的脸冷了下来。她今天的确做了十年来都不敢做的大大不敬的事情。
“老子不去。”她咬牙。
“霄。”云清许皱眉。
很明显,是她的不怎么雅致的谈吐惹到云大楼主了。霄白只想笑——反正三月芳菲还剩下半个月。没想到裴狐狸还挺厉害的,居然有堂堂摘星楼都弄不到解药的毒药。好歹也活了两辈子,她怎么甘心白活一趟?
“师父,林音还没找到解药吧。”她笑。
云清许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光芒。
“师父,这次我怕是真的回不来了,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难受?”
云清许沉默了,半晌吐出一句:“你不会死。”
“我是说万一呢?”
“没有万一。”
***
好个没有万一,霄白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忽然想起白遥临别的话: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什么呢,色诱?
咳咳——
关于这个,霄白实在没底。虽然摘星楼里的女的受训基本上都有过色诱的训练,只是云清许向来有洁癖,他带在身边的她自然是跳过了这个阶段。刚才那几个美人都没让他皱一下眉头,她上,怕是只能闹笑话。
“师父~”某人忍着鸡皮疙瘩甜笑,学着刚才美人的身姿,软绵绵地朝他靠了上去。
刚才的美人是刚刚碰到他就被他吓跑了,她现在这么莽莽撞撞压过去,会不会直接被踢开?
“霄?”云清许的声音有些诧异。
“啊?”霄白的声音不是诧异,是惊愕。
云清许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她抱上了?
…
“师父…”不用怀疑,声音还是糯米团子的。
“有些冷。”抱着她的人淡道。
…
霄白无力地翻白眼。他的身上是淡淡的书香,非常好闻。这味道她从小闻到大,熟悉得不得了。鬼使神差地,她把自己脑袋凑了上去,搁到了他的脖颈边,抱紧了。他说得没错,果然…好暖和。即使明明知道这个人压根不知道拥抱的意义,她还是有些留恋。想好了不要他了,但是既然没多少时日了,她就是不甘心。
“你…”
云清许微微睁大了些眼,似乎没料到她的这番举动,有些出神。片刻后他微微一笑,抬起她的脑袋,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楼主!有人夜闯!”有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出声者,不知死活人士,白遥也。
“…”霄白这才醒悟过来,老脸挂不住,红了。
“咳咳。”白遥的脸色死气沉沉,怕了。
“何事?”最最面无表情的云清许问。
“有人夜闯,口中弟兄被林音带了一队人马出去,其余都在外。夜闯总共三十人,有一人逃脱。”
“什么人?”
“无一存活。”
“我去看看。”霄白抓着机会,赶忙跳开了他的怀抱,“白师兄,走。”
“白遥,你留下。”云清许淡道。
“是。”白遥领命,悄悄送了个疑惑的眼神给她。发生了什么意外么?
呃…
霄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疑惑的眼神,只能很惨烈地扬起一个笑,瘪瘪嘴,闭眼抱拳:保重了,师兄!
***
醉月楼毕竟不是摘星楼,守备虽好,天时地利却不是人为的。有人夜闯跑了一个也不足为怪。霄白本来不打算去追那个夜袭的人的,只怪那个人运气太差,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她还是看见了。
追,还是不追?
这个很无耻的问题在道德和惰性之间纠结了很久,最后平手,好奇心取胜了。反正是在摘星楼的地盘上,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霄白闲来无事,和那个刺客卯上了。追。
醉月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处处透着脂粉味,走着有些不是很舒坦。亭台楼阁绕来绕去,那刺客也累得够呛。
“喂,前面是死路。”她大大咧咧笑。
那刺客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脊背都僵直了…
“你是自己自尽呢,还是等人抓回去严刑拷打?”她问。
那刺客的背影很纤瘦,看着有几分眼熟。
“你是哑巴?”
霄白有些疑惑。摘星楼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批不能言不能写的人当死士,难道碰上这种人了?
你可曾想我?(上)
“你是哑巴?”
霄白有些疑惑。摘星楼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批不能言不能写的人当死士,难道碰上这种人了?
那个人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站在死角,挺得有些僵硬。
“喂,你怎么不反抗?”她坏心眼地提示,“只是到时候你会被抓回来,让云清许逼供,再后来,他们会找个机会把你的胳膊腿脚一点点卸下来。”
那个忽然转过身,死死盯着她的眼。他戴了个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两个眼睛,被那么一双眼睛盯着,是个人都会不安。
呃…
霄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本能地缩紧了身子。他的眼里像是会冒火,盯着她的时候让她的脸上都有灼烧感了。这让她有些局促,瘪瘪嘴往后退了一些。
那个人不动,只是缓缓伸出了手。这个动作看着很眼熟,霄白有些疑惑,在哪里见过呢?他伸手,难道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阴招?想到这个,她连连后退了几步防备,干笑:“实相的现在马上投降,不然楼主不会放过你。”
沉默。
那个人的手微微颤了颤,缓缓垂下了。他似乎是有些恼怒,恨恨瞪了自己的手一眼又转向了她。
“你…”
霄白知道这情况诡异成什么样子。她是摘星楼的人,而他是夜袭摘星楼的刺客。而她现在居然和一个刺客在这儿傻乎乎干瞪眼?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笑得喘不过气。她明明该动手的,回摘星楼的这半个月身体被林音的药膳调理已经好了很多,指不定他还不是她的对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恼怒的眼她居然觉得…很熟悉。
“你是谁?来我摘星楼想干什么?”她问。
不知道是不是她才错觉,听完这句话,那个刺客的眼里居然一闪而过数不尽的寒意。
“你…”
“咳咳…”那个人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似乎是被她气到了,低低地咳嗽起来。似乎是怒极,他转身就走。
霄白想追,却被地上的一抹亮色吸引去了目光,再抬头时那个人已经闪入了死角不远处的一处小道。地上是几抹颜色艳丽的血红——是他留下的。
谁家会派这么个病弱的刺客来?
霄白忽然有些不安,那背影,那眼睛,还有动不动就咳嗽不止的病弱模样,难道是…
***
“楼主。”白遥在地上跪了下来,“请责罚。”
到了他的院子里却不见自己手下那几个新人,他就已经明了了,那个死丫头,她果然失败了!而且毫无疑问的,他现在的状况叫做垫背。
云清许淡道:“责罚暂且搁着,你说有人夜袭,谁的人?”
“二十八人无标记,只有一人带着裴王府的箭。”
“功夫路数呢?”
“裴王府虽然有朗月兵权,这些年与朱墨征战却不经裴言卿手。”白遥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依我看,裴王府根本派不出可以冲破冥阁阻拦的三十人。”
这是事实,那几个人虽然已经尽数身亡,却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裴王府若是有这能力,这些天不会被林音的手下滋扰得苦不堪言。
云清许轻轻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不必追捕剩余的人。”他淡道。
“是。”
本来该毫不犹豫走人的,可是白遥很纠结,纠结来纠结去的结果是云清许开了口:“还有何事?”
“楼主,为什么不追捕?”不管结果如何,追来至少还可以逼供。
“段陌派的人。”云清许淡道,“看来他是嫌弃我们追杀裴王爷不尽心了。”
霄白身上中的毒很特殊,林音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就请令延缓了对裴言卿的暗杀。想必是让这个急于功成的皇帝恼怒了,又不好亲自下手,只能挑拨。
“那更该追捕了啊。”白遥不明白。
“不追,他就看不懂我们。”云清许道。
“明白了。”
白遥笑了,朝那个文弱公子模样的楼主深深地行了个礼,心悦诚服。
“属下告辞。”
“等等。”云清许叫住了他。
“楼主请吩咐。”难道他记起了责罚的事?白某人的冷汗出来了。
云清许的神情有些诡异,眉宇间难得有些犹豫。他说:“查出霄近三个月与何人有过接触。”
“楼主…”
“还有,为何会兴起方才这念头。”
“…”
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呵。白遥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到最后挤了个僵硬的笑容。他做什么事都聪明,做什么事都冷血无情,是个百年难遇的将相之才,屈居武林,即便没有一身的功夫,也让摘星楼上下无一心悦诚服。他看得透很多事情,独独对霄白,他居然会露出这副束手无策的表情,真是…会吓坏一帮人。
“咳,楼主,不必查,霄白没有被人下什么摄魂类的术数。”他微笑,“她只是,长大了而已。”
“长大?”
“呵,是楼主不了解女儿家心事。”白遥轻笑,“女大不中留,该出嫁了。”白某人自然是不怀好意,存心报复刚才的垫背事件。
“她不需要。”云清许淡道。
“楼主不许,她自然不会嫁,只是,难保不思春。”他抬头,看着明显一团雾水的云清许,默默替那个咋咋呼呼的丫头叹了一口气。爱的是这个不懂感情的人,还真是…“楼主若要留下霄白,得想个好办法。”譬如,娶了。当然,这话他自然没胆说出口,只能想想。
“不需要,下去。”
云清许的语气阴冷了下来。
白遥赶忙住嘴,走出了院子。他还从来没见过他会有那么明显的起伏,真是…够恐怖的。
***
思春?
白遥走后,云清许放下了琴,想起方才霄白的所作所为,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霄白,这个他从小捡来抱在身边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不透她的呢?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也不。
不过,总比消失了好。三年前他倾尽摘星楼所有力量,查到了邻国公主段茗可能是她。那是他第一次毫无计划地只身去了朗月,没想到见到的是那个有着她长相的陌生女人。她们几乎长得一样,独独不同的是那双眼,她,不是他的霄。
那个段茗说:我只是借她的身体还魂,她已经死了,现在已经投胎去了,不会回来了。
她说:求求你,看着这身体的情面上,带我离开。
他险些动手杀了她,她居然胆敢用霄的长相,摆出这副恶心模样!
他没有带她走,没了灵魂,那身体与他又有何关系?
他的霄,不在了。
***
那个刺客不在了。霄白瘪瘪嘴,看着地上那堆血迹,脑海里回荡的是刚才的咳嗽声,嘴巴半天没合上:裴狐狸,该不会那么冲动吧?虽然说在朗月国内,查出醉月楼突然换了一批人不是件复杂的事情,可是他拿病弱身体夜闯,那是在玩命啊…
她呆呆站着,最后咬咬牙,又追了上去。
那个人对地形不熟,又带着伤,本来就跑不远,加上他跑的方向是通向醉月楼后花园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出口。如果那个人真是裴言卿,他现在的状况已经不知道惨成什么样了。
霄白有些急,脚步自然变快了点,路上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她抬头怒视:“谁挡路!”
“我!”那个声音也没好气。
现在气急败坏的人,白遥师兄~
“嘿,白师兄,你居然没缺胳膊少腿,恭喜恭喜。”霄白干笑,抱拳,心思还在那个刺客身上。
“小小白,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师兄都敢嫁祸!”白某人很生气。
“呃…白师兄,你辛苦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最后两个人都笑了,白某人一爪子拍在霄某人脑袋上,揉了揉,叹了口气。
“楼主最近脾气不是很好啊。”白某人感慨。
“嗯。”点头。
“教你个办法。”他眯眼笑。
“什么?”
“以后他发火了,你就可劲儿往他怀里钻,抱了没用,就死死抱,最好叫师父叫得无辜点。”
“啊?”
“保管有用。”他咧嘴笑。
“…哦。”师兄,你真该去当女人。
好在白遥并没有耽搁很久,他走后,她又急急往后花园跑。花园深处有条小径,别人不知道,她前几天在这儿迷路了,才发现那儿其实是有个出口的。那儿有一堵不是很高的墙,稍微会点儿轻功的人就可以翻过去。难道那个刺客已经走了?
地上有一两滴血,她蹲下了身子看得有些出神,喃喃:“裴言卿,是不是你?”
你可曾想我?(下)
地上有一两滴血,她蹲下了身子看得有些出神,喃喃:“裴言卿,是不是你?”
花园里没有人,寂静的只剩下她的呼吸。本来很平常的一句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因为气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忽然变得有些让人心慌。
裴言卿,是不是你?
是不是?
啪。
很轻的一声,是深秋被风干的叶子被踩碎的声音,来自她身后。她茫然回头,对上的是一双深沉得不见底的眼。
“你…”她有些犹豫。
“你的日子倒过得逍遥。”那个刺客低笑,没了刚才的落魄。
那声音霄白太熟悉了,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听这个声音,从一开始的毛骨悚然到后来的浑身鸡皮疙瘩再到后来的想扑上去往死里打,有声音欠扁至此的,非裴狐狸不二。
好久没见他,霄白发现自己很开心。
蒙面刺客可没那么好心情了,他的眼里满是阴郁,可能是带着面具的关系,说话也有些瓮声瓮气。
“狐狸~”霄白凑了上去,见他后退才想起来,上次他们可是“决裂”分开的。他肯定还记恨着三年前她对他下杀手呢。指不定今天就是来报仇的。
裴言卿的神色有些复杂,盯着她的眼睛也有些飘忽不定。她穿着件绿衣裳,神采飞扬,方才见了让他一不小心恍了神。可是他没有忘记,她是…别有用心接近他暗杀他的人!可是…她停下脚步的时候,他又实在有些不舒服,说不清的难受。
可是…为什么会只身来这里?
“狐狸,你还是气我?”她瘪瘪嘴,饶头,“我那时候又不认识你…”
话一说完,裴狐狸的咳嗽更剧烈了,她慌忙上前去扶。他的手明显僵了一下,微微退开了些,却还是没有甩开她。到最后,怪怪任由她扶着了。
“你受伤了?”
霄白现在才发现,他的手臂上袖子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她素来不爱看见血,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去揭粘连在上面的衣料。
“你…”狐狸的声音有些迟疑。
“别动。”霄白狠狠皱眉,连拖带拽地把他挪到了比较隐蔽的地方,按他到了地上,她自个儿跪在草地上,动作尽量轻柔地去揭袖子——怎么说三年前也是她要杀他,总不能让人家继续吃莫名其妙的亏啊。
他的伤口不知道有多久了,外头的血已经快成了黑色,衣服里面却还是鲜红的。她看得有点头晕,却怎么都撕不下来,她只皱着眉头埋下头去用牙齿咬。
呲——
袖子倒是被撕开了,只是一不小心,伤口更血淋淋了。
“啊,狐狸…”
她慌乱抬头,见到的是裴言卿已经被汗濡湿的额头,顿时惨烈低头:“对不起。”又…搞砸了。
裴言卿抿着嘴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的心里复杂成了什么样子。这个人四年前救了他,三年前奉命杀他,两个月前再度出现…他本该毫不犹豫的杀了她的。他虽非正经皇家出身,骨子里却不是什么多情个性。那天他在一线天,他也该杀了她,却下不了手。而今天…今天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他摸了摸怀里的瓶子,心里在挣扎。
“狐狸,去我房间吧。我给你上药。”昨天白遥偷偷送来的伤药还在。
沉默。
“喂,你在流血。”
沉默。
“你会没命的!”本来就那么差的身体,再这样下去一发病还不是要他半条命?
裴言卿总算有了点反应,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最后默默站了起来。霄白喜上眉梢,小心地绕开他的伤口抓住他的手,沿着小道往自己房间走。他这副模样当然不能让人瞧见了,没走几步,她又停下了脚步。
“你先别走,我去白师兄那儿偷件衣服过来。”
…
匆匆地去,匆匆地回来,霄白发现裴言卿还站在原地,轻轻松了口气。
“狐狸,换衣服。”
裴言卿冷眼,不动。
“你受伤了!再不换衣服去上药,丢了小命怎么办?”
沉默。
“狐狸,你…别这么…”霄白急得就差冲上去咬人了——混蛋,他难道不知道随时会被发现的么?要是被发现了,找那个人的个性,绝对是两个人一起格杀勿论啊。
裴言卿眼里波光一闪,笑了。
霄白就趁着这难得的缓和机会,生拉硬拽拖着他走。顺手把衣服塞在他怀里,把他推到树丛后面让他换衣服。不一会儿他出来了,却只是在外头披了一件衣服。霄白懒得和他计较,拖起人就走。
裴言卿不知道是怀了什么心,居然不反抗了,默默让她拽着走。
***
狐狸的手,暖的。
霄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安心,明明知道现在拉着的是恨她恨到了骨子里的人,可是…就是舒服。他是刺客,而她是摘星楼里上上下下都要规规矩矩叫一声“霄姑娘”的人,照常理,她不该私自放水的。可是,让他一个人在楼里打转儿,肯定活不了。
“进来。”她翻了个白眼,推开自家房门。
裴言卿眼神闪了闪,走进了房间。
“把面具摘了。”霄白又道。
裴言卿犹豫了片刻,还是挺听话地摘了下来。霄白对此很满意,笑得眼睛都不见了:“狐狸,你到摘星楼来做什么?”哪有兔子自己送到狼窝去冒险的?
面具下面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嘴唇已经泛白,只有那一双眼睛是漆黑的,带着几分欠扁的揶揄。
霄白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从房间柜子里把药匣子拿了出来,打了些水替他清洗伤口。
“喂,你到底来做什么的?”她问。
裴言卿的脸上居然难得露出几分僵硬,他似乎是在憋着什么火气,怒目瞪着她,在她替自己包扎完毕的一瞬间把她扯近了:“你…”
“啊?”
“忘了自己的命么!”终于,最后一句话还是说了出来。他脸色僵硬,揶揄之色也渐渐挂不住了,只是僵硬地别开了头。
自己的命?
霄白想了很久才记起来,原来他说的是三月芳菲的事情。这事情的确事关人命,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倒真的给忘了自己只剩下半个月的命。他这趟来…是来,送解药?
“狐狸?”
“闭嘴。”
裴言卿没好气,眼里都快冒火了。
霄白很奇怪,但是又说不清哪儿奇怪。总觉得眼前的这个裴狐狸…好像变了许多。以前的那个狐狸是个心狠手辣笑面虎,现在这个,呃,怎么看怎么像是色厉内荏空有气焰没火力的家伙,这变化有趣得很,让她忍不住想笑。
“嘿嘿,狐狸,你不想我死?”特地来送解药,是不算代表他已经不介怀了?
裴言卿沉默不语,眼角都没有抬一下。
“狐狸,我都道歉啦,三年前我只是奉命杀你,又不认识你。不知者不罪嘛~”霄某人瘪瘪嘴,看到他手上还有一个小伤口,又把药匣子拿了出来,重新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