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死寂的正殿,她不想在这儿多待哪怕是一刻钟,她想定,然而就在她往回定的第一步迈出的
刹那问,有一股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在殿上响了起来,“啪!”那真是很轻很轻的一声,却足够让青
画警觉,那是一种竹筒相互碰撞的声音,出自房梁上!
她几乎是一瞬间离开了原地,急急退后了几步猛然抬头,房梁上果然系着两个青翠的竹筒,
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线绑着它们,竹筒外,两只颜色艳丽的虫子正相互碰着触角间或扬动着翅膀,
诡异的颜色让人不寒而栗。
蛊虫,青画并不陌生,她过去五年来天天都是与这些东西为伴的,她陌生的是在朱墨看到这
些东西,这种长相鲜艳的蛊虫叫“花翎”,都是一雌一雄分开装在两个竹罐里的,两只不能放在同
一个地方,否则虫子便会破竹罐而出,交合之后雌虫便会钻入最近的一个活人身体里产卵,而雄
虫则会钻入那人口鼻,毁尽那人容貌…必死无疑!
青画知道自己在发抖,不是因为这花翎小虫,而是墨云晔他竟然想直接杀她…他已经顾不
得朝廷大局了吗?
花翎虫静静地攀爬在那两个竹罐上,时不时小心翼翼地靠近青画一些,又慢慢爬上去,它们
并没有立刻攻击青画,而是在静静地判别她是敌是友,但凡与蛊虫为伍的,身上的气息是与寻常
人不同的,蛊虫首先辨别的不是人息,而是同类的气息,这一点,墨云晔不会知道。
青画深深吸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点点药粉涂抹在手上,搬了张凳子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手
伸到了竹罐下缘,花翎仿佛是受了蛊惑一般,一点一点地从竹罐上爬了下来,到她的手上;青画
微微勾了勾嘴角,朝它们轻轻吹了口气,这举动取悦了花翎虫,它们扬扬小翅膀,在她的手心里
打起了转儿。
青画不担心蛊虫会伤她,却担心这殿上还有些别的什么,她细细扫视了一圈,才慢慢一步步
沿着雕花的支柱退到了门口。
“铮!”一抹剑光闪过,青画几乎是本能地把手里的花翎丢向身后,紧随而来的是惨叫声,
一个执剑的黑衣人丢了剑,捂着自己的耳朵嘶声吼了起来,青画冷眼看了一眼,却发现就在那人
身边,还有一个黑衣人,花翎只能对付一个人,还有一个的剑已经出鞘,明晃晃地向她袭来。
青画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恨自己没有学武,她的头脑清醒无比,甚至可以看到日光投射到
那人剑上的光彩,但是脚下却好像瘫痪了一样,不知道是那个人的剑太快还是她的脚已经黏在了
地上,她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那个人的剑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眼,浑身冰凉。
“叮!”两剑相抵的撞击声清脆响起,也就在那一刹那,有一股很大的力道拽着她转了几个
身,险险地避开了那要命的一剑,青画只看到那一抹青灰的衣摆,就已经认出了带她离开鬼门关
的人,她脱力地倚着那个人重重地喘气,青持,他终究是发现她不见,及时赶到了。
“躲好。”青持沉声道:“小心。”
青画点点头,合作无间地退到他身后几步,不远不近地站在他能护着又不用担心她被波及的
地方,青持凝神闭气,顷刻间挥剑如流鸿,三十招内,招招凌厉、式式要命,在一记釜底抽薪的
绝杀中,他的剑终究是刺进了那人的咽喉,血溅三尺。
青画靠在青持身边面无表情,心思却是起伏不定的,除了墨云晔,谁敢在摄政王府的正殿里
摆不绝杀阵?他们一个是堂堂青云的太子,一个是郡主,是当朝皇帝的贵客,他居然真不得了杀
手!雨波退了,第三波、第四波呢?她不会武,青持也没法时时刻刻盯着她…虽然烧西院是她
故意想激墨云晔有所行动,但是这样的结果却不是她预计的,她没想过,他居然会不顾后果直接
对她和青持两个身份特殊的人下杀手,“太子…”
青持冷笑,“墨王爷,你打算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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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上依旧是死寂一片,没有一点一丝的声响,青持低哑的声音在正殿里轰然乍响,一遍遍
回荡着:良久,一声极轻的声音响了起来,是纸扇合上的声音,就在青持目光所及的方向,那一
袭绛紫的衣袂闪了闪,一缕黑色的青丝首先跃入了殿上两人的眼帘,墨云晔,他像是没有气息一
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外,眼里没有一丝的光亮。
这样的墨云晔,比平时温煦的他阴冷了不知道多少倍,不管是青画还是宁锦,都没有见过他
这如同地狱归来的罗刹一样的神情,她本能地退了几步,撞上身后青持的胸口才止住了脚步,几
乎是同时,青持低沉的声音从她脑后响起:“墨王爷,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墨云晔眼里无波无澜,只是冷笑,“敢问太子,你们的为客之道又是什么?”
为客之道,就是烧了西院禁地,逼你不得不动手!青画在心里暗笑,眉宇间露出少许难掩的
嘲讽,他这副模样,究竟是痛惜西院被毁乱了方寸,还是愤恨有人胆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呢?她
悄悄定了定神,朝他微笑道:“王爷,不过是个破败的院子,是我一时兴起玩焰火,不小心点了,
还望王爷不要与青画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儿家计较才是,那院子反正破旧了,烧了正好修个富丽堂
皇的,王爷若是嫌铺张,我可找青云的工匠可以代为修建。”
一句话,字字句句间最为刺耳的是“破败的院子”几个字,墨云晔的神情一滞,良久才冷道:
“你以为重建得了?”
青画巧笑,“我听说西院的主人在王爷你和瑶夫人婚典那日就已经病死,连尸体都不翼而飞,
王爷,这西院不吉利。”
墨云晔没有答话,只是听到话末“不吉利”几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颤了颤,未了他抬眼冷笑,
微微抬手,他身后就涌现了十数人,他们个个带剑,眼神肃杀,只消一眼就能看出那些都是一等
一的高手,此时此刻出现在正殿之上,就十有八、九是江湖上的杀手,看这副样子,显然是并不
打算放任他们活着出摄政王府。
青画咬牙,“杀了我们,你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墨云晔稍稍勾了勾嘴角,他说:“辰时太子与郡主的马车已经出摄政王府,至于去了哪儿,与
我摄政王府无关。”能出此下策,他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秦瑶的性命你就不管了吗?没有我的解药,恐怕她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墨云晔抬眸冷笑,“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也就是说秦瑶的命,于他并不算什么…青画想笑,埋着头收敛着面上嘲讽的神
情,她早该知道的…他可是墨云晔,当年他可以毫无半分愧疚地利用宁锦,秦瑶又如何?他真
正放在心上的只有这朱墨的江山,只有这人上人、呼风唤雨的快感而已,他是墨云晔,在朱墨这
三个字代表的是皇权、是兵权,是对至高无上权利的一手掌握,除了这些,墨云晔还有谁能知晓
一分一毫吗?恐怕…没有。
青持已经浑身的戒备,那十几个黑衣人挥剑的一刹那,青持就把青画往正殿最深处狠狠一推,
自己去抵挡那十数人的剑雨,青画一时脚步不稳,跟舱地栽倒在地上,两眼昏花,等她从剧痛中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一抹冰凉贴上了她的脖颈,青持疏忽了,他不该把她推到自以为安全的
地方,因为墨云晔从来不孤注一掷,有一批,就会有第二批待命,第三批暗藏,所以,当那一抹
冰凉贴上脖颈的时候,青画只是微微愣了愣,而后很镇定地随着那剑站起了身,直视墨云晔。
“画儿!”青持的步伐霎时乱了,连退几步。
青画却顾不得去看他,因为墨云晔已经到了她面前,抽了他身边一个黑衣人的剑,直指她的
胸口,他轻笑,“郡主年纪尚小,本就是爱玩的天性,你就是把整个摄政王府给烧了,我都不会计
较,可是你不该动西院。”
那剑,就在胸口,青画还不够镇定,她没法在自己命系一线的时候还侃侃而谈,她选择了沉
默,只是睁大眼睛盯着他看不见底的眸,咬着嘴唇抓紧了自己的衣摆。
“不求饶?”墨云晔低声问。
陡然间,青画恍神了,这样的情景她似乎见过的…不知道多久之前,久到那时候宁锦还是
个野丫头,她爬上相府最高的围墙,在那儿采一束出墙的野花却忘了下去的路,那时候他也是轻
声笑着问她,你求不求饶?你真的不求饶?
“不求。”一如当年一般,她闭上了眼,咬牙倔强。
顷刻间,杀意陡然弥漫,青画知道自己的性命很有可能丢在这一次的失策上,恨自己不会武,
否则也不会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可是时到今日,所有的事情都晚了…
墨云晔的剑稍稍挪动几分,只要他稍稍一用力,眼前的这个稚气尚存的小女子就会血溅当场,
她真的还小,可是眉宇间的某些东西却深沉得仿佛被故意刻上去的一样,他本来早就刺了下去,
不管她求不求饶,她烧了西院!可是…那一声“不求”,和她闭眼之前,眼里的那一抹倔强,却
让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手,僵持住。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去看这个稚气未脱的堂堂青云郡主。
青画,这个名字代表的是青云的郡主,青云未来的太子妃,是青云放到朱墨的微妙棋子,也
是拉拢青持、牵制墨轩最好的锁链…这一切,墨云晔都知道,可是他不想停,不想留下她性命,
太子妃又如何?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火烧西院!他想杀了她!
可是…执剑的手却比他想像中要僵硬上许多,她的眉头紧锁,脸上苍白,明明是落魄到极
点,却不知怎的还是浑浑沌沌一片,她的命明明就在他手里,可是他却抓不住她,她的眉宇间带
着一分稚气和纯然,即便是被层层修饰遮掩着,这样被逼近了看,骨子里的某些东西还是遮掩不
起来,这一丝微小的神情,让他的手颤了颤,心里的不安一下子发作起来…
不安,墨云晔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这种情绪了,他甚至不确定此时此刻心里的颤动是不是叫
作不安,可是…杀不下去,这是事实,他不清楚这感觉背后藏着的是什么,却不打算无视它。
剑已经划破她衣衫,绿锦裂了一条线,墨云晔冷眼看着青画近在咫尺的脸,杀意一点点在他
的眼里泛滥成灾。
“我和你有何冤仇?”最后,他浅声问,很多时候很多人他都是看得透的,独独她,他派人
查了许多,都没有查出她和摄政王府或者他有什么冤仇,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费尽心思从
青云到朱墨,联合墨轩一起来对付他?
青画咬牙不语,脸色苍白。
“不说吗?”墨云晔冷笑,手上稍稍用了几分力,剑就划入了绿衣。
青画皱着眉头咬牙,胸口已经有些疼痛,碎锦声在空旷的殿上轰然入耳,让她浑身都起了战
栗,不用看她也知道,胸口那一丝丝的热是剑已经划入肤里,不深,却足够让她手脚冰凉、浑身
乏力,这是第二次,离死那么近,近得就像恶梦重来…第一次、第二次,带来这战栗无措,把
她活生生从人间拽下炼狱的都是他,墨云晔!
“真不说?”
“除非你死。”青画陡然睁眼,昏暗的视野霎时光亮,她看到了墨云晔阴沉得如同黑夜一样
的眼眸,这样的墨云晔是她不熟悉的,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那儿已经渗了血,绿锦染了
红成了一种近乎是深棕的颜色,沿着剑慢慢晕成了一圈;血在医中多是毒,但是在蛊中却都是药,
她给秦瑶下过蛊、给洛扬下过,但是对墨云晔,她并不打算用这种方式…可是此时此刻,已经
容不得她有选择。
殿上死寂,只剩下呼吸声,墨云晔的眼里闪过一丝润泽,手腕一翻,剑几乎就要刺入。
“墨云晔!你不能杀她!”最最紧要的关头,青持惊慌失措的声音在殿上响彻着。
所有的人都停滞了一瞬间,墨云晔微微扬了扬眉,轻轻浅浅道了一个音:“嗯?”
青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你会后悔杀她。”
墨云晔低眉略略沉思,终究是没能刺下那一剑,他敛超神情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沉思只是一眨眼的事情,而青画,也仅仅需要这一眨眼的间隙。
“晚了。”回答他的是青画的笑声。
很久很久以后,墨云晔还记得当时见到的情形,他这一辈子见过许多花、看过许多景致,花
间轻蝶;柳下美人、荷塘月色,入眼的多,入心的少:五分春、三分夏、两分隆冬,他无不细巧
赏过,乃至于人情世故,也鲜有沾衣,但是那时候青画的眼色却是鲜活无比的,她嘴角的弯翘衬
着她葱翠的绿衣,让人如临时夏。
也就那突兀的一抹笑恍了他的神,给她换了一丝丝的间隙,让她很是灵巧地往后退了几步,
避开他的剑锋,她衣袖如云,洒下的东西却让他的眼里瞬间刺痛无比。
他的视野霎时昏暗,最后见到的是那个被他的剑架着的女子,眼里含笑却怨毒无比的目光,
让他心惊;许多年后,这双眼依旧是他多年来心中最为深刻的画面,只是,当时不知青画为何而
怨,或者是知道了,却没能察觉出其中的深意。
紧接着,迎接他的是肩上一阵剧痛。
离开摄政王府,青画已经有些狼狈,没有香车软轿、没有随行侍从,只有一个青持;青持没
有问话,只是在她走不动的时候蹲下身抱起了她,一如当年一样,他身上有伤,青画清楚地看到
他的眉头紧锁,但是还没等她开口,青持就已经堵住了她所有的问话,他说:“无妨。”
他的脚步不停,青画越发彷徨,“宁臣,我疼。”
这一次他总算停下了脚步,把她放到路边一块巨石旁,犹豫开口:“我去找大夫?”
“不用。”青画摇摇头,“不需要。”
料理伤口的药她向来是随身带的,这也是司空的要求,恰巧边上有条蜿蜒的小溪,她想了想,
慢慢解开自己的衣带,找了块手绢沾了溪水,轻轻地把胸口的伤口清洗了一遍,又抹了些止血的
药才把衣衫整理好,青持早就背过了身,他拄着剑站在不远处,身影如松柏。
“太子,我这里有些止血的药。”
青持的身形微微一顿,犹豫半晌才转过身,闷声不响地走到她身边。
“脱衣服。”青画忍不住笑,“先洗洗,我给你上药。”他功夫很好,以一敌多也没有吃多少
亏,只是那几道伤口似乎都在背上,他自己恐怕涂抹不到。
青持瞪大了眼,没有动作,他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眼神狼狈,未了更加躲闪地移开了视线,
涩声道:“你别叫太子,青持,或者宁臣都可以。”
“好。”青画微笑,眯眼摇了摇装药的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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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持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乖乖脱了,只是动作笨拙,好像一个刚刚学会穿衣服的孩童,
他踟蹰了片刻,才闷闷开口:“墨云晔…”
“没有大碍的。”青画低头道:“那只有暂时的失明。”虽然他们安然离开是她威胁墨云晔那
是要命的毒药,但其实那只是吓吓人的玩意罢了。
“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来只准备了秦瑶的药。”青画低声笑了笑,一点一点地把药抹到青持的背上,“而且,太
便宜他了。”
她眼里涩然,手劲却是不大的,青持没有多问,只是闭上了眼,收敛起了从方才到这一路的
凌厉,变回了驯良温顺,半晌,他抬眸问:“回宫?”
青画思量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他们两个在朱墨的身份微妙,受伤带来的盘查恐怕会徒增更
多的麻烦,倒不如借着“暂住”摄政王府的名头在外面逗留几天,等伤势不会被人瞧出来再回去
为好;青画把这想法告知了青持,青持的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他说:“我知道这儿有处漂亮的村庄。”
青持口中的漂亮村庄叫花田村,是宁锦在朱墨的都城混迹了一辈子,都未曾进过的一个偏僻
小村落,她进了村才发现花田村这外头看起来破旧不堪的村落,里面却是家家有花、户户穿溪的
好地方,这儿的人也许是少见外人进村,男女老少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们,偶尔目光碰上了也
是微微一笑,并不失礼。
青画悬着的心放下些许,她不禁微笑,“要是能来这儿安家就好了。”
青持若有所思,良久才道:“你想住下来?”
“想想罢了。”大仇未报,这种日子,又岂是她能奢望的?青画笑着摇头,把目光移到了别
处,不知道是风声还是铁匠铺里传出的声响,盖过了青持吐出的最后一句话。
花田村三日,青画过得悠哉无比,只是三日过去,当伤势已经不大明显的时候,她心里本来
压着的石头又一枚一枚压回了心上,隔了三日,负重又多了几倍不只,她站在村口跳望村外,青
持骑着马伫立在不远处,静静等待着。
村里去城里的人回来说,近来朝野动乱,百宫人人自危,又有人说朝野之中无缘无故起了一
批肆无忌惮的官员,尤其是几个武官更是嚣张,陛下大怒,把那些乱党都调成了文官;验兵典已
经近在眉梢,摄政王却身受重伤,没有人知道这是福是祸。
青画知道,这一切都会在她回到宫廷中的那一日爆发,火烧摄政王府西院已经是先破之举,
伤墨云晔更是强行打开了这一场较量的开端,她如果想保住小命,回宫之后就唯有主动进取,再
不能后退半步,她身后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她自己亲手斩断了…现在的她只剩下破釜沉舟这
一条路。
“我能不去吗?”青画埋着头自嘲。
“能。”青持轻道:“只要你想。”
青画只能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抬起头眯眼望着马上的青持,告诉他:“我不想。”
“我作陪呢?”似乎是冲动地,青持神情僵硬,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道:“锦儿,大仇要报,
却也…不一定要你亲自动手。”
他喊的是锦儿,青画的心被这一声陌生的称呼激起了一丝丝的涟漪,不管是青持还是宁臣锦
儿这声称呼出自他的口中都是陌生的,青画想答他的话,却不小心对上他盈亮的眼。
他说:“锦儿,其实青云…也有像花田村一样漂亮无争的地方。”
青画低眉静静听着,呼吸轻轻浅浅,青持给了一个很美丽的梦,有花、有草、有溪流,日日
春、年年朝,这世上也许有和花田村一样漂亮无争的地方,可是她也知道梦越真实,梦醒的时候
只会更加的瘾。
“回宫吧。”她只能这么告诉他。
“好。”青持依旧是笑。
朱墨的宫里已然是翻了天,宫女太监们每一个都行色匆匆、面有异色,见着青画和青持,他
们也多半是惶惶然行礼,每一个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宫里的守备比往常森严了好几倍,三
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备的人都眼生得很,像是从外头被调进宫的。
青画带着疑惑到了闲庭宫里,却不见书闲,闲庭宫里只有几个新进的宫女在打扫着院落,清
冷得很,青画拉住了其中一个问:“贤妃呢?”
宫女低着头颤颤巍巍答:“娘娘在陛下寝宫照顾陛下…”
“照顾?”青画诧异,“陛下他…”
宫女像是一下子戳中了痛脚一般霎时脸色苍白,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连连叩头,“求郡主不要为
难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上的墙多,不透风的却几乎没有,宫闱之中许多地方看似闭塞,小道消息却是极多的,
青画还没来得及打听的时候,墨轩手下的亲信太监已经急急忙忙到了闲庭宫,狠狠一眼瞪退了就
快开口的宫女,对着青画谄笑道:“郡主,陛下有请。”
青画心里惴惴不安,默默跟着太监到了墨轩的寝宫。
墨轩病重,这是青画前所未料的,身为一国之君,他即便没有实权,但是病重依旧是可以在
朝野中激起极大的波澜,寝宫里里外外围着不少人,从御医到太监、宫女,几乎能站岗的地方都
站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
“郡主请。”太监俯身道:“奴才下便进入,还请郡主独自进屋子。”
青画点点头,抬步绕过重重守备进了寝宫,与宫外截然相反,墨轩的寝宫里寂静空旷得很,
本来繁杂的雕花青瓷、梨花木饰画屏等等都不见了,只留下最简单的朱木桌椅,朴素得全然不像
是个皇帝的寝宫,这样的处置大约是怕有人借机放毒或者放其他不该放的东西,却实实在在地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