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支撑不住疲惫的身躯,她几乎是在一瞬间瘫软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脚踝直冒冷汗。
“画儿!”想容第一个反应过来,关切地喊了一声,“你怎么样?”
青画想回答,想站起身,想至少回头去看一眼她们或者是墨云晔,但骤然加剧的疼痛却让她
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想容给的药她并没有抹,但“夺天舞”本身的蛊惑已经让她忘了脚上原
本有的疼痛,等到舞罢了,所有压抑的痛才一下子席卷了她。
“郡王受了伤?”墨云晔的声音也带了几分诧异,由远及近,大概是他站起了身靠近她。
青画几乎是本能地避开他,她倏然回头,见到的是一抹淡青的身影足下几点掠过浅草,然后
她身体一轻,被人有些笨拙地抱了起来,她抬起头,见到的是一张伤痕累累的脸,这张脸她再熟
悉不过了,是宁臣。
她不知道宁臣是什么时候跟在她身后的,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只是当她回过神的时候,见
到的已经是宁臣与墨云晔之间寒冰一样的视线交会:宁臣的怀抱很温暖,只是他的眼里却是露骨
的寒,他匆匆看了一眼青画的脸色,抬眸对着墨云晔冷笑。
墨云晔的脸上不见了春风沐雨般的神色,只剩下面无表情,“是你。”
墨云晔轻吐出这两字的时候眼神闪了闪,居然罕见地露出几分颤意,他的眼色向来如秋天澄
净的天空,这会儿看起来却像是秋叶在空中蜷缩着,澄黄的枯叶映衬着蔚蓝的天,异常干净,干
净到虚空。
青画不想去看他的神情,她的目光落在宁臣的脸上,那是一张丑陋的、刀疤纵横的蜡黄脸,
只有那一双眼沉寂柔和像是千年的深潭,这是她那么多年之后,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去看他的脸,
也是她彻彻底底地看清他眼底的那一丝恐怖的血丝,还有依稀的些许晶亮…他的手很僵硬,比
最坚硬的红木还硬,他穿的是粗布衫,磨得她手臂微微地发疼。
青画狼狈地从他怀里挣脱下来,因着脚上的剧痛,她只能扶着他的手臂险险地用一只脚支撑
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青持没有多阻拦,而是顺势松开了手,稍稍退后了一步,把自己的手臂借给
她当起了拄杖。
这一切发生得鬼使神差,青持的突然来到、他的默默扶持、他的眼神、他的隐忍沉寂,每一
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像是本能一样…青画有一瞬间分不清是六年前闯祸摔伤的时候,还是
六年后的“夺天舞”后,她闭上了眼睛,彻彻底底放松了从刚才就一直很紧绷的身体,轻轻地呼
出了一口气,如果是别的时候,她或许还有精力去防备青持这诡异得让人心慌的行为,可是现在
这样的情况,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计较什么,眼下最需要应付的,是墨云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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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臣,你怎么来了?”青画轻声问。
青持沉道:“属下不放心。”
“你…不用自称属下的。”以前是宁锦无知,可是现在她是青画,她怎么可能让堂堂青云
太子自称属下?
“宁臣知道。”有时候,默契是轻丝一样的东西,抓着一梢,就能扯出一大段,青画能清楚
地感受到与宁臣相识十年的那份知己知彼,躲不了、避不开,不用思考就能知道接下去他会出现
在哪儿…
“画儿!你没事吧?”想容急急忙忙上前搀扶,却被青持巧妙的一个转身正好挡住了手脚,
她冰雪聪明,自然看得出他的防备,她定了定神,明智地退后了几步。
春风细阳的山丘顶上,顷刻间像是寒冬大雪夜般的寂静,风过耳呼呼作响,卷得落叶齐飞,
衣袂被撩起几角,猎猎作响,墨云晔的神色已经没有人能看得清,即使青画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也看不清他眼底的东西,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山丘顶上,他却仿佛和所有人划了一条线,他在那
头,遥不可及。
没有人再开口,青画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呼啸过耳的风,她听到风中夹带着极轻的几个字:
“你是谁?”
青画听了,几乎是本能地茫然抬头看着墨云晔,“你是谁”?她也想问自己,我是谁,是青画
还是宁锦,是人还是鬼?只可惜,没有人可以告诉她。
“你和他相识?”墨云晔的身影淡得几乎要融进风里,他问的是宁臣,眼色却落在青画身上。
宁臣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他眼里寒气逼人。
墨云晔的眼色越发沉寂,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青画穿得一身绿,青葱得像是这山上随便
一片刚出芽的嫩叶,她的年纪尚小,即使故意板起了脸、露出副冷淡的模样,眉宇间的稚气却还
尚存,可是这样生嫩的人,却怀着几乎可以称作阴沉的目光看着他…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
的敌意在自己身体里某个角落激起的涟漪。
这于情理不合,所以他选择姑息,或者说是无视,可是那个人出现了,那个早就消失在六年
前的人,当初在那人身体余温尚存的时候强行把她带走的人。
这是第一次,计划没有赶上变化,他沉默的目光在不远处相互扶持的两个人身上兜转了几圈,
渐渐地,一点点展开笑靥。
青画知道他这抹笑的目的何在,她了解他,他越是不确定的时候就越是这副样子,她发现自
己也想笑,浑身的精力都被抽干了一样,她倚着青持埋头低笑,抬起头时眼底已经没了方才的茫
然,对着墨云晔深沉如海的眼神,她嘴角讥诮地上扬,冷笑道:“我与宁臣是否相识,不需要王爷
惦记着。”
墨云晔没有答话,只是眼底闪过一抹细碎的光芒,就是这抹不易察觉的碎光,结束了这一天
的演练,直到下山,青画都没有再开口,墨云晔亦然。
临下山的时候,青画一次偶然的回眸,瞥见墨云晔仰头望着天空,那一身的绛紫衣衫衬着山
上青绿的叶,细嫩的草,还有五月蔚蓝的天,他的脸其实已经看不清,没有人知道他打算在那儿
站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抬着头,闭着眼,整个身影居然透着几分苍凉,刚才他
最后扬起的笑就好像是镜花水月一般,消失殆尽了。
演练完毕已经过了晌午,每个人都饥肠辘辘,好在山下早就备好的马车上还备着一些水和糕
点,几个人在山下草草吃了点才启程回宫,一路上,想容和杜婕妤都异常的沉默,青画也劳累至
极,不知不觉靠着马车的软榻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马车里虽然是棉絮的垫子,却到底还是不舒
服的,只是她实在是累极了,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马车颠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画恢复了些许精神,却睁不开眼,迷蒙中她只看到一角灰
色的衣摆,继而身子一轻,她被人从一个别扭的姿势调整到舒适的姿势。
“宁臣,到了叫我。”迷迷糊糊中,她没了平日的拘谨,口气相当不客气。
“是。”那个人,是这么答她的。
一路上,醉嫣然的味道一直飘荡在马车里,那一觉青画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只是等她醒来
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她不是在马车里,也不是在闲庭宫,而是在一个陌生的
房间里,身上盖的是柔软的棉絮,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很清心的淡香…她本能地辨别了下,那
是助眠香草燃烧的味道。
房间里开着窗户,外面已经是日出东山,雾气初散,空气中还留着一丝青草味道,依稀留有
昨晚的余露湿味。
这是哪儿?青画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之前的记忆,只觉得脑海里像是塞了一团棉絮,越是
想、越是堵塞得紧,到未了,已经有点疼了,她完完全全不记得怎么来到这儿、是谁带她来的。
就在她独自彷徨的时候,房间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一抹银白从门后露出一缕,继而
是一双深潭一般的眼。
青画在听到声响的一刹那绷紧了身上的所有弦,警惕无比地看着门口,而在看清进门人的一
刹那她就完完全全放松了下来,泄气一般地躺回床上,扯过被子往脑袋上一盖,叹息一样地喊:“师
父…”
“醒了吗?”柔和的声音。
“醒了。”青画露出脑袋,见到的是司空脸上风雨欲来的神色,不由地又往回缩了一些。
司空柔和地笑了笑,坐到床边揶揄道:“解释一下,你花了多久才这么成功地把为师五年的调
理给废了一大半的?”
“一大半?”
“是,一大半。”司空毫不客气地把青画的手腕从被子底不给挖了出来仔细把了把脉,他的
脸色凶神恶煞、阴沉不定的,手劲儿却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他仔细把了个脉,从随身
的针包里取出几根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手腕上几处,他的动作极快,看得出是怕她
到了,可是抬起头的眼神却依旧不大和善。
青画理亏,讨好地笑了笑,“师父,别生气。”见他不搭理,她又马上转了方向,指着手腕上
的细针问:“师父,这里不是穴位,您…”
“哦。”青画顿时了然,原来,他只是把沾毒的细针插到她的脉里,她有些惊异,虽然之前
她的确中过几个小毒,但那真的是无关紧要的一些小问题而已,能毁了司空五年的心血吗?
“你除了并蒂青莘和陵香花,还碰过什么?”
“没有了。”基本上的毒药,恐怕也躲不过她的眼。
司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本来就白发白眉,眉头一皱越发飘然若仙,只是这样神仙一样的
人物,眼里的邪气却是昭然若揭,他看着青画,仔细地在她的额头、眼角几个重要的病症要位检
查了好几遍,低沉的眉角挑了挑,轻声道:“为师曾经听过世的青云皇后讲超过,你十岁那年在御
花园玩耍,不小心跌进了荷花池里,昏迷近整整五天残喘着活下来,而后御医用错药,你误服寒
性的药又去了半条命。”
青画一愣,悄悄低下了头,十岁那年跌入池水里的是痴儿青画,她昏迷了五天是真,然而却
并没有残喘苟活下来,活下来的…是她宁锦,而后的用药却一直是个谜,开药的是个老御医,
冬日跌入水中本来是就是寒入体内,再开寒性药无疑是想要她的命,当年皇后也查过,却没有证
据证明老御医是受人指使,加上她青画不是什么皇子、皇女那样宝贝,这件事就以老御医官降一
级了结:从那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直到遇到司空,进了云闲山庄后才慢慢调理,开始有
些力气,逐渐好转起来。
这事,别人知道她或许可以不以为然,然而司空知道她却有些心慌,司空不是寻常人,他可
以从星相看出当年青画十岁的波折,以及十岁后与另一条星线的遥遥相对,甚至可以算出她此次
朱墨之行是两条星线相交合的标志,他有足够的能力去推断…借尸还魂之说。
可是,他从未提起,甚至从未问过此次朱墨之行她为的是谁?司空虽然脾气有时候喜怒不定,
但对她这个徒弟,却是真心实意的好,这份恩情是救命之恩、再造之情,青画知道自己永远都偿
还不清。
“真不要为师插手?”似乎是有过一些犹豫,司空隔了很久才轻轻开口。
青画忍不住想微笑,他这副模样恐怕谁见了都不敢相信是传说中的帝王师,这份恩情,恐怕
是老天爷补偿给宁锦的,她何其有车能遇上他,只是帝王家的事情,又有多少人可以全身而退呢?
司空虽是人人称道的帝王师,却已经隐退许多年,他不愿涉足宫廷,她又何尝想拖他下水?他就
该待在云闲山庄里医病救人、要要酒疯,而不是…陪她来看这借尸还魂、报仇雪恨的戏码,这
和对宁臣的心思是一样的,灭宁府满门的是墨云晔,不论是宁臣还是司空,她绝对不会让他们有
任何被牵连到的…
她微笑着安抚:“师父,我真熬不下去了,会向你求救的。”
司空终究是妥协了,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叮嘱了一句:“带上青持,他这些年着实不易。”他
没有说宁臣,而是说青持,短短一句话,背后代表的东西让青画心里的警钟轰然作响,就像是深
夜里高山上的寺庙乍然响起的钟声,在静谧的夜里激起一阵阵的波澜;宁臣是谁青画知道,他是
六年之前随着宁锦死后也一并消失的一个丑仆,样貌丑陋,无德无才;青持是谁青画也知道,他
是堂堂青云的太子,坐居高位,尊贵无比。
而如今,司空对她说带上青持,带上现在样貌丑陋、无德无才,面具底下却是青云太子的青
持。
青画知道,有些事情司空已经明白了,她也知道,如果他去查、去算、去占卜,早就该知道
了,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把话挑明了说,或许是她的身体已经差到让他发火,又或许是因为青持
找上了他…无论如何,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她的身份。
青画呆坐在床上,看不清房间、看不清司空、看不清自己的手…眼眶涩痛,眼泪却似乎是
久早的甘露,只是一点点湿润在眼底打转,成了毒一般,扎得眼睛都疼了,窗外的阳光太烈,她
抬手遮住自己的眼,也遮去了司空的身影,房间里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一下、两下,停顿再停
顿,而后,是司空低沉的声音:“宁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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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两个字,青画的眼泪却霎时决堤了,很多东西、很多感情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宣泄的突破
口,已经快把她压得透不过气,说不尽的委屈席卷了她,眼泪濡湿了手,顺着指缝往下淌,再没
停止。
宁锦,有多久没有人听到别人唤这名字了?短短两个字,青画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心里某个
地方被击成碎片的轰然声响,谁是宁锦,宁锦是谁?她坐在床上屈着腿,浑身紧绷地把头埋到了
膝盖里,眼泪像是夏雨倾盆,停不下来。
宁锦已经死了,她被宁臣带到了青云,背井离乡,埋骨他方,她的尸骸也许早就化成了灰,
也许早就成了陵墓上一棵草、一株花,随着一滴晨露消失殆尽,而她的恨却在别家停留,寄居在
一个可能早就没了性命的痴儿身上,成了今天的青画,她从来不敢告诉自己,宁锦没死,她也从
来不敢去奢望“宁锦”两个字还能让人看着她喊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怪物还是什么妖魔,不是青画,青画是个单纯痴呆的
孩子;不是宁锦,宁锦早就被埋在地下…她有宁锦的记忆,青画的身体;宁锦的仇恨,青画的
亲友…直到此时此刻,这个或许早就是她心里禁忌的两个字,被人一字一字清晰地喊了出来。
“你叫宁锦,对吗?”司空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丝柔和。
青画浑身一颤,她的脑海里本来是一片浑沌,顷刻间宛如被点亮了烟火,一片斑斓的光刺得
她茫然无措,她偷偷摸了摸自己骤停的心跳,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有心跳、有呼吸,宁锦还
活着,阔别六年、隔着生死两世,冥冥之中应了上苍的命数,不论阴阳,无关岁月洪荒,宁锦,
终究是回来了。
青画听见了司空的声音,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能埋着头,忍不住眼睛酸痛眼泪满溢,未
了,她只听到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而后,微凉的手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安抚似的轻轻拍了
拍。
“师父…”青画尴尬抬头,司空的眉眼近在眼前,见她抬头,司空眯眼笑得眼里都带了几
分桃花色,他似乎是超了几分玩心,一双不见底的眼里带着几抹微光,本来盖在她发问的手改道
到了脑门上,颇有耐心地一缕一缕替她把已经被汗濡湿的鬓发整理顺畅。
青画揉揉红肿的眼睛,抬头勉强扬了扬嘴角:“对不起。”对于司空,她不是想瞒,只是他和
宁锦完全没有关系,她没有动过让他参合的心思,但是无论如何,是她欺瞒在先,他把技艺倾囊
相授,她却…
司空垂眸笑,银白的发丝盖住了他的眼,轻纱宽袖垂落到床上,半晌,他才低低开口:“宁
锦这名,宁字屋下单一人,注定不得一知心,锦字金帛,空有华丽贵气却穿不得,不如青画
来得安逸潇洒、风月富足,你还是莫要改回去为好。”青画一愣,心里有些寒意,犹豫着点了点
头。
司空于是低眉笑道,“早些处理了前尘往事吧。”
“嗯。”青画低声应了。
“夺天”、“思慕”的演练仿佛是一剂催毒的药,青画的身体垮了,一并坍塌的还有墨轩一直
小心翼翼处理着的与朗月国的邦交;论国力,朗月是不容小觑的,民间有传闻,十几年前朗月国
君就韬光养晦,遮盖自己的锋芒,其实甚至可以说远在朱墨、青云之上,怎奈这几年朗月国里内
乱不断,皇室纷争无数,朗月新任国君是个十几岁的孩童,手段不如墨云晔一般老奸巨猾,国内
骚乱不已,他就干脆断了与别国的邦交,先治理内乱而后再与邻国相交。
问题就出在这儿,荣华大陆上有四国分立,青云现在与朱墨有姻亲,这朗月国君却起了份小
心思,派人来信说若要联盟,先灭玄鸣国,否则就是两两相对之势,谁也讨不去半分便宜。
三足鼎立自古便是最最稳妥,却也是弦上箭一般,时时刻刻蓄势待发,况且朱墨的兵器掌握
在墨云晔手中…这一点,墨轩是无能为力。
所以,青画回宫那天,还没到闲庭宫,就被守在宫门口的小太监急急引到了御书房里。
御书房的门依旧是紧掩,引路的小太监推开门就退到了远处,居然连声通报都没有,青画稍
稍犹豫了片刻才迈进御书房,御书房里已经有个人站在里面了,是想容,她的眉头紧锁,似乎是
陷入了什么纠结,连青画进门都没有察觉。
她说:“国内的势力尚够他应对的,若是加上别国,那他就必输无疑,臣妾听闻朗月国君并非
皇家血脉,他这几年会断了一切邦交,臣妾猜想是怕有心人以血统为名,扶持朗月的丞相之子登
上大位。”
“丞相之子?”青画有些诧异地出声。
御书房里的两个人这才惊觉,惊异过后是墨轩微显沉重的声音:“是,朗月相府公子裴言卿,
据传是唯一一个在世的朗月皇族血脉,如若朱墨此次与朗月结盟,只怕日后东窗事发…”
青画默然,皇族的事情自古就是纠缠不清的,但独独有一点是所有人都奉为神旨的,皇族血
统:叛乱的如果是哪个王爷,朝臣顶多反抗一、两年,王爷终究是天子血脉,一样享上苍庇佑,
但是如果血脉不对,那么…所有的事情就说不准了,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被废,也不是不可能。
墨轩继续道:“太傅说是切不可与朗月有所牵连,恐生事端,郡主你怎么看?”
青画低眉想了想,抬头瞥见的是想容微皱的眉,她在脑海里细细搜索,总觉得有什么东西,
却抓不住,想容是个有谋有略的女子,她的话想来是看了无数兵家书籍才作的决定,只是…纸
上得来的谈兵之道有时候太过于稳妥,不退不进,用在现在的局势,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妥贴。
“画儿,你在想什么?”想容看出了些端倪。
青画抬眸,眼底有淡淡的疑惑和犹豫,这份不大妥贴的神色被墨轩看在眼里,他笑道:“今日
御书房内只是小聚,没有君臣,郡主想到什么但说无妨,朕、我只当是良师诤友的劝诫。”
墨轩的话说得恳切无比,青画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邦交之事,避嫌虽然重要,但是自古
皇家行礼都是两层的,如果我们此次赢得朗月的支援,对日后陛下您夺回权力应该是有益无害的,
假如这次被墨云晔抢先了,后果…”
“那万一到时候朗月政变,裴言卿入主怎么办?到时候,恐怕局势会有变故啊!”想容没有
等青画说完便急道。
青画皱眉道:“邦交之事,商讨的日子长久得很,两面三刀又如何?”
一句话毕,御书房里静默一片,墨轩脸上的是沉思,想容脸上的是诧异,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静谧的书房里渐渐弥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如同一曲高歌到未了,余音绕梁,又如断
弦,琴音犹在,声音却戛然而止;青画低眉不说话,思路却渐渐清晰起来,如果说方才她的一句
话只是一时本能的反应,那此时此刻,萦绕在她脑海里那一丝抓不住的东西,已经彻彻底底地展
露在她的眼前。
她记起司空曾经讲过的,政事上,不是讲究斗狠,也不是讲究谋略之全域一气呵成,而是在
于一个“变”字,好比有人要喝酒、有人爱吃果子,酿酒的果子囤积在货仓里,新生的果子才开
花,两个人只能讨好一个人,究竟是把果子端出来吃还是酿酒,这个却是只能二选其一的;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