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
青画沉默地站在殿上,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去安慰。
书闲又笑,“画儿,他那么的好,举止言谈、一颦一笑,可是我构不到,深宫内院,没个念想,
我这辈子就是彻彻底底的死胡同…”
青画依旧是沉默,只是陪着她蹲了下来,她发现已经没有言辞可以去安慰书闲,好半天才憋
出一句:“花鸟虫鱼也好、猫猫狗狗也好,书闲,相信我,它们都比墨云晔好。”
很多年前,憨傻跳脱的宁锦也曾经觉得这世上纵然有千万个皇族子弟、千万个如玉君子,都
及不上墨云晔他花前一笑,很多年后,当她已经成为青画,没有人比她了解,纵然是飞禽走兽,
都比墨云晔多了一分忠义。
青画不知道书闲有没有听进去,她也没有继续陪着,而是把正殿留给了书闲;那天黄昏,当
闲庭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回到原职的时候,书闲还是待在正殿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了
些什么、想了些什么,只是等她出来的时候,眼里已经没了眼泪,只留下一片透彻的亮,这抹亮
光,青画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却记不起是在谁的眼里曾经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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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验兵典还有短短的两个月,青画的“夺天舞”却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空有架势没有气
势,想容想必是急了,第二日就把她叫到了花容宫里,让她跳一遍给她看,青画没有立场推辞,
只好半推半就地去了花容宫。
花容宫和闲庭宫的氛围是全然不同的,闲庭宫雅致清新,花容宫贵气威武,里面的一砖一瓦、
每一个装饰都有种压抑的气息,青画走得有些不稳,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上次来她还只是觉得
花容宫大气非凡,但是这次感觉却不同,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和整个宫殿浑然融为一体,本来就
是个巍峨的地方而已,可是越往里定,她却越觉得…心悬得厉害;花容宫里的样子,宛若旧式
的天祭庙宇,在那个更加诡异的圆台之上跳夺天之舞,与其说是激励将士的助战之舞,倒不如说
是…
“有什么感觉?”想容柔婉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容宫里响了起来。
青画犹豫了一会儿,老实道:“不舒服。”只要一踏进花容宫,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抑了
一样。
没想到想容刚才还微微皱着的眉头奇异地舒展开来,她似乎很满意青画的反应,微笑着示意
她走上圆台去跳舞,她自己就坐在台前的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
青画有些别扭,这是她第一次被人盯着站在高台之上,去做一件本来和她八竿子都打不着关
系的事情,虽然看的只有想容一个人,却还是很怪异,让她难得起了些许羞赧,然而这种羞赧却
在她走到圆台正中央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消失殆尽了:第一个起势就在她的思绪跟上之前开始
了,之后的每一招、每一势都与在闲庭宫里的感觉不同,多了点什么东西,她抓不住每一个动作,
之前在脑海里泛起的那种奇异的感觉,只是隐隐约约看到台下的想容眼里渐渐泛起的笑意。
为什么不一样?青画皱着眉头细细体会着,一次、两次,直到疲惫至极,还是觉察不到身体
的变化,她明明…已经很久没有练习了,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她没有把几个基本的动作忘记
已经是极限,从来就没有奢望过会记得整套的动作,然而“夺天舞”就像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或者说是藏在身体里的某个匣子里,只要打开匣子,就能把它展现出来,这感觉,很不好;青画
几乎是懊恼地停下了动作,对着含笑的想容投去疑惑的目光。
想容微微笑,向她招了招手,轻声笑道:“画儿,你进步不少。”
“为什么?”青画冷眼看着想容,她自幼和蛊术作伴,不会不了解这种感觉,这样子就好像
是有人下了用人体滋养的蛊虫一样。
想容了然,安抚道:“你发现了吧?这个不是助战舞,是祭祀舞,怪力乱神的事情,从来都是
这样的,一开始的确会不舒服,不过久了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青画皱眉,“这是…”
“欺瞒。”想容接下了她的话,轻声叹气,“画儿,鬼神之事也看缘份,找个完全合乎阴阳五
行的人不容易,一开始我看你是个痴儿,还曾经有过几分犹豫,后来你痊愈,我便向陛下建议
了由你来继承夺天舞,你若要怪我欺瞒,我也是追于无奈,资质符合的人可遇不可求。”
鬼神之说,想容用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概括了青画此时此刻浑身的不舒爽,如果是宁锦,她是
绝对不会信的,可是青画却不敢怀疑,在经历过借尸遗魂这等毛骨悚然的鬼神之事后,由不得她
不信,然而信归信,她却不打算真去接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我只负责到验兵典。”
想容笑了,“好。”
半个月,青画在花容宫里度过,验兵典还有一个半月,青画想过墨云晔会出什么乱子、想过
墨轩会有什么动作,却没想到见到了个意料不到的人,或说是…意料不到的两个人,这两个人
的出现;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所有的事情,全乱了。
那天日光明媚,风轻云淡,朱墨个皇宫里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青画在花容宫里待了大半
个月,除了练习“夺天舞”、就是偷偷查记录相府当年案件的文献,并不见外客,加上她本来就属
于客居在外,所以宫里来了位尊贵的客人的事自然是与她无关的,那位客人虽然尊贵,墨轩也只
是叫了想容和书闲作陪,并没有叫上她。
青画自然是乐得自在,想容是位严师,难得她不在宫里,青画悄悄松了一口气,正想去御花
园闲逛,不想却被采采拦住了去路,采采从外而来,行色匆匆,见了她要走,她眯眼直笑,“郡主,
陛下让你去见贵客。”
青画一愣,迟缓地点头应了,跟上了采采的脚步,很意外的,采采并没有带她到接见来使的
正厅,而是去了御书房,青画在心里小小地存了一点疑惑,却没有问出口,对于一个不得不请上
书闲和想容一起出现的“贵客”,御书房相见未免太过小气了些,除非这个客人是什么外戚,或者
是已经在正殿接过风,这御书房之会纯属是为了…见她?
临到御书房门口,采采盈盈一俯身道:“郡主,陛下吩咐奴婢们不能擅自靠近御书房。”
“嗯。”青画默默应了,临进门的时候看了御书房前不远处几个荷塘一眼,时值初夏,荷塘
里的菡萏花开了,花白如棉絮,衬着已经能让人有几分晕眩的阳光,棉絮一般的白带了一抹明晃
晃的颜色,绿叶清水,水上几抹纯白,让人真真切切起了热意。
御书房今日难得没有半个守卫,连个通报的太监都没有,青画在原地稍稍喘了口气,叩响了
御书房门。
门被人轻轻从里头开了,青画从光亮的地方一下子进到略显昏暗的地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眼睛,黑暗中,她听到墨轩含笑的声音:“怎么,郡主倒不好意思起来?”
书闲和想容都不在房内,她疑惑地睁开眼,第一眼见着的是一抹衣摆,那人穿着一身的白,
手里带着个玉笛,那笛子…她是认得的!青画彻彻底底适应了光线,她瞪圆了眼,盯着安坐在
御书房里那个银发童颜、玉笛在手的男人,惊讶得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司空!
她想过会是青云宫里的什么人来访,会是青云的老皇帝?甚至想过是墨云晔,可是她怎么都
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形下遇见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的人。
司空,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她在他身边足足五年,却从来没摸清过他的性子,他传她蛊术
医术、治疗她早年已经半废的身体,时而庄严如一代大师,时而却…半年前,更是对她的告别
避而不见:而此时此刻,他正睁着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眸,静静看着她,银白的发丝柔顺地贴在他
的鬓边,平添了几分沧桑,独独那双眼睛是睿智而明晰的,被他盯着,会不由自主地畏缩。
他静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青画顿时局促了起来,一时间脑海里闪过许多种感情,再见司空有喜,突见司空有惊,对司
空冷漠的表现有胆怯,对他的突然来访有疑惑,她呆呆地站着,一双手无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裙摆,
好半天才从喉咙底挤出一句话:“师父…”
师父,这一声称呼她过去的五年时间她其实叫得不多,她还记得五年前司空逼着她选择是叫
他先生还是师父的模样,可是真拜了师,他又不大愿意听她叫师父,说是叫老了,未了发现实在
找不到适合一个十岁的孩童称呼他的、更贴切的称呼,这才勉强同意了,而如今,对着她一声师
父,司空的眼里突然起了一抹奇异的光芒。
“画儿,半年不见,怎么生分了?”只是一刹那,司空的眼里有了笑意,他朝她招招手。
青画会意,配合地走到他身边,任由他的手落在她的头上,一点一丝地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拨理顺畅了,又挑着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他有些斑白的眉梢微微翘了翘,淡道:“中过毒了?”
“嗯。”青画一愣,倏地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婚宴上的青莘,或者是陵香花。
“谁?”司空护短,青画是见识过的,四年前,她曾经为了救一个上云闲山庄求救的男子割
伤了手,不小心染了那男人身上的毒,结果那男人虽然是提着千两黄金上门,司空硬是没救,反
而是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误打误撞治好的,那男人的毒才解,司空就派人赶他出山庄,也不知道
他是不是活了下来。
“是我自己不小心。”
司空没有接话,只是睁着他那双一看就是邪门歪道的眼睛回头看了墨轩一眼。
青画默默把他还搭在肩上的手抬了下去,帝师司空,这个名头青画是出了云闲山庄才知道究
竟有多响亮,墨云晔、青云的老皇帝、墨轩,乃至于想容,每个人都对“司空”两个字敬若神明,
无论是“青画郡王”,还是传闻中的“太子妃青画”,都远远比不过“司空嫡传青画”来得让人瞩
目;她想不明白,他长得倒是一副仙风道骨没错,只是那双眼里的邪气精怪,难道真的没有人见
到过?
司空的话音未落,青画就惊讶地发现,墨轩本是坐在御书房主座之上,居然因为他这淡淡地
一眼突然站起了身,对着他恭恭敬敬点了点头,抱拳行礼道:“朕仰慕司空先生才学已久,不知司
空先生可否留在朱墨,助朕大业?”
司空但笑不语,银白的长发盖住了他的神情,说不清的疏离。
墨轩有些尴尬,犹豫片刻道:“司空先生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朕已经派人准备了清静的别馆,
想必司空先生与郡主有许多旧情要叙,就请先生先到别馆休息吧。”
所谓别馆,其实也不过是宫外独立的一个小庭院,这别馆毗邻宫殿的精美小院,处处花开、
步步草绿,几个管事的太监把他带到门口,就规规矩矩地跪礼告退了,只留下青画默默跟着司空
进了院子,绕过画廊,最后到了花架下站住了。
司空不开口,青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脸色不大好,青画大概猜得出来,是因为她的
脸色不好、中过毒又不肯老实交代,只是墨云晔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想让他插手,所以只得悄悄
拉了拉他的袖子,讨好地笑了笑,“师父,您怎么突然来朱墨?”司空揶揄抬眉,不动声色。
青画心里更加忐忑,看他这副风雨不惊、雷打不动的样子,她顿时泄了气,执拗起了性子皱
眉道:“师父,我想自己处理,您别插手。”不让他插手,原因有两个,一是她与墨云晔的仇乃是
私仇、家仇,掺了外人始终不是个办法,但这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她亲眼见到所有
人对司空的敬仰之后,她是绝对不能让这么一个每个君王皆想得之、用之的人偏向任何一边的…
他这一偏,乱的恐怕是江山,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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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眯眼笑,眼里兴致盎然,他说:“你和墨云晔有仇?”青画胡乱点头。
司空又笑着问:“私仇?”
青画郑重点头,“是。”话一出口,她的眼眶居然有些湿了,也只有在司空面前,她才会不加
遮掩地把自己的慌乱曝露在外,墨云晔与宁锦,不得不说是私仇,然而承认这一点却几乎用尽了
青画所有的力气,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情,说出来却是另一回事。
初夏的风闷热得让人心慌,青画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她僵硬地移开了视线,看天边的云朵、
看地上的青草,看杨柳垂挂湖面勾起的水波,而后她恍然发现了另一个身影,让她狼狈地遮掩自
己过于外显的心思。
青画说不出话,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那个身影默默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无声无息,
似乎连呼吸都没有。
青持!青画想叫出这个名字,却…叫不出来,怎么都叫不出来,因为他没有穿他的太子官
服,因为他没有戴着他的太子冠,更因为…他的脸,根本不是属于青持的清隽隐忍,而是一张
刀疤纵横,奇黄无比的脸,那是宁臣的脸;虽然十年后的青画早就知道那不过是一张人皮面具,
但是那却是十年前宁锦见到的宁臣的脸。
丑又怎么样、闷葫芦又怎么样?她只记得他有一双如水的眼,一双会看着她三月芳菲发作而
悄悄红起来、湿润得闪亮的眼睛,可是今时今日,他已经是青云的堂堂太子,宁臣他早就不该在
这世上了啊…
“画儿,怎么发起了呆?”司空淡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青画却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此刻心
底的躁动声响,还是司空的嗓音响起,她有好多疑问,没有一个人可以解释此时此刻的情况,她
只是无措地站着,和那个有着宁臣脸的人面对着面,相顾无言。
“画儿,你可认得他?”
“我…”青画恍然惊起,裙摆已经被她抓得不成样子,她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低着
头不去看他,只是闷声道了一句:“我不认得他。”
“不认得吗?”司空轻笑,“不认得就不认得,画儿,来,我们师徒许久不见,早该好好叙个
旧了。”
“嗯。”青画茫茫然地跟着司空入了别院,心思却还停在柳树下那个沉默的身影身上。
“宁臣,你也进来。”司空淡道。
那个有着宁臣脸的人终究是抬起了头,缓步跟上了他的脚步,他一跟上,青画更加战栗,她
心里的那一抹不安被抽长成了丝,一卷卷,在心尖上打了好几个转,绕得她喘不过气。
宁臣很安静,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讲过一句话,司空似乎也当他是一个死物,与青画叙旧的时
候,他的眼角眉梢都带了笑,却丝毫没有把眼光落到青持身上去,他在厅上就如同一尊摆设,修
长高大、沉默面无表情,他一直站在厅上最阴暗的角落里,和每一个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
远不近地站着。
宁臣不动,青画也不敢多有动作,只是屏息站着,垂着眼眸不去看他。
“画儿,怎么发起了呆?”司空的笑容带了揶揄,伸手扯了扯自家小徒弟的发梢,一派为老
不尊的模样,他家的徒弟像是一只闹脾气的猫儿,紧张兮兮地站在那儿,一身的皮毛都快要竖起
来的样子,这有趣的模样惹得他很有心情找根逗猫的草去挑拨,奈何不远处站着一尊黑面的假侍
卫真太子,败了他好几次兴致。
“师父,您来做什么?”半盏茶的工夫,青画终于把心里的汹涌澎湃给压制了下去,不管那
个人是青持还是宁臣,她都不能继续露出破绽了,无论他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她都必须…
视而不见。
司空笑道:“为师来见个老朋友,正好青持太子来云闲山庄找我,说是有人在朱墨给你惹了不
少的麻烦,为师担心你才过来的,怎么,画儿你似乎不大欢迎师父?”他这副样子,说是来见朋
友,却大有赖在朱墨别馆不走的意思,脸上清清楚楚是揶揄神色。
青画花了些力气才忍住没在青持面前发作,人人都道司空是帝王争相请出山的世外高人,这
世上恐怕只有她知道,堂堂帝师司空私底下无赖起来,可比市井小人难缠了不知道多少倍,也只
有那无赖个性,才能把这些年上门的王侯将相都挡在门外,不顾长幼尊卑之礼。
青画咬牙道:“欢迎师父。”
司空满意颔首,斑白的眉梢轻轻一挑,目光落在静候的青持身上,他眯眼一笑,朝他勾勾手
道:“宁臣,我家画儿年少不更事,你可愿时时刻刻陪着画儿?”
青持不答话,只是抽出腰中剑对着司空郑重其事地行了个江湖礼,剑上有个剑穗,上头系着
个翠绿的玉佩,在空中划了个优雅的弧度,被他一顿首定在了原处,轻轻摇曳。
司空又道:“你可无悔?若是画儿有半分的差池,别说我必定不会轻饶你,恐怕连你家太子都
不会放过你。”
青持的眼波闪了闪,未了才轻声应了:“宁臣知道。”
青画静静看着,细细地数着自己的呼吸,一下、两下,一点一滴地控制着,从脸色到心跳,
确保绝不露出一丝一毫的漏洞;即便如此,青持的一声宁臣知道还是让她的呼吸顿了几分…这
声音她太熟悉,熟悉到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很多年前,那个跟在胡作非为的相府千金身后,
奇丑无比的少年,他总是不气不恼,默默跟着,面对一个个无理的要求,哪怕眼里写满了为难,
他还是会沉默地应一声;“宁臣知道”。
青画不敢想,他已经是堂堂的太子,怎么可以再回到“宁臣”的身份?他的这番心思,耗费
的可是青云的一国社稷,纵然是青持年少的时候带了不少江湖习性,不适应宫闱,可是这也太
过…老皇帝不可能同意,青持若还有几分理智在,他就不可能答应,唯一的可能,是司空献计。
“师父,你想做什么?“这是她第二次问他同一个问题,语气已经严厉了许多,司空只是笑,
笑着看自家徒弟莽莽撞撞的模样,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才笑道:“小画儿,为师记得这五年可不
只教了你医蛊之术。”
“审时度势”,青画一瞬间想起来的是这四个字,再看司空微闪的眼眸,她选择了沉默不问,
接过司空递上来的一杯清茶一饮而尽,把到嘴边的许多疑问又咽了下去;不能问,别馆虽然在宫
外,可是却没有出宫闱朝廷,无论是墨轩还是墨云晔,没有人猜得到有谁布过耳目、有谁设过陷
阱,一个人之所以最安全,就是因为没有言语,言多必失,有些东西哪怕是猜,也比开口问来得
安全…
入口的清茶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却不是茶叶的味道,青画闭眼辨别了片刻,才朝着司空轻
轻笑了,简简单单一杯茶,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药,从调理到解毒、放毒,被他放了不下三、
四种药物,清茶一入喉便有清凉在喉间蔓延,一直舒爽到了脑后肩上,她这几日奔波的疲惫居然
一扫而空。
“几味?”
青画低头想了想,答了:“四味。”
司空颔首,又转手斟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看着她喝干净了才挑眉道:“画儿,天色不早。”
言下之意,就是赶人,青画了解他喜怒无常的个性,他就算是一只沉睡的豹子,这些年也被
她摸清了他骨子里的脾气,他不想说的东西是怎么都套不出答案的,她乖顺地点点头道:“嗯,我
先回宫。”
青画出别院的时候天色其实尚早,几个小童在河边玩闹,他们有的趴在河堤上、有的蹲在河
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盏红艳艳的河灯,兴致勃勃地往缓缓流淌的河流里放,他们多半是住在
内城的官家公子,穿的是漂亮锦衣,只可惜锦衣上都沾了泥巴,脸上也脏兮兮的,比街边的小乞
丐干净不到哪儿去。
几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身边还跟着个穿得粉嘟嘟的女孩,见到男孩放的花灯掀了,女孩卷袖子
急得直跺脚,她站在原地抓了半天脑袋,终于下定决心一把将身边男孩手里的灯抢过,脚步欢快
地踏进了河里,小心翼翼地把花灯放上去。
“哎呀李家的野丫头,你的裙子脏了!”男孩们起哄,“小心你家仆人来捉人哟、来捉人!”
女孩抬起头贼兮兮地看了一眼四周,忽然撒腿就跑,她身后的一个家仆打扮的半大少年急了,
连连叫:“小姐,跑慢点!”
桥下河水清浅,河边碎花细石,青画站在桥边,掩盖不住眼里的笑意,女孩早就跑得不见踪
影,只有那个半大的家仆少年在原地急得打转儿,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很多年前宁锦闯江湖的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