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园子里有两百八十九人,再加上我们分散在其他城市的兄弟,我在天黑前就可以召集到将近八百人,到了夜里正好行动。”
何一远的声音依旧冷淡:“Alessandro Morsut单是守在医院的力量就有上千人,更别提整座罗马城,你凭什么跟他对抗?”
Jason脖子一硬:“即便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救出汶希小姐!”
何一远漠然而冷静的摇头:“你救不出,胜算根本为零。”
“你——” Jason气急,正要发作,却看得何一远向来温和淡然的眼,在那一刻变得犀利万分,他一字一句开口,身上带着隐忍和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气势,直指人心。
“汶希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我儿子的母亲,我难道愿意看她受苦,我难道不想早日救出她,然后长相厮守?我只要一想到她…”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微微闭了闭眼:“我感谢你的忠诚和不离不弃,可我不需要你这样只会坏事的冲动和义气。”
他的声音渐渐转缓,却依旧清晰犀利:“八百人,你知道的,这八百人是我们费了多大代价才召集到的,可是,却有可能因为你愚蠢的冲动和不合时宜的义气毁于一旦,到那时,Tencati家族的一切,彻底烟消云散,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在意聂汶希的死活,她会受到比现在大百倍千倍的伤害。”
Jason不说话了,身上的戾气渐渐淡了下来,他痛苦的抱头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样什么也不能做吗?”
何一远眼底沉痛而隐忍,沉默了半晌,他缓缓开口:“等待,现在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一个一剑封喉的机会…在这之前,我绝不允许任何的打草惊蛇。”
“那汶希小姐…” Jason眼中的痛苦愈甚。
何一远本已站起的身体几不可见的一颤,他的双手蓦然成拳,然后又慢慢放开:“她会等我的,我知道她做得到。”
第四十五回
这里是整个罗马城最好的医院,这里是这间医院里最好的病房,这里有最先进的设备和最权威的医生,可即便是这样,依然唤不醒病床上沉沉睡着的女子。
“你不是说她已经度过危险期了,那为什么还不醒来?” Alessandro Morsut安静的注视着病床上的聂汶希,苍白,美丽,而毫无生气。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知道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因为知道,所以回答得格外小心翼翼:“聂小姐的伤已经得到控制,按照医学常理来论她该醒的,现在的昏迷,我们会诊后得出结论,是由于心理因素在起作用,病人的潜意识里不愿醒来。”
“会持续多久?” Alessandro Morsut没有移开视线,轻声而状似随意的问着。
“这取决于病人的意志力,我们也无法确定,或许一天,或许一年,或许一辈子。”医生看到Alessandro Morsut持烟的手微微一顿,立刻急急的补充道:“病人现在的求生意识并不是很强,但如果家属可以常来陪她说说话,情况或许会好很多。”
Alessandro Morsut微微点头,示意医生可以出去了,然后起身,对着晨落淡淡开口:“留下来陪她说说话吧,这里似乎只有你和她有点交情。”
“那您呢?”
Alessandro Morsut眼中闪过森冷杀意,唇边却是优雅一笑:“我去谢谢Barbolini送给汶希的礼物。”
从他开始动手,到Barbolini家族最后一个残余力量烟消云散,时间不过是五天。
他的动作之迅速,手段之残酷,让整个意大利,甚至整个世界都为之骇然。
然后,他回到了守卫森严的病房,看Giulia在聂汶希床前徒劳的和她说话,看那女子失去血色的绝世容颜,微微一笑。
他走了过去,Giulia立刻沉默着退开,他随意的扫了一眼一旁的医护人员:“她能听得到外界的声音吗?”
“脑波的反应很清晰,所以我们推测她是可以听见的。”医生答得小心翼翼。
“很好。”Alessandro Morsut一笑俯身,丝毫不避讳Giulia及众人的眼光,唇舌轻佻的含住汶希小巧的耳垂,一点一点,吸吮咬噬。
他周身松弛,语气随意而淡淡带笑,温热的响在她耳际,犹如情人间的呢喃——“从今日起,你一日不醒,我便杀Tencati家族一人。你一月不醒,我便毁了聂汶轩的坟,将他的尸骨扔进山林喂野狗。你若还想继续睡下去,那也随你,只不过你的宝贝儿子,聂湛,我可不确定他会变成怎样。”
晨落本是用药棉沾水替她滋润干裂的唇的,闻言,即便面色不变,手却是不可察觉的一颤,而Giulia却早已面色巨变,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死死的看着她的丈夫,他已经离了汶希的床塌,姿态潇洒而漫不经心的向她走来。
“晚上有个晚宴,既然你妹妹去不了,那只有你回去准备一下,换一套颜色艳一点的衣裳,七点我会让人来接你。”
Giulia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晌,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径直转身出门。
Alessandro Morsut看着她关门离去,再把眼光移向病床上的聂汶希,他看着她苍白却依旧美丽的容颜,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色阴影和干裂的双唇,眸光微微的转深。
或许是因为他所说的那些话,又或许是因为每天都响在她床边的枪声,Alessandro Morsut说到做到,自那一日他离了病房,每天必然会枪决Tencati家族一人,就在医院,就在她床前,根本不顾忌外界评说。
终于,第四天的时候,汶希悠然转醒。
Alessandro Morsut闻讯到达医院的时候,看到晨落竟然守在门外,没有进去,他略微的诧异,挑了挑眉,而晨落却只是沉默着摇头。
一旁的医生忙开口解释:“聂小姐刚醒过来的时候,情绪很激动,我们万不得以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Alessandro Morsut一笑打断他:“所以她现在又昏了?你们通知我来就为了继续看她不醒人事的样子?”
“不不不,聂小姐已经清醒过来了,”医生连连摆手,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晨落,有些犹豫的开口:“…只是,我们都觉得,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或许会好些…”
Alessandro Morsut的眸光微微转深,他没说什么,径直打开了房门。
那个女子,抱膝蜷缩在床上,单薄,苍白,而荏弱。
他知道,这样的姿势是人在受到极大的伤害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姿势,就像还在母体中一般。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见到他的那一刻,身体立刻变得僵硬,明明已经靠在了墙壁上,却还是不可自抑的慢慢的,小心的往后缩,像是害怕动作一大就会惹怒他一样。
她的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恐惧,伤痛和脆弱,那样真实。
Alessandro Morsut向来冷血冷情的心,突然没来由的一紧。
这个女子,从来都是清冷高贵的,即便是极其不甘屈辱的在他身下承欢时,她身上也依旧有一种冰冷的尊贵,坚强,隐忍而优雅。
像今天这样荏弱的姿态,他从未见过,她的骄傲也从不允许她示弱,他不禁在想,该是怎样的伤害才会让她如此。
“你醒了?”不自觉的,他放柔了声音,只是身形却定在原处,没有任何动作。
汶希不说话,只是浑身紧绷充满戒备的看着他,眼睛里闪着惊惶和脆弱的神色,如同负伤的小鹿一般。
他看着她的样子,眼里闪过悯柔的微光,即便在下一刻,已恢复清明,甚至更加克制,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他依旧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静然开口:“你放心,伤害你的人我已经办了,不会再有下次。”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脸去,靠着自己的手臂,无声落泪,哭泣的时候,她紧抿着唇,异常安静,以至于他开始怀疑她脸上是不是真的有泪水。
他一个人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她的反应,哭闹的,哀求的,各种各样,却没有任何一种,与现在的她,落雪无声一样安静流泪的她吻合。
他看着她,仿佛可以听到泪珠掉落的声音,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他的心上,然后,他心脏上某一个冷硬的地方,开始不受控制的,一点一点的,溃塌。
他眼里那些淡漠和自制开始撤离,换上了容易解读的怜意,他不顾她的抗拒,上前稍一用力,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抱,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脊,试图缓解那些僵硬和凉意。
他低头吻了吻她紧咬着的下唇,声音中带上了一抹歉意和疼痛:“我只是想要借着你来引出Tencati家族的残余力量的,并没有想到到了如今,竟然还会有人敢与我对抗,公然抢走你…”
察觉到怀中人越来越僵硬和冰凉的身体,他忙止住了自己的话语,安抚性的吻落在她的眉眼间:“不怕了,不怕了,都过去了,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
他想起了自己初听闻她被绑后的心情,在意料之中,所以他没有丝毫的紧张,只是极其冷静的观察着几已到达崩溃极限的晨落,晨落眼中的担忧焦躁太甚也太真实,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到后来,不得不相信,绑走聂汶希的并不是Tencati家族的人,他布下的局却使她陷入了危险。
可是,或许是因为他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所以,即便是在看见浑身浴血而毫无生气的聂汶希时,他的暴怒沉痛也不过一瞬,下一刻,已开始不动声色的思虑。
她曾经对晨落说过的话给了他太深的印象,他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不管有多艰难也要努力活下去的女子,竟然会选择自杀。
晨落说,她是坚强,可还没有坚强到可以面对一次又一次永无休止的强暴和猥亵,没有一个女子会忍受得了。
他看着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看着她心口处那抹艳色决绝的伤和唇角额头干涸的血迹,心脏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丝异样情绪,然而,很快的,他便用良好的自制力将这丝异样沉淀。
在医院等待聂汶希醒来的这段时间,他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同,可是心深处,却是一直在猜疑试探着的。
他不动声色的挑逗她,刺激她,为的,就是证实一个莫须有的猜测,直到看见她无声落泪的那一刻。
她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哭闹,也没有哀求,谋得一些无伤大雅的利益和保证,更没有借机刻意亲近自己,只是落雪无声一般的哭泣,异常的安静和哀凉。
他在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何其残忍,他在她的身上放纵满足,从不顾及她的感受,更未给过她半分的信任,利用了她,伤害了她,却还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试探猜疑。
低头,怀中的汶希已经重又倦极睡去,即便在熟睡中,她倾世美丽的容颜上也带着浓浓的倦意和荏弱,不是他熟悉的样子,却仿佛更能牵动他心深处的某一根沉寂已久的弦。
他伸手理了理她的长发,汶希在睡梦之中不安的动了一动,却只是在他怀中寻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
Alessandro Morsut笑了一笑,如果一直像这样,她在他怀中,安静的,乖巧的,柔顺的,心甘情愿的,其余种种,又有什么好在乎。
第四十六回
阳光从窗外暖暖的照射进来,一个女子对着画架轻轻描摹,人也如同是在画中一样。
Alessandro Morsut推开了病房的门,微微一笑,有时,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美丽俯拾皆是,才华也并非罕有,可是偏偏,眼前的这个女子,只一个背影便可勾出他心底久违的温柔情绪。
他走过去,替她披上一件晨衣,她的身子仍是不可抑制的有几分僵硬,却已不再如之前那般明显的抗拒。
Alessandro Morsut微笑着看她,自她醒来以后,似乎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华丽而沉静的,可又分明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她比从前更加安静,而这份安静不再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反倒多了几分伤寂,她也一样是优雅清贵的,却不再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反倒带上了几分柔弱气息,让人发自内心的生出怜意,不惜倾尽所有,只求抹去她眉宇间藏不住的不安和脆弱。
他是被蛊惑了,可是,被蛊惑的又何止是他一个。
Morsut府邸的每一个人,仿佛都中了她的蛊,从前,她冰冷而尊贵,披着厚厚的刺衣,带着嘲讽而不屑的微笑,抗拒着一切友好和善意,所以,他们并不喜欢她,甚至于不惜用恶毒的词汇中伤她,而他自己,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并且放任。
可是如今,那一场伤害剥离了她的骄傲,也卸下了她厚厚的刺衣,本就是那样一个绝代佳人,现如今,愈发的我见犹怜,他们都记得她从前如凤凰般骄傲耀眼的神采,所以此刻,不自觉的会心疼她不经意间显现出来的脆弱和不安。
他们愿意做很多的事来换回她的笑容,记忆中倾国倾城的弧度。
她微笑的时候,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会染上喜色,那是因为他们觉得是自己令她开心。
而她也不再如从前一样抗拒着Morsut家族的所有,她常常会淡淡的弯起唇角,在旁人给她摘下带着晨露的蔷薇花朵的时候,在旁人为她添衣倒水的时候,在旁人赞赏她画的画的时候,那些浅浅的美丽笑意,在她的唇边柔和绽放,作为一种善意的安抚,即便,她的眼睛从来不笑。
眼波流转处,有太多无处可藏的伤和寂,飘渺得让人心疼,又没来由的担心,就好象,下一刻,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Alessandro Morsut笑了一笑,甩开心中这样可笑的念头,他看向她面前的画架,明明是色调明媚的湛蓝,却偏偏看上去寂寥无比。
他的心念一动,看着她微笑而柔和的开口道;“是我疏忽了,你应该很想念你的儿子吧,聂湛,我立刻吩咐下面的人把他接过来陪你好不好?”
汶希闻言猛然抬头,却并不是他想象之中的喜色,她美丽的眼,变幻出他熟悉的光影,哀凉的,忧虑的,痛楚的,绝望的,她的神情在那一刻脆弱无比,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合上羽睫,盖住眼中薄薄的水气,轻轻摇头,动作极其轻缓,却让那些盈落于睫的晶莹泪珠顺势滴落,划出忧伤的弧度,很快,便消失无踪。
Alessandro Morsut心神大震,片刻之后却只是自嘲的笑了笑,笑容里有几不可察的苦涩,在他已经决定接纳她的时候,这个女子,却仍是不肯信他。
他没有办法怪她的,他之前给她的伤害太甚,从不顾及她的感受,可是,没有关系,他向来相信只要他想要,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这次也不会是例外,他要的,是她的心。
看着她落泪的样子,他的眼里闪过悯柔的神色,他知道她的心性是坚强的,从不轻易落泪,医院的那一次是第一次,哭过之后,这段时间她再不落半滴眼泪,现如今,是他第二次见她掉泪。
她很快的转头,小心的藏住自己不受控制滑落的一滴泪,而他终于忍不住,长臂一伸将她抱进自己的怀抱,低头吻去她睫毛上残留着的泪意,入口,尽是苦涩滋味。
“你别害怕,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接他来你会开心一点,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察觉到怀中人越来越僵硬的身子,他微微一叹:“…算了,既然你不放心,那就让他留在西西里。”
他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安静的看着窗外,看不出心中所想。
“谢谢你。”
他听见怀中的汶希轻声道谢,低头,正对上她的眼,那双世界上最美的眼睛,亮若繁星,流溢着倾倒世界的柔和光晕。
Alessandro Morsut如同受了蛊惑一般,俯身对着她滟潋柔美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
他冰蓝的眼眸越来越深,呼吸也越发的沉重起来,这段时间她虽是好了,可由于身体太弱,一直在医院疗养,他也一直没有碰过她。
此番重新尝到她的甜美,竟像是渴望了一辈子那么久,他有些情难自抑,双手带着烫人的温度和浓浓情欲开始撩拨她纤柔有致的身体,纠缠间,他已翻身将她压倒在了病床之上。
手下的肌肤,娇美细腻得让人失去理智,可却也冰凉得让人无法忽视,无论他再怎样的撩拨,身下的人依旧僵硬。
他挣扎着从情欲中敛回理智,从她胸前抬起头来,看她苍白而美丽的容颜,蹙着眉,死死的咬着下唇,那样的痛楚,又那样的隐忍。
他的身体蓦然一僵,忽然停住所有动作,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急促的喘息,汗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身上,过了好半天,他粗重的呼吸才渐渐平稳。
晨落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场景,他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Alessandro Morsut已经凶狠的一抬头,眼神如刀,凌厉冰冷,他迅速扯过被单,遮住衣裙半褪的聂汶希,一面冷戾开口:“滚出去!”
晨落沉默着退了出去。
Alessandro Morsut低头吻了一吻汶希依旧紧闭着的眼,然后迅速的起身,走离病床有一段距离了才重又凝视着她开口,声音里仍可听出几丝沙哑和紧绷。
“你不要怕,我不会再侵犯你,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为止。”
他开门出去,面向晨落冷然问道:“你不懂得敲门吗?”
晨落平静开口:“我敲了,您没听见。”
Alessandro Morsut自嘲的一笑,自己的警觉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晨落接着开口:“出院手续已经办好,随时都可以出发。”
Alessandro Morsut点了点头,接过一旁下属递过的衣裙,重又进了病房。
一件一件,他亲自帮汶希穿衣,动作并不熟练,却是轻柔。
绯色的衣裙称得她愈发娇柔,脸色也似乎好了一些,他帮她把长发从披肩中拉出,心情无端的柔和明静。
唤了属下进来提行李,却恰好有一通国会议员的电话拨了过来,他对着汶希一笑,起身去接。
晨落侧身,让他出了房门,然后沉默着来到汶希身边,替她提起了行李。
他跟在她身后出了病房门,他看着她的背影,单薄的,美丽的,他没有忘记Alessandro Morsut的身影消失在病房中的那一瞬,她眼中的光影,即便重回落雪无声般的静然,她不过用了半秒的时间。
那些情绪他太清楚了,她瞒得尽天下人,又如何瞒得了他,那么多年的相随不是假的,他太了解她。
眼看着她任Alessandro Morsut扶上了车,眼看着车子开走,晨落闭上了眼,无声叹息。
第四十七回
汶希环视面前的这间屋子,利落的线条,冷硬的气息,没有任何的柔和因素,也没有一丝的暖意,一如这个房间主人的心性一般,高傲而坚韧,不需要任何的温情来松弛自己的神经和意志。
她穿着绯色的衣裙,披了薄薄的米色披肩,站在这里,是唯一的,不合时宜的亮色。
从医院回来后,Alessandro Morsut没有再让她回到曾经一直住着的小院,而是搬到了这里,他的房间。
汶希唇边,缓缓的带出了一个清浅笑意,而她的眼中,却并没有笑。
Alessandro Morsut没有在不分场合的把她带在身边,只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就这样搂着她入眠。
他不是没有情动越矩的时候,却每每在她的僵硬和紧咬的牙关面前停下所有动作,只是抱着她,沉重的喘息着平复自己的欲望。
她自然不会傻得以为自己是那弱水三千中最独一无二的一瓢,她闻过他身上的脂粉味,知道他还有别的女人。
Alessandro Morsut那样的人,肯顾及她的情绪不再强要她已实属难得,又怎么可能委屈了自己去禁欲。
她是不在意的,相反,心里还舒了口气,夜夜同衾共枕,她不确定他会纵容她多久,那么,在外面多点担当总是好的。
而她要的,不过是在最亲近的距离,等他的戒心完全消除的那一天。
有敲门声响起,晨落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药片和温水。
汶希笑了一笑:“不过是送药,何需劳你大驾,我不再是Tencati家的小姐,而你也不再是Tencati家族的人,或许应该说,从来就不是。”
他看着她接过药片,就着水咽下,然后把杯子交回他手中,她看着她眼底的沉寂和眉眼间的淡漠,终是一叹开口:“汶希,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答应我,什么也不要做,Alessandro Morsut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其实从见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猜到了他必然是会和她说这一番话的,才会寻了送药的借口。
她也早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瞒不过他的,现如今只盼着他能念在昔日的情分上,保持沉默。
于是她也不再隐藏,直视晨落的眼睛,微微一笑:“你知道?你知道当我看到轩鲜血淋漓的那些伤时是什么感受?你知道Alessandro Morsut分开我的双腿时我有多屈辱?你知道当我把刀刺进身体的时候有多痛?你知道当那一声声枪声响在我耳边时我又有多恨?”
她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晨落瞬间煞白的脸色,继续微笑,她知道,现在自己唯一的赌注便是他的不忍和心怜。
“Tencati家族的人就死在我的床边,他们声声唤着我,小姐,汶希小姐…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应,不能哭,连最轻微的颤抖都不可以,你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吗?晨落,你又知不知道,我连轩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他宁愿自杀也不肯让我见他,你说,该是怎么样的伤,才会让他这样…”
“不要说了!”晨落猛然打断她,眼底带着几欲崩溃的痛楚:“你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