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跟我提,只要我像之前一样照自己的喜好生活就是。等他要帮忙的时候,自然会跟我说。
我觉得这样也好,反正我那些小聪明在这些人面前也不够看,万一又被诈出什么话来,反而坏事,索性什么也不管,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最好。
第二天早上大汗亲自带着人押了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科罗来向我们道歉。
不论是真的礼贤下士,还是另有所图,总之表面功夫是做足了十分,也实在够给面子了。所以澹台凛顺着台阶就答应了做他儿子的老师。
各部都陆续有贺礼送来。赫连泯就更加,差三隔五就给我们送点东西来。
我想,这跟风拍马之事,真是在哪个国家都没区别。
澹台凛重新过上了替人打工的日子,白天通常都只剩我一个人。
虽然我也算用心在学西狄话,但离顺利和人交谈还是有些差距,所以出去的时候并不多。大部分的时候都呆在毡帐里,在赫连泯派来的仆妇的帮助下纺毛线,准备拿来给澹台凛织点毛衣围巾什么的。
闷的时候,就出去骑会马。
当然,还是有赫连泯派来的侍卫跟着。
没过多久,跟着我的侍卫便换了一批人。
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毕竟侍卫轮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新换的这几个都是年轻英俊的帅哥,看起来要顺眼得多。
有一天出去骑马的时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试探收买5
那天半路上突然下了雪,风也大起来,我们就近找了牧民家避雪。
下马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绊了一下,眼见着就要从马上栽下去,旁边的侍卫连忙过来扶我,一面用生硬的南浣话叫了声:“夫人,小心。”
我在他的扶持下从马上下来,站稳身子,向他笑了笑,道了谢。
但他却并没有松手,一手搀着我的胳膊,一手扶着我的腰,低低道:“下雪路滑,夫人要小心些。”
他的声音很好听,刻意压低的时候,有一种沙哑的撩人味道。
我不由得一怔,抬起眼来看他。
这人阳刚而硬朗的面孔轮廓分明,浓眉下一双黑眸炯炯有神,不避不闪地迎着我的目光,甚至有些放肆的挑逗意味。
我心头忽地警觉起来,也不知这人想做什么,当下虽然没说什么,手已暗自扣住了袖箭的机簧,只要他敢妄动,便立刻要叫他血溅当场。
但是这侍卫只是扶着我走进牧民的毡房,一路上并没有其它越矩的举动。
毡房里牧民一家也在,这时其它几名侍卫也栓好了马进来,我才轻轻松了口气。
牧民给我们煮了热气腾腾的羊奶茶。
扶我下马的侍卫端过一碗给我,收手的时候,慢了半拍,将我的指尖轻轻一握,低低道:“像夫人这样的女子,想要排遣寂寞,应该有比骑马更好的方式。”
我又一惊,手里的茶都几乎洒出来。
这个人…算是在勾引我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被窝里悄悄跟澹台凛说了这件事。
澹台凛轻轻笑了笑,搂了我的腰,道:“娘子的魅力真是不论民族与国界呀。”
我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道:“正经跟你商量呢,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是因为看上我吧?”
澹台凛捉住我的手,凑过来亲了一下我,道:“那可说不定。你不要太低估自己。”
试探收买6
“就算我真的魅力四射,西狄又民风开放,也没有人会明知道我的身份,明知你和赫连泯的关系还跑来公然勾引我吧?这分明就是美男计啊美男计!”
我这样说着,抬起眼来,正对上澹台凛一双笑盈盈的绿眸。不由有些气恼,这家伙明明就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却偏偏要我自己说出来。
我撑起身子来正视他,恶狠狠道:“说,他们有没有对你用美人计?”
澹台凛竟然点了一下头,道:“有啊。”
我哼了一声,瞪着他道:“那你有没有中计?”
“应该…没有吧?”澹台凛笑起来,伸手将我拉下来,让我伏在他胸膛上,轻轻道,“我很早就答应过一个人,不和别的女人亲热,不对别的女人笑,永远都不会让她伤心…”
前两条好像是他生日的时候,我无礼取闹逼他答应的,但是最后那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吧?
心头暖洋洋的,就像要化了一般。
我伏在他身上,伸手抱住他,轻轻道:“你记得就好。”
澹台凛伸手轻轻抚摸我的背,好一会才低低唤了我的名字,问:“木樨,你真的寂寞么?”
我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会,有你陪着我呢。”
澹台凛低下头来看着我,又轻轻问:“对你来说,这里毕竟是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我不在的时候——”
“你在啊。”我抬起头来在他下巴上轻轻亲了一口,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呢喃着道:“你忘记了么,你在这里,一直一直都在的,一时一刻也不曾离开。”
澹台凛没再说话,只是伸手将我抱得紧紧的。
而我就伏在他胸口,听着彼此的心跳,沉沉睡去。
关于“美男计”的事情,澹台凛并没有给我什么建议,只说他相信我自己能处理。
但我却有些不安。
这里毕竟不是我的颐真公主府,这些人也不是公主府那些一心要讨好我的人。
试探收买7
我在南浣的时候,虽然说是狐假虎威,但毕竟是身居高位,在公主府也算能一手掌握下人生死,不管怎样应对他们的讨好勾引与大献殷勤都比较有底气。
但是现在在这里,根本完全轮不到我来做主吧?
虽然澹台凛说他相信我,但我却没有这份自信,万一一个行差踏错,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事小,只怕会坏了澹台凛的大事。
结果想来想去,暂时也只能先顺其自然发展,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知道他们的目的再随机应变好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也并没有刻意疏远或者亲近那名叫帕勒肯的侍卫,只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他若献殷勤,我便照单全收,但是实际的便宜,就一分也不让他占。
他倒也很识趣,而且很有耐心,并不急躁。
我一时倒真的有点拿不准,他是受人指使还是真的有心追我。
过了几天,是赫连泯夫人的生日。
他在自己的大帐里设了宴,当然,也请了澹台凛和我。
澹台凛因为担任着大汗世子的老师,得下了课才能过来,赫连泯先接了我过去,安排我坐在一群女眷之间。
这个时候西狄话我大概已经能听懂一半左右,但是说的话就很成问题,何况跟这些部落首领的家眷并不熟悉,一时也不想搭话。
那些女眷大多好奇地打量我,但是也没有什么人想过来跟我说话的样子。
于是我也乐得清静,只坐在一边默默喝酒,听他们说话。
他们大概也知道我并不懂西狄语言,倒也不甚避讳,言语间似乎也提到了南浣的战事。
我本来觉得自己的语言天赋还可以,这时才恨自己学得不够快,只断断续续依稀听到“南浣战局僵持”“大汗犹豫”“为什么不一举南下”之类的话。
正想将这些片断综合起来组织出完全的信息时,赫连泯已走到我身边来,向本来坐在那里的女人说了句什么,那女人便连忙让开了。
试探收买8
赫连泯坐下来,向我笑道:“抱歉,这些女人不懂得南浣话,又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如何好好招待嫂子。”
我也笑了笑,道:“挺好的。”
赫连泯道:“这样怎么能算好?来,我敬嫂子一杯,就当陪罪。”
他说着伸手过来倒满了我的杯子,自己也端起酒杯来,一干而尽。
我只好跟着喝了这杯。他立刻便又为我倒了一杯酒,左一杯右一杯的劝酒。
虽然之前就听说过西狄全民好酒,更喜欢向客人敬酒,推辞主人的敬酒是件很失礼的事情,但是再好的酒量也挡不住他这样灌啊。
所以三五杯之后,我索性就开始装醉。我酒量一般,但是基本一沾酒就容易上脸,所以装醉并不难。
我伏在桌上,微微垂下眼,斜斜看着赫连泯,轻笑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赫连泯笑了笑,道:“嫂子,你醉了。”
“谁说的,我还能喝好几坛子呢。”我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拿酒杯,故意拿了个空,然后歪了歪头,道:“咦?怎么有两个杯子?”
赫连泯将酒杯递到我手里,轻轻道:“嫂子你真的醉了。”
“醉?醉了才好呢。”我拿勺子轻轻敲着桌上的碗碟,漫声吟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李白《将进酒》)”
赫连泯也不阻止我,只轻轻道:“好诗,但是,嫂子你在愁什么?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么?是不是比不上你以前的生活?”
我继续敲着碗高声吟道:“毡帐胡琴出塞曲,兰塘越棹弄潮声。何言此处同风月,蓟北江南万里情。(白居易《池边即事》)”
赫连泯道:“嫂子你是想家吗?想回去吗?”
我笑了笑,道:“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赫连泯这时才伸手按住了我的手,凑过来,轻轻道:“嫂子若是想回去,我可以帮你。”
试探收买9
我蓦地抬起眼来看着他,皱了一下眉,然后又恢复成醉眼朦胧的样子,笑着推开他的手,道:“你骗我的。你也来骗我…于士玮骗我说,进宫就能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结果一次又一次有人想杀我…陛下骗我说,太后收我做义女是为我好,做公主就不用争宠了,结果只是为了送我去跟大烨和亲…澹台凛骗我说,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家,温馨安乐,结果却只能一路逃亡,寄人篱下…现在你也来骗我,说是可以帮我回去,其实只是想去跟官府要赏钱对不对?”
我相信他对于我的来历肯定查得一清二楚,断断续续地说这番话的时候,本来只是为了装醉,但是说到后面,觉得我这一路走来还真是只有失败失败和失败,不由得真的心酸起来,笑了几声,泪已在眼框里打转。
透过迷蒙的泪光看过去,赫连泯都似乎变得有些遥远。
他坐在那里,半晌都没有说话,然后伸过手来,轻轻拭了我的眼泪,声音竟有几分柔和,缓缓道:“没有人会拿你们去换赏钱。正相反,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把害过你的人一一都抓到你面前来任你处置。”
我不由觉得好笑。
我曾经也这样想过。害我的人,害姑婆的人,我要让他们一一还回来。
但是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由这个男人,给我这样的承诺。
只可惜他肯定不会白给,后面必然会跟着某个条件。
果然我才刚有这念头,赫连泯已轻轻道:“只要我们攻下南浣,你便依然是尊贵的公主,过你想要的生活。”
原来他不停送礼,又用美男计是想削弱我的意志收买我。今天也是想灌醉我来套我的话。
不过反正已经装醉装到这份上了,这个时候不论答应还是拒绝,都有些奇怪。我索性就按住他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去,呢喃着轻唤:“阿凛,你回来得好晚哦。”
试探收买10
赫连泯的手一僵,然后断然抽了回去,低声道:“嫂子你真的喝醉了。”
我也没再说话,眯着眼醉意迷蒙地多看了他几眼,然后便伏在桌上闭上了眼。
之后赫连泯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其它人理我,我也就真的趴在那里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轻轻挪动了我的身子。
我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缕银色的长发,然后是澹台凛微笑的脸。
我这时还是在赫连泯的大帐里,酒宴还没散,还是一片喧哗歌舞。
澹台凛也不知几时过来的,正坐在我身边,试图让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赫连泯坐在他右手边,端着一杯酒,微微偏了头看着我们,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凛。”我嘤咛着唤了声,顺势便靠到澹台凛怀里。
“啊,抱歉,吵醒你了。”澹台凛轻轻道,“你要不要先回去睡?”
我摇了摇头,一手搂着他,一手伸去桌上摸杯子,喃喃道:“不要,我一直…在等你过来陪我喝酒…”
澹台凛笑起来,伸手抱过我,让我躺在他身边,枕着他的腿,一边轻轻抚着我的发,笑道:“你还是不要再喝了,继续睡吧。”
我呢喃着应了声,抱着他,猫一般舒服地蜷起了身子。
我本来就有几分醉意,又真的睏了,加上这时见到澹台凛,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人一轻松,很快就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在半睡半醒间好像听到赫连泯在和澹台凛说话。
他们用的是西狄语,我依然只能听懂一些片段,像“…不想一展抱负?”“为了一个女人…值不值得?”“她到底…哪里好?”“就算…继续…西狄…驸马…”“…先不仁,又怎么…怪你不义?”诸如此类。
但没多久我就真的睡着了,也就没有继续听到后面的话。
试探收买11
再次醒来时,已回到自己的毡帐。澹台凛正在帮我脱衣服。
我睁开眼来看着他,眨了眨眼,意识并不太清醒,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澹台凛笑着亲亲我,道:“抱歉,又弄醒你了。”
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抱进被窝,一边轻轻问:“后来赫连泯跟你说什么?是想收买你么?”
澹台凛在我身边躺下来,应了声。
我又问:“他许了你什么?”
澹台凛道:“无非就是高官厚禄,财帛美人。”
我侧过身来看着他,道:“你动心么?”
澹台凛笑了声,搂着我,道:“你说呢?”
他要是会为这个动心,之前也就不会散尽家财,也不会跟我在一起了。我伏到他肩头,轻轻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昶昼有没有担心过我们会被收买,真的变节?”
澹台凛又笑起来,道:“据说曾经有位高人跟他说过一句话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也笑了笑,道:“不要取笑我。我要真是什么高人,哪还会像现在这样没用。”
“怎么会没用?娘子会念诗哩。”澹台凛道,“今天我好像错过了娘子在宴会上念的那几首,娘子一定要补念给我听才行。”
“原来我就只有这种用处么?”虽然这样抱怨着,我还是把今天那几首诗轻轻念给他听。
澹台凛听完“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之后,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吻了吻我的脸,柔声道:“我没有骗你,我们只是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我们会有自己的家,温馨安乐。”
我不由一怔。
我说那些话时,澹台凛显然还没有来,赫连泯也不可能连这些也告诉他。
——澹台凛在西狄另有内应。
——我们并不是在孤军奋战。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我心头不由得轻松了一些。也没有问那人是谁,只是伸手抱住澹台凛,轻轻点下头,道:“我知道,我相信。”
澹台凛没再说话,搂紧了我。
战乱前夕1
第二天一早,我们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澹台凛起床去看,我也连忙跟着披衣起来。还没有跟着出去,便见澹台凛又推门进来说他有点事要出去,让我不用担心。
他愈是这样说,我愈是不放心。皱了一下眉,才想开口问,他已经又转身出去了。
仆妇进来服侍我洗潄早餐,我哪里吃得下。不知道澹台凛出了什么事,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坐立难安。索性就出去找赫连泯,结果到了他的大帐才发现他也不在,站岗的士兵说是去了大汗的金帐,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不想就这么回去,便让侍卫们陪我去大汗那边,却在内城门口就被拦下。
这里不像南浣,人家不让我进去,我也不能硬闯,只好在那里等着。
结果陆续从来往的人们口中也听到一些消息,加上昨天晚上听到的讨论,和我自己的判断,大致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西狄不少部落首领都盯着南浣这次动乱,只想趁机直接挥兵南下来吃南浣这块肥肉。但是大汗却一直按兵不动,认为现在南浣境内几股势力僵持不下,如果这个时候进攻,反而会让他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所以应该再等等,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缺兵少粮时,再去坐收渔翁之利。只是令各部集中兵马,悄悄暗中南下,先驻扎在边境附近,只等时机一到,就好发动突然攻击,打南浣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沙钵部却在行军过程中,接二连三的受到小股神秘军队的袭击。虽然损失也不算很大,但是这却证明他们的隐秘行动已经暴露了。
沙钵部也是西狄数一数二的大部落,兵强马壮,是攻打南浣的前锋部队。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当然会第一时间想到是内部出了奸细。而沙钵部的首领阿娄拔奚利咄陆便直接怀疑是澹台凛,所以在第三次接到部队被袭击的消息时,便直接带了人来抓澹台凛。在我们门口被赫连泯的人拦下,这就是我们早上听到的喧哗声。
战乱前夕2
澹台凛出去便被他们带去大汗帐前审问对质,赫连泯自然也跟着去了。
了解这些之后,我反而更加担心。不知道澹台凛是不是真的被发现,不知道大汗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万一情况很糟糕的话,我们要怎么办?我要怎么样才能救澹台凛脱身?
正在那里不安地来回踱步时,澹台凛和赫连泯一起出来了。
我急忙跑着迎过去,急急叫了声“阿凛。”
澹台凛看清是我,稍微皱了一下眉,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让你在家里等么?这么冷的天,小心冻着。”
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一样,我松了口气,轻轻道:“我很担心你啊。”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他笑了笑,伸手拉起了我的手。“没事的。”
旁边赫连泯也笑了笑,道:“两位还真是伉俪情深。”
澹台凛回头向赫连泯道了谢,牵着我回了毡帐。路上便跟我详细说了刚刚的事情,果然跟我听到的相差无几。
“那…”我本想问是不是真的和他有关,但是左右看了两眼,轻咳了声改了口,问,“大汗怎么说?”
“没什么,虽然很多人怀疑我们叛国潜逃是招苦肉计,但是他们每次会议我都不在场,也不可能探听到内容,很多人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大汗还是认为与我无关。”
回到毡帐之后,澹台凛确定了没有人偷听,才搂着我轻笑了一声,低低道:“沈骥衡真是比我预料的还要能干。”
我一怔,抬起眼来看着他,也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说,袭击沙钵部的人?”
澹台凛点了点头,道:“做得真是又干净又漂亮。”
我又问:“果然是你把消息传出去的么?”
澹台凛笑了笑,摇了摇头,道:“真正传递消息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个明面上的幌子而已。有我挡在这里,反正一有事西狄肯定会先怀疑我,他们反而更好行事。”
战乱前夕3
听他这样说,我心头不由一紧,伸手抱紧了他,“万一你真的有事怎么办?”
“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有事?”
这个世界可不是什么法制社会,一定要有凭有据才能定罪。做皇帝的一个不高兴,想杀谁还不能随便按个罪名?“宁杀错勿放过”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我撇了撇唇,没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一点。
澹台凛轻轻抚着我的背,低下头来,在我耳边轻轻道:“万一真的有事,你就去找科罗。”
科罗?上次那个在宴会上出言不逊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小部落首领?
我不由又是一怔,吃惊地眨了眨眼。
澹台凛笑起来,亲了亲我,道:“不用这么吃惊,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万一我哪天没有回来,你就去找他,他会…”
我伸手捂住他的唇,道:“你休想让我一个人逃走。我们一早就说好的,要同生共死不是么?”
澹台凛拉下我的手,在我手心里亲了一口,道:“当然,我只是要你去和他一起想办法帮我。如果真的无法挽回,也好有人将我们葬在一起。”他顿了一下,又柔声道,“这只是最坏的打算。但现在一切还在按我们的计划发展,不会有那一天的。”
我伏在他怀里,没再说话。
希望真的不会走到那一天才好。
那天澹台凛虽然被无罪释放,但他依然是嫌疑最大的人。
表面上看起来,我们的生活像是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澹台凛依然每天去给大汗的儿子们上课,我依然每天喂喂羊,纺线织毛衣,出去骑马。
但我们周围监视的目光明显变多了,不论我走到哪里,都能发现三个以上盯梢的,而且看起来还不是同一拨的。
我只当自己不知道。
倒是帕勒肯先表现出不满的情绪,但明显并不是因为我,而是有人在他的眼前做这种事情,明显就是对他们整个部落不敬,不将他们的阿舍拉放在眼里。也许是赫连泯有交待过,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冲过去动手,却已不知用眼神将盯梢的人杀过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