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奔西狄2
有时候,看着他和那些牧民一样穿着皮袍子,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呼啸而过,我甚至会有他天生就属于这里的错觉。
想想他当时在荆大先生那里说“还是得回南浣一次”之类的话,也许他本来真的打算一直呆在西狄放羊牧马吧?
或者,那样也不错。
我正伏在车窗上,看着澹台凛在车外驰骋的英姿,一面想象着我们可以像普通的牧人一样,搭一顶帐篷,养一群羊的时候,车队突然停下来。
然后是一阵如雷的马蹄声,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多少骑士,将这商队团团围住。为首是一名三十上下的汉子,一身羊皮袍子,腰间却挂着一条豹尾,身材魁梧,豹眼狮鼻,粗犷豪迈,威风凛凛。
商队的首领迎上去行了礼,叽里哇啦说了一堆话,我只能勉强听懂几个词。他称这人为“阿舍拉”,这是牧人们对部落首领的尊称,我心头不由一紧,不知我们这是撞上了哪个部落的首领了,也不知他到底是冲什么来的。
那位阿舍拉大手一挥,道:“少废话,老子只是要找个人,找完了自然就会放你们走。”
我惊得怔在那里,这人说话的语调虽然怪异,但是毫无疑问,他说的竟然是南浣官话。
商队首领听他这么说,也只能退在一边。
阿舍拉豹眼圆睁,扫了这车队一圈,又道:“怎么?还真要老子一辆车一辆车地搜吗?识相的就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他这段话依然是用南浣话说的,真的是声若洪钟,就算我坐在车里也被震得耳内翁翁作响。正在想他这是要找谁时,澹台凛已下了马走过去,一脸无奈的样子,道:“所谓来者是客,你就不能客气点吗?”
那人将脸一沉道:“待客之道是留给客人用的,你这样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算什么客人?”
澹台凛苦笑道:“我现在已经今非昔比,被两国通缉,实在情非得已——”
投奔西狄3
那人依然一脸怒气,没等澹台凛说完,已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喝道:“老子管你被哪里通缉,这里是大草原,每一个马背上的汉子都是自由的雄鹰。既然已经过了关,你就不能直接来找我?老子今天要是没找到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就这样躲到哪个角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老子这个兄弟?”
兄弟?
我不由得又是一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澹台凛叹了口气,正要说话,那人又抢道:“废话少说,先跟老子回去。”
澹台凛皱了一下眉:“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这样蛮横无礼当众抢人,吓坏我娘子怎么办?”
那阿舍拉像是不明所以一般眨了眨眼,澹台凛拉开他的手,到马车边将我扶下来,介绍道:“这位是我娘子,而这位,是西狄铁赦勒部的阿舍拉赦勒契骨那。”
这西狄名字真是又长又拗口,我听完就只记得两个音,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澹台凛像看出我的困扰一般,又补充道:“这人虽然是个粗人,却一心向往江南风雅,请了个南浣的老师,给他起了个南浣名字,叫赫连泯。你叫他这个好了。”
我虽然还是不太明白澹台凛和这人是什么关系,但是既然澹台凛这么介绍了,也就上前一步,和赫连泯见了礼。
这人对澹台凛恶声恶气,对我却算客气,我一上前他跟着就下了马,叫了一声“嫂子”,竟然有几分腼腆的味道。
我还没从这落差里反应过来,他已转过头去向着身后的骑士们喝道:“还楞着干什么?护送澹台大爷和夫人回帐!”
于是我们就这样不由分说地被护送回去了。
铁赦勒部是西狄数一数二的大部落,拥有着草原上最精锐的骑兵,在西狄的大帐里,也拥有绝对能说得响话的权力。
澹台凛是以前过来做生意的时候认识赫连泯的。那时他还不是阿舍拉,与澹台凛意气相投,又一起在草原上斗过一群恶狼,出生入死之后,醮着狼血结为了兄弟。
投奔西狄4
怪不得昶昼要说只有澹台凛才能拖住西狄,原来是有这重关系。但是这样的话,澹台凛要完成任务,岂不是要背叛兄弟?
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我不由这样担心着。
但好像澹台凛和赫连泯都不怎么在意这个,回到铁赦勒部的驻地之后,赫连泯设了宴款待我们,席间只是和澹台凛大碗喝酒,聊些草原风光家常琐事,就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
直到酒足饭饱,澹台凛拉着我向赫连泯告辞,他才复又沉下脸来,道:“你还要到哪里去?”
澹台凛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算是你不在乎收留通缉犯,眼下时局微妙,只怕大汗也要疑心我是奸细,我如今拖家带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赫连泯截道:“你只管在这里住下。你一天是我兄弟,一世都是我兄弟。谁要是为难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说完便叫人给我们准备了一顶毡帐,安置我们住下来。
澹台凛也就没再说什么。
安顿好之后,我问他赫连泯这样对我们,他会不会觉得为难。
澹台凛笑了笑,道:“这人是个粗人,但不是傻子。显然是要把我放在随时看得到的地方,他才比较安心。”
我不由哑然。
澹台凛轻轻搂过我,道:“当然,若是什么事也没有,那我们就真的是一世的兄弟。但如果有什么变故…”他顿了一下,向着帐外驽驽嘴,道,“坐在金帐正中那张虎皮上的,那才是他嫡亲的大哥。”
我只好继续沉默。
这些权力中心的男人们,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图拉泰尔虽然说是座城,也彻了高高的城墙,分了内城和外城,但那真的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只是为了避风而已。
城里还是按部落划分了范围,各自搭着毡帐圈起牛羊生活。城内随处可见一个个就像我以前见过的蒙古包一样的白色毡帐聚在一起,像一丛丛蘑菇似的。
投奔西狄5
当然,他们也并不是举国都会来图拉泰尔过冬,只是各部落首领们一年一度在这里聚头,带着随身部属和一些愿意跟过来的民众而已。首领们一般也是和自己的部落在一起,接到传召才会进入内城大帐议事。
赫连泯分给我们的毡帐不大,位置却很好,几乎紧挨着他的大帐。
毡帐里面铺着厚厚的地毯,温暖舒适。
他专门指派了几名通晓南浣语言的侍卫和仆妇过来,说是随身侍候我们,但是很显然,我们只是被软禁了。
澹台凛对这种待遇却并没有什么不满,每天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要么就带着我出去骑马打猎,还买了两只羊来养,一副真的打算就这样安家的样子。
他不提南浣的事情,我自己也就没有多问。何况除了随时有人监视之外,我们的确也算过上了之前理想中的小日子。但是我心里却并不能完全放开。
毕竟付出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事,没有个明确的结果,心里就总是像堵着什么一般。
我心里有事,又不能像澹台凛那样装作若无其事,结果差点就在赫连泯面前露了马脚。
那天赫连泯和我们一起出去打猎。
我之前已跟着澹台凛出来过几次,但说起来还是算生手,虽然在家里练箭那么长时间,但是还是很少有机会在活物上练习,准头实在不怎么样。
老早盯上了一只黄羊,但是一连三箭都落了空,第四箭好不容易擦伤了黄羊的后腿,但却反而让它在受惊之下跑得更快了。
眼见着猎物就要逃出生天,我不由得不甘心地扭头去向澹台凛求援,他正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走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好像没看见似的,理都没理我。
我忍不住大叫了他一声,尾音还没落,旁边突然一支羽箭疾射而至,黄羊应声而倒。
我抬起头来,见赫连泯正笑着将马靠过来。
于是我也向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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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泯将弓挂回鞍上,看着手下的亲随去捡起那只黄羊,笑道:“我听说南浣女子温婉如水,娇柔如柳,没想到嫂子却擅于骑射弓马娴熟,倒像是我狄族的女人。”
我笑了笑,道:“你就不要取笑我了,真的弓马娴熟刚刚也就不用你补那一箭了。”
赫连泯道:“嫂子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而已。”
我只好随口应了句,“没有的事。”
赫连泯道:“是不是住得不舒服?嫂子贵为一国公主,金枝玉叶锦衣玉食,突然来这苦寒之地,肯定有不习惯的地方。兄弟是个粗人,有什么想得不周到的地方,嫂子你只管开口说。”
“不,挺好的。”我连忙摆摆手,道,“你已经很照顾我们了。我们本来是打算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住下的。你能收留我们,已经让我们省了很多事了。”
赫连泯打量了我几眼,才笑了笑道:“嫂子想回南浣吗?”
我一时不知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迟疑了一会才轻轻道:“回不去了呢。”
赫连泯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表情,道:“你后悔么?”
我摇了摇头,“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阿凛。”
赫连泯又笑起来,点了点头,道:“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
这时澹台凛已走到我们身边,懒洋洋问:“聊什么呢?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介不介意告诉我?”
我笑道:“他问我住得习不习惯,我说无非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澹台凛道:“听起来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我板起脸来,道:“当然啊,谁知你懒成这样,打猎都落在后面偷懒,若不是赫连泯,我们晚上就没有饭吃啦。”
澹台凛好像突然想什么来一样,拍了拍手,道:“我差点忘记现在已经没有奉禄可领了。娘子恕罪,我这就去多打些猎物回来。”
我不过顺口开句玩笑,他怎么扯到奉禄上去了?
我皱了一下眉,澹台凛倒是真的卯起劲来认真打猎了,于是也就没有再问,只回头去看了一眼赫连泯。
他正看向澹台凛的方向,眼中闪动着与他粗犷的长相毫不相称的光芒,感觉微妙而深远,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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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回去之后,赫连泯本来在和我们一起烤黄羊,吃到一半时,突然来了一个传令兵,向他叽哩咕噜说了一通话。赫连泯皱了一下眉,向我们解释说大汗召他过去,然后便告辞走了。
澹台凛一开始并没有什么表示,等到酒泡饭足拥着我进了毡帐,才轻轻道:“我一会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人来探听,你要见机行事。”
我一惊,道:“你要去做什么?”
澹台凛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我唇上,轻轻道:“别问,日后我自然会跟你解释。”
我点点头,伸手抱了抱他,道:“那你小心点,要平安回来。”
澹台凛低下头来亲了亲我,没再说什么,仔细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悄悄从毡帐顶上透气的小窗翻了出去。
我铺开了被子躺下来,却半点睡意也没有,只睁着眼睛看着门口。
这毡帐是柳条和牛皮搭的,里外三层,通风采光的窗户开在顶上,只有一个门,澹台凛刚刚出去应该没有人发觉,别人一定以为他还在毡帐里。
但是不论澹台凛去做什么,应该会有被发现的风险,所以他才会叮嘱我要见机行事。
我们身份本来就敏感,如果狄国人发现有人在做什么,自然第一个就会怀疑他,澹台凛应该不会轻易被抓住,但那些人自然也会想来看看他到底在不在自己的毡帐里。
这毡帐这么小,只要有人进来,有没有人在,根本一目了然。
在这种地方,要想见机行事,根本就只有想办法让别人不要进来吧?
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寄人篱下,要想不让人进来搜,大概,也许,只有那样吧?
希望就算西狄和南浣有不少文化差异,但是西狄人也不会喜欢贸然打断人家夫妻的好事。
这样想着,我不由有些脸红。但还是在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时候,发出了轻轻的呻吟和喘息,就好像澹台凛在我身边一般,断断续续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
门外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下。
我想象着澹台凛的拥抱,呻吟着唤他的名字。
门外的人停留了片刻之后,渐渐又走远了。
我吁了口气,却不敢过于松懈,依然隔一会就腻着声音说一些床弟之间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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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喘息着说“阿凛,不要…”的时候,便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我抬起头来,见澹台凛正从帐顶的小窗轻轻跃下,一时间喜出望外,想要出声叫他,又怕露了马脚,连忙自己伸手捂了唇。
澹台凛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里来,伸手拿开我的手,在我唇上亲了一下,才轻笑道:“不要什么?”
他刚从外面进来,手和唇都冰凉的,我偎过去亲他,一面将他的手拉在自己怀里焐着,一面嗔道:“人家这独角戏唱得这么辛苦,你还取笑我。”
“哦,我看你倒很乐在其中嘛。”澹台凛低下头来,顺着我的颈子亲下去。手也相当不安份地伸进了我的衣襟。
我被他冷得打了个哆嗦,扭动身子想躲开,他却将整个身体压上来,一面咬着我的耳朵道:“娘子丢下为夫一个人开心了半夜,难道现在不应该补偿我一下?”
“我哪有…唔…讨厌,你轻点…”抗议的话半路就被他的动作变成了真正的呻吟。
澹台凛在我颈上吮出吻痕,轻笑道:“假戏一定要真做才能骗得了人呀。”
拜他所赐,第二天早上我让仆妇帮忙准备热水沐浴时,那名仆妇看着我身上的各色印记,露出了一种了然于心的暧昧笑容。
我本来也没想过这么简单就能混过去,还预备着如何应对赫连泯的试探,结果他倒是什么也没多说,反而给我送了一些礼物来,牛羊补品,珠宝首饰,还有一件雪白的狐裘。
我看了看澹台凛,他没说什么只示意随我自己的意思。
于是我很开心地照单全收,还当即就把那件狐裘穿到了身上。
澹台凛也没有反对,只是看着我皱了一下眉,道:“好好的一件狐裘,怎么倒了你身上就像假的一样。”
“呸。”我啐了他一口,道:“你就是想说我没有贵妇人气质吧?”
澹台凛搂过我,笑了笑,道:“我是说,你要穿着这个去挤羊奶吗?”
我也笑起来,轻轻道:“我这样是不是显得很虚荣?”
他点了点头,也轻轻道:“就让他们这么觉得好了。”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是也轻轻点了一下头。反正我相信身边这个男人,不论他的计划怎么样,我都只要配合就好了。
何况这并不难。
要装清高不简单,贪幕虚荣那还不容易?
试探收买1
那之后隔了一天的下午,澹台凛就被西狄大汗召过去,半天没见回来。
我正在担心的时候,赫连泯带了澹台凛的字条过来接我,说是大汗赐宴,让我一起出席。
是赫连泯亲自来接,字条又确实是澹台凛的字迹,我也就不好推辞,妆扮了一番,跟着赫连泯往内城去。
半路上赫连泯道:“澹台大哥还真是谨慎,这种事还非特意写个字条来。”
我笑了笑,道:“没有办法,我们目前身份尴尬,四处被通缉,不得不小心行事。”
赫连泯道:“你们一路上辛苦了。但是现在是在我的地盘,完全不用这样担惊受怕,绝没有人敢将你们怎么样。”
我依然只是笑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赫连泯顿了一下,笑道:“嫂子若是要谢我,帮我一个忙如何?”
我笑出声来,道:“我还想着你前天为什么给我送礼,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什么事?”
赫连泯道:“大汗有意请澹台大哥教导自己的儿子,大哥一直不肯答应,嫂子不妨劝一劝他。”
原来澹台凛被叫去这么半天,是为这件事情。我不由皱了一下眉,道:“阿凛和我逃出来的时候,已经说过厌倦了官场,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过日子,这…”
赫连泯打断我,劝道:“我知道大哥的顾虑,但我们西狄不同南浣,只是教导几个小孩,不算朝中官职。何况西北土地贫瘠气候恶劣,你们夫妻两人从温暖的南方来,又怎么可能像真正的牧民那样生活?在可汗身边做事,生活总比放牧打猎要安稳得多。”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赫连泯又道:“也许以嫂子的立场,会觉得我强人所难,但是…既然你们已经不能回南浣了,那么死守着南浣公主的身份又有什么用?还是应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吧?我和澹台大哥有结义之谊,我不会害他的。”
我依然没说话,赫连泯也就没有再劝。
试探收买2
不多时便进了内城。内城之中也没有多少土石的建筑,可汗的金帐亦是一顶毡帐,只是规模和华丽就跟一般的毡帐不可同日而语了。
账内的宴会已经开始。门口的卫兵远远见到赫连泯已传了话进去,我们一走到门口便直接被请进去。
我随在赫连泯身边,向坐在正中主座的大汗行了礼。
这大汗竟也用生硬的南浣话向我说免礼,我有些意外,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大汗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上面露出的半张脸倒是和赫连泯有六七分相像,衬着那一把胡子,更显威严,有如傲视天下的雄狮。
赫连泯将我引去澹台凛身边,自己去坐了大汗右手边的位置。
我坐下来才得暇去看这大帐里的人,大概都是各部首领,除了大汗身边坐了两个女人之外,都没有带家眷。也不知是大汗真的对澹台凛青睐有加,还是有意想找我这南浣公主来让大家看个新鲜。
澹台凛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拉着我的手问路上冷不冷,又倒了杯酒给我暖身子。解释说他本要自己去接我的,只是大汗这边留着他不放,赫连泯又主动请缨代劳,所以只好这样安排了。
我想赫连泯也许只是为了跟我说那番话,但当下也没说什么,端起那杯酒来喝了。只觉得席上落在我身上的数道目光都算不上友善,也绝对没有什么令人开心的气氛。还好他们彼此交谈都用得西狄语,我听不太懂,就索性当没听见,只偎在澹台凛身边喝酒吃菜。
大汗偶尔用生硬的南浣话向我说话,也不过就是问我对图拉泰尔感觉怎么样啦,住不住得惯啦,食物合不合胃口之类,我便陪着笑有问有答,随口和他聊几句。
然后又有舞姬进来跳舞。是我曾经在红袖招看过的胡旋舞,但相比起来,这次的舞却更加狂野奔放,铿锵有力,不带丝毫柔靡之气。也不知哪边才更正宗。
试探收买3
一曲舞毕,掌声四起,间或有些议论,我都没听清是什么人在说话,那边赫连泯突然拍案而起,用西狄话大喊了一句什么。
帐中瞬间安静下来,我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赫连泯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杀气腾腾的压力,还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结果还是大汗低喝了一声什么,他才不情不愿地坐下来,但脸上依然怒气未消。大汗那边又一摆手,进来两名侍卫将一名部落首领拖了出去。
大汗向着我们这边歉意地笑了笑,道:“澹台先生,我敬你一杯,算是道歉。刚刚是我们太失礼了。”
澹台凛只是笑了笑,举了举杯,干了那杯酒。
大汗又道:“来,继续喝,不要让这些羊皮上的跳蚤扫了兴。”
于是乐声又起,席间又是一片杯觥交错。
这些变故都发生得太快,我又没听懂他们说什么,根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由得就皱了眉看向澹台凛,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澹台凛也轻声道:“刚刚被拖出去那个人说想看看南浣公主的舞蹈是不是能比刚刚的舞姬更迷人。”
我知道我们这次来西狄,这类的羞辱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碰上。更没想到赫连泯会先站起来替我们出头。
我撇了撇唇,正要说话时,赫连泯已端了酒杯过来,向我们敬酒,让我们不要在意刚刚那个叫科罗的家伙,他自会收拾。
作为西狄数一数二的大部落和阿舍拉,他这样自然就等于公开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我们喝了他敬的酒之后,在场那些部落首领们虽然还是算不得友善,态度至少收敛了很多。
一直到宴会结束,也没再有人惹什么事。
回去之后,我把赫连泯在路上跟我讲的话跟澹台凛说了。
澹台凛笑了笑,道:“你打算怎么样?要劝我么?”
我点点头,“既然你给我的角色是贪幕虚荣好逸恶劳的公主,我当然应该要贯彻这个形象。何况,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说今天欠了赫连泯人情,我身上还穿着人家送的狐裘呢。”
试探收买4
澹台凛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几分钟,道:“既然娘子开了口,为夫也就只好从善如流了。”
我不由得咧了咧唇。
…这个人!分明一早就打算要接受了吧?偏要拿我做幌子。
毕竟我们来西狄并不是想游山玩水,也不是真的想安家乐业,如果不能接近西狄的决策人,也不可能对时局有什么影响吧。
我只是不知道澹台凛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