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刚刚在想什么?”修篁问。
“男人。”我回答。
修篁一怔,神情间似又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去收拾药箱。
我笑了笑,道:“我还以为十二国这边的人在男女关系上要比我们随意得多呢。”
修篁道:“主上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这么一反问,我反而有些不知要如何回答,轻咳了一声,道:“你看,至少这边的人不会有孩子和血缘这种烦恼,我也听说大部分的人只是为了户籍而结婚…”
“难道主上认为因为不会有孩子就可以随便野合么?”
修篁打断我,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但我却一时窘迫起来,又轻咳了一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修篁道:“虽然我们和胎果的出生方式可能不一样,我们的确不像胎果那样是父精母血的结合,但从父母在里木上系结开始,到我们出生,抚养长大,哪一丁哪一点不一样是父母的心意?谁又敢说这样不是血缘关系?谁又能做到完全不在乎?”
我一时沉默,无言以对。
修篁又道:“这里的婚姻制度的确对双方的约束都很少,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不论是野合还是结婚,都总有自己的思考和感受,也许的确有轻率或者只重利益的人,但若认为所有人都不在意,主上未免有些以偏概全。”
我静了一会,才轻轻道:“抱歉。我并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只是顺口…对不起,我以后会尽量注意的。”
“我没有觉得被冒犯,主上很早就提醒过我了。”修篁这样应了声,垂了眼继续去整理自己的药箱。
我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又道:“既然你还记得,在这方面又有自己的坚持,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一起走?”
修篁的动作停下来,然后抬起一双温润玉的眸子看了我很久,才轻轻道:“我想看着你。”
我不由一怔。“吓?”
修篁继续轻轻道:“在登基大典上向百姓下跪的王,会怎样带着芳国走向一个怎样的未来?我想站在你身边,用这双眼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地看个明白。”
我垂下肩,无奈地笑了声:“拜托,我身上压着整个芳国已经够重了,你就不要再给我施压了。”
修篁静了半晌,声音愈低,道:“抱歉,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我笑了声,又叹了口气,道:“是不是男人都这样?总觉得女人不能做大事,女人不该冲在男人前面,女人不能背负太多责任?一旦有女人站在这个位置,就会想看她到底能站多稳站多久?”
“不,我绝没有这种意思。”修篁急切地分辩。
我抬起手来打断他,轻轻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也知道其实很多人都是好意,好男人会保护女人,会想让女人更安全更幸福,但是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女人也会有自己觉得重要的人,也会有拼死也想要保护的东西?”
修篁抿了抿唇没说话。
我又笑了笑,道:“也许聪明的女人会有别的办法做到两全其美。但我不行,我是个笨蛋,我会的,只是打架而已。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是打架而已。你问我为什么要拼命,因为没办法,我只会这招而已。”
修篁看了我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不早了,主上请休息吧。”
他虽然这样说,但看起来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我挑起眉来看着他,笑了笑,“怎么?你要留下来陪我么?”
他竟然点了点头。
我反而一时惊诧,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修篁轻轻笑了笑,道:“请主上放心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不会让主上在睡梦中再次挣开伤口的。”
…呿,被他取笑了。
我撇了撇唇,叹了口气,嘟咙道:“要是有庆国的碧双珠在就好了,治好这种小伤还不是一瞬间的事?为什么我们芳国没有这样的宝物?不如下次去抢了阳子的来吧。”
“…主上,抢其它国家的宝物…可是重罪哦。”
我在被褥上伏下来,又叹了口气,“所以只是说说而已啦。”
修篁坐在旁边,伸手帮我拉好被子,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嗯,我知道。”
结果修篁就真的在我帐中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莫烨空看到他,表情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只问我是否可以拨营。
但是还没等我们出发,就有个传令兵骑着飞行骑兽,匆匆从蒲苏赶来。带来了我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禁军叛乱了。
十三对三万!
“什么?!”
我惊得大叫了一声,直接上前一步伸手就揪住了那个传令兵的衣领,“你给我再说一遍。”
“主上。”修篁跟着我上前一步,皱了眉叫了声,“您的伤…”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那点小伤。
那个传令兵却像是被我吓到,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
莫烨空跟着道:“主上你先冷静一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松开了那个传令兵,向莫烨空道:“你把人点一下,留下一半护送伤员,其它跟我一起轻装上阵,直接飞回蒲苏。”我顿了一下,转向那个传令兵,“辛苦你,跟着我们再跑一趟,路上再详细跟我说明好了。先去喝口水吃点东西吧。”
传令兵应了声,和莫烨空一起下去了。
修篁轻叹了口气,向我道:“主上,伤口我再帮你重新包一次吧。”
我轻轻摆了摆手,道:“抱歉,白让你守我一夜。只怕在搞清楚那边的事情之前,总还有很多会挣开的时候,顾不上了。留着药给别人用吧。”
修篁皱了一下眉,正要说话,如花便匆匆跑来,没顾得上行礼,直接就嚷道:“主上,我要跟你一起走。”
我扭头看着他,“怎么了?”
“莫队长让我和伤员一起慢慢回去,我不乐意。”
我笑了声,伸手在他还吊着的手臂上弹了一下,“你这样子,不是伤员是什么?”
“可是…听说禁军叛乱了,主上你只带那几个人回去怎么够?”
“但你这样子,跟我回去又能做什么?你现在斧头都拿不了吧?你乖乖把这些伤员都好好给我带回去,我就记你一大功。”我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
“可是…”
如花还要再说,我抬起手来打断他,轻叹了口气。
“禁军有三万人。如果真是叛乱,就算你们都没有受伤,全跟我赶回去,也无济无事。既然本来就在人数上占不到优势,带一个人和十个人的区别,也就是死一个和死十个而已。”
如花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于是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帐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
莫烨空本来是想让修篁留下来的,但是这家伙竟然无声无息收拾好东西,跟在我们准备出发的队伍里。
莫烨空显然很生气,但修篁不是他手下的人,他也不好直接处置,只好又报到我这里。
我看了修篁一眼,问:“你知道我们是去做什么的吗?”
修篁点点头:“知道。”
我道:“你也看到了,我们人手本来就不足,如果你出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分任何一个人去救你的。”
修篁又点了点头,“我知道。”
于是我也点了一下头。“那就随你了。”
莫烨空在旁边拖长声音重重叫了声:“主上——”
我摆了摆手,径自上了孟极。
莫烨空跟过来,道:“主上,让修篁公子跟来,实在太危险了。”
我道:“刚刚不是跟他说了吗?反正只要他不拖累我们,咱们芳国总没有不准平民进京的法令吧?”
莫烨空静了半刻,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会不会拖累,也不是现在可以说得明白的。若是修篁公子真的出了事,主上你真能狠得下心不管他么?”
“我现在只想知道蒲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又挥了挥手,道,“你把那个传令兵叫过来。”
蒲苏禁军叛乱的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在质疑我的身份。
最开始的起因,是连日大雨,潍河决堤,治水军民死伤无数,后续工作更是艰苦万分。有一些被强行调去治水的军队士兵间便开始抱怨。
“现在的主上根本就是伪王。”
“哪个国家会在新王登基这么久之后还是天灾连连?”
“不是正常途径选出来的王,根本就没有天启没有王气。”
“是天帝在发怒,天帝要惩罚拥立伪王的国家。”
…诸如此类的流言在军中越传越广,不但治水的各州师,连蒲苏的禁军也开始军心动摇。
再加上我在振州并不顺利,竟然被妖魔围城攻击。
这种之前根本闻所未闻的事情传回蒲苏之后,简直朝野哗动。
于是原本只是私下流传的传言便直接被拿在鹰隼宫金殿的朝议上摊明了说出来。
“如果现在的主上不是伪王,为何会有这样的天灾?”
“大家都知道,若是真王,就算在黄海,妖魔也会避让,怎么可能群起攻之?”
“当日在蓬山,大家连香都没进,那边就直接说已选定了王。从古到今,哪有这种事?”
…
如此七嘴八舌,矛头直接指向我,甚至连月溪也弹压不住。
虽然月溪和几名持重大臣费力周旋,说主上已经在回城途中,要废要立,都不如等主上回来再做决议,勉强平息了朝议上的争吵,但几名激进派还是在当天夜里便起了兵。
先是软禁了几名中立的大臣,然后打着“去伪选真”的旗号挥兵逼宫,意图控制阿骜,并让他另选新王。
月溪得知变故之后,一边派人去调惠州师来平叛,一边便令人直接来通知我。自己则领着少数亲兵去鹰隼宫保护台甫。
传令兵能告诉我的,也只有这么多。他从蒲苏出来之后的事情,他自然并不清楚。不知道禁军是否已经得手,也不知派去惠州的传令兵是否完成任务。
莫烨空在旁边听着,倒是皱了皱眉,道:“蒲苏位于梧州,旁边是容州端州,冢宰大人去惠州调兵,不是舍近求远吗?”
月溪会去调惠州师,我倒是不奇怪。
毕竟军心动摇的根本就不止禁军,调了别处的军队来,到时会不会再次哗变也很难讲。惠州师毕竟一直是他手里的军队,他知根知底,而且在军中威信也高,士兵们就算对我不满,也不会违他的令。
我只是有点摸不准,他调惠州师进京,真是为了平叛,还是另有所图。
在我登基之前,芳国有过十几年的假朝,一直都是月溪做主,现在朝堂上也并没有新人,还是那帮唯月溪马首是瞻的臣子,几句流言,他竟然弹压不下?
谁会信?
我原本只恨不得自己的坐骑是超光速飞行器,直接飞回去阿骜身边。但是到了现在,反而勒住缰绳慢下来,一面举起手,示意所有人都停一下。
大家都停下来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才大声道:“刚刚这位传令兵说的话,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听见了。我在这里不妨简单重复一次。这次蒲苏的禁军之所以会叛乱,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是伪王,所有的灾难妖魔都是因我而起。所以不能让我继续坐在玉座上,要让台甫去选一个新的王出来。”
一群人看着我,都没有出声。
于是我继续道:“所以我很清楚,我这次回去,要面对什么。我不瞒你们,也希望你们清楚明白。我是不是伪王,我现在懒得争辩,你们之中,若是有和禁军同样想法的,或者只是不想跟我一起去送死的,请在这里停下来。我绝对不会怪你们。不论此去蒲苏是生是死,我都很感激你们能陪我走到这里。再见。”
说完便调转孟极继续向蒲苏方向飞奔。
有我看着,也许他们会不好意思走,索性不看。
其实就好像我出发之前对如花说的,这种仗,带不带人,无非就是死亡人数多少的区别而已。
就算他们一个也不跟上来,我也不在乎。
但是修篁甚至一秒钟都没犹豫,直接就跟过来了。
我斜眼瞟了他一眼,笑了声:“你真是不怕死。”
他也笑了笑,道:“主上难道不是一样?”
“胡说,我怕得要命啊。”我道,“我才十九岁,我还有大把青春没有挥霍,还有大把帅哥没有调戏,怎么可能不怕死?”
我微微抬起头,看向蒲苏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啊…没有办法,有些事,怕也要去做,有些人…就算我死,也绝不能让他出事!”
修篁又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下才会跟随主上。”
我又看他一眼,正要说话时,右边莫烨空也赶上来,抱拳朗声道:“末将誓死追随主上!”
后面更是齐刷刷跟着应声:“小人誓死追随主上!”
我扭头看了一眼,竟然所有人都跟上来了,连那个传令兵都没拉下。
我不由又叹了口气。
修篁道:“主上有主上的考虑,我们有我们的心情,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还是请主上坦然接受吧。”
…到这时,我又还能说什么?
但是我点了一下人数,连我自己在内,十三人。
蒲苏现在到底有多少兵力我不清楚,但是明显已经打出叛旗的禁军向来就是号称三万的。
十三对三万。
…真不错!
乖乖活着回来让我亲啊
带兵打仗这回事,其实我真的完全一窍不通。
虽然在银英的时代也结识过不少军人,罗严塔尔也绝对是整个银河系都排得上号的名将,但是他一向不喜欢女人参与这些事情,我当时的心思也完全不在这上面,所以虽然跟在他身边半年多,还是连一点皮毛都没有学会。
所以我们在蒲苏城外扎营休整的时候,我还是乖乖请教了莫烨空,问他有什么看法。
现在蒲苏的城门早已戒严,进出行人统统都要经过严密的搜查,莫烨空觉得我和敢死队的人一定会被认出来,所以不妨兵分两路。
由修篁先带几个振州师的士兵混进城去,在城内到处散布“主上已经回京,叛乱即将平定”的消息,叛军肯定会分兵去城内搜索,我们就趁乱进城,直接冲上鹰隼宫。
“但是,万一他们不去城里搜呢?”我有些担心地问,“若我是叛军首领,反正知道主上的目的肯定是鹰隼宫,调集人马牢牢守住鹰隼宫就是了。”
莫烨空道:“若是双方对等的战争,也许会这样,但是叛军本身就立足不稳,他们说主上是伪王,也不过就是他们的一面之辞,蒲苏城的百姓未必会信。其实对百姓来说,谁做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时局安稳岁月太平。没有王的日子是什么滋味,芳国的百姓们再清楚不过,就算暂时还不太信任主上,他们也不会想回到完全没有王的时代。主上知道蒲苏有多少人口么?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追随主上,对禁军来说,也绝对难以对付。所以,他们不会冒这个险。只要听到主上回京的消息,一定会派人去搜查追捕。”
我沉吟了一会。
莫烨空轻轻笑了笑,道:“主上是怕修篁公子会有危险么?”
我摇摇头,跟着笑了声,“到了这地步,我们这十几个人,谁又不是把头寄存在阎王爷那里?哪里还顾得上谁危不危险?我只是在想,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莫烨空道:“这个请主上放心,即使是叛乱的人也应该明白,芳国根本不可能再承受另一个十几年的荒乱。他们不会对台甫动手的。”
谁知道呢?
叛乱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了,再疯狂一点又如何?
我现在只希望青龙不要怪我,继续在阿骜身边。
但途中我已经试过呼唤青龙,完全没有任何回应,不知现在到底怎么样。
莫烨空道:“现在他们起事的理由不过就是怀疑主上是伪王,绝大多数士兵其实根本没有见过主上,不过人云亦云,只要主上和台甫见面,让台甫公开与主上再次缔约,叛乱自然就会平定。”
话是这么说,但总归也要让我能再次见到阿骜才行啊。
我倒也希望那些叛军的首领并不明白我和阿骜之间那些扯不清楚的羁绊,认为可以只要用劝说的就能让阿骜另外再选王就好。那样的话,就算阿骜落在他们手里,大不了也就是软禁起来。
但是阿骜那臭小子,脾气臭起来比我还犟,万一他自己一句顶死了又怎么办?
想到这点,我不由抓了抓头,重重叹了口气。
莫烨空倒是笑了笑,“若主上没有别的意见,我这就去按排人手跟修篁公子进城?”
他倒是一派从容镇定,也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根本不在意生死。
于是我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修篁动身之前,牵了自己的骑兽来跟我交换。
他倒细心,这一点我和莫烨空都没有留意。
于是我连忙将那匹孟极交给他,一面道:“那么,有劳你了。”
修篁轻轻笑了笑,道:“能派上用场,是我的荣幸。”
“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还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
“分明是主上先跟我客套的。”
我不由失笑,“不用这样计较吧?”
他只是看着我,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
我挥了挥手,道:“进城之后自己小心。若情况危机,就自己跑掉好了。当你从来没有见过我…”
“主上!”修篁轻轻打断我,然后静了一会,才开口道,“认识主上是我这辈子最有意义的事情,你叫我当从来没有发生过,未免太过残忍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眸光流转,似春水般温柔。
我习惯他在我面前躲躲闪闪,被他这样看着,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才轻咳了一声,错开眼去看稍远一点的军士。
振州军的几个士兵已将铠甲军装脱了,换作了寻常人打扮。
修篁跟着看过去,然后向我行了个礼,道:“那么,我先走了。”
“嗯。保重。”
我点了点头,他便牵着孟极向那几个士兵走去。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雪白的衣袂在风中翻飞,竟然突然觉得有些不舍得,追上一步,叫了声:“修篁。”
他停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我。“主上还有什么吩咐?”
“…唔,倒不是什么吩咐…我想做一件事…”
“什么?”
我吸了口气,走到他面前,微微仰起脸看着他,“让我亲一下?”
修篁显然被吓到了,怔在那里好一会才轻咳了一声,皱了眉叹道:“主上又拿我开玩笑。”
“说真的。”我笑了声,道,“这一分开,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面。若我真的死掉了,想想曾经有这么一个帅哥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没做,岂不是要后悔得再死一次?”
修篁竟然笑起来,道:“主上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这一战是胜是败还没有定数呢。”
…这十三对三万,还要怎么定数?
我叹了口气没回话。
修篁又道:“莫将军说得没错,主上并不是完全没有人可以依靠,蒲苏城还有数十万百姓。莫将军交给我的任务虽然只是进城放消息制造混乱,但其实未必不能真的召集到一支可靠的人马。”
我皱了一下眉,“可是,那样的话,你们就太危险…”
毕竟放消息可以说完就走,就算叛军搜查也未必真能抓住,但要召集人马就不一样了。
“不用担心,我会量力而为见机行事。”修篁牵住我的手,缓缓拉到自己唇边,在我指尖上亲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柔和而虔诚,我竟一时失神。
“这个,也算是订金吧。”修篁笑了笑,柔声道。
我又一怔,那天晚上尚隆和我说的话,他果然听到了。
我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真是的,本来想要调戏他的,但是现在…好像反而是我被占了便宜?
这样想着,好像一时有点气不过,于是我板起脸来瞪着他,修篁却只是轻轻笑着,道:“剩下的,请主上平定叛乱之后,再来找我拿吧。”
“好,那就这说定了,你一定要乖乖活着回来让我亲啊。”我这么说着,再次向他伸出手。
修篁亦伸出手来,轻轻与我一击掌。
“一言为定。”
[番外]国王游戏 1
大年初一,戌时。
芳国,蒲苏,鹰隼宫,长乐殿。
主持了新年祭祀,宴过了文武百官,看过了璀灿烟花之后,现在的峯王陛下正毫无形象地趴在床上大叫无聊。
而峯麒正站在一边,无奈地皱眉看着她。
“阿骜阿骜。”峯王欧阳桀滚到床边来,拉了台甫的手,“我们悄悄回去一趟吧?”
“胡闹!”峯麒欧阳骜沉下脸,“你去年回去了一趟,今年又来?明天还有朝议,你回不来怎么办?”
他这么说着,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向伏在欧阳桀枕边那只雪白狐狸。
去年她不辞而别去了那边,结果就把这只九尾天狐给带回来了,今年再去,指不定还要带什么回来呢,怎么可能让她去?
感受到他的目光一般,狐狸阿天坐了起来,化作一名白衣银发的俊秀少年,伸手搂了欧阳桀的手臂,柔声道:“就是啊,来来去去,你也不嫌辛苦。你要是累坏了身体,我可是会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