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房中待了一会儿,这才离去。
*
第二天陶嫤去了楚国公府一趟,先把陶靖的婚事跟殷岁晴说了。
听罢殷岁晴沉吟道:“苏家姑娘我见过几回,确实是个知书达理,懂事温婉的,配给你哥哥应当不错。”
陶嫤在一边替孙启嫣说好话:“启嫣姐姐比阿娘想得还好,哥哥若是娶了他,可是他的福分。”
“你啊…”殷岁晴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子,这姑娘素来口无遮拦,真不知该说她什么号。
陶嫤把猎场那天陶靖救了孙启嫣的事说了一遍,趁殷岁晴高兴的时候,偎着她软声道:“阿娘,我昨天心疾发作了一回,周大夫说我不能留在长安城了,要去远点的地方静养。可能得去松州,桂州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
殷岁晴心头一骇,忙把她扶起来,“怎么回事?现在如何了?”
“我吃了周大夫的药,现在没事了。”陶嫤让她不必担心,又继续道:“周大夫说了,只用去一年半载,修养好了再回来。我就是想问问您的意见,您说是去松州还是桂州?”
殷岁晴将她搂进怀里,一时间感慨万千,心疼她的心肝宝贝多灾多难,“一定要去么?你若是去了,阿娘便陪着你一起。那里路途遥远,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陶嫤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眨了眨水眸,眸中漾起微微笑意,“我都想好了,阿娘别担心我。我觉得松州是个好地方,那里虽然乱了些,但好歹有魏王舅舅照应,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能随时找到他。”
再说江衡过不几天就回松州了,正好她还能跟他一道回去。
这是陶嫤临时决定的,昨天看到周溥纸上写了松州二字,她便升起这个念头。
殷岁晴略有动摇,“好是好,但魏王毕竟是个大男人,许多事情不方便…倒不如我过去陪你。”
陶嫤劝住她,“阿娘走了,谁来照顾外公?他近来身体也不好,您好些年没在他身边,我见他想您想得紧。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便留在家里多陪陪外公吧。”
末了殷岁晴仍旧不放心,便把身边四个嬷嬷送给陶嫤,这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能代替她照顾叫叫。
殷岁晴问她:“可是决定何时走了?”
陶嫤一笑,“等上元节宫宴之后吧,我还有许多事情没交代呢。”
江衡是上元节前一天走,陶嫤想在长安城多留几天,舍不得那么早离开。
殷岁晴得知后,片刻也等不得:“我让人去跟魏王说一声,让他路上等等你,如此一来,也好有个照应。毕竟去松州的这一路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能这样便最好,两全其美。
陶嫤没有拒绝,“嗯,那就麻烦魏王舅舅了。”
殷岁晴当天便遣人去魏王府上说了这事,江衡听罢,表示可以在路上等她一两天,随后一路人马一起回松州。他在松州有几处别院,环境都十分安宁,若是陶嫤愿意,可随意挑选一处入住,他会调人保护她的安危。
第48章 谋害
过不几日就是上元节,陶靖去孙府下聘之后,因孙启嫣今年十四,尚未及笄,便将日子定在来年中秋节前后。
他跟陶临沅得知陶嫤要去松州的消息后,当晚便开始忙碌起来。
不仅要准备她路上的马车,还要准备一路上的吃穿用度,丫鬟仆从,事事都要打点妥当。
陶嫤见状,半是无奈半是感动:“距离我走还剩下好几天呢,阿爹和哥哥是急着赶我走吗?竟然连半刻都等待不得了。”
她是玩笑话,陶临沅却以为她误会了,赶忙向她解释:“叫叫怎么这么想?我们还不是怕你在路上有不周全的地方,想为你安顿好。这一路山长水远,自是一点都马虎不得。若非逼不得已,我跟你哥哥又怎会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陶靖在院子里挑选随行的下人,陶临沅在清点路上必备的家什,他们站在院里,面前是陶靖刚挑出来的几个婢仆。
仔细一算,好像真没多少天了。上元节是五日之后,她在上元节第二天便要离开长安城。
陶嫤不想让他们担心,唯有搬出江衡来:“阿爹别担心,松州有魏王舅舅,有什么事我还可以求助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陶临沅还是不放心:“毕竟魏王是个男人…”
若是魏王娶亲了还好,陶嫤凡事可以找王妃商量。偏偏他是孤家寡人,光棍一个,姑娘家的私密事怎么好跟他说?
恰好许管事上前问路上安排几辆马车,这个话题便就此打住,陶临沅开始着手安排。
待所有事情都准备好后,已是四天之后了。
在陶嫤的再三阻拦下,马车才由原来的十来辆改为五辆。一辆是陶嫤路上坐的,一辆是随行的丫鬟,其余三辆是她的随身物品。婢仆从简,共带了十二人,以免路上太过招摇遭人惦记,不如到了松州再买新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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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江衡离京的日子,由皇上在城门口亲自送行,整个军队浩浩荡荡地从城门出发,气势磅礴,万人空巷。军队的号角一直传入胜业坊中,陶嫤在家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能出府,便站在阁楼往城门方向看去,“外头现在很多人吧?”
阁楼风大,白蕊担心她冻着,便给她披了件素色妆花褙子,“听说人山人海呢,魏王的威望一向很高,大家都挤破脑袋想多看他一眼。”
陶嫤被她说笑了,她经常看江衡的脸,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
正想着,玉茗拿着一封信上来了,“姑娘,这是魏王方才命人送的书信,您看看吧。”
“江衡?”陶嫤有点诧异。
玉茗说了声是,表示她没听错。
江衡给她送信干什么?他有话对她说?
一边琢磨着,一边拆开信上火漆,陶嫤掏出信纸看了一遍。原来上头写了他一路上会经过的驿站名字,等她到了之后,他会命人过去接她,再一起前往松州。
陶嫤把信收好揣进袖子里,对此有些感动。
她上辈子很怕她,大部分是受了何玉照的影响,觉得此人威严肃穆,很难接近。如今看来,不全是那么回事,起码他对她还挺体贴的。
陶嫤弯唇一笑,对白蕊玉茗道:“这儿风大,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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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这日,宫中设宴款待众位大臣,陶临沅受邀前往。
陶嫤也是要去的,前几天她病发,宜阳公主让人慰问了一番。这回她要去松州,说什么都得告诉她一声,否则就太没有人情了。再说殷岁晴也会入宫,她想多见阿娘一面,顺道再跟孙启嫣交代交代。
入宫之后,马车停在昭阳殿外,陶嫤踩着黄木凳下马车,牵裙走入殿内。
她比其他人早来了一个时辰,庄皇后尚未过来,听宫婢说她正在偏殿歇息。
“带我去看看吧。”陶嫤与那宫婢说道。
等闲人是不能随意进去面见皇后的,但庄皇后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位广灵郡主深得皇后喜爱,与一般人不同。宫婢权衡了一番,便走到前头为她引路:“郡主请随婢子来。”
绕过一道十二扇紫檀浮雕折屏,行过落地罩,宫婢让她在外头等候,掀起翡翠珠帘进去通报了声,不多时出来,“皇后娘娘请郡主进去。”
陶嫤跟在她身后进去,便见罗茵软榻上躺着一位华贵美腴的妇人,双颊贴花靥,头戴博鬓,尊贵雍容。她正侧卧在榻上小憩,听到陶嫤过来,稍稍撑起身子欢喜道:“叫叫怎的来这么早?距离宫宴还有一个多时辰,本宫还想着能睡一会儿。”
陶嫤上前两步,“那我是不是打扰娘娘休息了?都怪我,一心想着跟您说说话,倒忘了替您着想。”
她是个会说话的,一句话便能把庄皇后哄高兴了。
庄皇后让她坐到榻上,拍着她的手笑道:“你心里念着本宫,本宫应当高兴才是。正好本宫心里有些惆怅,想找个人说说话。”
陶嫤偏过头,笑着问道:“娘娘惆怅什么?近来天气回暖,春暖花开,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应该会使人心情舒畅才对。”
“你有所不知。”庄皇后慨叹一声,说话也慢了许多,“昨儿个魏王回去松州,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一去便没个时限,本宫想见他都见不到。”
大抵是心里真个闷得慌,也不管陶嫤仍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庄皇后一股脑儿地都跟她说了,“你说他都二十有七了,对自己的婚事一点也不上心。这次回来皇上跟本宫本想为他说一门亲事,偏偏他都没反应,如今又走了,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
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陶嫤抽了抽嘴角,这事委实不会安慰人。毕竟她记得上辈子江衡只娶了一位侧妃,还是在三年以后,叫庄皇后怎能不操心?
既然话题转到江衡身上,陶嫤便顺水推舟把自己的事情说了,“正好我后天也要去松州,可以替娘娘留个心眼,若是有合适的姑娘,便写书信告诉您,您看这样如何?”
闻言,庄皇后坐直了身子,“你为何要去松州?”
陶嫤语气轻松,“娘娘忘啦,我身体不好,要去松州静养一段日子。”
庄皇后不知她患有心疾,只知道她自幼身子不好,得知她要去松州后,第一反应竟是:“你到了松州之后,有事尽管找你魏王舅舅,本宫会让他好好照应你的。要是他有不情愿的地方,你尽管搬出本宫的名号。”
陶嫤忍俊不禁,对着庄皇后道了声谢,“娘娘放心,阿娘已经着人跟魏王舅舅说了,他会帮助我的。”
“那就好。”庄皇后也一笑,旋即想起她方才说过的话,“你方才说的…叫叫,本宫知道这事不大妥当,但你权当帮本宫一个忙了。若是他在松州有任何状况,看上哪家的姑娘,你便写书信告知本宫可好?”
陶嫤痛快地点点头,“好呀。”
庄皇后的一桩心事总算了却一半,对陶嫤是越看越喜爱,俩人坐在一块不知不觉便说了一个时辰。
直到宫婢上前通禀,她们方才醒悟到了开宴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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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官员在麟德殿内饮酒作乐,女眷便在太液池设宴。
陶嫤跟着庄皇后来到太液池时,那儿已有不少命妇姑娘,她们到后,一干人等对着皇后欠身行礼,连带着陶嫤面上都风光不少。
殷岁晴觑见她后,不悦地颦起秀眉,“叫叫,过来。”
“无妨。”庄皇后替陶嫤说道,语气柔和,面带笑意,“叫叫一早就来了,陪本宫说了好一阵子,让本宫心情舒畅不少。叫叫没做错什么,六姑娘可别责怪她。”
殷岁晴看向一旁的小姑娘,“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只要没打扰皇后娘娘就好。”
庄皇后带着她走向上位,“不打扰,不打扰,本宫高兴得很。”
说话间,让她坐到右手边,满眼都是喜爱。
陶嫤抬头,恰好觑见下面的殷岁晴和刘氏,朝她们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脸上的笑意尚未收回去,便察觉有一道复杂视线朝她看来。
陶嫤循着看去,正是何玉照的目光。
何玉照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虽然只一瞬间,但陶嫤依然从她眼里看到了嫉恨,跟上辈子一模一样。陶嫤蹙了蹙眉,不得不对她提起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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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后庄皇后提议在太液湖赏景,湖畔树上用棉线悬着字谜,若是有谁猜对了,能获得皇后娘娘的嘉奖。
陶嫤与孙启嫣一起走在殷岁晴和宜阳公主身后,一路上总有些心绪不宁,对那些字谜也没兴趣。
孙启嫣察觉到她的异样,指着前方的梧桐树问:“叫叫要不要去猜灯谜?好些姑娘都过去了,你在想什么呢?”
她的箭伤这几天好了很多,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陶嫤环顾四周一圈,“不…我不去。”说罢忽地想起什么,转头问白蕊玉茗,“将军呢?”
白蕊一脸莫名,“姑娘莫不是糊涂了?您今天没带将军过来。”
对,她怕将军像上回那样,爬高上低,这回无论怎么说都没带它一起。然而此时,她却蓦地升起不安,脑中一些画面一闪而过,她想起上辈子将军的死,赶忙道:“你快去准备马车,我要回府!”
白蕊愕住:“姑娘…”
孙启嫣也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滞,试图劝她:“宫宴未散,你怎么说走就走?是不是将军出事了?”
她要再不走,恐怕将军就真的出事了。
陶嫤咬咬牙,顾不得跟她们解释,三两步走上前方,来到庄皇后身旁。
庄皇后正在湖心亭赏景,见她一脸苍白,“叫叫怎么了?”
“娘娘,我身体有些不适,想跟您说一声,提前回府去。”
她面上焦虑,配上一张煞白的小脸,瞧着真像身体不舒服。庄皇后没有挽留,当即便允下了,“可否要本宫请太医给你看看?毕竟回府还有好一段路。”
陶嫤摇头拒绝,“多谢娘娘好意,我回去歇歇就好了。”
庄皇后指派了两名宫婢,一路送她出宫门。因事出紧急,陶嫤连殷岁晴都没来得及说,一路催促车夫赶快些,再快些,恨不得能立即飞奔到陶府。
马车一路疾驰,总算在一刻钟内赶到陶府门口。
陶嫤顾不得丫鬟来扶,提着裙子便跳下马车,飞快地奔向院内。
她随手捉了个阍者询问:“今晚可有人到府上来?”
那阍者被她着急的模样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定了定神道:“回姑娘,正好定陵侯府的丫鬟来了,说是有东西要送给您,小人就让她进去了。”
陶嫤气恼,狠狠地退了他一把,“谁让你随便放她进去的!”
说着不管他反应,慌忙往重龄院去,连白蕊玉茗在后头的呼声都不管,只顾埋头往前跑。
总算来到重龄院外,陶嫤来口气都没喘,便直接往院里去。
院内只有她的丫鬟,不见阍者口中的丫鬟。她们见到陶嫤这么早回来都很稀罕,陶嫤却没工夫跟她们解释,只问道:“将军在哪?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秋空上前一步,“是玉照姑娘身边的青思来了,给姑娘送了几样点心,正字屋里放着。她说受宜阳公主之命,要去后头看看将军,寒光便领她去了。”
将军越长越大,避免它伤人,最近一直让它住在重龄院东边的小院子里,平常有专门的丫鬟照顾。
陶嫤便又往东边小院子去,一路跑得气喘吁吁,瞧得身后一干丫鬟心惊胆颤。
“姑娘,您慢点跑…注意您的身体…”白蕊着急得直跺脚,没办法,还是得跟上去。
陶嫤一直到东边小院,推开栅门,便见院子一角蹲着个绿衣丫鬟,正是何玉照身边的青思。寒光被她支开了,只见她站在将军几步之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一块生肉,她小心翼翼地扔到将军跟前:“快吃吧…”
陶嫤冲上前,二话不说将那块肉踢得老远,伸手将青思推倒在地,怒意滔天:“你好大的胆子!”
第49章 家法
第四十九章
青思被推翻在地,怔怔地望着上方的人:“郡,郡主…”
她是受了何玉照的吩咐,特意选在这时候过来的。此时府里主人都去参加宫宴了,没人会注意底下丫鬟的行为,但是她怎么都想不到,陶嫤竟会提早回来…
后头白蕊玉茗等一干丫鬟终于跟了上来,围在陶嫤左右,惊诧地看着面前光景:“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这么着急回来,就是为了青思?
她们一眼瞥见地上的那小块点心,再看青思的眼神不免奇怪了些:“青思,你要做什么?”
将军几步跳到陶嫤脚边,朝着青思凶狠地鸣叫了几声。它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它却是极其护主的,只要是对陶嫤不利的人,它都不会放过。
于是将军扑到青思脚边,露出锋利的牙齿,撕咬她的综裙和绣鞋。
青思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瘫在地上不断地挣扎,“你,你别咬我…救命啊…”然而她越动,将军便咬得越厉害,末了将军恼了,直接咬在她的脚腕上,下口一点也不留情。
只听青思啊地痛叫一声,走投无路,抬脚便要踢将军的脑袋。
玉茗眼疾手快,一脚将她的腿踩在地上,另外使眼色让霜月秋空桎梏住她的双手,“过来搭把手。”
她们虽然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但只要姑娘做的,便都是对的,她们只需要帮忙就是了。
将军头一回在陶嫤面前露出残暴的兽性,它咬着青思的小腿死活不肯松开,直至咬得她皮开肉绽,往外流出血来,才松开牙齿朝她狠狠龇了一龇,叫声响亮,饱含威胁。再一看青思的小腿那块,血水濡湿了综裙,几乎咬下她一块肉来,瞧着甚为凄惨。
青思满脸惨白,疼得说不出话来,额头接连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郡主,救命…婢子冤枉…”
陶嫤上前半步,倾身俯视她:“冤枉?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冤枉你了?”
青思一哽,差点背过气去。她双唇颤抖,“婢子,婢子是奉宜阳公主之命…来看一看将军…”
“是吗?”陶嫤蹲下身,摸了摸将军的脑袋,见它满嘴都是血,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我今天跟宜阳公主一起参加宫宴,怎么没听她说过?再说了,难道这点心也是宜阳公主让你喂的?”
这点心当然不是宜阳公主的意思,是何玉照的主意。
她打着宜阳公主的幌子,就是为了害将军一命。她以为青思走了之后,就没人知道了么?偌大个府里进出重龄院的,统共那么几人,要调查委实太容易了。
青思说不出话,嗫喏半响:“是…宜阳公主让婢子来看将军,点,点心是从街上买的…”
她打定主意,抵死不从就是。
反正那是一块糕点,她料定陶嫤不能拿她如何,总不能让她当面吃了?况且,她怎么知道里面有毒?
可她真低估了陶嫤,陶嫤正有此意,“我的将军不爱吃米糕,不如你替它尝尝味道如何?”
青思登时浑身哆嗦,顾不得腿上的疼痛,拼命摇头:“不不…婢子也不爱吃米糕…”
说话间牵动了腿伤,疼得她面目抽搐。
陶嫤不欲与她多做纠缠,让秋空把地上的肉拿油纸包起来,押着青思到前面重龄院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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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青思被捆了双手跪在地上,腿伤没有清理,还在不断流血。
秋空把那几块米糕拿出来,端在青思面前,“这是从你的油纸包里刚拿出来的,你吃吧。”
要说青思起初还怀着丁点儿希冀,以为陶嫤没发现糕点里有毒,这会儿就只剩下绝望了,她不知道陶嫤是怎么发现的,只知道自己这回在劫难逃。“姑娘饶命…婢子,婢子是逼不得已啊…”
她怎么可能会吃?
旁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清楚楚,这些点心是掺了乌头草的。只要吃一口便能毙命,她若是吃了,连这个院子都走不出去。
陶嫤刚把将军的嘴巴牙齿洗干净,转头听到这句话,好奇地挑高了眉毛:“逼不得已?那你说说,你哪里不得已?是谁让你做这些事的?”
秋空哭得凄惨,腿上的伤,加上陶嫤的逼迫,让她有如身陷囹圄,孤苦绝望。这会儿还哪管什么忠不忠心,先保命要紧:“是我家姑娘…是我家姑娘要婢子这么做的…”
陶嫤睇向她,眼里的光彩渐渐沉了下去,只剩下清冷。
*
待宜阳公主与定陵侯回府之后,听到一个震天的消息。
“公主,侯爷,二姑娘的贴身丫鬟青思中毒了,目下正在后罩房躺着。”府上的阍者禀告道。
宜阳公主震惊不已,她后宅管理有方,有条不紊,一直太平得很,怎的会有人中毒?更何况还是玉照身边儿的人。“怎么回事,为何会中毒?可否请大夫看过?带我去看看。”
何玉照是跟他们一起回来的,听到这话也是一惊,赶忙跟了上去。
她心头渐渐浮起不安,青思怎么会中毒?她不是去陶府了么,就算中毒,也应该是那只豹子才是…
一行人赶到后罩房时,大夫已经查看过,正收拾了药箱准备离去。
宜阳公主上前询问:“大夫,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夫道:“乌头之毒,所幸量少,又送来得及时,勉强能救回来一命。目下她肚子里的毒已经吐干净了,每天三次服用老夫开的药,过几日再看看情况吧。”
宜阳公主下意识往床榻方向看去。
青思脸色发白,蜷缩成一团,被毒性折磨得面容扭曲。她见宜阳公主过来,伸手虚空地抓了抓:“公主…”
宜阳公主拧起眉头,“告诉本宫,谁要害你?”
青思眼珠子转了转,看向她身后的何玉照,想到陶嫤的威胁,闭着眼睛道:“姑娘让婢子去送糕点…婢子路上偷吃了一块…”
何玉照浑然僵住,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
亥正时分,陶嫤正准备就寝。
秋空正给她一下一下地梳头,想起白天的光景:“姑娘,你为何肯定那青思定会按您教的说…”
陶嫤双手托腮,看着镜子里娇嫩俏丽的姑娘,唇边弯起一抹弧度,“在她心里,家人胜于一切,为了保住家人性命,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青思常年跟在何玉照身旁,私下里不知替她做了多少恶事,然而她有一个命脉,便是家中的母亲和弟弟。只要用这个拿捏她,不愁她会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