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启嫣笑了笑,体贴道:“阿娘跟阿爹一起回去吧,我没事的。让叫叫再陪我说说话,您别担心。”
刘氏走时多看了她两眼,这才出了屋子。
想必陶靖还在院里,刘氏道谢的声音一直传到房间里,听得孙启嫣默默垂下眼睫,耳根微微泛红。
陶嫤笑嘻嘻地,“幸好我大哥出门及时,否则若是别人救了你,那可怎么办?”
孙启嫣嗔了她一眼,若不是肩膀不适,真想伸手捂住她的嘴,“别胡说八道。”
知道她害羞,陶嫤便没多打趣。
想到袁青禀告的情况,顿时拉下脸来,说起正经事:“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何玉照故意射伤的你?”
孙启嫣微怔,“你…你听谁说的?”
“你甭管我听谁说的。”陶嫤往她身边坐了坐,一脸严肃,“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孙启嫣出了一会儿神,回想当时在猎场中的情况。
她正骑在马上,何玉照不知从什么方向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地举箭对着她。她尚未来得及反应,那剪已直直朝她射了过来,她当时看得清楚,何玉照确实是故意瞄准她的。那眼神里的厌恶,她绝对不会看错。
孙启嫣道:“是。”
于是便把当时场面跟陶嫤复述了遍,听得陶嫤怒火连连。
“本性难移!”陶嫤只说了这一句话。
*
陶嫤陪孙启嫣说了一会儿,体谅她身体不适,不想累着她,便让她休息,自己准备离去。
尚未走开,跟随孙启嫣一起上猎场的丫鬟便进来了,表情很是古怪:“姑娘,郡主…宜阳公主来了,还带着何玉照…正在堂屋跟老爷夫人赔罪呢。”
何玉照也来了?
陶嫤禁不住冷笑了声,倒真是稀罕。依照她的性子断然不会主动前来,必定是被宜阳公主逼着来的。
“道歉有何用,人已经伤了?她还能再射自己一箭不成?”
陶嫤禁不住冷嘲热讽,她反而不想走了,让那丫鬟去悄悄打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方才江衡说去玉合院,不知道他跟宜阳公主说了什么,是否调查清楚真相了?
那丫鬟去而复返,更加诧异了,“听宜阳公主的意思,好像还会让何玉照来给姑娘赔罪…”
孙启嫣坐在榻上,听到这句话没什么反应。
陶嫤微微一笑,“那就等她来,我倒想看看她怎么赔礼道歉。”
第46章 回程
没过多久,廊庑外头传来脚步声,是宜阳公主携何玉照一同过来了。
刘氏在前头领路,面露惶恐之色,当听说宜阳公主亲自登门赔罪时,她比现在还要震惊。
“方才已经请大夫看过了,索性没什么大碍,还要劳烦公主亲自跑一趟…”刘氏受宠若惊,她以为公主身份高贵,定然瞧不上她这样的出身,没想到公主如此平易近人,通情达理。
宜阳公主一面走一面道:“夫人言重了,是小女教导无方,误伤了令嫒,我又岂能不闻不问?”
说着看了眼何玉照一眼,她从进鹧鸪院开始便一直不言不语,明摆着不想认错。
待刘氏上前推开菱花门时,宜阳公主低声说了句:“你忘了我在屋里说过什么?”
何玉照抬头,迎上她的视线。
她当然记得,若是她不听话,她便把她交给舅舅。
舅舅的手段都是用在军营那些糙汉子身上的,能跟她比吗?
何玉照忿忿不平,却毫无抵抗能力。她跟着宜阳公主一同进屋,绕过一道浮雕缠枝梅纹紫檀折屏,只见床榻上除了孙启嫣之外,还有陶嫤。
她顿时一僵,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宜阳公主上前问了问孙启嫣的伤势,得知她并无大碍后才放心,“好姑娘,多休息几日便没事了,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孙启嫣摇了摇头,起身欲下床行礼,“多谢公主关怀…启嫣何德何能,能得公主…”
她有伤在身,哪里能行如此大礼。宜阳公主忙扶住她,让她在床上坐定,“快别动了,你只需听着便是。”
说罢转头看向何玉照,朝她招了招手,“玉照,过来。”
何玉照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看到陶嫤时有些动摇,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她咬了咬牙,停在孙启嫣床头两步远,却什么都没说。
陶嫤早在宜阳公主来时便退到了一边,目下正坐在窗边的短榻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何玉照心高气傲,这辈子都没给谁道过歉,更何况这人还是她素来看不起的孙启嫣,她更加不愿意了。看着床榻上的人,她越看越觉得厌恶,最终撇过头去,没看到宜阳公主已经沉下脸来。
宜阳公主严厉了几分:“玉照!”
何玉照不情不愿地转回视线,脸颊上的浮肿尚未消退,眼里逐渐凝起水珠,“阿娘…”
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从小到大,她没有挨过巴掌,更没有被大声斥骂过,今日一连两遭,早已承受不住了。
宜阳公主虽然心疼,但面色不改:“你现在不是该跟我说话。”
事有大小之分,以前何玉照怎么胡闹,她都睁一眼闭一眼,任凭她去了。然而这次却不能,她罔顾人命,下了这么重的手,若是不严加管教,日后如何得了?
何玉照顿觉孤立无援,从未有过的委屈泛上心头,她走到孙启嫣跟前,垂着眼睑。
双手在袖中紧紧握拢,她咬着牙齿道:“是我不该,在猎场射伤你…对不起,请你不计前嫌,原谅我这次。”
孙启嫣靠在罗茵引枕上,看了她良久,少顷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没有回应,没有客套,一个嗯只代表她听到了。
何玉照忍不住怒目而视,觉得自己好似被人打了个巴掌,硬生生地侮辱了。
宜阳公主却没想那么多,既然孙启嫣点头,那便是原谅何玉照了,她欣喜地拍了拍两人的手,“这样多好,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你们两个年纪一般大,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好姐妹呢。”
孙启嫣但笑不语,何玉照一脸怨愤。
只有她们两人心里清楚,她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好姐妹。
*
待宜阳公主离开后,陶嫤站在床边问道:“心里可是舒畅了?”
孙启嫣换了个坐姿,她行动不便,做什么都得丫鬟扶着,闻言抿了抿道:“何谈什么舒不舒畅,只要她日后别再找我的麻烦,我便知足了。”
对于这种人,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陶嫤却不认同,孙启嫣选择息事宁人,可何玉照未必会这么做,她以后还会做更过分的事,比今天过分得多。
陶嫤领教过一回,不会再让她受同样的苦,“以后你再出门便跟我说,我陪你一块出去,我就不信谁还能再欺负到你头上。”
孙启嫣总算笑了,却牵扯到肩上的伤口,连忙敛去笑意,绷起嘴角,“你能怎么做?”
这句话无疑提醒了陶嫤,她必须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该如何应付何玉照?
距离她要害死将军还有半个月,避免发生变故,她得时时刻刻把将军带在身边。至于她要害自己和孙启嫣还有一年半…
从鹧鸪院出来后,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
以至于回到冉云居门口,竟没看到站在门口的人。
陶靖拦她跟前,陶嫤惊讶地唤了声:“哥哥?”
陶靖不无担心地问:“你才从鹧鸪院回来?孙姑娘伤势如何?”
方才他不好在鹧鸪院久留,便先跟孙知礼告辞离开。回来之后脑海里全是孙启嫣浑身是血的模样,始终不能安心,于是便来到冉云居门口等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总算把陶嫤等了回来。
陶嫤收起心思,“启嫣姐姐…”
话说到一半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故意问道:“哥哥方才就在院里,难道没进去看看情况吗?”
陶靖听出了她话里促狭之意,弯了弯唇顺水推舟道:“男女有别,我怎能进她的闺房?”
“哎呀,我竟忘了这层。”陶嫤拍了拍脑门,一双眸子亮晶晶地,慧黠狡猾,“那哥哥是想知道启嫣姐姐的伤势,还是别的什么呢?”
陶靖拿这么妹妹没办法,无可奈何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叫叫。”
陶嫤不再逗他,便把孙启嫣的伤势,包括后来屋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连何玉照来给孙启嫣赔罪都不例外。
听罢,陶靖沉默许久,感慨道:“我一直把玉照当妹妹一般,觉得她性格直率真诚,未料想竟如此蛮横无礼,目中无人。”他摇了摇头,“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陶嫤不置可否,何玉照做的事情还很多,每一件都让人对她失望透顶。
上辈子她找伤害自己跟孙启嫣,这事被陶靖知道后,他简直怒不可遏,拔剑便要去定陵侯府与孙启嫣算账。奈何那时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拿她如何,她上头又有宜阳公主护着,便一直不了了之。
每当想起这事,陶嫤便窝了一肚子的火,上辈子找不到证据,不能给她教训,这辈子说什么要让她尝到该有的教训。
*
第二天便是启程回长安的日子。
孙启嫣身上有伤,陶嫤担心她一路上伤口撕裂,便跟殷岁晴说了,路上都去孙府的马车上照顾她。
难得女儿有这份心思,平常都是别人照顾她,何时有她照顾别人的时候?殷岁晴很欣慰,便同意让她去了。
孙府的马车很多,孙启嫣独自乘坐一辆,刘氏本想跟女儿做一起好照顾她,既然陶嫤来了,她便不在这里挤着,改乘前面的马车。
陶嫤见孙启嫣气色比昨天好多了,禁不住替她高兴,“你的伤口还疼吗?今儿的药换了么?”
孙启嫣倚着迎枕,身下垫着厚厚一层毛毡,“今早让丫鬟换过了。伤口还有些疼,只是不如昨天那么厉害了。”
“那就好,会慢慢好起来的。”陶嫤说了两句宽慰人的话,拉开窗帘时不时看向窗外。
车厢里有白蕊玉茗和孙启嫣的贴身丫鬟,伺候人的事轮不着她,她就那么跟殷岁晴一说而已。陶嫤想起什么,跟她说道:“昨天我大哥向我询问你的情况了。”
孙启嫣脸一红,往迎枕里缩了缩,“你怎么回答的?”
陶嫤眯眼一笑,“我就把你的情况如实告诉他了呀,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嘛。”
说完似乎看到什么,伸出头往外招了招手,又重新钻了进来。
殷岁晴颇为不解,“你在跟谁说话?”
陶嫤朝她诡异一笑,接着便听马车外响起一声:“孙姑娘。”
是陶靖的声音。
陶嫤上马车之前,特地跟车夫说了走慢一些,是以这辆马车目下走在队伍最后头,根本不会有人注意。而车里的丫鬟又分别是她俩的心腹,绝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只要不说太久,就不会有事。
孙启嫣微微一滞,旋即面上通红,狠狠嗔了陶嫤一眼。
然而这眼里满含春波,实在没什么威力。
她不说话,陶靖便隔着一道帘子继续道:“冒昧之处,请孙姑娘见谅。律言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一下孙姑娘伤势如何,昨日事出紧急,多有唐突,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孙启嫣敛眸,昨天是他送她回来的,一路上她都清醒着。
她怎么会怪他?她一直都十分感激她。
*
陶靖就跟说的那样,只跟殷岁晴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并未说什么越矩的话。
直至到了长安城,殷岁晴脸上的红晕还没消褪。
陶嫤忍不住打趣她,“我大哥已经走很久了,启嫣姐姐在想什么?”
孙启嫣回神,在她腰上轻轻拧了一下,“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了。”
就算这次没被人发现,谁能保证以后还这么幸运?
陶嫤一边往边上躲,一边笑道:“原来启嫣姐姐这就想着下次了,连我都没想到呢。”
这丫头。
孙启嫣说不过她,索性不理她了。
陶嫤见她恼羞成怒,眼巴巴地凑上去,体谅她是伤患:“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启嫣姐姐真跟我生气啦?我刚才都听着呢,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殷岁晴抿了抿唇,“那你得答应我,也别在你哥哥面前乱说话。”
陶嫤扑哧一笑,连连竖起手指头保证,又连说了好几声好话,才总算把她哄住。
马车驶入坊中,孙府的马车把陶嫤送回楚国公府,这才回去孙府。
楚国公殷如和殷岁晴早就回来了,目下正在自己院里各自打点。
陶嫤在外公家住了许多时日,是该回到陶府中。便与殷岁晴商量了时间,第二天乘马车回到陶府。
第47章 静养
陶靖救了孙启嫣,一路抱着她回到鹧鸪院,不知被多少人看了去。孙知礼和刘氏没有说什么,但却一直为此忧虑中。
男女授受不亲,女儿的闺誉从此怎么办?
然而陶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对他已是十分感激,又怎好再要求他什么?
陶靖看出来了,是以决定由自家主动开口,择日便请媒人到孙府一趟。
陶嫤行将踏入正堂,听到这句话忙走进去,“哥哥刚才说什么?你要去孙府提亲?”
没想到大哥动作这样快,上辈子他与孙启嫣的婚事,应当是在半年以后,这次竟提前了那么早。陶嫤不由得替孙启嫣高兴,不知道她听到会是什么反应?
陶靖见她走路不稳,伸手去扶她,忍不住说了句:“走慢一些,摔着怎么办?”
陶靖笑吟吟地:“我这不是替哥哥高兴嘛。”
转头终于看到陶临沅,才几天不见,他清减不少,眼窝下一圈青黑,一看便是没休息好。陶嫤的笑意敛了下去,“阿爹。”
陶临沅笑着应了,“这事由我跟你大哥准备,你就别操心了。你才从山庄回来,先回重龄院休息休息吧。”
陶嫤懂事地点点头,这事确实不该她操心,于是便跟丫鬟一齐回了重龄院。
她不在的这几天,院里丫鬟把屋子收拾得十分整洁,见到她回来很是想念。
虽然这位小祖宗是能闹腾了点,还喜欢捉弄人,但重龄院要是没有她,可真安静得不像话。
*
这几天陶嫤时常去孙府探看孙启嫣,以至于刘氏对她热情得不得了,简直当半个女儿来看待。
刘氏常常在陶嫤面前夸陶靖的好处,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侠肝义胆…
听得陶嫤面上有些挂不住,她承认自家大哥很好,但还没听人这么夸过他,都替他脸红。
难以想象当刘氏得知陶靖要来孙府提亲的消息后,该是多么高兴。陶嫤一直没告诉他们,待有一日她在孙启嫣的闺房中,正在跟着学绣雀鸟竹林时,孙启嫣的贴身丫鬟慈姑入屋,一脸惊奇,附在孙启嫣耳中低语了两句。
语毕,孙启嫣慌了神,一针刺入指腹中,情不自禁吸了一口气。
陶嫤低着头,但笑不语。
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今早出门时大哥还在忙碌,只等媒人到齐便去孙府提亲。
孙启嫣低头抿去指头上的血珠,见她在偷笑,霎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脸蓦地烧红了,“叫叫,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陶嫤放下针线笸箩,笑容无辜,可眼里的狡黠怎么都掩不住,“启嫣姐姐别怪我,是大哥不让我说的。他担心我跟你说了,万一你提早拒绝怎么办?”末了一顿,故意揶揄她,“大哥真是杞人忧天,我看伯母对他满意得很,怎么会拒绝他呢?再说了,你也舍不得…”
话没说完,就被孙启嫣拧了一下腰。
“快别胡说八道!”
陶嫤知道她脸皮子薄,嘿嘿一笑不再逗她,“那咱们等前面的消息就是了。”
孙启嫣不说话,脸上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只要一想到陶靖在正堂提亲,跟她父母说起日后的婚事,说起她…她羞赧地垂下睫毛,干脆不教陶嫤绣花了,“我今天…你,你先回去吧。叫叫,我改日再教你绣雀鸟竹林。”
说罢让丫鬟扶着她躺回被子里,整个人都缩了进去,不再说话。
陶嫤嗯了一嗯,笑意盈盈地站起来,“那我走了哦?”
孙启嫣没动。
她又补上一句,“启嫣姐姐这个反应,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大哥,要不要我回去跟他说说?”
话音刚落,果见孙启嫣翻了个身,脸颊烧红,一双水眸满含嗔怒:“叫叫,不许在他面前胡说。”
陶嫤这个坏心眼,终于心满意足了,“知道了知道了,启嫣姐姐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
言讫跟她告辞离去,陶靖与陶临沅还在正堂,她不好过去,便直接乘坐府上马车回去。
*
一直到晌午十分,陶临沅和陶靖才从孙府回来。
陶嫤正在用膳,闻言忙放下碗筷,掏出绢帕擦了擦嘴便往正堂去。未及跟前,便迫不及待地问:“哥哥怎么样?”
陶靖正在与陶临沅商议,见她冒冒失失地来了,颇有几分无奈:“你怎么瞧着比我还急?”
陶嫤自动自觉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喝了一口丫鬟递上来的热茶,“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陶靖没有吊她的胃口,如实告诉她:“孙府已经同意了,问过生辰八字之后,改日便可去府上下聘。”
这门亲事毫无疑问,进行得十分顺利。
想想也是,那天陶靖抱着孙启嫣回来,就算是为了救人,也对她的名声有所影响。再加上孙家对他满怀感恩,几乎没二话地就将女儿许配给他了。尤其刘氏喜不自禁,张罗着要留他二人一道用午膳,后被陶靖推辞了,这才回到家中来。
陶嫤翘起唇角,眉眼弯弯:“恭喜大哥,我就要有大嫂啦。”
她站起来,跑到陶靖跟前作了一揖,活泼灵巧。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殷岁晴说,她几乎立刻就想到楚国公府去,告诉阿娘这个好消息。然而才直起身,便觉心口一阵剧痛,她蹙紧眉头,毫无预兆地软倒在陶靖怀中。
心口就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攒着,疼得她难以呼吸,“哥哥,我疼…”
陶靖被她吓坏了,“叫叫?来人,传周大夫!快叫周大夫过来!”
这阵子她鲜少发病,今儿发作得突然,竟教人猝不及防。
陶嫤死死地攒紧他的手腕,呼吸短促,想起生辰那天周溥送她的药瓶子,她一直放在柜子最上面一层。
“有药…”她说不上话,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
陶靖让周围的人都安静,贴在她身边听她说话。
“周溥给我…药,在柜子…”
陶靖竟听明白了,避免耽搁时间,抱着她就往重龄院去,一路上双臂都在颤抖,生怕一个不及时,叫叫就没了。
路上陶嫤疼得厉害,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
再醒来时,床边守着陶靖和陶临沅二人。
陶嫤睁了睁眼,有些惘惘,“阿爹,哥哥?”
再往边上看去,周溥也在。
陶靖和陶临沅见她醒了,终于松一口气,“叫叫感觉如何,还疼不疼?”
陶嫤摇摇头,倒是不怎么疼了,就是喘气仍有些困难。她让丫鬟把自己扶起来,语气虚弱,“我心口闷。”
闻言,陶临沅赶忙让周溥上来查看。
周溥正色,眸中露出担忧,并起二指在她腕上诊断片刻,又看了看她的脸色,从崔夏手里接过笔纸写道:“三姑娘心口有疾,气血淤塞,才会觉得闷。想来是前几日去山上的缘故,这几日应当好好留在府中静养,切莫再四处走动。”
听周溥这么一说,陶临沅自责不已,“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那围猎大赛。”
“阿爹别这么说,是我求外公去的。”陶嫤声音低低的,唇边噙着浅笑,安慰他道。
陶靖见周溥还在写字,问道:“周大夫还有话要说?”
周溥颔首,将写好的白纸递到陶临沅跟前,请他仔细
纸上写着:“在府中静养并非长久之计,长安城气候不利于三姑娘养病,应择一处四季如春,水秀山明之地,修养一年半载,方有可能和缓三姑娘的病情。”
“这…”
陶临沅看罢,许久没有言语。
只要能使叫叫的心疾好转,叫他做什么都行。然而把她送到远方去,却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
陶靖接过来审阅一遍,比陶临沅冷静得多:“不知周大夫口中的山明水秀之地,是指哪里?”
周溥在纸上写下两个地名,顿了顿,交给他看。
上面写着松州、桂州。
松州这几年不大太平,是盐商茶商聚集的地方,陶靖不打算让陶嫤去那里。桂州倒是个首选之地,气候宜人,风景秀美,他打算与陶临沅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送走周溥后,陶临沅倚着榻围想了很久,半天没说一句话。
倒是陶嫤很快平静下来,心里有了主意,“这事我要跟阿娘说一声,听听她的意见。”
陶靖坐到她床边,轻声问道:“叫叫是怎么想的?你若是不想去那么远,便在长安城养伤也无妨。哥哥会为你找来更好的大夫,一定能治愈你的心疾。”
他又何尝舍得让陶嫤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才十三,身旁没人照顾,他跟陶临沅如何放心?
闻声,陶临沅坐起来附和道:“靖儿说得是,长安城这么大,阿爹就不信找不到人救你。”
陶嫤扑哧一笑,使房中气氛顿时缓解不少,“周大夫既然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我去外头养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就会好了呢?阿爹哥哥你们别担心,我会慎重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