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渺渺想了想,说:“果汁。”她解释,“我一喝酒就会睡觉。”
旁边的人怔了怔,忽然朝她看来,“所以你请人吃饭的时候会喝酒,假装睡觉?”
“对啊。”她不遮不掩,半开玩笑的语气,“这样就可以逃避付账。”
“是么?”何知礼若有所思,“还可以逃避不想回答的问题。”
路渺渺不置可否,接过高阳递来的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
“学长要喝什么水?”
他说:“白水就好。”
路渺渺于是不再管他,把果汁放了回去。
不一会儿,他们点的菜上来。
除了雪花蟹斗和松鼠鳜鱼以外,其他菜或多或少都铺了一层辣椒。路渺渺并非不能吃辣,只是吃得少,夹的最多的还是何知礼点的那两道菜。
渐渐的,终于有人看出不对劲。
“何学长那两道菜是不是给渺渺学妹点的?”许观良的女朋友恍然大悟道。
一桌的人都朝他们看来,路渺渺咽下一口蟹肉,也跟着朝何知礼看去。
何知礼只是稳稳坐在椅子上,沉默了默,“我只是点了女孩子都会喜欢的菜。”
女朋友会错意,尴尬地说:“啊,看来是我误会了…”
路渺渺倒是不介意,看着何知礼,“学长对女孩子的口味真是了如指掌。”
何知礼回视她,好看的眉梢微微上抬,竟然意外地没有反驳。
因为一大桌都是男生的缘故,桌上的菜下去的很快。
不一会儿就见了底,就连何知礼点的雪花蟹斗,最后一筷也被高阳夹入碗里。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结束以后,大家原本要走,高阳忽然说他定了一场电影,九点,就在附近的影院。
电影的名字叫《la la land》,是一个男女主人公在爱情中追逐梦想的故事。
只不过现在时间不到,需要再等一会儿。
路渺渺早就听过这部电影,一直想去看,只不过找不到合适的人陪伴。
如今趁此机会,倒是可以过去一趟。
只是现在才七点半,距离九点还有一段时间。光坐着等就太无聊了,高阳让服务生收拾好桌子,送上来一副扑克,准备和大家一起边打牌边打发时间。
询问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异议。
只有路渺渺不会打牌,从头到尾在一旁默默观战。
他们玩的是桥牌,一种四人打的牌,两两对战。何知礼与许观良一组,高阳与陈州一组。
桥牌是根据牌数大小定输赢,每局规定一种主牌,大于其他所有花色。
然后每人拿13张牌,依次出牌,四人出玩算一轮,全部打完13轮才算一局。
高阳与陈州的打牌技术明显不如另一组,出牌也烂,没一会儿就输得找不着北。
高阳痛哭流涕,“老二你就不能让让我们?”
何知礼打完最后一张牌,问他:“你有什么值得我让的理由?”
果不其然,下一局又是输。
这局结束后,许观良女朋友身体不舒服,说想去外面走走,许观良就扔下牌,尽职尽责地跟了出去。
如此一来何知礼那组空了一人,高阳趁机询问:“小学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路渺渺侧着身子,纤细的手臂趴在椅背上,下巴随之贴过去,“我不会玩。”
“没关系,”高阳大言不惭地拍拍胸脯,“我会教你!”
路渺渺想了想,于是就依言坐过去。
她和何知礼是对家,相对而坐,左右分别是高阳与陈州。
高阳给她详细讲解了游戏规则,然后就开始下一局。
其实她刚才在旁边也看得差不多了,只是真正上手还有些不熟练。
第一轮轮到她出牌,她犹豫很久,还是出了一张保险的小牌。
高阳立即跳起,大牌紧跟而上,“红心A,A是最大的,这一轮我们赢了哈哈!”
路渺渺:“…”
路渺渺下意识往对面看去,只见何知礼面不改色,无声扯了扯嘴角,仿佛这一轮的输赢不太重要。
然后接下来的每一轮,都是输多赢少。
第一局结束,高阳兴高采烈地与陈州击掌,并不忘感激:“多亏了小学妹,让我有生之年终于能赢老二一回!”
何知礼嘲笑,“你有生之年只有这么一点追求?”
高阳毫不夸张,“能赢你,这个追求还不够大?”
路渺渺原本对大牌没什么兴趣,如此一来,反而被高阳激起了胜负欲。
第二轮开始,她已经大致熟悉规则,知道该怎么玩了。
前几轮仍和上局一样,她打牌打得很低调,有输有赢。以至于高阳还很得意洋洋,对陈州说:“我们争取再赢老二一局,拿到双赢。”
谁知到了后半局,路渺渺的优势逐渐显露出来,她记牌的能力很好,能够清楚记住桌上所有人出过的牌。
高阳与陈州手里剩什么牌,接下来会出什么牌,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于是节节围堵,将两人杀得片甲不留。
高阳最后剩一张主牌保底,她却说:“高阳学长还剩一张黑桃2吧,不过你刚才说过,A是最大的,2是最小的。”她把自己那张黑桃A放下去,笑容扬起,看着对面的何知礼,“我们赢了。”
高阳大惊失色,被她猜得一点没错。
“小学妹不是说不会玩吗??”
她笑,“可是为了不让高阳学长失去追求,我只好努力学习赢你了。”
高阳哀呼,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何知礼也放下牌,看向对面意得志满的女孩子。她朱唇弯弯,眉眼充盈笑意,一张漂亮的小脸写满纯真朝气。
那样容易满足。
何知礼压了压唇角,无声的,情不自禁地也跟着扬起。
接下来的几局,何知礼与路渺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他们即便不沟通不交流,一个出牌,另一个马上知道要接什么牌,将高阳两人打得毫无翻身之力。
高阳哭天抢地,“老三呢?快让老三回来!”
有老三拖老二的后退,他们还能指望赢一把,小学妹和老二在一起,他们只有被虐的份!
路渺渺好笑,正好许观良和女朋友从外面回来,她就把位子让了回去。
这时已经过了八点,她顺道起身往外走去,给纪叔打了一个电话。
晚上九点的电影,看完怎么也快凌晨了,路渺渺不想让纪叔久等,就让他先回去,到时候她自己打车。
庭院幽静,偶尔有人从里面出来,站在角落里吸烟。
一阵风过,带动树叶婆娑,把浓浓烟雾也跟着吹来。
路渺渺打完电话,往包厢里回去。
这里格局布置精巧,“米”字型的结构,每道走廊都只有两道门,并列而设,一道在前,一道在后。
门板花纹都相同,如果不是标着门牌号,根本难以分清。
路渺渺找到他们那道走廊,正要往里面走去,201包厢的菱花门忽然被拉开。
从门里走出一位穿长外衣的少年,背脊直挺,面容清隽,正和身后的人说话,嘴角微微扬起,青涩的眉眼袒露他的青春与稚气。
路渺渺的脚步微顿,只是一瞬间,就面色如常地从他身边走过。
也许是烟味,弥散在狭隘的通道。少年循着往她身上看来,一下子变了脸色,擦身而过时没来没由地问道:“你的妈妈就把你教成这样?”
身后同伴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问道:“宋少,你说什么?”
少年把他推回包厢,冷酷地阖上门,重新看向路渺渺,“你怎么会来这里?”
路渺渺终于驻足,迟迟回应,“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少年问,“爸想见你,你为什么不和他联络?”
路渺渺说:“我和他没有话题。”
“你们之间需要什么话题?”少年凝视她,下颔收紧,“不是父女重逢,坐下吃一顿饭就可以?”
路渺渺轻轻哧笑,反驳道:“我不认为我们是父女。”
“为什么不认为?”少年握住她试图离开的手腕,不依不饶地问道——
“还是说,你也害怕别人知道你是他的私生女?”
少年话音在走廊骤然响起,宛如惊雷,与此同时,202包厢的房门也被打开。
何知礼站在门口,高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
“老二,小学妹出去这么久还不回来,你去看看她在哪里?”
他扶着门框,身姿伫立,乌目看着对面一对女孩与少年。
第17章 第17章 chapter 17
过道无人, 只有他们三个身影突兀。
女孩瞳孔紧紧一缩,身躯细颤, 因为少年一句话猛地钉在原地——
她脸色泛白, 在昏昧不明的灯光下,透出一种无处可遁的脆弱。
这种表情,何知礼只在她身上见过一次。
上回她请他吃饭, 问起为什么不愿意透漏自己的身份,她也露出了这种无措。
这就是她不愿告诉他的原因?
这就是她千方百计想隐瞒的东西么?
何知礼盯着对面的女孩子,也许是最隐秘的痛处被撕开, 也许是事故太突然, 她朱红唇瓣微微抿着,竟然忘记甩开少年的手。
任由他紧紧握着,薄胎瓷一样的肌肤勒出刺眼红印。
何知礼瞳仁深沉,一动不动, 握着门框的手微微收紧,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人已经挡在了路渺渺跟前。
他捉住少年的手, 强迫他与她分离, “放手。”
少年下意识后退一步,大概也被自己的话震惊, 脸上浮掠不易察觉的悔意。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没有想过伤害她,更没有想过向她道歉。
他不再咄咄逼人,只是执着地看一眼何知礼身后。
“反正…你最好见他一面。”
留下这句话, 少年就匆匆离去。
过道再次安静下来,何知礼转身看向身后。
路渺渺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睑仍低低垂着,不知道那双眼里是什么神采。
总是上翘的嘴角也被压了下去,她不笑,他竟觉得陌生——连带着一些揪心的,说不清楚的情绪。
大概是察觉他的注视,路渺渺抬了抬眼睛,看向他,微微一顿,然后粲然露出一抹熟悉的笑意。
漂亮的,骄傲的,不以为意的。
她对他说:“不好意思,让学长看笑话了。”
何知礼的心脏骤然跳停,像是被什么东西强硬挤入,猛地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根茎蓬勃生长,还未发芽,已经汲走他所有养分。
那一瞬间,他这阵子所有的郁躁与反常仿佛都有了原因,为什么在意,为什么生气,归根结底都是面前的少女。
她就站在他面前,还未落泪,他已经感觉到于心不忍。
不等他理清楚自己的情绪,她已经返身走回包厢,拿起自己的东西。
他听见她对高阳说晚上有事,不能和他们一起去看电影。
高阳惋惜了一声,但也没有强留,把她送到包厢门口,热心地和她挥手告别。
她走出庭院,没入月斜影疏的夜色里,渐渐远去。
何知礼静静立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稍微移动视线,往包厢里走去。
高阳看见他,忍不住问道:“老二,你刚才站在走道里干吗?跟丢了魂似的,小学妹走了你也没反应,你们刚才说话了吗?”
他取下衣帽架上的外套,低低的,迟缓地应了一声:“嗯。”
不知是回答他哪一句话。
*
远处灯影昏黄,月影稀薄。
一盏盏路灯伸向远处,看似触手可及,实则越走越远。
路渺渺踩着稀稀疏疏的树影,一步一步前行。
她刚才给纪叔打了电话,让他不用来接她,现在纪叔已经回去了,她想再打,手机也已经没电关机。
钱包空空如也,更没法打的,只能慢吞吞地走回去。
还好这里灯火通明,不用担心发生治安问题。
只是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而且她不太记得路,不知道现在走的方向对不对。
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急着走了,路渺渺有点后悔,如果看完电影再跟大家一起回去,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哎,真可怜。
可是宋赞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她知道他会在那里,也不会答应高阳的邀请。
他凭什么以为她会见他?她对那个男人没有任何感情,更不要说是父女团聚。
想想就觉得可笑。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高楼林立,车流不息。
她正要继续往前,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车鸣,在漆黑的夜色中响起,打破阒寂。
路渺渺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辆黑色车子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隔着几步远,她走它也走,她停它也停。
始终保持着稳定的距离。
透过挡风玻璃,路渺渺看见何知礼的脸,微感诧异。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对方已经把车开到她身边,打开车门对她说:“上来。”
路渺渺站在路边,不解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他不改声色,“前面是事故高发区,你想一个人过去?”
路渺渺认真想了想,始终没想起前面发生过什么“高发事故”。但也没关系,没有人会和自己过不去,她确实走得累了,这里距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
她拉开车门,顺从地坐进后面。
何知礼问:“你去哪里?”
路渺渺犹豫片刻,说出一个地方。不是她家,反而是市中心一间有名的酒吧。
何知礼立即停下车子,问她:“去那里干什么?”
路渺渺好像比他还疑惑,“去酒吧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
何知礼通过后视镜看她,声音放得很沉,“你不是说过一喝酒就会睡觉么?”
“可是不喝酒我会睡不着。”她支着下巴,竟然愿意向他袒露心事,“那家酒店的老板和我妈妈认识,不会有事的。”
然而,谁能保证?
何知礼看向后方的女孩,她挽起的长发已经放下,扎成长长马尾,垂在脑后。
粉白细腻的小脸暴露无遗,不过巴掌大小,双眸圆黑,琼鼻朱唇,这样美丽,谁能让她完好无损?
何知礼直接说:“我送你回家。”
路渺渺急急地回答,“我不想回家。”模样带着些异样的坚持,“别送我回家。”
何知礼想起刚才在包厢外听到的话,停顿了顿,终于还是没有和她继续争执,往前驶去。
路渺渺以为他向自己妥协,微微松了口气。
谁知他只是开车在市区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前,下车给她买了一听罐装果啤,回来塞进她怀里。
“给你。”
“…”
路渺渺盯着那罐果啤看了很久,再看何知礼的侧脸,才确信他是当真没有送自己去酒吧的意思。
好吧,聊胜于无。
路渺渺低头慢慢拉开拉环,老老实实地尝了一口。
其实她也不是多想喝酒,去不去酒吧也无所谓,只是那一下子忽然固执起来。
像戒毒的人闻到罂|粟的滋味,必须尝一口才能麻木痛苦。
然而这罂|粟实在不怎么有效,冰凉的液体润入喉咙,又甜又腻,不像是酒,倒像是果汁。
路渺渺默默捧着易拉罐,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学长为什么追出来送我?”
倒是越喝越清醒。
何知礼没有回答。
她固执地问:“为什么?”
何知礼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可他以前不是讨厌她吗?怎么会主动送她呢?
路渺渺想不清楚,低头又尝了几口果啤,又浓又长的睫毛随着低头遮盖眼前,她说:“我以为学长会嘲笑我。”
毕竟他对她的敌意显而易见,如今逮着这么大一个机会,可不得使劲攻击吗。
何知礼动了动唇角,“嘲笑你什么?”
“你不是听到了吗?”她抬起眼睛,“我和那个人的对话。”
那个人,指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宋赞。
“嗯,”何知礼毫不否认,“听到了。”
路渺渺心如死灰,不再多问,不知不觉已经把一瓶果啤喝完。
头脑昏昏的沉,像被钝刀子切割,一下一下,阻断她所有能够反应的神经元。
她倚着车窗,有些缓慢地闭上双眼。
不知道在想什么,临睡前的那一秒,很轻很轻,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可是他说得没错,我就是很害怕…”
何知礼忽地一怔,朝身后看去。
路渺渺已经睡着,平稳的呼吸坦然她的不设防备。
明明在空无一人的琴房里都懂得先问来人是谁,却在他的车里就这样放肆熟睡。
何知礼身体一松,倚向靠背,心绪复杂地闭上了眼。
*
路渺渺一直知道,她没有爸爸。
不是曾经失去,而是从来没有。
别人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她只有妈妈一个。而且她的妈妈不是忙碌于工作,就是穿梭于各种社交场合,很少顾及她。
即便偶尔关心,也是询问她成绩如何,作业如何,钢琴舞蹈画画学得如何。
小时候幼儿园组织活动,需要父母都到场。
别人的父母都来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只有她握着外公外婆的手,在一群孩子中间格外突兀。
她那时候还很不服气,为什么她妈妈不能来?没有爸爸,连妈妈也不要她吗?
后来她长大一些,从宋姨那里得知所谓前因后果,就再也不会询问这些问题。
她的妈妈在大学时谈过一场恋爱,据说当时和男方情投意合,两人从相识到相恋,轰轰烈烈。
本该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段姻缘,结果因为男方家里不同意,不得不分手。
分手以后,男方很快给儿子订下一门亲事,草草结婚,彻底和她妈妈断了联系。
原本这件事可以就这么过去,谁年轻时没有爱错过几个人?
可是一个月后,路贞居然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那时候路老爷子的生意还没有做得那么大,而对方有权有势,不能去讨说法,只能忍气吞声。
所有人都劝路贞打掉孩子,只有她自己坚持生了下来。
于是有了路渺渺。
所以路渺渺一直想不通,她既然坚持把她生下来,为什么不能多疼疼她呢?
反而是当初劝她打掉孩子的外公外婆,把自己捧到了手心。

第二天,路渺渺醒来时,正在一间宽敞的卧室里。
卧室风格简洁,色彩单调,与她屋里的精心布置迥然不同。
而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棉被。
这是哪里?
她缓缓坐起,脑袋有些迟钝,扭头看向敞开的窗外。
窗外琼楼厦宇,鳞次栉比,不远处就是本市最具标志性的建筑物。
微风透过纱窗吹拂而来,送入清凉,也一点一点打开她的记忆。
她昨天晚上在何知礼的车上睡着了…他把她带回家里了吗?
似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路渺渺转眸,就看见床头柜上压着一张白色便签纸。
上面写着几行字,字迹硬朗,利落有力。
“厨房有粥,醒来自己热一下,有事电话联系我。”
底下附上一串电话号码,落款是,何知礼。
第18章 第18章 chapter 18
淡淡粥香从厨房飘来, 勾起肚子里的食欲。
路渺渺原本不觉得饿,闻着这阵香味, 反而有点馋了。
她把便签放回床头, 起身下床,左右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鞋子, 索性就光着脚丫走去厨房。
好在地板足够干净,也许是屋子主人习惯好,每一处角落都收拾得纤尘不染。
到了厨房, 里面厨具俱全, 碗碟整齐。不像是从未使用过的样子,反而有种人间烟火的气息。
流理台中间架着一口珐琅锅,路渺渺打开,里面已经煮好了香喷喷的牛肉粥。
她先用勺子尝了一口, 牛肉滑嫩, 白米软糯, 味道竟然出乎意料地好。
这是何知礼做的?
她有些诧异, 然而下一秒, 就证实了这种猜疑。
旁边锅里卧着两颗金黄的溏心荷包蛋,油壶摆在一旁, 证明主人刚刚使用不久。
路渺渺把粥和荷包蛋端进餐厅,直到吃完,仍有些不可思议。
她昨天晚上只要求何知礼别把她送回家,没想到他会把她带到家里, 更没想到他会给她做早餐吃。
为什么?他经常这样招待女孩子?
路渺渺看向屋里的环境,家具简单,风格随意,一眼望去只有白蓝两种颜色。
屋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就连阳台也只挂着男士衬衣。
太过冷硬,没有温情。怎么看都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
路渺渺不明所以,把吃完的碗碟放进洗手槽里洗干净,才想起自己昨晚还没有和外公外婆联系。
彻夜不归,杳无音讯,不知道宋姨会怎么跟外公外婆说?
她慌慌擦干净手,走进屋里找到自己的手机。
准备立刻赶回家去。

何知礼从公司回来的时候,下意识看一眼卧室,那里被褥平整,空气安静。
客厅与厨房也没有任何动静,不像有人存在的样子。
走了?
他心里松了一松,同时又缠上一种落空的情绪。仿佛被一直柔软的小手控制,她攥紧他的心脏,轻而易举就能引起他的在意。
何知礼把钥匙放进鞋柜上的碗里,收起思绪,弯腰换鞋。
然而目光看了一圈,并未找到自己常穿的拖鞋。平时放鞋的地方空空如也,不见鞋影。
他平时很少带人进门,公寓常年只有自己一人,拖鞋也只备了一双,习惯放在进门左侧的玄关里。除非意外,雷打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