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很高, 要是直接跳下去的话肯定会受伤。路渺渺左右看了一圈,不远处有一颗树,与墙壁等高,粗壮的树枝延伸至院内,正好可以顺着这棵树爬下去。
她缓慢站直身体,踩着墙壁一点一点前行,就在即将触到树干的时候,听见身后一个低稳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路渺渺回头,就见何知礼直挺挺地立在两步之外,双目漆黑,注视着她。
她微微一惊,脚步踉跄了下,很快站稳。
何知礼看着她,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她眼里已经蓄满动人笑意,出其不意地说:“何知礼,接我一下!”
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身体一轻纵身下跳。
宽松的毛衣被风鼓起,裙摆猎猎,张开双手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何知礼心猛地一颤,大步上前,伸出手臂想要接住她。
下一瞬,这只蝴蝶已经落网,稳稳地落入他的怀抱。他薄唇紧紧地向下压起,她却毫无所觉,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手臂缠住他的脖子,声音在他耳边说:“谢谢你。”
接得真棒。
*
直到车子驶出穆兰道老宅,行驶在平坦的路上,何知礼仍旧握着路渺渺的手。
他手心浸出薄薄的汗,与她十指相扣,不肯松开。
路渺渺觉得这样不安全,提醒他很多遍,他始终不听。
他低着嗓音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在她家楼下打了十几通电话,无人接听。最后再打时,索性提示他关机。
他以为她在家出了什么事,准备进门找她,万万没想到她会以那种方式出现。
翻墙?她家难道没有门么?
如果他不在,她摔下来受伤了怎么办?
路渺渺却没有想那么多,学过跳舞的人骨架灵活,就算他不在,她也能想办法从墙上下去。
她想的另一件事,从窗外收回视线,对何知礼说:“不好意思,刚才把学长的电话挂断了。”
少女语气诚恳,带着歉疚。没来由地熄灭他所有焦怒。
何知礼问:“那你为什么挂断?”
路渺渺坐在位上,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轻,“我妈妈给我找了一位钢琴老师,每天都要教我弹琴。没有弹够十个小时不许出门,也不许分心做其他事情。”所以她才不接他电话的。
何知礼眉头锁起,问道:“你不是已经学会了么?”
他听过她弹琴,明明比很多人弹的都动听。
路渺渺说:“但是业余上面还有演奏级,演奏级之上还有比赛,学海无涯呀。”
女孩语气虽然很轻,但敛低的眉眼却泄露出她的无可奈何。
何知礼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份资料,路贞完全掌控了她的喜好,她学什么,不该学什么,全部都是按照她妈妈的要求。
何知礼手心微微一紧,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说:“渺渺,如果你不想学…”
“没关系,”路渺渺打断他的话,弯起唇角说:“反正只是几个小时而已,我以前也这么练过。”
她真的觉得没关系?
何知礼蹙眉,转眸定定地看她。
以前就有这样的感觉,她仿佛将自己藏进了一张壳,过往的经历成为她的盔甲,层层叠叠伫在壳外。
而他即便和她亲密的时候,也只是踏进了她的盔甲林里,并未敲开她的龟壳。
何知礼几不可闻地叹一声气,俯身将她抱到自己怀里,抬起她的脸蛋,乌沉沉的眸子注视着她,说:“渺渺,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他安慰她:“你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谁的工具,更不需要按照谁的意愿生活。你不喜欢弹琴,完全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他心疼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所以希望她有更完整的人生,而不是为谁而活。
怀里的女孩子没有反应。何知礼作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号道:“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帮你和你的妈妈沟通…”
路家和何家来往密切,所以何知礼完全有可能存有路贞的联系方式。
路渺渺身躯颤了颤,伸手拦住他的手臂,指尖用力得微微泛白,“不要。”
她大概被他逼得急了,以为他真的要给路贞打电话,伸手紧紧箍着他的脖子,脑袋轻轻地摇了摇,“不要打。”
何知礼问:“为什么?你没有反抗过…”
“我反抗过了,”她脸颊贴着他的脸庞,不让他看到她的表情,“没有用的。”
连外公外婆都没有办法,路贞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
女孩主动抱着他,一声一声地告诉他不要打。
何知礼心口有一处发涩,像被泡在海水里,胀满整个胸腔。他轻轻抬起手臂,拂了拂她的头顶,“好,我不打。”
那是从小到大笼罩着她的阴霾,无法一朝一夕摒除。
他不能着急,只能慢慢帮她。
何知礼说:“但是如果哪天改变主意,一定要告诉我。”
顿了顿,补充,“每天晚上都要给我打电话。”
路渺渺下巴垫着他的肩膀,许久,许久,点了下头。
*
何知礼原本想带路渺渺去听音乐会,不过现在看来,她应该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果不其然,在他问她“想去哪里”的时候,她想也不想地说:“只要不是听音乐就行。”
何知礼低头一笑,视线转向窗外,正好看见对面是一家动物园,眉梢抬了抬,问道:“动物园去过么?”
路渺渺跟着看去,对上门口一头狮虎兽雕像的眼睛,“去过。”
说罢,转着眼珠想了想,“不过可以再去一次。”
…
今天是周末,动物园里的人很多。
大部分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在各种动物围栏前穿梭。
路渺渺牵着何知礼的手,从这一种动物来到另一种动物面前,玩得兴致勃勃。
她对动物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性,长颈鹿越过围栏舔舐她的脸颊,大象伸长鼻子主动卷住她的腰肢,就连傲慢的孔雀在她面前也愿意打开双屏。
路渺渺惊讶,“它们为什么这么乖巧?”
原本以为这里的动物被人类驯服得温顺,然而何知礼站在它们面前,它们却一点也反应也无。
哦,原来动物也钟爱美丽的事物。
他们又去了飞禽区,周围是茂密的绿植,只不过步入冬季,树叶全部落光。
鸟类在头顶栖息,偶尔发出一两声长鸣。
路渺渺走到一半,突然扯住何知礼的袖子说:“我走不动了。”
何知礼停住问道:“怎么了?”
她说:“我的脚痛。”
何知礼以为她只是走得累,握了握她的手心,“这里不能休息,我带你出去。”
路渺渺眨着眼睛,“那你能背我吗?”
何知礼微怔。周围都是都是人群,他只是思考一秒,就缓慢地在她面前蹲下,声音沉沉地说:“上来吧。”
路渺渺俯低身体,轻轻爬上他的后背,从后面揽住他的肩膀。
他背脊宽阔,手臂结实,背着路渺渺走路时平稳得仿佛背着空气。
路渺渺抬起头问:“我是不是很轻?”
原来她也知道。何知礼微微掀起薄唇,脱口却是:“不轻。”
“什么?”路渺渺难以置信,这是她第一次在体重评分栏上得到“标准”以外的评价。
何知礼看着前方,解释道:“我说的是在我心里的分量。”
从飞禽区出来,何知礼把路渺渺放在就近的座椅上。
她的脚尖触到地板,下意识瑟缩了下。
何知礼这才发觉到不对劲,垂下眼帘,看向她裙子下面的小腿。然后蹲下身,不顾她的反抗,将她脚上的短靴和袜子一并脱了下来。
——果见左脚脚踝处肿起一处很高的扭伤。
何知礼瞳孔黯了黯,抬头看她:“什么时候扭伤的?”
路渺渺眼珠转动,有点心虚,“从家里翻墙跳下来的时候。”他忽地出声叫她,她一脚踩空,就已经扭到了脚踝。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居然忍到现在才说?
何知礼顾不得和她生气,“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路渺渺抗拒地摇头,“我不去医院。”
一旦去医院的话,路贞如果想查,很容易就能查到她今天和谁一起出去。
她并不想让她知道。
无论何知礼怎么说,路渺渺就是不肯同意去医院。
最后何知礼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抱着她回到车上,开车去最近的一家药店,买了一些冰袋和要药油,替她敷在脚腕上。
路渺渺脚踝细白,连着小腿的弧度优美好看,只是现在那里肿得高高,格外触目惊心。
何知礼坐在后座,将她的小腿抬到自己腿上,拇指轻轻按揉,质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如果她早说,他根本不会让她走那么长的路。
路渺渺说:“如果早点告诉你的话,就不能和你一起去动物园了。”
何知礼动作一顿,抬头看她。
就见她乌目清亮,藏着浅浅笑意。
*
动物园当然没有继续逛下去,何知礼帮路渺渺搽好药油,待她脚踝肿得不那么高了之后,才送她回家。
进门前,何知礼捏捏她的耳垂,不厌其烦说:“回去以后老老实实在家休息,哪里都不许去。”
路渺渺点头,他又道:“晚上记得给我联系。”
等路渺渺通通说好,他才肯放她进去。
只是她伤着一只脚,实在不好走路。后来是叫宋姨出门接她,她才顺利回到琴房的。
宋姨得知她偷偷出门,什么都没有说,甚至帮她一起隐瞒了过去。
钢琴教师推开琴房的门,就看到她端端正正地坐在琴凳上,正在弹圣桑的序曲与轮旋随想曲。
老师没有发现异常,满意地离去。
晚上路贞回来,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怪异,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路渺渺说:“中午下楼梯的时候崴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路贞正色,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比赛,她的身体最好不出任何差错,“一会让医生来给你看看,这几天尽量不要走路。”
路渺渺停顿片刻,点头说了一个“好”。
路家有专门的私人医生,尽管现在已经不晚,可路贞一句话,对方还是很快到来。
他给路渺渺查看了一下伤势,扭伤得不是太严重,而且及时处理得还不错,只要好好休息两天就没有什么大碍。
路贞这才放心。
夜里窗外折射出滢滢的白光,雪花飘落,S市下起冬天第一场雪。
路渺渺刚躺在床上,枕边的电话就忽地响起。
第50章 第50章 chapter 50
铃声突兀,在黑越越的夜里格外清晰。
《summer》钢琴曲只响了一小段, 就被路渺渺接起。
她放在耳边, 小声地说:“喂?”
路渺渺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隔壁是妈妈的卧房。虽然明知墙壁隔音效果好, 那边不可能听到, 她还是接得很快。
那边呼吸平稳, 仿佛一直在等她,嗓音低沉:“睡着了?”
路渺渺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摇头说:“没有。”
那边沉默了下。
路渺渺知道他在想什么, 唇角翘起,说道:“原本想睡觉前给你打电话的, 但是没想到学长这么迫不及待, 我才刚躺下, 你就打给我了。”
她微微蜷着身体,眼睛看向窗外的飘雪, 故意问道:“你是不是很想我?”
他们才刚分开两个小时而已。
何知礼停顿片刻,然后,很短促地轻笑了下,声音和着雪花一起飘落:“嗯。”
他的声音低, 却不是低哑的糙,而是低润好听。
像清泉潺潺而过,电流灌进耳朵。
路渺渺耳朵没来由地一股热意,把手机拿开一点,仍未平复心里的情绪。
何知礼问:“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路渺渺如实说:“医生看过了, 说没什么大问题,让我躺在床上休息两天。”
何知礼颔首,叮嘱她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她转了转眼珠说:“我这几天都不能和你出去了。”
“没关系。”没想到何知礼只是回复这样一句,丝毫没有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她的身体。
两边安静一会,何知礼又问:“晚饭吃过了么?”
路渺渺敛着浓长的睫毛,底气明显不足,指尖抠着身下的枕头说:“吃过了。”
何知礼问“吃了什么?”
路渺渺信口胡诌,“京酱排骨,糖醋里脊,凉拌茭白…”
她会吃这么多东西?
何知礼明显不信,他给她做了七天的饭,对她的饭量了如指掌。她晚上最多只吃两个菜,而且极讨厌茭白。
“路渺渺,”何知礼严肃地叫她的名字,明知道她在撒谎,“去吃晚饭。”
现在?路渺渺把手机举到面前,看了看时间,凌晨00:13。这个时候还吃什么晚饭?
她说不要,“这时候吃东西我会胃疼的。”
何知礼不语,却也知道她说得没错。这种事情原本就急不得,她不喜欢吃饭,他逼着也没用。
何知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微不可察地停顿,和她聊起别的事情。
恒生集团前阵子在澳洲开立了一家分公司,明年下半年成立,如果顺利的话,大约会从总公司调取一部分员工。
屋里暖气舒适,被子柔软,一点一点侵蚀路渺渺的神智,她问:“你会去吗?”
何知礼说:“不会。”
那他和她说这个干什么?
路渺渺不解,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哈欠,正要和他道别,就听见他低声问:“渺渺,你喜欢国外么?”
路渺渺动作微顿,然后轻轻摇了下头,“不喜欢。”
“为什么?”
她敛着长长的睫毛,语气认真,“因为不喜欢孤身在外的感觉。”
何知礼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路渺渺困意越来越深,思绪混沌,以至于后来何知礼再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清。
只记得他们打了很长的电话,最后她睡着的时候,都能听到电话那头平淡的呼吸。
*
路渺渺一连在家休息了三天。
这三天她基本没有出门,都是在床上休息,练琴的时间也缩短到两个小时。
宋姨每天早晚来给她揉药油,效果很显著,三天以后脚踝的肿胀就全部消褪,下地走路也没有问题。
脚好以后,路渺渺的时间又恢复成早上练琴,中午休息,下午继续练琴的模式。
不过也没关系,每天下午自由练琴时间,她都会用ipod下载好几首钢琴曲,趁钢琴教师下楼的时候开始播放。
老师只要听到门里有钢琴声,就不会上楼来查看。
路渺渺每次都是趁着这个时间出去。
傍晚回来的时候,宋姨会替她打掩护。
宋姨对她从小就好。她五岁的时候外公外婆没时间送她去幼儿园,都是宋姨代劳。
宋姨自己也有两个孙子,但是对他们却远远没有对路渺渺好。
所以路贞这样的做法,她多多少少有些不赞同。
不过路老爷子和路夫人不在家,她身为佣人,自然更不好说什么。只有在路渺渺每次偷偷出去玩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至于路老爷子和路夫人,前不久就去了巴黎。
路夫人年轻的时候是服装设计师,经常出席各大奢侈品牌的当季新品秀。这次应邀去巴黎参加一组时装展,正好路老爷子也要去那边谈一笔生意,两人携手,一块同行。
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宋姨给路老爷子打电话的时候,顺道说了些家里的事情。
当然也包括路贞强迫路渺渺练琴。
果不其然,路老爷子听后大发雷霆,当晚就拨通路贞的号码,厉声问道:“渺渺现在正是学习的时候,你给她报那些乱七八糟的比赛干什么?她现在学的哲学,不是音乐,你还没有弄清楚不成?”
路贞正在翻看文件,闻言面色不改,“她寒假也没有别的事情,练练钢琴有益于手指灵活性。”
这是什么理由?
路老爷子说:“钢琴什么时候练不行,非要一天十几个小时坐在那里?!渺渺以后要当艺术家不成,你让她那么拼命干什么?”
路贞轻哂,“宋姨告诉您的?”
“是谁告诉我的不重要,你现在立刻停止这些行为。”路老爷子在那边命令。
路贞停顿片刻,想了想说:“我可以不强迫她弹琴,但这场比赛她必须参与。”
她道:“她的钢琴底子很好,完全能够在比赛中获奖,不要平白错失了机会。而且我已经和主办方说好了,违约是很糟糕的行为。”
说完,不等路老爷子有任何反应,就挂断电话。
她在书房站立片刻,朝外走去。
走廊传出优美的琴音,一声一声婉转动人。
路贞脚步顿了顿,走向琴房。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但是琴房里的少女却仍旧没有停止,低头练琴。
窗帘紧闭,头顶的洋蓟灯散发着淡淡光晕,笼罩在少女周围。
她微侧着头,长睫掩映的黑眸盯着面前琴谱,偶尔翻动一页,练习得很认真。
路贞站在门外,静静地看。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少女曾经对宋明誉说的那些话。
她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控诉她不够关心她,对她不够好。一条一条列出她的罪行。
那个时候路贞才知道,原来她对她有这么多不满。
然而也只是一瞬,路贞收起思绪,抬手敲了敲门,对门里说了声“早点休息” 便转身离去。
路渺渺停止弹琴,偏头望向路贞的背影。
她微微转动眼珠,动了动身体,从身下拿出翻墙时用到的绳索,拂了拂裙摆,走回房间。
*
冬天渐渐转深,不知不觉就到了一月底。
远处银杉树坠满积雪,山道覆厚厚一层白,从路渺渺的房间望去,银装素裹。
路渺渺早早地起床,带初七去山道遛弯。
最近她都会这个时间出门,因为初七好动,每天都需要人带着去外面走一圈。
以前是宋姨的工作,现在被路渺渺揽了下来。
清晨的空气很有些冷冽,寒意迎面,冻得人鼻头发红。
路渺渺缠了缠脖子上的围巾,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落羽杉下站着一个人。
何知礼穿着黑色的长风衣,脖子缠着一圈羊绒围巾,背后靠着光秃秃的树干,正在等人。
初七看见他,兴奋地叫了一声,不等路渺渺反应过来已经扑到他的脚边。
它蹭着何知礼的裤管,呜呜叫着,一副讨好的表情。
何知礼低头看它,然后从身后的车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掀开盖子,放到它的面前。
初七立刻迫不及待地把头埋了进去!
路渺渺忍不住上前抗议道:“学长不要给初七吃这些东西了,这几天我喂它的罐头都不吃,以后只吃你煮的东西怎么办?”
“不是很好么?”何知礼直起身子,黑眸定定地看她,“大的小的都由我养。”
路渺渺:“…”
最近何知礼都会来她遛狗的地方等她。
有时候是给她带早饭,有时候陪她一起遛,反正这条路很长,就算晚回去一会儿也没有人注意。
路渺渺没有追究他话里的意思,把牵狗绳塞到何知礼手里,自然道:“好冷啊。”
何知礼看她一眼,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心,十指缠扣,放进他的外套口袋。
“吃过早饭了么?”他问。
路渺渺摇头,“没有。”她都是习惯遛完狗再吃早餐。
何知礼捏捏她的手心,然后说:“我给你也带了早饭。”
“是吗?”路渺渺好奇,“是什么?”
“在车里。”
路渺渺依言走到车边。
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车前的玻璃结了薄薄一层霜。
副驾驶上放着另一个保温盒,她打开,里面是和初七吃的一模一样的牛肉羹。
路渺渺有些失望,转着眸子控诉,“你让我吃狗食啊?”
何知礼低笑,掀起唇角:“你不喜欢?”
当然不喜欢。她都是他的女朋友了,怎么能和初七吃得一样?
难道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吗?
尽管他炖的牛肉羹也非常好吃就是了。
路渺渺想抗议,刚准备说不吃,何知礼就继续道:“后座还有。”
路渺渺回头,果见后座放着一个更标准的保温盒。她伸手拿过来,里面的食物仍旧冒着温温热气,第一层是酥脆金黄的炸牛奶和生煎包,第二层是鸡蛋卷饼,最后一层是鲜味扑鼻的小馄饨。
“…”
果然,都是套路。
路渺渺坐在车里吃完早餐,还剩下一大半,通通都留给何知礼。
她见时间不早,从何知礼手里接过牵狗绳,便要道别。
何知礼顺势握住她的手,问道:“明天有空么?”
整整一个寒假,他们只出去过一次。其他时间都是靠电话联系,即便能见面,也是像现在这样一见即别。
哪里像情侣,分明是偷偷摸摸约会的小情人。
路渺渺犹豫了下,她要参加的比赛很快就开始,这几天练琴的时间特别多,钢琴教师看得也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出来。
“出来吧,”何知礼弯腰,亲了一下她的嘴角,“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
路渺渺思考片刻,还是说好。
回到家里,客厅出奇地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