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花是花道最后一种花型,学习起来有些难度,需要很专心的注意力。
这也是路渺渺的最后一节课,一想到上完以后就不用再来,她就听得格外认真。
最后按照老师的指导,做出一瓶山茶、梅花和鸢尾相结合的花束,放在教室壁龛中,和老师最后一次打过招呼,才走出教室。
室外温度降低,寒意透着窗户袭来。
明明才刚入冬,就已经冷得让人受不了。
路渺渺将脖子上的围巾又缠了一圈,还是忍耐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在汤山泡温泉时受了凉,回来一直没顾得上买药。原本打算上完课去买的,但是外公外婆临时通知她回老宅,她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
外公给她办了一场生日会,因为是成年礼,两位老人都很重视,邀请了很多人,要求她务必早点回去。
路渺渺吸吸鼻子,她对生日不怎么热衷,对收礼物倒是很感兴趣。
所以也没什么抱怨,出了门口就坐上纪叔的车,回到家里。
家中已经来了不少人,舅舅、舅妈、伯外祖母,都是平时过年才见的长辈。
他们衣冠整齐,面容含笑,都是为了来给她庆祝生日。
路渺渺还穿着便服,不好意思跟他们打招呼,上侧边的楼梯换好路贞给她准备的裙子,才从楼上走下来。
这时候人已经到得差不多,大家看见她,纷纷上前来给她送上礼物,并不住地称赞道:
“渺渺都长得这么大了,我差点认不出来。”
“听说你考进了S大?可真厉害,你表弟的成绩要是有你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我们渺渺以后就是成年人了,学校生活怎么样?有没有跟哪个男孩谈恋爱?”

最后一句是她的表舅舅路安说的。
路安的父亲和路老爷子是亲兄弟,只不过去世得早,只留下四个儿子和一名孀妻。
路安是家里最小,生性放荡不羁,谈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跟小辈说话也无所顾忌。
话音刚落,就被大哥路远训道:“渺渺是好学生,学习为重,别拿你的那一套教坏她。”
“哎,怎么就是教坏了!大学谈恋爱多正常啊。”路安很冤枉,弯腰对路渺渺旁敲侧击,“渺渺,你告诉小舅舅,你们学校有没有男生追你?”
路渺渺正在和二舅母说话,闻言歪了歪头,诚实道:“有啊。”
路安露出一个“我没猜错”的表情,“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
路渺渺笑笑,“没有,都没有小舅舅长得好看。”
路安对她的话非常满意,但还是问道:“长得没我好看是肯定的,除了这个呢,没有其他优秀的么?”
路渺渺似乎想起什么,动作微微停顿,脑海里出现出何知礼的面孔。
她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画展把糖还给他的时候。
他面无表情,周身的气压却冷到底。
又压抑又愤怒,又无话可说。
路渺渺轻轻扯起嘴角,说了句“没有”。
好在路安并没有多问,女朋友打电话给他,他走到角落里接起就聊了起来。
路渺渺继续见剩下的长辈,有几名是路老爷子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来往密切,送的礼物也很贵重。
路渺渺记性好,都能叫得上称呼,那几位老人明显很高兴。
还有一名说自己的孙子也在S大念书,要介绍给她认识。
路渺渺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梁助理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礼物说:“有人让我送给小小姐。”
每年给路渺渺送礼物的人都很多,有朋友有同学,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在意。
只有路渺渺问道:“谁?”
梁助理说:“没有署名。”
事实上,对方一直坐在车里,就连礼物也是身边助理送下来的。
路渺渺接过,是一份包装很精美的礼盒,看起来有几分分量。
她当着众人的面拆开礼物,里面是一把钥匙,底下附一张纸,写着别墅的地址。
位于本市最黄金的地带。
生日礼物送钥匙不稀奇,送别墅就有点太贵重。
尤其底下的署名还是,宋明誉。
因为她不声张,周围只有最近的梁崇州看到上面的字,眼里滑过一丝诧异,却也什么都没说。
路渺渺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扭头问梁助理,“他在哪里?”
梁助理想了想道:“应该还在门外。”
路渺渺把那张纸和钥匙放回礼盒,唇角抿起,很淡的语气,“麻烦梁助理请他进来吧。”
梁崇州微微惊讶,但还是没有违背路渺渺的意思,走出门外。
不一会儿,一名身高挺直的男人出现在客厅门口,场面霎时安静了几分。
第41章 第41章 chapter 41
男人五官深刻, 棱角分明,站在大厅门口, 自有一种威严之感。
他视线在场中转移一圈, 落在路渺渺与路贞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路家,也是第一次参加路渺渺的生日。
原本只打算送一份礼物, 没想到路渺渺会邀请他进来。他心里多少有些欢愉,无论女孩子在外面表现得多么冷淡,心里始终是期待着一位父亲的。
宋明誉这么想,上去走到路老爷子跟前, 恭敬礼貌地问候:“路老先生,好久不见。”
路老爷子从他进来的那一霎就变了脸色,此刻敲着拐杖,怒声呵斥:“是谁让他进来的!?”
梁崇州走出,低声承认道:“是我。”
路老爷子看将过去, 他视线微垂,不卑不亢。
他在路家工作了七八年, 一直恪守本分, 不会擅作主张。路老爷子知道跟他没关系,下意识朝路贞看去。
路贞面无表情。
这时候路渺渺却站出来道:“是我请他进来的。”
路老爷子满脸诧异, “渺渺?”
路渺渺说:“我有话和他说。”
路老爷子显然很震惊,语气也重了几分:“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应该没有任何感情,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
宋明誉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些庆幸,“渺渺虽然和我感情浅薄, 但始终是亲生父女。今天她过生日,想邀请我这位父亲也是理所应当,还望路老先生见谅,看在渺渺的面子上不要大动肝火。”
他这话一出,老爷子定当更加气愤。
父亲?他算哪门子的父亲?!
在场多数都是知道些当年事情的,即便没见过宋明誉本人,也隐约猜到怎么回事。
纷纷有眼里见地避让,选择不插手此事。
可眼睛却在关注这边。
“宋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路渺渺突然问道,语气若有所思,“谁说我请你进来是想让你参加我的生日?”
宋明誉微微一怔,看向渺渺,“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路渺渺迅速否认,手里拿起他送给她的礼物,“我只是想把这东西还给你而已。”
宋明誉错愕。
她又说:“非亲非故,我怎么好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
宋明誉没有接的意思,她只好把礼物还给他身边的助理。
“除此之外,”她后退一步,双手负在身后,“你不是一直想跟我谈谈吗?那我们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谈一谈。”

客厅旁边的会客室,路渺渺坐在这一侧,宋明誉坐在对面。
两人中间隔着一组沙发,距离遥远。
路渺渺轻抚裙角,不紧不慢地等着宋明誉开口。
果不其然,宋明誉开门见山,“你需要一个父亲。”
路渺渺轻扯嘴角,讽刺道:“所以你来推荐自己?”
宋明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跟她说话需要极大的定力,“起码有我在,不会让你的童年过成那样。”
路渺渺故意问:“哪样?”
宋明誉说:“我都知道了,你是因为缺少父爱才和那些男人走到一起。渺渺,对于你童年的缺失我很抱歉,但你不能再和那些男人联系。”
路渺渺低着头,不发一语。
他以为她听进去了,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教你的,但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一时的过错会毁了你一辈子。”
“…”
“我一直知道你妈妈性格不好,对待孩子也没耐心。但是没有想到,她会把你教成这样。”他说,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和你妈妈一个脾气,都是任性又固执,如果我在你们身边,绝对不会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话未说完,就听路渺渺轻轻冷笑,抬头问道:“你在?”
她问:“宋总连我什么时候出生都不知道,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宋明誉道:“那是因为你妈妈没有告诉我你的事情!”
“是。”路渺渺点头,替他解释,“所以在妻子过世后,您终于想起了我们。”
宋明誉脸色微变。
女孩眼仁乌黑,清亮逼人,仿佛能觑见人心最深处的肮脏。
她站起来,不再与他平视,微微低头看他,“你说的没错,我妈妈确实教得我不太好。”
他们两个在会客室说话,外面听不到半点声音。
路贞站在门外,推开一条缝想进去。
恰好听到女孩子一字一字,不高不低的说:“她不够关心我,对我也不耐心,从小到大只会让我拼命学习。我生病了,她也只会问我成绩好不好。”她停了停,说:“可是她一直在身边陪着我,给我成长的环境,让我比周围人生活得更好,在我被人嘲笑没有爸爸的时候,可以拿物质让他们闭嘴。”
她看向宋明誉,“而你呢?”
“你给过我什么?”路渺渺笑着,眼睛却恨得湿润,“无休无止的童年阴影,还是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罪名?”
宋明誉张口欲辩,被路渺渺无情打算,“别说你不知道我的存在,那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身为男人,没有处理好女朋友的事情,和另一个女人迅速结婚,不是无能是什么?
路渺渺说:“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突然闯入,就想成为我的父亲。”
她凝着眸,心底一片冷意,“你凭什么?”
是的,他以为父亲是什么?
送她几件礼物,帮她申请一个项目,为她过一次生日,就是了吗?
他又站在什么角度来指责别人?
“我从来不希望有一个父亲。”
路渺渺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声音哽着,却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我不会认你,永远不会。”
路贞推门而入,女孩坚定的话语也从会议室传出——
“当我需要一个父亲的时候你没有出现,那么以后,你都不必再出现。”

宋明誉僵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久久无话可说。
路贞的脸色也已恢复如常,对中间的男人道:“看来我们家人都不欢迎你,宋先生,请你早回。”
也许是路渺渺刚才那番话打击太大,宋明誉听见她的话,竟没有任何反驳。
他缓慢移动脚步,朝门口走去。
路渺渺眼里的涩意已经褪去,她不知道路贞是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也不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多少。
但无所谓,反正都是她的心底话。
她叫住走到门口的宋明誉,“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宋明誉停步,以为事情有转圜之机。“什么事?”
路渺渺说:“关于我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事,哪些事,不用说也心知肚明。
宋明誉眼里的光彩黯了黯,坦白说:“我的助理查了你们学校的论坛,上面有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路渺渺微垂着眸,敛去乌眸神采。
她什么都不再说,直到宋明誉告辞离去。
外面的人虽然听不到里面的对话,但路渺渺最后那句陈述,却听得挺清楚楚。
尽管不知道内情,但足以猜得七七八八。
无非是过尽千帆,想要回头的故事。只是多少有些意外,那个平时看起来乖顺讨巧的女孩子,拒绝起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
由于宋明誉的出现,这场生日会也继续不下去了。
所有人提前告别,从路宅离开。
小舅舅路安临走时摸了摸路渺渺的头,似是有些感慨,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家里重新恢复平静,路渺渺盘腿坐在沙发上,胡乱地改着台。
宋姨和另外两个佣人在打扫卫生,外公因为宋明誉的事情气得头晕眼花,正在楼上休息,外婆在床边陪着他。
路贞不知去了哪里,梁助理也消失踪影。
深夜节目没意思,路渺渺换了好几个台,始终找不到想看的东西。
她叹了口气,扔掉遥控器正准备上楼休息,忽地听见一声犬吠,像是初七的声音。
她四下看了一圈,这才发现初七不知何时跑了出去。
这时候天色已晚,要是它不回来,很可能会跑到宅子外面。
路渺渺担心它丢失,转身朝厅外找去。
她身上仍穿宴客时的衣服,布料不厚,大冬天仍露出一双雪白的腿。一到外面就冷得打了个颤,好在肩上还披着披肩,能够抵御一阵寒冷。
初七的声音是从后面花圃传来的,那里正好是路渺渺的房间窗户下,白天无事的时候她经常带着初七到这里玩耍。
现在这里光线昏昧,视野薄弱。
她一边寻找,一边叫道:“初七?”
“初七,你在不在里面?”
“快回来,我们要上楼睡觉了。”

没有应答。
路渺渺正奇怪,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花圃深处站着一个影影绰绰的男人。
对方高挺峻拔,倚墙而立,臂弯抱着一只小泰迪,正是她的初七。
说来也奇怪,初七原本不喜欢跟外人亲近,可是被他抱在怀里,居然也能老老实实的,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路渺渺震惊,以为他是宴会上的客人,上前问道:“你好,那是我的狗,可以把它…”
话音未落,看见对方的模样时,登时停住。
英俊的侧脸,飞扬的眉峰,在月色下沉寂的身形,正是多日不见的何知礼。
她声音咽回肚子里,下意识转身就走。
没想到对方比她动作更快,放下怀里的初七,上前几步就抓住她的手臂。
“渺渺,”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压得低低,“不要走。”
路渺渺进退不得,只好回头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她生日名单是外公邀请的,她可不记得邀请过他。
何知礼看着她的眼睛,正大光明,“给你过生日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路渺渺:“…”
他俯低身体,改握住她的手心,分开指缝与她十指相扣,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路渺渺问:“告诉你什么?”
他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一无所知,今天跟随她一起下课,来到路宅以后才发现正在筹备她的生日派对。
他知道她不欢迎他,所以没有擅自登门。屈膝坐在会客室外面,窗户半开,恰好听到她和宋明誉的对话。
“为什么要告诉你?”路渺渺问,“学长擅闯民宅,不怕我报警吗?”
何知礼假装没听懂,一只手臂横在她身前,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摸了摸,说:“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然后摊开她的手心,往里面放上一样东西。
是一只芭蕉叶编的小孔雀,翅膀开屏,昂首挺胸,骄傲的样子栩栩如生。
他说:“时间仓促,只来得及编好这个,明天我再给你准备其他礼物。”
路渺渺指尖动了动,问道:“为什么是孔雀?”
他下巴贴着她的脸颊,语气有一丝迟迟的深重,“因为和你很像。”
漂亮的,骄傲的,一言不合就用伪装吓退敌人的。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
路渺渺看着那只小孔雀,慢慢地想,可是难道不是只有雄孔雀才会开屏吗?
何知礼声音被夜晚压得很低,又有一丝柔软恳求,“我以后不会再贸然评价你,也不会擅自替你做任何决定,如果你不喜欢,我会改掉所有自以为是。”
因为在意,所以贪心,想要掌控她的一切。
明明就在身边,亲着她的嘴唇,仍旧觉得遥不可及,仍旧觉得不能满足。
害怕她越来越远,却终究将她越推越远。
路渺渺垂眸,残忍地打断:“我说过…”
“我记得,”何知礼说,似乎不想她再说出什么冷酷的话语,“我接受你,全部的你,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
只要是你。
路渺渺眨着眼睛,很好奇,“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何知礼搂着她的腰身,嗓音折磨她的耳朵:“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无法选择接不接受,只能选择喜欢或是更喜欢。
第42章 第42章 chapter 42
夜晚寒凉, 凉意从脚底侵袭,路渺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原本就穿的少,加上感冒,一点冻都受不了。
何知礼脱下身上的外套想给她穿上,她却趁机跑出几步远。
女孩下巴抬的高高,漂亮的唇瓣轻轻扬起, 和她手里的小孔雀一模一样, “学长想清楚了, 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原谅你。”
“…”
她转身,抱起那只名叫初七的泰迪离去,“女孩子生气要生很久的,不要以为一只草编的孔雀就能打发我, 你慢慢哄吧。”
说完,就扔下他独自回到客厅。

客厅里, 宋姨已经打扫完卫生, 看见她问道:“小小姐刚才去哪里了?”
路渺渺举了举手里的泰迪, 眨着乌润的眼睛说:“去找我的初七。”
宋姨也没有怀疑,提醒她时间不早, 早点上楼休息以后, 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路渺渺回到房间, 屋里一片漆黑。
厚重的窗帘遮住月辉,不透出一点亮光。
她没有直接开灯,而是走到窗户后面,掀起窗帘的一角。
乌眸迟疑地往下看, 果真看见楼下还站着一个高高的影子。
何知礼双手插|进口袋,仍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伫立不动。
仿佛察觉她的视线,何知礼侧抬起头,朝窗户看来。
乌沉沉的眼睛在月色下格外有神,仿佛能觑见她所有的小心思。
她后退一步,下意识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下一秒,又觉得这个举动太过刻意。然而不等她后悔,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正是何知礼发的微信。
wuli:别躲了,我知道你在房间。
wuli:为什么不开灯?当心绊着桌椅。
路渺渺扁着唇角,坐在床上给他回复。
千层渺:你为什么还不回去?被我家里的人发现小心对你不客气。
那边几乎秒回。
wuli:在想怎么哄你。
千层渺:…
路渺渺发了一个省略号,就不知道再做什么回复。
不过没多久,何知礼又主动发了一句沉重的感叹。
wuli:你终于肯回我的消息了。
路渺渺眨着眼睛,这才想起来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何知礼给她发过很多消息,只不过她一直没看,既是因为没时间,也是因为故意冷着他。
现在才发现,从画展分开那天起他就在和她联系。
路渺渺一条一条,从上往下慢慢地看。
wuli:我没有想过否认你,我只是想让你有一个父亲。
wuli:如果你不喜欢我帮你做决定,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
这天的消息不多,接下来是路渺渺去汤山那阵子。
wuli:不是让我想清楚?连我的电话也不接。
wuli: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wuli:不要躲着我,渺渺,我想和你见面。

wuli:我回了学校,你们学院的人说你们班去了汤山。你是不是也去了?
wuli:就这么讨厌我帮你做决定?
wuli:我只是不想你和你们班长走得太近。
wuli: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吃醋。

wuli:我去了你的初中,你们老师给了我你以前的周记。
wuli:你还没有跟我说清楚以前的事情,再不回来,不怕我偷看么?
路渺渺往下滑着,不知不觉就看到今晚最后一条消息,是八点多钟时发的。
wuli:如果早知道你对你的父亲是这种感情,我不会带你去看画展。
wuli:对不起,渺渺。
她趴在床上,认认真真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才折弯嘴角,故意回过去一句。
千层渺:学长发了好多消息,你难道不知道,发微信会显得很娘吗?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这一次倒是安静的彻底。
路渺渺几乎可以想象那边阴沉着脸,盯着手机默不作声的表情。忍不住一笑,拿起浴巾先去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何知礼已经发来回复。
这次不再是一行字,而是一句3s的语音。
路渺渺光着脚站在床头,点开播放。
他应该还在路上,声音被风吹散,带着一点沉沉的懒,过入电话磁流,成了别有深意的低哑:“那你希望我发,还是不发?”
路渺渺想了想,回复——
千层渺:还是发吧,毕竟金融学院大才子很娘的样子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

这边,何知礼坐在车上,看着路渺渺的回复,忍不住压了压唇角。
他仰着靠椅,微微眯起眼睛。
你难道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