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昀看出她的排斥,介绍道:“这位是庐阳侯府的长子厉衍,也是我的表兄。”
苏禧朝厉衍的方向低了低头,并不抬头看人:“厉公子。”
这划清界限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看都不看,便是不想有任何接触。厉衍看向八角亭内的小姑娘,因低着头,厉衍只能看到她浓密的睫毛和小巧的下巴,身量不高,瞧着只有十岁左右。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将军府,这小姑娘也是这般态度,不冷不热,甚至带着一丝丝反感。
厉衍面色不改,点点头道:“苏姑娘。”
傅少昀让后头的下人把花搬过来,放在一处较为显眼的地方,忽然想起什么,问苏禧道:“方才见你喝茶,似乎对我府上的花茶颇为不满?不知这茶哪里不好,竟然入不了禧妹妹的口?”
苏禧原本想走开,眼下只好解释道:“芙蓉花茶本身花味清淡,容易让人觉得无味,这花茶里虽然加了薄荷和橘皮,但这二者味浓,非但提不出花瓣本身的清香,反而更压制着了。若是试一试跟峨眉雪芽一起煮,想必茶味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苏禧平时也喜欢喝茶,上辈子收藏了许多名贵茶叶,于茶一道,虽谈不上头头是道,但也是小有见解的。
傅少昀听罢扬了扬眉,轻笑道:“不知仪姐儿听到你这番话,会不会觉得惭愧。”
这芙蓉花茶是傅仪窨制的,庆国公府每回来客人,都是用这种茶招待。一般人都会夸赞这茶味道清香淡雅,接着称赞庆国公府的姑娘心灵手巧,便是自家人,也觉得傅仪的茶制得不错。倒是很少有像苏禧这样直白地说出茶的不好,还给出建议的。
殊不知苏禧不是刻意踩低傅仪,而是不知道这茶是傅仪窨制的罢了,若是她知道,才懒得说出来呢。
傅仪的东西好不好跟她没关系,她巴不得永远不好呢。
厉衍身为傅仪的忠实拥趸,听到苏禧的话自然忍不住了,道:“各花入各眼,这茶不合苏姑娘的口,不代表它就不是好茶,兴许有人便独爱这种茶味。”
苏禧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有人”指的就是他自己吧?这厉衍还真是喜欢傅仪喜欢得厉害,她只是说了这茶几句不好,他就忍不住站出来反驳自己了。他对傅仪的心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上辈子自己是瞎了不成,怎么会瞧不出来呢?
苏禧懒得搭理厉衍,假装没听见他的话,指了指另一边道:“我去那边走走,不打扰少昀表哥和厉公子了。”说着举步便走。
“幼幼。”傅少昀叫住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彩绘卷云纹小圆盒,递到她手中,掀唇微微一笑:“知道你今儿要来,这是我命人去四季果脯买的冬瓜蜜饯,尝尝。”
苏禧不知接还是不接,犹豫了半响,还是在傅少昀的注视下慢慢地摇了摇头。她道:“多谢少昀表哥的好意,可是我现在不喜欢吃蜜饯了,少昀表哥日后不要送我吃的东西了,且不说麻烦了你,被旁人知道兴许会误会的。”
傅少昀动作微微一滞,眼神有些怔忡,很快笑道:“小丫头说什么呢?我是你表哥,给你送好吃的是我的心意,这有什么可误会的。”说着敲了敲苏禧的头,又道:“小小年纪想的倒是挺多,快接着吧,瞧瞧你脸上都没几两肉了,家里的人苛待你不成?”
苏禧道:“当然不是…”
傅少昀见她仍旧不接,便把小圆盒交给了一旁的听雁,放缓了语气又道:“先尝一口试试,你若是不喜欢,我日后便不买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苏禧就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了。直到傅少昀和厉衍走远了,听雁拿着那糖盒就像拿着烫手山芋,扭头问苏禧:“姑娘,这个该怎么办…”
听雁在苏禧身边伺候,晓得她最近一点甜食都不吃,别说甜食,饭都吃得少了。
苏禧想了想,到底是傅少昀的一番心意,不能扔了,便道:“送给你和听鹤吧。”
那厢傅仪和几个姑娘正在玩猜枚令。
厉安宜转身往一只手里塞了松子,攒成拳头,举到傅仪面前让她猜松子在哪只手里,不仅要猜对在哪只手,还要猜对有几颗。
傅仪思索片刻,伸出手指指了指厉安宜的左手:“我猜是这只手,有三颗松子。”
厉安宜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缓缓摊开手掌,里面的的确确躺着三颗松子。傅仪是神了不成?厉安宜上去缠着她:“仪姐姐,你是怎么猜中的?告诉我吧。”
傅仪但笑不语,接下来苏凌蓉和苏凌芸也分别考了考她,她都一一猜中了。
厉安宜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大,嚷嚷道:“这不可能,仪姐姐是不是偷偷看了?不然怎么一猜就中呢?”
傅仪笑道:“愿赌服输,好了,你们三个都得替我做一件事情。”
厉安宜赖皮道:“仪姐姐不告诉我怎么猜中的,我就不帮你做事,谁知道你是不是作弊呢。”
傅仪也是好脾气,没跟她计较,脸上依旧挂着笑,道:“既然宜妹妹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其实我也不确定究竟在哪只手里,但我发现一旦我看向哪只手,你们的脸上露出慌乱之色,那就定是在那只手里了。”
厉安宜露出恍悟之色,可还是不依不饶,“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手里有几个呢?”
傅仪道:“你们的手都不大,若是松子放得多了就容易看出来,是以通常在三至七个之间。宜妹妹三月生辰,蓉姐姐最喜欢‘五’,至于芸妹妹…我随便猜了个七,没想到竟猜对了。”
得知真相后,猜枚令也就变得不那么神奇了。不过厉安宜还是对傅仪颇服气,愿赌服输道:“仪姐姐说吧,你想让我们做什么?除了摘天上的星星,什么都成。”
傅仪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指指八角亭旁的桃树道:“我见那棵树上的花开得好,你们帮我摘一株桃花吧。”
这可简单,厉安宜与苏凌蓉、苏凌芸三人一块朝八角亭走去。
到了桃花树下,厉安宜仰头瞅了瞅,寻着一株桃花开得正好,踮起脚尖便要摘下来,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略略惊讶的声音——
“二哥?”
厉安宜好奇地看去,因隔着一道月洞门,仅能看到一条彩绣花鸟纹的马面裙,裙子有些眼熟,她想了想,好像今日将军府的那位九姑娘穿的便是这样的裙子。
九姑娘在同谁说话?厉安宜站的位置瞧不见对方是什么人,她收回手臂,故意若无其事地换了个方向,站到桃树的另一边,一边观察桃花,一边偷偷往月洞门内瞥去。
这一瞥,便呆呆地愣住了。
苏禧对面站着一位男子,看起来跟她哥哥厉衍一般大。兴许不好进入后院里,便站在月洞门外,只把苏禧叫了出去,她方才听见苏禧叫那男子“二哥”,那他应当便是将军府的二爷苏祉。
厉安宜没见过生得这般好看的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周身的气场有些冷,但是看着苏禧的眼神却很柔和,只是站在那儿,便给人一种如沐清风之感。厉安宜忘了摘花,直到苏凌蓉和苏凌芸摘好了花叫她,她才恍然回神,匆匆别了一株桃花,再扭头看过去时,苏禧和那男子已经不见了。
苏祉来找苏禧是有要事的。
将军府的人传来消息,老太爷今日练拳时忽然晕了过去,府里的主子都不在,管事赶忙命人先请了大夫,再来庆国公府通知殷氏和郁氏。
苏祉今儿也来了庆国公府,得到消息后便来寻苏禧,同殷氏三人匆匆回了将军府。三夫人郁氏留下向庆国公府夫人解释,再领着苏凌蓉和苏凌芸及六爷苏祤赶回府。
苏禧几人赶到苏老太爷床头时,郝大夫正在为他施针。郝大夫是苏家专门聘请的大夫,医术了得,杏林春暖,也是听鹭的师父,苏家的大病小病都是他看的。
苏清波躺在床头,身上几处大穴都扎着银针,双眼紧闭,毫无动静。
大老爷苏振也从官场上赶了回来,担心地问:“郝大夫,家父究竟怎么回事?”
郝大夫再次替老太爷把了把脉,道:“老太爷发病突然,初步诊治应当是中风之症。”
苏振惊了惊,老太爷每日起床都会打一遍拳,况且前儿才从战场上下来,怎么说中风就中风了?他道:“可有什么医治的办法?家父日后会如何?”
郝大夫道:“多亏老太爷常年打拳健体,是以此次发病不多严重。若是每日药膳调养,配合针灸治疗,慢慢地就会康复了。”
苏振松了一口气,恭敬地朝郝大夫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郝大夫了。”
郝大夫为苏清波配了几味药,让听鹭去他的屋里抓药熬煮了,喂老太爷喝下去。
老太太在香山庵听说了家里的事,忙让人收拾了东西,连夜从山上赶回家中,翌日天明才到。
老太太见苏清波半卧在床上,下半身不能动弹,便禁不住红了眼眶,坐在床头无声地落泪。苏清波早已醒了,只是双腿不能下地,见状紧紧搦住老太太的手,另一只手给她擦了擦泪,嘴里却道:“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哭?要是让儿孙们瞧见岂不笑话你么?郝大夫都说了,只要我调理得当,这两条腿再站起来走路不成问题。”
二房和三房的人昨儿在外头守了一夜,今儿一早才被苏清波赶了回去,眼下只有苏振一人在外头。
谭氏收了收泪,道:“你好好儿养病,我在跟前伺候着你,便是不能走路了也不要紧,日后就不必再上战场了。我早就觉着打仗太危险,偏生你总不听我的。”
老太爷摇摇头道:“妇人之见。”却没再说什么。
老太爷这一病便是一年,这一年里阖府上下都过得很小心,生怕一出什么岔子,加重了老太爷的病情。期间昭元帝得知了老将军的事情,让宫里最得脸的常公公送来了许多珍贵的补品,并表示“希望苏将军早日康复,朕甚为担忧”。
如此一来,让许多自打苏老将军中风后便持观望态度的臣子不能淡定了,纷纷网罗了各地药品、补品,前来将军府探望苏清波。有一阵子将军府门庭若市,库房的补品摆都摆不下,着实让王管事苦恼了许久。
一年之后,苏清波不仅能下地了,还能持着拐杖慢慢地腾挪。
苏禧每日族学下课、或是从董兰那儿习完舞后,便会去上房探看老太爷,偶尔还会陪着老太爷一块儿走走路,说说话。那段时间老太爷恢复得很快,早晨起来还能在院子里打半套拳,当然,跟没生病之前是不能比的,但也十分不容易了。
眨眼又过了一年,白日刚下完一场鹅毛大雪,今儿正是除夕夜,也是苏禧十二岁的生辰。
第21章 亭亭玉立
苏家每年过除夕夜,都有两个重要的环节,一个是给苏禧过生辰,一个是守岁。
苏禧生得晚,赶在昭元七年的最后一日才呱呱落地,这在年纪上就吃了大亏。
记得有一回上元节,苏老太爷给府上每个孙子孙女儿都送了一盏灯,或是莲花灯或是走马灯,苏禧得的是一盏兔儿灯。
当时几位堂哥们都在院子里玩灯,苏禧却被殷氏抱着,头上戴着毛茸茸的暖兜,白白嫩嫩的小脸偎着殷氏的胸怀,圆乎乎的小胖手根本握不住灯。
三老爷苏拓见状,忍不住道:“禧姐儿都两岁了,祤哥儿两岁都会走路了,她怎么连灯笼都拿不住?”
可怜苏禧当时不过才半个月大而已。
这是殷氏后来告诉她的,她至今想起仍觉得好笑。苏禧坐在临窗暖塌上,支着下巴看外头的夜空,殷氏催了她好几遍,她还是不肯回花露天香,偏要睡在这儿。
殷氏拿她没办法,道:“要睡这儿也行,我让厨房给你煮一碗饺子,你吃了,瞧瞧这两年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还是小时候可爱些,圆乎乎的,让人瞧了就欢喜。”
苏禧把一张小脸凑到殷氏面前,笑嘻嘻地问:“娘是说现在看见我不欢喜吗?”
便是这两年殷氏见多了苏禧,此时看着她的容貌,也不免有些怔愣。殷氏一直晓得女儿的模样生得好,但是从不知道她长大后会这样好看。漂亮得有些不像话,那眉眼,那唇瓣,饶是最厉害的匠工精雕细琢恐怕也雕不出这样完美的。配上苏禧一把绵软甜糯的嗓音,像一尊会说话的白瓷娃娃,谁还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殷氏伸出手摸了摸苏禧的头发,暗中叹一口气,欢喜是欢喜,可是太漂亮了,也未必见得就是一件好事。“幼幼,为何这一年都不见你怎么出过府?”
苏禧顺势伏在殷氏的腿上,让殷氏方便给她摸头发,她眨巴眨巴水润润的大眼,甜濡道:“与其出府玩耍,还不如留在府里多陪陪祖父,祖父看见我就高兴,晌午还能多吃一碗饭。娘不也是么?这一年你推了许多请帖和邀请,连街上也很少去。”
殷氏摸着苏禧的头发,只觉得她头发又稠又滑,尚未抓在手里便已经到头了,黑亮得像海藻一般。殷氏道:“我不出门是因为老太爷尚在病中,我身为儿媳,跟前自然要尽孝。”说着点了点苏禧光洁的额头,垂着眼道:“你少拿这些话糊弄我,我会不知道你的心思?本来就是闲不住的性子,如今反而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究竟是为什么?”
苏禧“哎唷”一声,团成一团往殷氏怀里钻了钻,两只手臂紧紧缠着殷氏的腰,“娘,女儿长大了,不想出门不行吗?我每日去族学念书,跟董先生学跳舞,回来再看看书练练琴,还要去上房陪祖父祖母说话,已经很累了,哪有时间出门啊。”
苏禧说的这些,殷氏心里是清楚的,这丫头这两年于课业上确实用心了不少,也大有进益,学堂的几位夫子轮番夸赞过她一遍,道她勤勉用功,又不骄不躁。
便是回到家中,殷氏也常常见她一面练那古里古怪的动作,一面捧着书看。
原先殷氏是不能理解苏禧做这些动作的意义的,可是自打她抽条之后,殷氏便觉着女儿不仅长高了,而且身段匀称,窈窕有致,尤其是一双长腿又细又直。
扪心自问,殷氏可没有这么长的腿,想来应该是苏禧自个儿的功劳。
殷氏顺着道:“少出点门也好,翻过年你就虚十三了,是大姑娘了,行事举止都该注意着些,可不能再像儿时那般任性了。”殷氏现在可不敢随意让苏禧出门了,她这张脸生得太招摇,若是不慎被什么人看入眼里,也许只能是祸不是福。
苏禧娇嗔道:“娘也知道我是大姑娘了,还同我说这些。”
殷氏心里装着事儿,没跟她说明白。正好丹雾端着煮好的饺子进来了,殷氏便让她吃几个。
苏禧虽乖乖地吃了,可如今她胃口小了,只吃了两三个便搁下筷子摇摇头道:“吃饱了。”
本来就不怎么饿,傍晚刚同家人一块儿吃过年夜饭,这才过去一两个时辰。殷氏也没勉强苏禧,同她说了几句话便起身要走,让她早些睡觉。
这儿是苏禧在秋堂居的闺房,她熟悉得很,隔三岔五便要回来睡一觉,是以很轻车熟路,笑盈盈地送殷氏出门了。
过得两日,唐晚来将军府看望苏禧。
因两人关系好,就不讲究那么多规矩,唐晚直接进了苏禧的闺房寻她。
唐晚拨开璎珞珠帘,见苏禧正穿着散花绫裙子练舞,她骨架本就纤细,瘦下来之后更加苗条,穿着这一身自己设计的裙子,就像是春天里破土而出的嫩笋芽,娇嫩甜白,生机勃勃。
苏禧平时不会在闺房练舞,要练也是去董先生的跨院,今儿是看书看得累了,这才站起来练了几步。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动作,可那一举手一投足流露出的柔美,让唐晚呆愣楞地看了许久也没回过神来。
苏禧停下动作,扭头看见唐晚,甜吟吟地一笑:“唐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唐晚这才把目光放到苏禧的脸上,只是短短两年,她就好像有些不认识苏禧了,昔日白嫩圆润的小姑娘长开了,竟然出落得如此貌美绝丽。饶是这两年里已经见过许多次,唐晚还是又一次被惊艳住了。
苏禧见唐晚不吭声,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唐姐姐想什么想得出神?”
唐晚抓住苏禧的手,眼睛定定地瞅着她,有些语无伦次道:“幼幼,你怎么…若是郁姐姐看到你现在的模样,肯定会跟我一样说不出话的,我都有些嫉妒你了。”
郁宝彤家规甚严,加之她今年十五,到了说亲的年纪,荣国公世子等闲是不会让她出门的,苏禧已经有半年不曾见过她了。
苏禧歪头:“嫉妒我什么?”
唐晚捏了捏她嫩生生的脸颊,噘嘴道:“嫉妒才貌双全,满意了吗?”唐晚知道苏禧喜欢听别人夸她什么。
果不其然,苏禧抿起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有些小小的得意还有一丝羞赧,这般生动的表情,更加叫人只管盯着她花朵般娇嫩的脸蛋,移不开视线。
唐晚好不容易回神,想起正经事来,道:“差点儿被你迷惑了,我今日来是有事同你说的。宛平翁主要在京西马场与人比赛骑马,邀请咱们前去观看,我和郁姐姐都去,听说齐王世子和几位世家公子也去,幼幼,你也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苏禧下意识摇头,“我…”苏禧不会骑马,况且马场尘土飞扬的,她委实提不起兴趣。
唐晚趁她拒绝之前使出杀手锏:“郁姐姐好不容易得到家里同意能出门一趟,你们有半年没见了吧?说不定下回见面,郁姐姐都出嫁了,以后再见面可就难了。”
女子出嫁后确实不如做姑娘时自由,一旦嫁为人妇,不知不觉便与以前的闺蜜疏远了。
苏禧犹豫片刻,点点头道:“好吧,我会去的。”
唐晚满意地笑道:“那到时我来接你,咱们一同前往京西马场。”
苏禧说好。两个小姐妹许久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苏禧把唐晚留下来共用午膳,一直到了寅时,唐晚才站起来说要走了。
苏禧把唐晚送到二门,目送唐晚离开后,才踅身走回花露天香。
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个穿宝蓝色绣金莲纹的男子从门外走进来。
四爷苏祰跟朋友喝了一点酒,头脑还算清醒,就是脚步有些虚浮。他前儿刚娶了安平侯的小女儿窦锦儿为妻,窦锦儿是个性子要强的,管他管得严不说,还跟郭氏婆媳不和,见天儿吵得他脑仁儿疼,这才总往外头躲。今日若不是郭氏叫他回来,他这会儿说不定还在游芳院听曲儿呢。
苏祰瞧着前方粉蓝色的倩影,眯了眯眼睛。
恰好苏禧偏过头跟丫鬟说话,侧脸便毫无防备地被苏祰看了去。苏祰呆了呆,一时想不起家里何时出过这样的绝色,再看她举步走进了花露天香,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大房的九妹妹住的院子正好叫这个名字。
印象中九妹妹一直是圆滚滚肉呼呼的,何时出落得这般水灵漂亮了?
不怪苏祰如此惊讶,他成日花天酒地,常常留宿外面,连将军府都很少回来,更别说进内院来了,便是进了内院,也是闷头在自己院子里睡觉,极少操心别人。认真算一算,他已经有一年多不曾见过苏禧了,今年除夕他是在游芳院过的,老太太都有些看不过眼,冷着脸数落了郭氏两句,怪她把老四惯得如此不成气候。
所以苏祰猛地见到苏禧,若非身边的小厮说那是九姑娘,他还真有些不敢认。
到了初十这一日,唐晚来接苏禧去京西马场。
京西马场位于上京城外,坐马车约莫两刻钟,俩人到时,马场外面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苏禧和唐晚一同走下马车,因马场里有别的男子,所以俩人头上都戴着帷帽。进了马场,便有公主府的下人领着她们往里面走。
宛平翁主是寿昌长公主的女儿,深得寿昌长公主喜爱,听说性子很是骄纵大胆,从今日这场骑马比赛便能看得出来。虽说京城贵女大部分都会骑马,但公然举办比赛的可没有几个,况且还邀请了这么多人观看,那便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了。
不知道跟宛平翁主比赛的是谁,不管是谁,都该称赞一声勇气可嘉。
唐晚一边走一边道:“当初约定比赛之前宛平翁主曾说,对方若是输了,便要…”唐晚附在苏禧耳边说了一句,又道:“这不是故意刁难人么,叫人输也不是,更不能赢她。”赢了只怕更没好日子过了。
苏禧倒不关心这些,因为她远远地看到了几个身影。
看台前面站着几个姑娘,最中间穿一身烟霞色洒金百蝶穿花纹大袖衫的正是傅仪。好些日子不见,傅仪长高了许多,身条娉婷,胸前鼓鼓的,已有十四岁少女该有的样子了,玉颊洁白,芳颜娇美,只静静地站在那儿,便让人觉着无比美好。
傅仪周围好几个姑娘,苏禧大都认识,其中还有她外祖母家的两家姑娘,殷萋萋和殷芃芃,另外一个裹着樱色披风的是庐阳侯府的厉安宜。
不知谁道:“唐妹妹和禧妹妹来了。”
唐晚拽着苏禧的手,往那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卫沨:我只想问一句。
卫沨:幼幼究竟是我的还是傅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