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儿刚松了口气,好容易安安心心坐了个月子,便听说王氏生了个儿子,竟然和小正儿是一天生日,还是同一个时辰。
一股不好的感觉立刻弥漫在叶儿的心间,这个小婴儿一切顺利还好说。若是有点什么磕绊,刘丁氏肯定又会说是正儿占走了家里的福气。上一次她请道婆暗害正儿。今后,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阴谋诡计呢。
刘善民对叶儿的女儿不闻不问,却在王氏的女儿满月时,大摆筵席,刘应东气愤之极,他的一对儿女,老爹跟没看见一样啊,哪个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好啦好啦,我才出月子,就说怕着凉,不回去了,你当个代表吧。”叶儿依礼,送给王氏的儿子四样礼物:一顶自己织的绒线帽子,一身小棉袄,还有一双虎头鞋。
刘应东不高兴归不高兴,到了那天,还是去了,看到那一家人一个个看到小婴儿喜眉笑眼的,想起自己一双儿女被冷落,他气得饭也没吃,便返回了郭镇。
叶儿要到天气暖和再去西府,刘应东还惦记着牧场的事情,便先走了。
叶儿月子养得好,瞌睡就没那么多,商嬷嬷不许她做活儿,唯恐落下什么病根,叶儿只得看着她织毛衣。
人老了,学什么都慢的很,商嬷嬷织毛活,怎么也没有叶儿快,但她一天一天坚持着,不仅给儿子和男人都织了个毛衣,现在还和叶儿商量着,又织出一条毛裤来。
这时代女性太没地位了,叶儿想给女儿起个名字,大家一致反对,说是女孩名字起早了,把福气都压住了,可怜她的小宝贝,被人称为“大女”,最后,叶儿借鉴着正儿的名字,给女儿叫腊月,结果所有的人都赞同,后来叶儿才明白,他们当成拉月了,意思就是,再拉出个弟弟来,叶儿听商嬷嬷这么说,彻底无语了。
刘丁氏果然够皮厚的,让人捎话,说叶儿那顶绒线帽子小孩子带着舒服,让她再织一定大点的,为正根将来预备着。刘善民给王氏的儿子起名叫正根,表面是和小正儿的名字连了起来,但让人一听,马上就有股不舒服的感觉,合着那个是正根,叶儿的小正儿是旁根了?
刘丁氏大概想到了叶儿过了百天,肯定会去西府,这一下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她没法指派活计了,便出了这一招,叶儿若是就范,后面的麻烦便会没完没了。
所以,只能拒绝了:“我现在还没百天呢,等过了再织吧。”
刘丁氏不高兴,但也没办法,叶儿不在跟前呀,她打不着,骂又听不见。
刘丁氏看出叶儿在推托,便频频捎信,过几天是要给婴儿做衣服,叫叶儿送回些细布,过几天又是家里没钱了,让叶儿给一些,甚至要叶儿把正儿小时候穿的衣服都给他们。
“夫君没在家,我身边没钱。”
“正正的小衣服,我都改了给腊月穿了。”
反正,你有千般计,我有老主意。
还好,刘丁氏被出卖一次,害怕了,轻易不出门。还有就是,她大概明白在王家大宅外面。经常是吃闭门羹的。不然,闹到郭镇,叶儿也是麻烦。她们你来我往。频繁对阵,叶儿终于熬过了百天,等来了春暖花开的日子,刘应东赶着马车,回来接她来了。
既然刘丁氏好好在家,刘应东带叶儿走,就得申告一声。他带了些大枣,送了回去。
“娘。你和爹爹,跟我去西府吧。”刘应东好像很孝顺。
“我不去,你们走你们的,我哪儿也不去。”
刘应东颇为为难的样子:“那好吧。就这两天,我们就动身了。”
“哼,多大本事呀,河东府还待不下你了。”刘丁氏骂骂咧咧敲敲打打,刘应东一声不吭地退了出来。
刘丁氏还当他出门做什么了呢,等了一会儿不见进来,出门一看,早走了,气得要命。她知道这一去,没个三年两年的,绝对是不会回来了。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不把爹娘当回事,竟敢不声不响的就这么走了——”聒噪了半天,家里人都听烦了,刘英群出声阻止,嫌他娘吵着了自己儿子。刘丁氏这才消停。
这一回,是王老爷派家里的马车送叶儿。刘应东赶了马车在后面跟着,拉着一车杏树苗。河东府这边的杏子品质特别好,长成后又白又大,甜美多汁,连里面的核都是香甜的。
害怕颠着叶儿和小闺女,这一回走得特别慢,刘应东一路不停地给树苗洒水,到了草甸子,那些树苗几乎都成活了。
这片地,果然不适合栽桃树、泡桐,槐树等,石头滩的中心部位,什么都不长,刘应东嫌白花花一片,就对着住宅的大门,去年春天,带着黑旦从二十里外拉土,在中心部位栽下几苗葡萄。因为水肥充足,去年一年,葡萄藤蔓就爬上了架子,叶儿看到炕席大的一架一架葡萄蔓儿,脑子里幻出过几年这里郁郁葱葱一大片绿荫的美好景象,心里特别高兴。
因为养猪、养鸡、养鸭的效益特别好,又见效快,刘应东今年一到这里,便买了十几头小猪仔,梅枝又让老母鸡孵蛋,养下二十来只小鸡,十来只小鸭子。
叶儿看到一只老母鸡,身后摇摇摆摆跟了一群小鸭子,就觉得特别有趣。
还有两只老母鸡在孵鸭蛋,今年他们将有七十多只鸡,四五十只鸭子,四十多匹马,四十多头羊,只有四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叶儿还在盘算雇个什么样的人呢,刘应东带回了父子两个:杨老栓,杨秋娃。他俩就是二十里外杨家庄人,杨老栓太老实,脑子也非常死板,结果勤勤恳恳,日子越过越穷,连老婆得病都无钱医治,最后家里就剩他和儿子俩光棍。
杨老栓负责喂猪、浇灌、种菜,杨秋娃负责打草、喂羊,梅枝喂鸡喂鸭打扫清洗做饭。黑旦和刘应东养马、栽树、干杂活。
叶儿一听,自己没事了。
“你得做这么多人衣服呢,还有,我不在家,你得管着全部的事情,也够忙的,还有正儿和腊月得照看。”刘应东很严肃、还很心疼地说。
叶儿被逗笑了,郑重地点点头。
杨老栓挺勤快的,就是心中没有个计划,刘应东便规定好了他每天干的活儿,这些他倒是做的很好,杨秋娃也勤快,比他爹还机灵些,叶儿一想到孩子才十岁,便起早摸黑的打草喂羊清理羊圈,还帮着浇树施肥,心里总有点愧疚,虽然他们父子很满足,觉得吃得好穿得好,一年下来还有钱拿,杨老栓甚至喜滋滋地给黑旦说,这么过上几年,他儿子成亲都有钱了
叶儿为了让自己心里平衡,每天傍晚,教杨秋娃认字、算术。杨家父子俩感恩戴德,干活越发起劲。
时光匆匆,小腊月两岁,正儿六岁,他该启蒙了。虽然他和杨秋娃一起跟着叶儿学习,已经能认两千来个字,还会了二十以内的加减法,但叶儿觉得自己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主流,怕把孩子教偏了,便打算让儿子进学堂。想着儿子每天黎明就得坐马车去二十里外上学,叶儿心里挺疼的。
赵先生来了。他似乎就在等正儿到启蒙年龄呢,大概还怕刘应东不接受他的好意,竟然这么说:“东东,老哥哥又穷途末路,来投靠你了。”
刘应东大喜过望,急忙让叶儿安排赵先生的衣、食、住宿,唯恐有什么不周到,叶儿前头干着,他还在后边不停地检查,叶儿被他碍手碍脚的,又气又想笑。
有的是房子,打扫好就行,又有现成的被褥,叶儿很快就安排妥当了。


正文 079 回乡

梅枝和黑旦成亲十年,一直没有孩子,没想到竟然忽然传出喜讯,叶儿赶紧安排她好好养胎,让刘应东又去雇人。
这一回刘应东雇了婆媳俩,还带个和正儿一样大的小男孩狗儿。叶儿安排孩子给正儿做小厮,两人一起去读书。
赵先生征得刘应东同意,干脆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正儿叫刘正显,狗儿叫赵得福。
马庄的人听说这边竟然请了个先生,纷纷把孩子送了过来,大大小小有六个。他们在庄子里,谁家都能养个鸡喂只羊的,这些东家并不在意,手头宽裕,就想给孩子谋个出路。虽然是奴仆,但若是读书识字,就能做管事账房,好过自己一辈子打马后半截。
这些人除了给赵先生束脩,还间或送些鸡蛋、蔬菜。狗儿娘,现在的得福娘见到此景,更加珍惜儿子读书的机会,教育孩子要惜福、要懂得感恩。得福才六岁,竟然知道每天为小正儿洗帕子、磨墨,甚至端洗脸洗脚水。
叶儿见牧场雇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也不敢拿出前世那种人人平等的处事方式,出头的椽子先烂,还是随了当下的潮流才好。她便请教赵先生对上对下的礼仪、规矩,按照赵先生教的方法约束下人、管理牧场。她和刘应东竟然赢得了“好东家”的赞誉,不仅自己人对她尊敬有加,就是马庄的人和镇上来的,和他们打交道时。都是恭恭敬敬。
经过几年努力,扇形石头滩的外沿,全部都栽了枣树、杏树、洋槐。光这个就足有几十亩了,每年的枣子都卖上百两银子,杏树第一年挂果,也卖出十几两来。
最早栽下的葡萄,已经爬满三丈方圆的木架。第一年挂果,因为施肥太过,很多果实都脱落了。没有多少产量,叶儿汲取教训。第二年开花之后就不敢施肥,一直到果实都有指头蛋那么大时,才在离根一尺外挖沟埋粪,最后产量果然很大。
见葡萄长得好。刘应东越发来劲,雇短工在石头滩上挖坑,然后换土栽植,光工钱就花了六十多两银子,住宅外面,不再是白花花的石头滩,终于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葡萄园。
“呵呵,夫君,你有没想过。这些葡萄到时候怎么卖得掉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在安平城见到卖葡萄干的,又酸又甜。价格贵的很呢。”
“呵呵,我的傻瓜哎,葡萄干都是从西疆运来的。那里葡萄比咱这甜多了,咱们这里晒出的太酸,不好吃。”
刘应东不信,还给赵先生说叶儿危言耸听。赵先生一门心思培养赵正显,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着拍了拍刘应东的肩膀。
“哈哈哈,弟妹早就想好了出路。”他说完从屋里搬出一个酒坛子,这是叶儿前一年酿的葡萄酒,赵先生见度数低,不怕醉,而且又酸又甜十分可口,很是喜欢,叶儿一气给他送了五坛子。
“酿酒?”刘应东恍然大悟,拍着脑门,“我就说嘛,她明知道那些,还不阻止我栽葡萄,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他长出一口气,“担心死我了,我刚才还想着,明年就开始挂果了,这可怎么办哪,哈哈哈——”
赵先生也很高兴:“没想到啊,你俩竟然把个荒滩整理成了聚宝盆。”
“就是我的马,只能养四十多匹。”刘应东念念不忘这个。
“好了好了,别难过,总好过一匹没有吧?呵呵,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能有这样的成就也不错。”赵先生当然知道刘应东养马一年才有五六十两银子的进账,不及卖枣子的收入高不说,连养猪的效益都赶不上。养猪虽然麻烦,但猪粪养了这大片的树木,每年的腊肉、香肠也有七八十两银子的进账,可以说,刘应东能支撑下来,还能一步一步发展壮大,全是得益于养猪了。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飞闪而逝,又是一年春华秋实,王老爷六十了。刘应东要带着妻子儿女回郭镇,给老头儿祝寿。这一回,他除了香肠、腊肉、风鸡,还有腌鱼干、腊羊肉,另外大红枣、杏脯,香椿干,装了满满两车,这还不算,后面还有一马车,满满的都是葡萄酒坛子。
王老爷的大儿子王耀祖要回京述职,趁机在家留几天,老二王耀国也向上峰请了假,王家大院可以说喜气洋洋。
王老爷派了人在镇子外迎接,听说刘应东就要到了,亲自来到大门口,他的两个儿子倒还孝顺,跟在爹爹身后迎客。
面对刘应东的三马车礼物,这两位虽然不觉得多稀罕,但刘应东的心意他们还是能感受得到,暗想难怪老爷子对这位另眼相看,果然是心地赤诚,值得交往。
刘应东这几年,在赵先生的调教下,说话做事一举一动,也颇有几分士绅之气,王耀祖王耀国见之,也就随着老爹,热情又尊敬,没有一丝怠慢。
王老爷更高兴了。
王家大宅子,曾经大多半是空房子,现在可住的满当当的了。叶儿依然住她以前那个小院儿,只是她们一家住东次间,王老爷一个表侄儿家住西次间。商嬷嬷现在管着王家厨房和采买,忙得两脚不沾地,她只匆匆过来看了一眼叶儿,见一切收拾停当,就又匆匆走了,再过一天,就是王老爷寿诞之日,很多远道的客人都来了,光吃饭就要有一百多人。而这些大多数都是富贵人家,吃饭挑嘴的多,商嬷嬷不敢有一丝的马虎大意。
除了给王老爷送那些吃食,叶儿还给老头儿在西府定做了一件蜀锦面玄狐皮领的灰鼠皮袍子。这已经是他们能买到的最好的东西了。纯狐皮的衣服,都是达官贵人的专利,他们普通百姓。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王老爷拿着在两个儿子跟前夸耀:“瞧见了吧?我还曾想认他做义子,你们也多个小兄弟。”他神色黯然了一下,这才改了口,“我老了,你们两兄弟能齐心协力就很不容易了,这个孩子,没读多少书。也和你们说不到一起去,算了算了。不给你们添那麻烦了。”
“爹爹,他既然在西府地界,若有什么麻烦,我自然会看在你老人家面子上。对他照应一二,你就不要难过了。”王耀国赶紧说道。
王老爷听见儿子能这么说,宽慰不少。
既然回来,刘应东自然要回去看望刘善民和刘丁氏。叶儿给他们每人做了一身羊毛絮的棉衣棉裤,每人一条羊绒围巾、两双羊绒袜子、两双毡鞋,刘善民一顶羊绒毡帽,刘丁氏一顶绒线帽子,另外还有一包袱香肠腊肉腌鱼。虽然几年没回来,但这些礼物也不算轻了。
两人带着孩子。高高兴兴坐马车进了沈家营,停在东跨院门口。
王氏对叶儿很热情,她虽然泼辣。但本性善良,叶儿给了她儿子刘正根一身绒线衣,给她一件妆花褙子,就是刘英群,也有一件细布直缀。
可惜这么多东西,也没有换来刘丁氏一个笑脸。连刘善民看到刘应东的脸色,都流露出恨意。
原来。他们心虚,唯恐刘应东回来,问他们要这东跨院。
刘应东和叶儿顿觉得心凉无比,不顾王氏的挽留,连午饭都没吃,就告辞去了郭镇。
叶儿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接受教训。她还想着,吃了那么大苦头,这一家人会改好些呢。
刘三爷听说刘应东回来,急急忙忙赶过来,没想到连人都没见,他气哼哼地把刘善民挖苦了一番,说他天生就是穷苦命,现成的老太爷不当,非要守着这光秃秃的东跨院,一家子挤这穷窝窝。
“知道不知道,郭镇王家的人说,你家东东,现在可是大大的财主,几百亩上千亩地。”
“切,我知道,傻子一样,花钱买了个石头滩,听说是栽了不少树,可光挖坑雇人一年都花几十两银子哩。”原来刘善民也不是没有关注刘应东。
“你知道什么!他一年能花出这么多钱,自然挣得更多,不然,钱从哪里来?”
“还不是那王老爷给的?我看他是穷折腾,折腾光了才老实。”
刘三爷心想,你个傻子,他就算把手上的钱花光了,那些树还不就长大了?几百亩,光一年砍树枝卖柴禾,都能挣不少的钱,何况,那边传回的消息,说他养猪养鸡养马,那些难道不是钱吗?
刘三爷很遗憾没能见上刘应东的面,他的两个儿子,一个进了王老爷的布庄,现在混到了个小管事,一年能挣十两银子,其他两个儿子眼红不已,都巴巴看着老爹,希望能再获得什么机会呢。
“唉!”
刘八娘和刘九娘也进了布庄,刚开始就是织布的,九娘能干,嘴巴也能说,会来事,现在混出来了,提携着八娘,连刘应爱嫁过去都进了布庄,三个女人都能顶个男人挣钱,刘老六家,眼睁睁一天天发起来。
刘三爷清楚这些内幕,怎不仰天长叹。
王氏在外面喂猪,刘立明家的过来,一脸笑意地问她:“听说你嫂子回来了?提了两大包袱的礼物给你们?”
“嗯!”
“那些东西好吧?她现在是财主了。”
“好!”王氏真心喜欢那件褙子,她不知道妆花有多值钱,但能看出来,比缎子好多了。
“你是个有福气的,老大家的提携一把,这日子还不立刻就红彤彤的啦?不像我,把家里的亲戚搜罗十八遍,还是一窝穷鬼。”刘立明家的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两眼放光地望着王氏,“你嫂子没说,给你找个什么营生,像八娘九娘那样子的?”
王氏竟然没听说八娘九娘是叶儿带挈的,此刻震惊不已,她的公公婆婆简直没法形容,脑子让水淹了吗?为了不值三十两的东跨院,竟然把老大一家赶走。她气哼哼地跺着脚,把木桶里的猪食全部倒进了石槽,扭头回了家,一把把刘英群拉近房里,先审问他。
刘立明家的看王氏风风火火的进了门,东跨院没多一会儿便硝烟弥漫,站在外面“嘿嘿”地笑了。自从王氏的娘过世,刘英连拿捏住了王氏那老实巴交的哥哥,刘丁氏便觉得气长了,不仅三天两头和王氏吵架,还经常护着刘英群不干活,说什么她儿子在煤窑把身体累垮了,得多歇着。
幸好王氏够泼,否则,一个人和三个人又吵又打的,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呢。(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正文 080 咱俩有缘

王老爷寿诞过后,家里的客人就散了,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一个急急忙忙进京城,一个匆匆返回安平城。刘应东和叶儿没心思再回沈家营,也收拾了东西,准备回草甸子,忙了一年,冬天才是他们真正收获的季节。
还没来得及辞行,郭妈妈急急忙忙过来了。
“东爷,妈妈求你一件事,老太爷要去一趟梅林镇。”
“有什么要紧事?”梅林镇要过南山的,冬天冰霜雨雪的,走山路很危险。
“大老爷的岳家姨夫过世了。”刘应东愣了一下,儿子老婆的姨夫过世,王老爷有必要巴巴去吊唁吗?
“张老太爷和老太爷乃莫逆之交,不然,当年也不会做媒,把外甥女嫁给大老爷了。”
郭妈妈这是谁也不信,只相信刘应东赶马车的技术了!刘应东一口答应,换成别人,他也不放心。他们回西府,往后推个三五天的,也没有关系。
叶儿又给刘应东加了一件蜀锦马褂,外罩灰鼠皮的氅衣,一再叮咛他过山路要小心,带着孩子送他们出了门。
王老爷非常过意不去,到了张家所在的镇子,不会有危险了,他便换了别人赶马车,把刘应东拉进羊绒毡的车棚里面。
张家迎客的管事不知道王老爷带的这个年轻人是什么身份,见刘应东器宇轩昂,仪表不俗,很客气地将他迎进了客房吃茶。
负责伺候的一位管事。看到刘应东愣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出去了。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位老妈子。看到刘应东,也是一愣,这让刘应东非常奇怪。
那老妈子有点讪讪地问道:“这位贵客,可是从西府回来的赵爷?”
“不是,我姓刘,不是你家亲戚,是朋友。”
那老妈子狐疑地看了看他。行礼退了出去。
此刻,张家内宅里。老伴儿死了,张太夫人悲伤过渡,也病了,大儿媳妇在外面招待来宾。二媳妇过来伺候她。
“你也去外面帮帮忙,你嫂子她忙不过来。”
“是!”二媳妇行了礼,给身边的老妈子的使了个眼色,退了出去。
这位孙妈妈,就是刚才看到刘应东的,她遵照主子的叮咛,在这里说些闲话,不要让老主子沉溺在那种哀伤的情绪中。
“老太太,我刚才去外院。看到一件稀奇事,哎呀呀,有个客人。跟大舅老爷长得像极了,就是脸儿长了些,我特别去问了,他说不姓赵。”
孙妈妈说完,恨不能拍自己一巴掌,老太太这位弟弟在外当官。竟然死到任上了,她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天下斯像的人多了。”张老太太倒没多想。不以为意地道。
孙妈妈不敢多说,连忙眨着眼,想换个话题。
“他有多大年纪呀?”张老太太忽然又问。
“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真的大舅老爷很像吗?”
“是啊,是啊,就连笑起来露出两个虎牙都是呢,太像了。”
“不如,你扶我去瞧瞧。”张老太太忽然很感兴趣。
“这怎么行?外面天气冷。”
“没事的,我好了,在家走动走动,不然,越闷越不好。”
孙妈妈笑跟哭似的,她平时跟个喇叭筒一样,二奶奶才想着让她为老太太解闷,谁知她竟然惹出这样的麻烦,老太太要是着凉了,二太太还不扒了她的皮啊。
张老太太跟着伺候的丫鬟果子,赶紧上来帮着给主子穿戴了一番,和孙妈妈一人一边,扶着老太太出门。其实,张老太太还不到六十,身体还算健朗。
张老太太另一个丫鬟花儿,急急走到垂花门,叮咛那里的下人,把刘应东请到过厅来。
刘应东莫名其妙,不知张家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性子平和,见人家十分热情,便也不违逆。
张老太太看到刘应东的第一眼,身子都颤抖了一下,这个年轻人,和弟弟太像了,简直就是弟弟年轻时候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