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在一边添油加醋:“大姑,我家有事,你和大姑父一粒小米也没给我,你家建房,我们又是送大米又是送鸭蛋,这还送出过错了,我们为何要骗人呀?不送,难道你能把我咬巴咬巴吃了不成?”
旁边看热闹的,都觉得文瑾说得对。
“再说了大姑,就二伯的性子,能做这样的事儿吗?他什么人,谁不清楚呀。你搬个纺车转转街,四处访一访,有人说二伯不厚道,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
钱串串气得,在地上滚着,没人搀扶起来还罢了,被钱文瑾这样句句紧逼,她明明有理,可惜平时名声太烂,没人相信她。
山窝村家家都被她祸害过,现在,人们巴不得看她吃亏上当受气呢。围观的人群,除了迎合文瑾的话,就是对她指指点点,话语传过来,没有一句好听的。
文瑾看汪晗过来了,假装被钱串串骂了,委屈地揉着眼睛:“大姑,你吃了我们,拿了我们,还过来骂我们,呜呜,你还有良心吗?”
韦氏见闹得太厉害,整个山窝村跟开代表大会一般,每家都来人了,觉得实在丢人,她那性子,一贯息事宁人,此刻,这种烂包子性格又大大发扬,她低声说道:“大姐,你快起来呀,地上多凉,不就半袋子大米吗?你把秕谷给我们,我还你半袋米。”
“不行,二伯母,若是大姑还说是假的,那可怎么办?咱们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人家还当驴肝肺哩,呜呜——”文瑾给脸上抹上水,仰面朝天地大哭,惹得观众更狠一轮地骂钱串串:“不要脸!”“没良心!”…
文翰一直没说话,他的表演能力还是没练出来,韦氏是本色,文瑾是演技,他什么也没有,只好缩头在后面,可文瑾还安排一句重要台词让他说呢。
憋了半天,文翰红着脸,凑近地上的钱串串,小声道:“大姑,你家的大门都拆了,不会有人气不顺,眼红我爹对你好,悄悄把大米换了吧?”
“啥?”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钱串串也觉出不对来,二弟从来就不会哄人,更别说有胆做出这样瞒天过海的事儿,这几天,焦氏酸溜溜的没少说风凉话,看来,大房那边有问题呀,肯定是他们悄悄换了米,让自己给二房再要些。钱串串觉得自己想通了关节所在,忍不住后悔起来——自己好像弄错闹腾对象了。
...

第五十三章 还是文翰好

“哼,钱先贵种着姑娘田,每次自己跟他要粮食,都跟要他命一般,榨半天也难见一滴油,大房该给的分红,一拖再拖,到现在还差老大一截,老娘还指责自己一家人懒,庄稼不好,没收成。原来撺掇她换地、搬家时,说得多好,可真住进了草屋,便没人管了,焦氏推三阻四不许进她的砖瓦大屋,娘和弟弟死活不添钱给她,要不是杨柄娃他舅实在看不过去,找到大房去说理,这房子现在也别想建起来。”钱串串的脑子里,走马灯一般地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
见大姑子骨碌着大眼躺在地上不哭闹了,韦氏走过去:“大姐,地上凉,我扶你起来吧。”
“呜呜,我没法活了——”钱串串还想最后争取一下,就算二房无辜,能要点东西也是好的。
汪晗忽然说话了:“没法活不会去死呀,诺,这是绳子,可以上吊,那边有鱼塘,你去跳呀,躺地上装什么死狗,杨钱氏,你搬家离开,要不是我爹压着,村里人都来放炮庆贺了,好容易大家耳根子清净,你又来闹什么?”
“快起来!”魏大娘趁机说了一句。
这回韦氏一拉,钱串串呼噜就起来了,她挺怕汪晗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这杨钱氏是吃惯了钱二哥,送去的不算,还想再来讹一些。”
“哦,这么回事!”
“肯定这样!”
汪晗趁热打铁:“大家伙说一说,钱二哥还给她大米不?”
“不给!”
“可她在这闹腾怎么办?”
“赶走她!”
“对,赶走她,下回,她再敢来钱二哥家闹腾,谁见了谁都可以赶她走。”
“好!”
葛氏刚好提着一大堆烂白菜帮子出来,有个孩子,伸手拿起来一块砸向钱串串。
顿时,一大群孩子都跑过来,葛氏一边笑,一边假意阻拦,那表情,跟鼓励差不多,令一群半大的孩子更加起劲,钱串串在如雨般砸下的烂菜中,狼狈地而逃。
看到筐里的菜叶快完了,葛氏才假意喊了句:“哎呀,我怎么喂猪呀——”
“快替韦大婶捡起来。”汪晗很配合地说了一句,忍着笑,掉头回去了,他很欣赏韦成岚,觉得这两口子,都是有意思的人。
钱串串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好容易跑出村子,后面没有孩子跟着起哄了,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一回,她可不是假装的,是真真的觉得委屈。
大概走了一里多路,听到身后“得得”的驴蹄声。
“姑姑,我送你一程。”
钱串串扭头一看,是文翰,“哇”一声大哭起来。
文翰手足无措,不知道下来该怎么办,心里还有些埋怨文瑾,给他安排这么一出难演的戏。
钱串串哭了会儿,觉得心情好多了,文翰这才给她一块布巾:“姑姑,去那边溪水里洗洗,我这就送你回去。”
钱串串洗了脸,好歹把身上的土也拍了拍,这才爬上驴车,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还是文翰最好。”
“姑姑,唉,让我说什么呢,你回家吧。我爹就是再好,也有规矩在那放着,他没种姑娘田,不可能比大房给你更多,不然,大伯就算宽容,也耐不住人背后说他坏话。”
“呜呜”钱串串眨着大眼想了想,终于明白,二房给她不过是礼仪,自己若是不足,应该问大房要的。想想今天是被焦氏撺掇出来的,大房打的什么主意,不是明摆着的吗?自己遇到这么一堆亲人,焦氏是她表姐,老焦氏既是养母,又是姨母,竟然还不如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钱先诚。
钱串串忍不住又哭起来,这次是真伤心,哭得声嘶力竭,气儿都上不来,把文翰吓坏了,停下驴车,温言安慰,好歹才让她平静下来。
“还是文翰好,你爹也好。”这是钱串串最后总结性的发言。
文翰见钱串串的反应,果然如文瑾预料的一样,心里十分佩服,也有些了悟,他把文瑾交代的话,全部说给了钱串串,教她如何和大房算账,如何拿捏焦氏和老焦氏,钱串串听得连连点头,很快便到了林津镇,文翰没有进门,告辞了一声,掉转驴车便回去了。
焦氏为了让钱串串为二房要东西,不惜帮着做午饭,正累得腰酸背痛,抬眼见到小姑子两手空空,双眼通红,惊讶地愣住了:“他们打你了?”
“没!”
“那你的眼睛…”
“我哭的。”
“你哭成这样,也没给你东西?二房现在越来越狠了。”焦氏咬牙切齿地说,她是真恨,二房不给,就得大房给啊,一想到入了自家库房的米面粮油,又得拿出来,焦氏就心疼肝疼,满身都疼。
“二房再狠,也没你狠!”
“你!”焦氏瞪起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凭什么问二房要东西?人家肯给我,那是仁义,不给我,那是应该,倒是应该给我的人却不给我。”
“谁?谁该给?”
“自己清楚!”
焦氏和钱串串就站在厨房门口,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上了。
平日,钱串串是横不过焦氏的,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焦氏是亲娘养的,犯错也有人护着,老焦氏不可能为了钱串串,和自己的哥嫂闹矛盾。
焦氏感到今天情况有些不对劲,表妹兼小姑,看她的眼光里,除了愤怒,还有一股冷意,一股看穿她的那种冷静、心凉的冷意,她忽然打了个激灵,全身哆嗦了一下。
“哎,还不开饭呀?你俩做饭的,站门口干啥?”说话的是柴冬生,他最爱沾小便宜,恨不能光吃饭不干活,自然盼着快点停工。
焦氏趁机转过身去,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做饭,却是白劳动一场,非但没有收获,还让小姑恨上了自己,她就忍不住怒火万丈。
这二房一家人,到底给钱串串说了什么,她竟然明白过来了?
第二天,汪晗去镇上办事,把杨柄娃狠狠骂了一顿,杨柄娃才知道这袋子大米是汪晗还给小舅子的稻米种子。他也知道汪晗,绝对不会做这种招人话柄的事情,也忍不住随了老婆,怀疑小舅子送的大米,的确是让隔壁的给偷了。这话杨柄娃和钱串串是不敢说出来的,但这俩哪有什么城府?平日里难免会漏了口风,老焦氏和焦氏听了,一个个气得倒仰,合着当她们是贼了?
...

第五十四章 新发现

杨家这房子,盖得时间可不短,钱串串和杨柄娃,平日去别人家帮忙,都是偷奸耍滑不出实力的,别人到了他家,自然也会消极怠工,再加上杨家给的饭食又不好,人们更是没心劲干活,本来不到二十天的房子,硬是盖了小一个月。
焦氏看着米面粮油,一袋一袋一罐一罐地从大门口提出去,只觉得眼前发黑,到了最后,竟然想拖延不给。
“嫂子,没面了。”钱串串板着脸,冷冷地问焦氏要。
“没了,没了关我什么事?”
“我家地里的粮食,可都进了你的库房了。”
“你胡说,我都给了你了。”
“去年的还没给清楚,别当人都是傻子,我那十二亩地,一年粗粮细粮,四五千斤呢,躺着也吃不完,再说了,还有姑娘田,你要是不给我,那我下一年,一家人就在你那边开伙了。”
钱串串要是真的厚起脸皮,天天带着一家人来她这边走亲戚,可怎么得了?焦氏咽了一口唾沫,气得浑身哆嗦,早知道她就不种这姑娘田了。
无奈,焦氏乖乖拿出了粮食。
钱串串走了,焦氏进了老焦氏的房子:“娘,有人在挑唆隔壁和咱们闹呢,串串怎么忽然会算账了?”
老焦氏正眯着眼半靠在美人榻上假寐,闻言抬起眼皮:“你觉得是谁?”
“二房。”
老焦氏想了想:“韦氏和先诚,还没这脑子。”
“娘,你别忘了钱文瑾,这小破孩子,人不大,鬼不小。”
“别忘了她也把串串气着了,隔壁夫妻俩不会听她的。”
“那又能是谁?”焦氏气得跺脚。
“腊月,串串和你是亲的,该给她还得给,不然,房子盖半截搁着?你不想让杨家人进来,这个时候就得舍得。”
“可是——”
“串串是个糊涂的,你和她亲近,她就听你的,越是和她生分,我们就越得按规矩来。”
“哦!”焦氏明白了,“娘,我越是这么对串串,二房那边就越轻松。”
“嗯!”老焦氏眼皮抬了抬,“别尽看眼皮下那一点点东西。”
“哦!那我去帮串串做饭去了。”
“去吧!”老焦氏肥胖的手臂摆了一下,翻了个身,换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躺着。焦氏一阵艳羡,什么时候她才能熬成婆呀,强咽下苦涩,扭头出去。
钱串串见这段时间大房吃的喝的都供了上了,心里暗暗感激文翰。
文翰和文瑾,见钱串串回去,果然不再过来胡闹,这才长出一口气。
钱串串和杨柄娃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之所以不来闹,汪晗的威胁多少还是起了作用,刚好王大山送了两只野兔,文瑾红烧了,送了一大碗给汪家。
汪晗不明所以,还当钱家是有意和他交好,还特地送了他采的一袋新鲜山笋还礼。
从下霜到上冻,没多久的时间,韦成岚带着韦家湾的人,起早贪黑,终于把核桃全背了出来。留在韦家湾的老人妇女,已经编出了好多藤礼盒,他们把核桃装进去,交给了王继善。
短短的两年时间,王继善就接触了做生意一来最多的变化,以前,他只知道把核桃、栗子等,装进粗糙的树枝编就的篓子里,运进省城,一斤山货,挣不了多少钱,夏天韦成岚拿着礼盒来找他,问能不能卖礼盒装的核桃,他抱着试试的心态,把盒子送到了省城,没想到那边十分欢迎,还给出了礼盒的尺寸,里面装核桃的大小、斤两,现在,韦成岚给他的核桃,都是经过人工挑拣的,不仅个头大、匀称,表皮也看着干净漂亮,装进洁白的藤盒子里,看着都令人舒心。
礼盒山珍,比没有包装的,进城之后贵了一倍,那边返回的利润,当然也多了,王继善接到钱,喜滋滋地跑到文瑾家。
“小秀才,省里又来信啦,问你一个松花蛋五文行不行?那些外地人走了几个月了。”
“行啊。”
“唉,唉,没见过那么傻的,竟然运来一大船几千筐的鸭蛋。要不是他们搅和,咱这松花蛋价钱不会跌成这样啊。”
文瑾笑着安慰王继善:“没事,价钱低了,吃的人可多了呀,多卖些,一样挣钱的。”
“哦,对对,还是小秀才聪明。”
幸好这个时候天气不太冷,鸭子还没歇着,文瑾停止腌咸鸭蛋,收获的全都腌了了变蛋,她的鸭群,扩大了不止一倍,每天要收一百多个鸭蛋,到真的大寒天气到来,鸭子彻底歇下来,她又是二十多两银子的进项。
天寒地冻,正是山鼠皮子最致密保暖的时候,可惜现在要下套,就得翻过山梁了。王大山带着堂兄弟,每天都要忙碌一番。文瑾有时候,也跟着去,顺道采一些树上的干菇,弄回的山鼠皮,熟了给二伯母,让她给家人、还有韦舅舅他们做衣服。
这天,大山带着众人,来到以前没去过的山峰下套。
小心翼翼地走过山谷溪流上的厚冰,走在二道梁山下的细沙河岸。
“你怎么拿棍儿的?看头顶。”明山提醒到,他们眼前,是几株藤蔓类植物,跟葡萄架一般。
文瑾心中一喜,这个世界,她还没见过葡萄,有了这个东西,不仅可以卖鲜果,还能做葡萄干、酿葡萄酒。
文瑾在藤蔓上张望,希望还残留有果实,虽然她明明知道葡萄是西域传进来的,不是中原本土特产,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毕竟她穿来的这个朝代,并不是历史课本上记录的。
“这又是馋了。”明山嘀咕着,却帮着寻找起来,文瑾在藤蔓末梢,看到一个核桃大的果子,已经干了,明山几步助跑,一纵身帮忙采了下来。为了防滑,每人的脚上,都套缠着草绳,他也不怕摔倒。
“哎呀,这是什么果子?不能吃的。”明山一边递给文瑾,一边到。
大山看了一眼:“能吃,生的时候硬硬的,可酸了,熟了还行。不过,一旦软了,很快就掉下来了。”
文瑾没说话,激动地双手都忍不住颤抖,她掰开半干的果子,看到绿色的果肉里,镶着芝麻粒儿一样的黑籽,更加确定,这就是猕猴桃。
她小心掐了一块果肉,放在嘴里,奇异的酸甜滋味,在舌尖上蔓延扩散,就是这个味儿。
“好吃不?”
“好吃啊。”
文瑾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寻找。大山、林山他们,都把文瑾当孩子,还当她喜爱这个滋味,便也帮忙查看,在这片河滩上,还有七八株猕猴桃,共找到十五个干果,文瑾让他们尝尝滋味,得到的却是一阵善意的有点嘲弄笑声:“你吃吧,你吃吧,全给你。”
“哼!等我培养出猕猴桃林,你们都跟着发财时,就不笑我了。”文瑾眼睛望天,摆出骄傲地神态,他们又是一阵笑。
虽然不是葡萄,但却一样可以做果酱、果干、酿酒等产业。虽然酿酒难度大一些,可它的鲜果,却比葡萄好运输和储存,这个产业链,也是可以做得很大的。
想一想,在没有大苹果,海棠果、青果占上风的北方城市里,南方运来的柑橘等贵得要命、数量稀少的情况下,忽然出现果肉酸甜多汁、价格适中的猕猴桃,该是多人令饕餮一族幸福的事情。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文瑾都兴奋不已,回家时,连山鼠皮都不要了,非要都给了明山不可。回到家,文瑾把那几个猕猴桃干放在藤篮里,挂到屋梁上。
虽然明年可以挖猕猴桃根来育苗,但她还是想要试一试种子育苗和扦插育苗。天寒地冻,这个暂时没法进行,但还有别的事情,等着文瑾去忙。
韦成岚终于把手上的山货全部卖出,也没想到,只不过做了个包装,他们采摘的核桃,就比别人卖掉的,贵了三到七成,拿到钱的人家,都赶紧买成粮食储藏起来。韦成岚盘算了一下,加上藤编和采摘,再掺和些野菜,应该都能熬过明年春荒,这让他心下大定。
夏末秋初,他带入栽种的芦苇,几乎都活了,想到明年春天,这里一片葱绿,他的韦家湾,不再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他觉得全身是劲儿,终于有了盼头了。
冬天里,很多人闲了下来,韦家湾却家家户户忙着编藤篮。
韦成岚把事情交代好,又让族里两位有威信的老者带领族人,自己赶着驴车,拉了一大筐淘汰下来的核桃,来到山窝村。三个月了,他只过来看过两眼,他牵挂妻子孩子,他们又何尝不思念自己呢?
别说是一家血浓于水的亲人,就是文瑾看到韦成岚,都感到特别亲切。
“舅母,你帮着舅舅收拾东西,我来做午饭,哈哈哈,今天,咱们家好好搓一顿。”
葛氏很喜欢文瑾,闻言笑道:“还怎么搓呀,我觉得咱家,天天都吃得跟过年似的。”
“嘿嘿,舅母你等着,好日子在后头呢。”文瑾去塘里捞了鱼,又杀了只鸭子,清洗了,顺便从史小峰那里拿了块嫩豆腐回家,再用温水清洗,切块,放葱、姜、盐、调料腌渍上。
...

第五十五章 和乐

她洗干净手,到后院菜窖里取出一个水萝卜。今年种了二十多亩的白菜、胡萝卜、白萝卜、冬瓜等冬储菜,大多数都运到了韦家湾,家里留的,菜窖里放不下,就用土掩埋,上面再盖上稻草,少数则腌成了咸菜和酸菜。
“你是不是做糖醋萝卜呀?”文翰大概看书看累了,站在上房门口伸懒腰。
“是啊,咱家人爱吃不是。”
文瑾说着话,手下忙不停,水萝卜清洗去皮,切成条,用盐腌渍,出水后倒掉,然后给锅里倒上水,烧开,加入适量的糖和白醋,最后加入自己酿制的辣椒酱,水凉了,把刚才的萝卜条放进去腌制。这是最简单的腌菜,等会儿萝卜脆脆的,又酸又甜,微带咸辣,特别的爽口。
最好是腌上一天,可菜腌制时间长了,亚硝酸盐过量,文瑾只好当时做,当时吃。至于酸菜鱼,那是她的大爱,为了口腹之欲,她就不管什么亚硝酸盐了。
听到文瑾在厨房叮叮当当的忙碌,一家人的脸上都是笑容,韦家三兄妹在爹爹身边腻够了,闻到香味,都忍不住站在了厨房门口,你一声哥哥,他一声哥哥地猛叫。
“今天我们吃豆花鱼,你们喜欢吗?”
“喜欢!”
“还有酸萝卜炖鸭,你们喜欢不喜欢?”
“喜欢!”
文瑾恶作剧地问:“狗屎你们喜欢不?”
“喜欢——啊,呸呸,不喜欢。”
“哈哈哈!”上房的文翰和韦氏,笑得前仰后合的,钱先诚起先还绷着脸,最后也破功了,咧嘴微笑起来。
亮晴撅起嘴:“文瑾哥哥变坏了。”嘴上这么说,可还是跟个尾巴一样,跟着文瑾跑。
“这孩子,也不知道像了谁,她爹可不苟言笑的,贺氏也没这么喜欢逗乐。”韦氏摇摇头,笑着说。
“娘,有弟弟在家,日子好过了。”文翰感慨。
“嗯!”韦氏手下依然不停地绣鞋面,来林氏又生了个儿子,这才刚出月子,春天那种单鞋,他们夫妇给改进了一下,里面加了鼠皮,变成中腰的棉靴,据说不仅卖到省城,京城都有,销路还不错,韦氏一年辛苦,挣了四两银子,她特别自豪。
其实还不如旺季一个月的鸭蛋钱多,可这是她一针一线辛苦得来,意义自然不同。
葛氏此刻,靠在男人宽厚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年的辛劳,数月的思念,这些苦都没白吃。
“开饭了。”文瑾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开饭了——”“开饭了——”几个萝卜头跟在身后,鹦鹉学舌。
钱家上房的堂屋里,已经做了一张大餐桌,四边则是高背藤椅,三个孩子的椅子,还是特别加高的,葛氏帮着儿女洗了手,把亮曦抱到带保护圈的高椅子上坐下。
为了防止孩子胳膊短够不着,所有的都分成两份,虽然文瑾只做了四个菜,却摆了满满一桌子。
“我最爱吃哥哥做的红烧肉炖干豆角、干竹笋了。“亮晴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笋干,放进碗里,这才抬头说话。
这也是韦成岚的最爱,可能是女儿肖父,亮晴的喜好和习惯,最随她爹。
文瑾不说话,正专心对付一块鱼肉,虽然自家养鱼,可以随便吃,她还是对此情有独钟,百吃不厌。大概是因为她的鱼,不是配方饲料喂养的,吃起来特别鲜美吧。
不仅是文瑾,饭桌上没人不喜欢吃鱼,米饭几乎没下去,两条接近四斤的鱼,却是被吃了干净,连里面的嫩豆腐、绿豆芽,都被捞着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