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只好换了话题:“二伯,这一回你去东家那里,我也想跟着去。”
“你去做什么?”
“咱家也有水塘的,东家那里能不能卖给咱一些藕种呀,明年,咱就可以吃上自己的莲藕了。”
“你就不用去了,我问清楚,买回来就行。”
“那好,二伯,但你买了怎么运回来呢?最好,你给东家说说,咱们出运费,他派人送货,最好派个会种的,帮咱把莲藕种好,多少钱咱们付给他就是。”
“那得多少钱?”钱先诚吓了一跳。
“他爹,我们现在有钱了。”韦氏有些羞涩地道,“两个孩子从书上学来腌鸭蛋的法子,好吃得不得了,王掌柜给了高价,两个月卖了二十两银子。”
钱先诚吓了一跳:“什么东西,比肉还贵?”
“二伯,物以稀为贵呀,那边让我们一个月只准做二百个,多的都不收了,他们就是为了抬价钱。”
“还有,卖了两口大猪,一百多只公?鸭子,应该够种藕的钱了。”
“好,好啊。”钱先诚又是欣慰,又是感慨,神情十分复杂,“我买回的那本册子,竟然有那么多东西?”
“嗯!爹,只是腌鸭蛋的法子,写得十分含混,我和文瑾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试出来,不然,也不会卖出高价了。”
“好孩子,你和文瑾都是好孩子。”他曾经翻看过那本书的,一个书呆子,那里能发现其中的契机?何况写书的人,一味卖弄文笔,也十分难以看懂,钱先诚根本不可能有收获。因此,看到两个孩子有出息,他特别的欣慰。
池塘里的鱼已经大了,文瑾用自制的网去捞了三条,史大爷帮着杀好,文瑾洗净了,给那爷俩留一条,提回两个来,放了盐,放锅里清蒸了一下。韦氏把莲菜洗净,切成薄片,在水里焯熟,凉拌,又炒了一盘鸭蛋,切了几个松花蛋,蒸了锅白米饭,午饭做好了。
钱先诚看到如此丰盛,目瞪口呆:“这,这,这都赶上我们东家吃的了。”
“他爹,我们平日也不会这么吃的,这还是你回来才做的。再说,你也尝尝吧,米就是咱家地里种的,蛋是孩子腌出来的,鱼也是自己家池塘捞的。”
“哦,好!”钱先诚没想到,半年多点,自己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面对一桌丰盛的菜肴,感慨万千。
“二伯,来尝尝这鱼。”文瑾喜欢鱼蒸好了,在上面细细洒一层辣椒面,然后热了油,一小勺一小勺地均匀泼在上面,油泼辣子和鱼香混在一起,那鲜美简直没法形容,前世生活条件那么好,她做出的鱼,同事和家人无不称赞,就别说这一世了。
钱先诚吃相非常文雅,他非常注意礼仪,时间长了,自然形成这样的风度,根本看不出,曾经家里缺衣少穿,是那么的落魄。
“好吃!”钱先诚吃一个,夸一个,韦氏的脸溢满欢欣,文翰也喜滋滋的。
中秋节钱先诚没法回来,他提了些鸭蛋和大米,去老焦氏那里转了一圈,以尽晚辈的礼仪,文瑾没法阻拦,在文翰跟前抱怨:“那样的亲戚,有还不如没有呢,或许还想不起过来搜刮,二伯这简直是勾引人家去了。”
“唉!”文翰苦笑,他认为爹爹是对的,要怨,也怨大房太贪婪。
两天转眼就过去了,钱先诚这一次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韦氏便把做好的棉衣、鞋子准备打了包袱,都给他带上了。
“爹爹,这是鞋油,你开始穿了,每天都得用刷子给鞋打油,然后用布擦得亮亮的,不仅体面,鞋子也不容易坏。”
“哦!”钱先诚摸着皮靴里面的皮毛,“这肯定特别暖和。”
“那当然,王善人一双靴子出五两银子的价码呢。”文翰随口道。
“啥?五两银子?不不,那,这靴子还是卖了吧,我不穿了,去年那双还好着,我穿那个就行。”
钱先诚把靴子从包袱里往外拿。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若是换成老焦氏,不给她还不依呢。
“二伯,这是铁山叔和来大叔刚开始学着做的,还不够漂亮,若是便宜给王善人,后面好的就没法高价卖出去,干脆给大家穿了。你看这皮子,染的颜色深的深浅的浅。”
钱先诚将信将疑。
文瑾跑进屋里,掂出自己的:“瞧,我和哥哥也有呢,还比你的鞋腰高。”
“这得多少钱——”钱先诚十分心疼。
文瑾没办法:“二伯,里面带毛的皮子是我和大山伯捉的山鼠皮,外面是猪皮,不怎么值钱,我帮了铁山叔很多忙,他就便宜些给我,你就别纠结了,不会沾人便宜的。”
“他爹,这是孩子的心意,你这两年的脚,总是冻得烂了,今年就穿厚点吧。”韦氏也急的帮腔。
“好吧。”钱先诚十分感动,深深地看了文瑾和文翰一眼。
这天,王继善刚把家里的鸭蛋全部收走,在大门口碰上迎面来的焦氏和钱串串。
“瞧见了没有?把这些都卖了,这是不想让咱们吃一口呀,钻钱眼里了。”焦氏对着钱串串小声嘀咕,可那声音,却清晰地让站在门口送客的几个人听见。
韦氏张口结舌,声如蚊讷地叫了一声:“大姐!嫂子!”
焦氏和钱串串脸儿板的平平的,昂首进了院子,韦氏在后面跟着,急急地走到前面,收起梧桐树下摆着的茶盅茶壶:“大姐、嫂子且坐,我给你们泡茶去。”
“嗯哼,都喝上茶了,去年王主簿那么尊贵的人来,还是研了些芝麻沫子煮了哄过去的。骗人说那叫‘芝麻糊’。”
焦氏一来,便是这样一幅嘴脸,韦氏立刻躬身低头,一幅小媳妇状,把文瑾看得十分生气。
韦氏这是,被人压迫惯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堂堂正正的做人,才更应该直起腰杆吗?
对韦氏的一声不吭,文瑾固然气愤不已,焦氏在一边也是焦躁得很,她没想到钱串串那么弱智,竟然真的派男人来翻地,也不想想,若是容易,钱文瑾能那么痛快说出来吗?经过一年的碰撞,焦氏已经知道这个小家伙非常不好惹,几乎没有在她手上沾过便宜。
文瑾也佩服韦氏的忍功,她就是不吭声,任凭焦氏在那里不断地挑衅。
“老二家的,你这茶,是不是刚才的剩茶?”
“不是的,我重新泡的。”
“骗谁?你有多小气,当我不知道?”
“真的,文瑾想腌茶叶蛋买的。”
钱串串一听,立刻喜笑颜开:“腌好的蛋呢?”
“晚上鸭子才下呢,刚才王善人把鸭蛋都运走了,一个也没剩。”
“我不信。”钱串串站起来,这原来是她的家啊,她很快把几个屋子走了一遍,连后院都走了。没找到鸭蛋,却把心情给找坏了。她现在住草屋,看这里的砖瓦大房,心如火焚般难过。

第二十八章 不追究?

她原来把屋里堆放得乱七八糟,看着并不温馨的房屋,现在重新收拾,白是白青是青,处处井井有条,整洁舒爽,让她越看心里越难过。
这本是她的。
“二弟媳妇,现在住着我的砖瓦大屋,你舒服了吧?畅意了吧?”
韦氏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我家的地,我的房子,你说拿就拿了,现在收了大米,也不说送我们些,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韦氏还是不说话。
钱串串又气又痛心,后悔地哭起来:“呜呜,这本来是我的呀,命苦呀,碰上个黑心的弟媳妇——”
看她眼泪下来,韦氏有些发急。
焦氏狠狠地瞪着韦氏瑟缩的身影:“你个黑心肝的,把他姑气哭了,这就高兴了?”她正想拔高声音,大声闹腾,配合钱串串的哭,以达到最好的音像效果,却看到钱文瑾走过来。
“大姑,给你个东西。”
钱串串一听有东西拿,哭都顾不得了,立刻抬起头。
文瑾拿的是一张纸:“大姑,这是你自愿和我们交换的凭据,不是我们强迫的,你还哭呢,有二伯母哭得多吗?背着我们,让大伯偷偷换地,良心都让狗吃了。”
钱串串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说谁呢?”
韦氏急忙过来,想把文瑾拉走。
“二伯母!”文瑾提高了声音。“你有没想过,换的那些地,还有我的份儿?”
韦氏本来一直觉得对不起文瑾,闻听立刻便松了手,在一边抹起眼泪来,虽然搬过来日子比以前好过,但那曾经被深深伤害的心,怎能轻易便忘记疼痛?
“大姑,你要是那么说,不如我把林津镇的镇长耆老都请来,评个理。”
焦氏没想到还没闹腾,就被文瑾来个下马威。
谁能想到二房竟然把水泡地变成摇钱树了呀,早知道,年前无论如何也不能签了那合约。就在焦氏眼珠子咕噜咕噜想主意时,钱串串却哭起来:“我本来不愿意换的,我才不想住茅草屋呢,都是你大伯,说镇上的地好,过去了有好收成,我才换的。”
“大姑,今年风调雨顺,你收成不好吗?”
“老大说不好,一共分给我九百斤麦子,能吃多久呀。”
“哦,大姑,大伯家也没吃的了?他把你叫到镇上的,就该负责你家生活,怎的你跑我们这里闹腾了?难不成,出坏主意的是我吗?”
对啊,钱串串把头扭过去。
“钱文瑾!”焦氏急了,钱串串的两个半大傻小子,饭量不是一般的大,一家四口,一个月竟然吃了将近二百斤麦子,这是她们始料未及的,害怕到时候杨家人祸害她们,老焦氏授意她挑唆钱串串来二房打秋风,没想到文瑾一下子就把战火烧到她这边。
“叫我做什么?大姑家有困难,等大伯母给个说辞呢,难不成让我一个小孩子想办法?再说了,分家的清单上怎么写的?大姑家没吃的,是二房供养呢,还是大房负责?大姑的姑娘田,是我家种着吗?”
分家时,老焦氏为了多留些地在自己手里,竟然提出分十亩的姑娘田给钱串串。
给出嫁姑娘分田在林津镇是普遍现象。这地,钱串串不能带走,必须委托一个娘家兄弟来种,这样,她回娘家时,在那个种地的兄弟家吃饭就是理直气壮的,是吃自己的。
“哦,姑娘田?真有姑娘田?”钱串串满眼希冀。
“是呀,分家清单写着呢。”
焦氏骗钱串串没这回事,听文瑾说出来,恨不能撕了她的嘴。
钱串串还是很怕老焦氏的,连带也不敢怎么和焦氏胡闹,但既然有这回事,她就是有理的,老大家必须养活她。
看到大姑子擦干眼泪咧嘴笑起来,焦氏只觉得头大如斗,这可怎么办呀?她恨恨地咬咬牙:“韦氏,你收的大米呢?”
“在隔壁家的小打麦场晒着呢。”
“哼,我是问你,收了大米,也不说给我们送些。”
“送了呀,前两天他爹回来,不是去送了中秋节礼吗?”
焦氏大怒,只有不到十斤呀,她的胃口,岂止是这点就能满足的?
“就那点米,还不够扎牙缝呢,还好意思说出来,我都替你脸红呢。”
“大伯母!”文翰终于忍不住了,他从小忍惯了,能让他破功,那是把怒火积攒到相当程度了。
“大伯母,我父亲送的礼物少,可也没有空手到你家吧?见过收礼不还礼的吗?咱林津镇,大概就只有你了吧?自从分家,你什么时候给我爹娘还过礼?到底该谁替谁脸红?你和大姑来我家,两手空空,嫌弃这个,勒索那个,你要脸不要?”
焦氏恼羞成怒:“小屁孩子,敢顶撞大人,我撕烂你的嘴!”
文瑾挡在文翰前面:“撕!来,你过来撕,今天敢动我哥哥一指头,咱就到镇长家,讨个说辞!”
焦氏硬生生刹住了脚,气得胸脯一起一伏,最后,往草墩子是一坐:“呜呜,欺负人呀,小小孩子,竟然敢骂大人——”
韦氏还想走过去劝她,被文瑾一把拉住了:“哥,你去把村上的里正叫来,还有耆老,让他们来参观参观,什么叫泼皮无赖。”
“就是,还有女泼皮呢。”文翰怒气冲冲,抬脚就往外走,焦氏顾不得哭了,踢了钱串串一脚。
在一边乐呵呵看热闹的钱串串猛然醒悟,想起谁是她的同盟军来,赶紧跑过去拦在文翰前面:“别去,别去,你还嫌不丢人?”
“有人不嫌丢人,大喊大叫,是她丢丑,又不是我丢丑。”
“好啦,好啦,别去。”
文瑾看这么闹腾也不是事儿,便走上前也帮着把文翰往回劝,钱串串见状,对文瑾咧嘴笑了一下:“这才像话嘛。”
文瑾眼珠子转了转,还是得转移阵地,让大房和钱串串撕扯:“大姑,听说你们今年在玉米田里种豆子,长势很好呀。”
“是的,成天摘豆子,把我脸皮都让玉米叶子划拉粗了。”钱串串抱怨。
“那,收了不少了吧?大姑最爱吃红豆陷包子,有没做个呀?”
钱串串幽怨地看了一眼焦氏:“你伯祖母说,卖了给我盖房子呢。”
“哦~”文瑾故意拉长声调,“大姑,今年冬天,你就可以搬进新房子啦,还稀罕这个旧院子吗?”
钱串串立刻咧嘴笑起来。
“大姑,凡事拧不过道理去,你该住大屋就得住,该吃饱就得吃,但要看清对象,到底该谁负责你家生活。乱闹腾,最后吃亏的是自己,还落个没脸。”文瑾一副为了你好的口气,低声道。
“嗯,嗯,我知道了。”
韦氏趁这当儿,去打麦场拿回些稻米:“大姐,大嫂,你们拿回去熬稀饭吧。”
看着韦氏手里的小口袋,里面最多不过五六斤米,焦氏的脸拉了下来:“你打发叫花子呢?”
“嘻嘻,大伯母,不给礼物,是不是就不算打发叫花子?”
“钱文瑾!”
“你走亲戚都可以两手空空,还嫌弃我们回礼太少,真是,不知道礼字怎么讲的吧?”
这是,赤、裸、裸指责她不懂礼了,焦氏又气又怒。可是,她和文瑾对仗,就占不到便宜,看着今天实在没法达到目的,焦氏气哼哼地站起来。
钱串串却高高兴兴把米袋子拿在手里,她没啥远大抱负,今后不愁没饭吃,神情立刻便愉悦了。
“韦氏,你收了那么多大米,怎么也得给大娘送些去吧?老人年纪大了,和小米粥拉嗓子。”焦氏负隅顽抗,她还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以前,这一句可是百试百灵的。
文瑾先接话:“大伯母,我们家人不怕拉嗓子,你有多少小米只管送过来吧。”
“滚!大人说话,没你插嘴的份!”焦氏暴跳着力喝。
“哼!还敢口称大人,做了大人该做的事情吗?”文瑾藐视地瞧着焦氏,文翰在一边,也是一副鄙夷不屑。
焦氏又气又恨,扭脸看见韦氏,看她眯着眼,嘴角稍稍撇着,这表情,是从心里瞧不起啊,焦氏气得,什么时候,曾经看不上的人,竟然敢藐视她,焦氏胸部起伏,看看到文瑾文翰,又知道今日不可能达到目的,多少还有些沮丧和不甘。
“走吧嫂子,回家吧。”钱串串不知想起什么了,拉着焦氏往外走。
焦氏气哼哼的,最后终于走了。
一年最美的季节,秋天又到了,山村人家,一个个喜上眉梢,相约着上山采摘。鸭棚有史大爷照看,养猪交给韦氏,文瑾和文翰又天天起五更睡半夜地忙碌个不停。今年和去年不同,不必等米下锅,两人的心态变了,可丰收带来的愉快,却并没什么不同。
疲惫里,满是喜悦,文瑾渐渐忘了戒备大房,可人家并没有忘了觊觎这边,早就虎视眈眈的等机会呢。
这天傍晚,文瑾回到家,看到韦氏的脸上有些不对劲:“二伯母,你这脸怎么了?”
“没事,好着呢。”韦氏神情有刹那的慌乱,还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嘴角立刻不自然地抽搐。
油灯的小火苗,飘飘忽忽,看不真切,文瑾本来只是随口一问,韦氏这表情,却让她立刻怀疑上了。
“到底怎么了?娘,是谁欺负你。”文翰急了。
“没,没。”韦氏越是不说,文翰和文瑾越是担忧。
“二伯母,你不说,我向邻居打听去。”文瑾作势往外走,韦氏要面子,断然不会让她去惊动邻家。
“文瑾!”韦氏急忙叫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追究,好吗?”

第二十九章 舅舅

看韦氏的样子,文瑾忽然想明白了:“大房的人来过了?大伯母?还有谁?”
韦氏不肯说,文瑾拉着文翰便往外走,韦氏在后面叫她,也没有让她止步。
他俩来到鸭场,史大爷看到文瑾,立刻便叫起屈来:“文瑾呀,你家大姑和大姑父,怎恁不讲理呀,想要鸭蛋,我说卖了都不信,四处找,最后见鸭子歇在塘边,抓了两只,我拦也拦不住。”
“只有大姑大姑父两人吗?”文翰问。
“不是,还有你大伯母,她没有动手,都是你大姑、大姑父动手的,要不是鸭子跳到水塘里,你大姑父害怕下面是稀泥,陷进去出不来,他都想下水呢。”
“听见我家有人吵架不?”
“没有。”
文翰看到他们拔了一行白菜苗,气恼地跺脚:“这跟土匪有何区别?白菜才长到两寸高呀。”
文瑾考虑是不是明天,去把镇长请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两人返回,大门口,站着一个人:“魏大娘,你有事吗?”
“文翰呀,今天你家有人吵架,你娘哭了,我听见你们回来,赶紧过来说一声,你那姑姑不是个东西,逼着你娘开库房的门,要稻米呢。”
“还有什么?”
“我听见,你大伯母说你母亲不孝,你母亲说,已经分家了,过节她都有礼物送去,没有做不合礼仪的事情,然后,听不见了,后来,似乎谁动手了,唉!”
文瑾早有防备,把稻米、腌制的咸鸭蛋都锁在后院的库房里,钥匙也没给韦氏,焦氏竟然动手了。文翰已经出离愤怒了,跑进屋里,又拿着刀子要去大房算账,韦氏紧张地喊道:“文翰,文翰,你要是想让娘安宁地活着,今天就给我乖乖站住。”
“娘——”文翰忍不住哭起来,“她们欺负你啊!”
“文翰,文瑾,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反正她们也没拿走什么,我今天说了断头话了,今后,她们若敢再来闹,就不认这门亲戚,娘说到做到,到时候一定请了镇长耆老,把字据写出来,和他们断绝关系。”
韦氏都说到这份上,文瑾也没有办法,只好作罢,不过,她还是去了一趟鸭场,把那里以前的布置都检查了一边,确认没问题,这才回来睡觉。
第二天,文翰和文瑾没有去赶山,打算和史家祖孙,把鸭场的防卫加强一通。
文翰还是气不顺,母亲那么好的人,平白无辜被打了,以后的日子里,他和文瑾,是守在屋里还是上山采摘?总不能不生活吧?可谁敢保证,哪天焦氏不会再来发飙?
看到文翰小脸绷得紧紧的,闷头只管干活,史大爷和文瑾都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去舅舅家一趟。”文翰忽然闷闷地说了一声。
“好啊!”文瑾自己没亲戚,把这茬忘了,听文翰所说,韦家舅舅是个是非分明、敢作敢当的人,虽然韦家湾不大,但二十多岁就开始当里正,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得到文瑾的支持,文翰的脸色好了些。
“哥哥,这是十文钱,你坐驴车去,快!”
“不用,我有钱!”文翰一拍口袋,“昨天卖山货的钱,忘了放家了。”说完,他拔脚就走了。
韦家湾离山窝有十五里路,文瑾估摸韦家舅舅怎么也要吃午饭时才到,没想到他竟然赶了个驴车代步,巳时末就来了。
韦氏还在屋里的桌子上,对灰鼠皮,听到弟弟喊她,惊得一针就扎手上了,她慌乱地低头迎出来。
“姐姐!”韦成岚早听了文翰的话,专往姐姐脸上瞧,那隐隐约约的手指印,让他顿时怒火填膺,“姐姐,你把我这个弟弟当什么?摆设吗?在你眼里,我是那么无用,那么无能,那么不堪,不可依赖吗?”
“不不,不是!”韦氏急了,“成岚,你别——”
“我别什么?别管?让人欺负到我姐姐头上,连我的外甥都活得窝窝囊囊?到时候跟姐夫一样,三脚踹不出个屁来?”
韦氏脸涨得通红,接不上话来。
韦家舅舅拉着文翰,掉头就出去了。
“成岚!成岚!”韦氏在后面喊。
文瑾听到声音,看到韦家舅舅赶着驴车,上面坐着文翰,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怕二伯母出什么意外,不得不停下手,跑过去搀扶。
“走,追上他们,成岚脾气暴,出了事可怎么办?”
“二伯母,我就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想成岚舅舅,他要是那种莽撞之人,这十年的里长怎么当的?”
韦氏张口结舌。
“你和二伯胆小怕事,树叶掉下来都怕砸着脑袋,什么事情都想缩头躲避,你越是这样,欺负你的人越多,就姑姑、姑父那种二傻子,竟然也来咱家撒野,换成别人家,她敢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