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了皇上会择选嫔妃,充盈后宫之外,同样会决定翔王妃的人选。
这些,前朝的重臣都知道。
能入宫伴驾纵然好,可,若不是中宫之位,嫁于翔王为正妃,却是另外一桩不错的选择。
因为翔王手中逐渐掌控的兵权,迟早有一天,会让他成为坤朝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现在,海公公奔到翔王跟前时,他怀里的蒹葭早欠身出来,脸有些晕红,翔王的神色也极不自然。
海公公借着低首,敛去眸底的精光乍现。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四月初八的择选后妃,其实自牡丹苑开始,就不再有任何的悬念。
因为,汝嫣若成功吸引了西陵夙所有注意,并且唯独她一人,是西陵夙亲自携了,步往元辉殿。
在元辉殿,按着规矩,完成例行的才艺展示后,西陵夙当即就将中宫皇后的凤印,授予了汝嫣若。
只是,伴着授予,却是约定,待到两年后,汝嫣若年满十五及笄时,方以中宫之礼迎进。
这,在坤朝是从来没有过的。
也可视为帝王对皇后最大的尊重。
毕竟,及笄之年,才是女子最娇艳绽放的年华,而在这之前,意味着,西陵夙将中宫之位为汝嫣若空悬整整两年。
这道圣旨的颁出,将比即刻迎汝嫣若为后,更让前朝侧目。
那一日的择选,成为翔王正妃的,确是风念念。
这一点,有些意外,却是风念念自个的选择。
是的,当她展示才艺,绘完一幅山水风景图时,分明,是用这山水拼出一个‘翔’字。
于是,在翔王默允下,风念念便指给了翔王。一个月后,五月初五,由西陵夙亲自为其主婚于翔王府。
剩下的四名千金,包括出丑的言妍,均纳入后宫,册以不低的位分——
安子墨被册为婕妤,赐住翊坤宫。
范挽被册为容华,赐住华阳宫。
胥雪漫被册为婕妤,赐住仪瀛宫。
言妍被册为容华,赐住翦春宫。
四位女官,则从即日起,分别教授四位嫔妃,直到侍寝后,再回乾曌宫当值。
作者题外话:下午飞回深圳,温暖的深圳,偶回来鸟。。。三天的行程,好忙,不停地开会,聚会,连逛街都没时间。
第五章 若初见(1)
因是新帝继位第一次册封的嫔妃,按着规矩,每人都会指派宫内一资历较老的嬷嬷伺候着,并按品级,另配有四名近身宫女,两名粗使宫女,并太监四名。
先由嬷嬷指引小主具体宫规两日,然后,则是女官教授侍寝的规矩八日,最后,正式由彤史安排玉碟牌,等待帝王的临幸。
蒹葭负责教授的是范挽,除了其父是官拜太保的范统,门第显赫外,范挽是四名应选入宫嫔妃中,样貌、才艺都不出众,又生性怯懦的一位。
随伺范挽的是徐嬷嬷,虽是宫里资历较老的嬷嬷,但,为人最是刻薄。可见,连尚宫局都势利地瞧出,范挽在这四名新晋的嫔妃中,前程是黯淡的。
蒹葭教授范挽的第一日,眼见着徐嫲嫲的阳奉阴违,范挽却视而不见,只是,蒹葭终看得懂,范挽眉宇间一丝若有似无的忧愁。
在第二日,蒹葭将宫内密授的春宫册呈给范挽览阅后,范挽眉宇间的忧愁倒是愈深。
“容华对这,似乎很不喜欢?”
纵然蒹葭初次为女官,也料想得到,大部分小主看到这类图册的神情该是或羞赧,或专注,但不该是忧愁。
范挽伸手拿过一旁的茶盏,借着掀开盖子,撇去茶沫,语音里果是透出一缕淡淡的忧愁:
“不是——只是,我清楚皇上并不喜欢我,如果不是父亲的缘故,恐怕,皇上连选我进宫都是不会的。”范挽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鼻子抽吸了一口,仿似努力抑制着什么,“蒹葭,谢谢你教授我这些,可,我知道,再怎样,都没用的,进宫,只是父亲的意思,我没有选择,总归过一日就耗一日。”
宫内最可怕的,无疑就是遥遥无望的圣恩。
但,对这些世家千金来说,哪怕没有圣恩,也必须要走下去,为了家族,为了前朝的制衡。
“容华为何这般妄自菲薄?择选那日如何,都已经过去了,侍寝以后怎样,却是值得容华期待的。若容华已没了这份期待的心思,那么,反是会错失了机遇。”
“可——”范挽欲言又止,沉吟了一下,终是怯生生地问,“蒹葭,你——会吹箫么?”
“奴婢不会吹箫。”葭把那本图册阖起来,放置一旁,“容华想学吹箫?”
“嗯。”范挽用力点了点头,“蒹葭,我说实话,你别笑我,皇上应该很喜欢听箫曲,而宫里已经有二十年,没有人敢吹箫了,所以,才会那般中意——”
“奴婢明白容华的意思了。”蒹葭打断范挽没有说完的话。
在宫里,有些话是不能肆意说出口的,亦是听不得的。
范挽进宫数日,有些规矩,可以不知,可以初犯,但对于她来说,即便只比范挽多进宫一个月,确是必须兼顾周全。
源于,她仅是名奴婢,命贱,容不得一个疏漏的发生,因为,那,往往是致命的。
而她珍惜自个的命。
“你明白就好,那——你能帮我一个忙么——其实,我知道,她以前是不会吹箫的。但,她既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吹好箫曲,我想,我也是可以的。”范挽有些吞吐地说出这句话,倒是领会了蒹葭方才的提点,不提那人的名字。
第五章 若初见(2)
“容华,学乐器并非能一蹴而成。”蒹葭却并不应上范挽的话,“既然容华今日无心研习,不妨稍做休息一日罢。”
说完,蒹葭就要躬身行礼退出殿去。
“蒹葭——”范挽一急,竟是站起身来,拉住蒹葭的手腕,有些讪讪地再说了一次,“可以帮我一次么?”
“容华,奴婢是奉上谕教授您侍寝的规矩,不知其他还有何吩咐?”
“不是吩咐,是请你帮我一次,这宫里,我想,总归是要去信一个人,才是好的。”范挽顿了一顿,眼底终是起了抑制不住的雾气,“虽然,你伴了我不过两日,可,我想去信任你,所以,这件事,我请你帮我。”
蒹葭的樱唇动了一动,仅是沉默。
能信一个人,其实,在这冰冷的宫里,真的是很好的事。
因为,意味着,能有片刻卸下伪装的面具。
她入宫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却知道,自个脸上伪装的面具已经日益厚重起来,再做不到纯粹。
所以,当范挽说出这句话时,本该拒绝的她,竟是说不出拒绝的言辞来。
“我只请蒹葭能跟徐嬷嬷说,每日的戌时,需带我到幽梧苑进行相关的教授,只要你开口,徐嬷嬷一定不会驳了的。”
是,只要她开口,作为嬷嬷,当面是不会驳,因为,教授这一条确实是最好的借口和托辞。
至于那幽梧苑,有着亭台,也有着宫殿,位于帝宫的最北面,除了每日晨扫的宫人,不知何故,是人烟荒芜的。
“你想到那练习箫曲?”蒹葭已然明白范挽的意思。
范挽点了点头,双手绞着裙裾的绶带:
“在宫里,难保被人听到,我怕,若练不成,反成了又一个笑柄。”
这般的神态,她是楚楚可怜的。
正是这份楚楚可怜,让蒹葭的眉又是颦紧。
她没有立刻应允,只请范挽容她考虑一晚,在徐嬷嬷奉进晚膳时,告退,出得华阳宫。
甫出华阳宫,从一侧的甬道上,款款走来一位蒹葭并不陌生的人。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蒹葭随喜碧来到关雎宫时,太后正斜倚在湘竹榻上,淡淡地睨了一眼蒹葭,不用启唇,喜碧便识眼色地摒退了正替太后捶腿的两名宫女。
殿门关阖时,蒹葭已接替那两名宫女,半跪在太后腿前,用象牙的捶棒,恰到好处的力度捶打起来。
“呵呵,还是你的手势舒服。”太后赞许道,眸光若有似无地睨了一眼蒹葭,“只可惜,哀家再舍不得,还是要把你送给皇上做司寝。”
原来,是太后的意思:
“奴婢谢太后再次救命之恩。若太后不嫌弃,奴婢每日卸职后,仍过来伺候太后。”
“难道,哀家救你出来,就为了让你伺候哀家么?”太后语意一转,带着犀利。
其实,成与不成,全看在西陵夙的一念上。
而她只是吩咐尚寝局拟了四名女官的名册,呈给西陵夙罢了。
若他一点不顾念蒹葭,那么,自然,就应了那句,她也唯有弃了蒹葭。
“太后的任何吩咐,奴婢都会去做,但,伺候太后,也是奴婢最为愿意的。”
“呵呵,哀家不需要你伺候,哀家只要你好好伺候皇上,极早怀上龙嗣,也就不枉哀家救了你这两回。”太后微微一笑,手随意地搭在蒹葭的手上,再次启唇说出的话,是蒹葭始料未及的。
第五章 若初见(3)
“哀家知道你的顾虑,可,声名这种东西,在后宫,是可有可无的。”太后扶住她的手腕,缓步行到轩窗前,凭窗望去,好一派姹紫嫣红的景致,“眼见,新册了四嫔,待到你的新鲜劲一过,所谓的媚主就成了笑话。”
一语落,太后斜睨了蒹葭一眼,蒹葭浅浅一笑,乖巧十分:
“奴婢谨听太后教诲。”
“如今,你负责教授的范挽,虽是太保的女儿,可,谁都知道,太保当时和中书令冯丹来往甚密,碍着这层关系,即便范挽进宫,又能怎样呢?你是聪明人,不需要哀家多做提点,有时候,能踩着主子往上爬,也不失为宫里最好的生存法子。”
纵然蒹葭并不关心朝政,但,对前任中书令的事,总是清楚的。
因为冯丹正是被废太子西陵枫的舅舅。
一个月前,先帝暴毙,太子谋逆逼宫。
却不料,终被当时的皓王西陵夙所擒。
彼时,先帝一道遗诏由匆匆赶回宫中的皇贵妃,也就是今日的太后颁出,再由遗诏指定的新帝西陵夙宣告于前朝,得到太师、太尉当朝一品重臣的确定,先帝早前是有废黜太子之意,源于,太子私下招兵买马,囤积数倍于东宫该有的兵力,让先帝极为不满,并曾召见太师、太尉,不过念在社稷初稳,还是将此事暂且压下,以观后效。
太医院擅长毒理的徐院判则从先帝的遗体中检出身中赤焰蟾的毒,该毒通过每日循序服下,使人日渐衰弱,直到最后暴毙身亡。刑部也很快查出,坤朝仅宿州一地特产赤焰蟾,但在三年前,先帝已下诏剿杀所有的赤焰蟾,当年奉旨剿杀的中将,正是曾教导太子武术的辛追。
如此,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太子洞悉先帝下定废黜之心,改立遗诏,于是,借赤焰蟾毒发作,拥兵逼宫,欲谋逆篡位。
西陵夙顾念手足之情,只将西陵枫废为庶人,发放岭南。
而太子昔日教习辛追在以太师、太尉为首的诸臣谏言下,以教唆之罪处腰斩极刑。
虽按着坤朝典制,不株连母族,冯丹没有直接受到牵连,但,辛追处斩当日,冯丹却自请致仕。不料在离京当日,即在郊野遭山匪劫财,随行家眷、家丁命皆丧于山匪刀下,冯丹则不知所踪。
于是,这始终成了西陵夙的心腹之患。
既如此,对太保来说,献女进宫,不仅是为了家族的荣耀,更为的是投诚自保。
可,这份投诚是否是西陵夙所要?
这份自保又是否能如愿呢?
“谢太后教诲,奴婢明白了。”
“明白呐,就好。怎样让范挽的侍寝,变成你代她侍寝,从而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位分,是哀家希望看到的。你,不会让哀家失望的,对么?”太后的眼底带了笑意,轻轻拍了一下蒹葭,复道,“苏贵姬刚被太医诊得怀了身孕,已被哀家按着规矩,释出暴室。”
意有所指的这句话,蒹葭听得更是明白。
她若想在宫里站稳脚跟,如今,容不得退,哪怕,踩在别人的身上,都只能上,何况,范挽不过是名前程黯淡的容华。
然而,她真的能做到么?
第五章 若初见(4)
那一日,太后除了复赐给蒹葭琼香玉露丸外,另赐了上好的缎颜膏,因为,她脸颊被蜜蜂蜇到的红肿,犹没有褪去。太医对她们这些女官受伤,自不会有多上心。而这缎颜膏是最好的去痕妙方,宫里,也唯有太后这有三盒罢了。
源于,这,是以往和锦国尚交好时,锦国的特贡。
不知是抵不过范挽的再次恳求,抑或是其他,在第二日临近傍晚,蒹葭终是对徐嬷嬷说,接下来六日的戌时,会单独教授荣华于幽梧苑。
当然,蒹葭的品级是在徐嬷嬷之上的,这事,充其量,仅是知会其一声罢了。
于是,这一日的戌时,蒹葭便带着范挽往帝宫最北面的幽梧苑而去。
幽梧苑很是偏远,没有肩辇,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待进入苑内,果是连一个守门的宫人都没有。
门庭冷清、幽冷,苑内,矗立着一棵偌大的梧桐树,倒是应景得紧。
范挽生性胆小,畏畏缩缩地跟在蒹葭的后头,蒹葭瞧了眼漆黑一片的殿宇,虽不是很败落,可,没来由地,还是让人瘆的慌,她止了步子,从袖笼内取出一火折子并一蜡烛,很快点燃,放在梧桐树下的扶栏上:
“容华,您就在这练习箫曲罢,奴婢给您到宫门口瞧着去。”
“蒹葭,你——你可以陪我么?”范挽拉了下蒹葭的衣袖,轻声问。
蒹葭停住往外行去的步子,凝了范挽一眼,终陪她一并坐了下来。
这里,远离帝宫繁华之处,即便不去守着宫门,应该也罕有人能听到。
范挽见蒹葭留下来陪她,甜甜一笑,从贴身处,解下一柄紫竹箫,然后,再从袖笼中取出箫谱,看来,是范太保的准备,因为宫内,要得到这两件看似寻常的东西,确是颇费周折,且引人注目的。
而宫外,只要有银子,总归是能设法托着各司的采办太监带点东西进来。
范挽翻开箫谱,想是昨晚就已看过,很快就照着谱子所画的那样,摆好吹箫的姿势。
然,纵有姿势,技巧没有,吹出的音,很刺耳。
蒹葭是平静的,并不为这份刺耳觉得难耐,只是静静地听着范挽努力吹出一个一个不连贯、接近啸叫的音来。
大约只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范挽似乎吹得累了,倚在梧桐树的枝干上,竟是沉沉睡去。
此时,蒹葭纤细的手指踌躇了一下,还是从范挽松松的手中接过那柄箫,用丝帕擦干净吹口,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一眼箫谱,研习起来。
既然,皇上喜欢箫曲。
既然,范挽在宫里注定无望。
那么,她何不借一把东风呢?
毕竟,苏贵姬怀了子嗣。
毕竟,这也是太后的吩咐。
纵使卑鄙,又如何呢?
思绪间,却是连贯的音律随妙指叠进泻出。
她,明明第一次握箫。
可,指法熟稔,气息有度,竟好似早练了多年一般。
只是,那音律,宛然并非箫谱上所谱的那首,恰是寂寥清冷的。
她一惊,耳畔忽而听到, 有箫音和上她的寂寥清冷,那音色温暖,就如煦风微拂,带着丝丝暖意。
循声觅去,那箫音赫然是来自梧桐树后,深邃暗深的殿内。
那一刻,或许是鬼迷心窍,或许是因缘注定,她起身,朝那殿内走去。
殿门虚掩着,莲足轻轻一带,也就开了。
那暗色的殿宇内,分明有一抹,淡淡的青衫现出。
他,长身玉立在彼处,手里执着一柄碧绿的玉箫,暖柔的音色,正是从那里溢出……
作者题外话:都加雪的微薄:http://t.sina../fengchenxue 分享雪的杂七杂八心情吧。
第五章 若初见(5)
她,没有想到是他。
他,或许已知是她。
而他竟会独自出现在这样荒落的宫苑,显然并不是她最初以为的那一人。
她彼时的‘以为’,终让自个坐实了‘媚主’名号。
此刻,她不知道,在这张没有任何五官,也看不到任何表情的面具后,他的神色。
她只知道,当他映入她眼帘时,她的箫音竟是止住了。
接着,她朝后退了一退,仿似就要退出殿去。
可,来不及退了。
他身形微动,青影已然乍现在她的跟前。
他收了箫,霸道地钳制住她的手臂,不容她拒绝的,带她飞身跃上殿内的衡梁。
这横梁该是有月余没有清理过,落定身子时,微扬起的灰尘让她不仅呛了一下,但,她却发不出声音,因为,他的手旋即捂上了她的唇。
他的手心,有淡淡的檀香味。
这种慈悲的味道在他手心出现时,是不相衬的。
更不相衬的,是现在他和她的姿势。
他就势将她压在横梁下,他垂下的发丝和她的青丝缠绕间,殿外,传来步履声,以及有物什跌到地上的声音。
随后,是女子的悠然启唇:
“挽容华,何故在此呢?”
恰是苏贵姬的声音。
接着,是范挽畏缩地道:
“嫔妾参见贵姬,嫔妾——嫔妾——”
“挽容华,你独自一人出现在这北隅偏僻之地,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让不明就里的人瞧到,还以为私会什么人呢。”苏贵姬这句话说得极为轻巧,蕴意却是重的。
“贵姬容禀,嫔妾绝没有存这样的心。”范挽的语音愈渐颤瑟。
“这心呐,不是你说没存,就没存的,我不过比你高了一个位分,也不好说些什么。但,既然见到了,总不能不回上面,否则,万一传出去,变成是我包庇纵容,反添了我的不是。霞儿——”
随着苏贵姬这一声唤,蒹葭的身子一震。
苏贵姬突然到这,显见事出蹊跷,纵然现在置之不理,看上去是明哲保身的法子。
当然范挽也就再说不清。
一个女子在宫里,可以无宠,但,清名却是不能没有的。一旦失了清名,后果怎样,谁都清楚。
此时,唯有她能证明范挽的清名。
而她即便不下去,这事若传到上面,徐嬷嬷也会咬出她来,到那时,又逞论什么明哲保身呢?
所以,她一定要下去。
虽然横梁很高,但,总归是有下去的法子,她眼波流转间,主意拿定。
压着她的男子好似看穿了她想挣脱,竟是愈紧地钳住她,她眉心一颦,张开樱唇,对着他手心就咬去,这样的姿势,咬得着力点很分散,可,她下口是极重的,觉到齿间有血腥气时,男子骤然撤手,趁这空隙,她恢复自由的手,就势一伸,够到一旁垂落的帷幔,用力拉住帷幔,她的身子借着这力,就要荡下去。
正在这时,忽听到殿外传来略为粗哑的嗓音:
“苏贵姬,果然躲着人呢!”
作者题外话:去了北京三天,我耳朵生冻疮了,好痒,难受西偶了。郁闷
第五章 若初见(6)
难道已被察觉?
蒹葭微微一惊,但,殿内漆黑一片,加上,她抓住帷幔借力要去的地方正好有柱子相挡,断没有可能让殿外的人瞧见。
所以,这粗哑嗓子说的显然并非是她。
可,只这一惊,她的身形滞了一滞。
以往在家中,经常爬槐树放置陈年的茶叶,这种攀高落低的事,她算得上敏捷。
然,这份身手敏捷,因她忽略帷幔的陈旧,加上方才的一滞,旦听得‘哗’得一声,帷幔被扯开一条豁口,将断未断之际,她的身子够不到柱子,悬在了半空中。
横梁是挑高的,这么摔下去,不止是疼痛的问题,更无形中,会让人以为她也是那心虚藏匿的人。
而她本意只是顺着柱子爬下,趁人不备,从后殿窗出去,再绕到前面,倘若,那个面具男子也愿意放过她的话。
可现在呢?
她下意识抬起头,隔着那张面具,她仿佛能看到面具后的哂笑,现在,他朝她递出手,递出那只清晰印有她牙印的手。
如果她不想这样下去,唯一的选择,是主动覆上他的手。
他,等着她这么做。
殿外传来些许追逐的声响,在这片声响中,她反咬了一下樱唇,手终是在帷幔快要断裂,殿前传来疾奔的步伐声时,覆上他的手。
他的手心很冷,像冰块一样,带着沁入心脾的严寒。
她下意识的缩手,却被他拽紧,她纤巧的身子须臾便被他提了上去,随之,那本要垂落下去的帷幔被一股掌风一逼,瞬间纹丝不动。
此时,殿门处,踉跄摔爬进一人,那声响很大,及至,有更多细碎的步子迈进殿来。
“还往哪里逃?来人呐,快抓住这个太监!”
那粗哑嗓音口中躲着的人,是名太监?
从蒹葭现在的角度朝下望去,能清晰地看到,两名粗使太监已擒拿住一名慌张失措,被高高的殿宇门槛绊倒的太监。接着,苏贵姬身着粉色的纱裙,缓缓踱步进殿,她的身后,跟着怯懦的范挽。
“你是哪宫的太监,为何鬼鬼祟祟藏在花圃后?”苏贵姬语声咄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