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惟有她,和那一人,驻进过,
那一人,终于,自己把自己推出了他的心。
对她,如今的他只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让她失望。
“呃 —— ”
又是一个单音节字,她的思绪随他的这句话,陷入一片空白,她的脸却显出更深的红,她没有避开他灼热的眸华,任他望进她的眸底。
“忆,我怕,连老天爷会嫉妒,你对我这么好,所以,它不会让我幸福太久。”
她低低的说出这句话,心底,百转千回。
有所得,定有所失,
她要得到孩子,这种幸福就必然中止,
但,她该怎么去告诉他呢?
以他对她的深情,他宁愿不要孩子,都会要她永远陪着他吧,
她该怎样回报他的深情?
或许,也惟有这个孩子,
他,越是在意她,她越将成为他的弱点,
她不要成为别人可以胁持他的弱点,
所以,若用她,换这个孩子,一切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无论男孩女孩,都会把她的幸福无限地延续,这种幸福,连上苍,都再不能嫉妒,
“傻丫头,你忘记,昨日我们的血融,连老天,都被感动过吗?”
他捧起她的小脸,看着她清澈的眸底,一字一句地道,
她的脸上,漾开一抹笑容,她不要他知道,这一切。
这件事,让她独自去面对,就好。
“忆,赐给我一个孩子,好么?”
她的脸晕红着,接近喃喃地说出这句话,随着她的喃喃,他松开她的小脸,打横,把她抱起,
她的手,轻轻地勾住他的肩他抱着她,大步边出殿内,
这里,既然被奕鸣占着床榻,她心里明白,他会带她去别处,
殿外,躬立着一众宫人,
玄忆只抱着她,径直步到昭阳主殿,顺公公侯于一旁,本想开口阻住,然,话到嘴边,他还是说不出来,他瞧得懂主子的心意。
嫔妃承恩,即便是皇后,都必须要在承恩殿,但,眼下,主子明显,并不把皇贵妃仅仅当一名嫔妃,
心底的担忧愈深,可,他阻止不了任何事的发生,
他躬身退到一旁,昭阳主殿的明黄色帐幔一层一层,随着玄忆的步子经过,悉数被放下。
芙蓉帐暖,帝泽雨露。
这一晚,他只要了她一次,看到她手腕因他的缘故,复渗出的点点殷红,虽早已干洇,又让他,生出愧疚。
她执意不让他传院正,仅在他温柔的索取后,静静地蜷睡于他的臂弯,
他拥着她,睡得并不深沉,半夜时常惊醒,觉到,臂弯中,还有着那人几时,方懈下一口气。
她睡得,很恬静,就着帘帐外的鲛烛,凝着熟睡的她。这一辈子,他都看不够,也爱不够!
直到,晨曦微露,他终于重重抒出一口气。
帘外,有顺公公急急步进殿来的声音:
“万岁爷,有禀!”
“说,”
吐出这一字,他觉到怀里的人,稍稍动了一下,
“北郡出现疫情,北归候今晨执着通关碟牌已出镐京。”
“嗯,”
顺公公见帘内的声音不置可否遂,躬身请安后,退下。
冥霄,离开了镐京。
背后的阴谋盘算,终于拉开最后的序幕。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长时间,
等着肃清这一切,也等了很长时间,
按以往的惯例,他不会轻放冥霄,但,今目,他宁愿放冥霄离去,
他不要任何人,再用任何理由去控制自己怀里的人,做一些事情。
她的心,终究太软。
紧紧拥住怀里的人,她已睁开眼眸,望向他,才要启唇,他却轻轻掩住她的樱唇:
“别说了,我知道,从现在开始,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和那些人再没有关系。”
他觉得到,她的唇映在他的手心,不再冰冷。
她想的,他都知道,
一如,他知道,她对他的心,但,还是忍不住,会吃那么浓的醋,
爱,真的让人无奈,也让人失去理智。
玄忆上朝后,绯颜才返回合欢殿,甫进殿内,就看到,床榻上,那个混小子早就醒来,
“你醒了?”
他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她,唇角傲气地向上翘起:
“小白呢?”
“先起床,我再帮你去问小白是否找到,”
“不,先给我看到小白,我才起床,”
“你哪里有太子的样子?”
“你哪里有对太子说话的样子?”
“我是你母妃,”
“不害骚,”
“娘娘有禀,”
她方要反唇相讥,这当口,突然听得殿外传来果嬷嬷的声音,
“你不起来,就别指望看到小白,”她丢出这句狠话,转身,走出殿外。
“何事?”
“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的波斯猫,今晨,被人发现溺毙在太液池中,奴婢尽力了,没想到—— ”果嬷嬷听得殿内刚刚的声音,才提前禀道,
绯颜示意她噤声,转望了一眼殿内,那混小子,正坐在床榻上,不再倔强,依言乖乖穿着衣服,
“替本宫速去寻一只一样的来,尽快!”
她沉声吩咐道。
一个孩子,失去心爱的宠物,一定会十分悲伤。
她可不愿意,这混小子,在合欢殿内撒泼。
待到把他送走,他爱怎么撒就怎么撒去。
眼瞅着,不过一个时辰后,林蓁也该来接他了,
对于这样一个可以倚傍的孩子,林蓁,断不会让他待在合欢殿太长时间。
“佟儿,伺候太子殿下漱洗。
她吩咐完这一切,已听得殿内传来那孩子的嚷嚷声:
“丫头,还不进来。 ”
他唤她“丫头”,纵然,她的脸和“丫头”完全不像,可今早,他一醒,就看到,她的傻气,绝对和“丫头”是有得一拼的,
她返身步进殿内,他穿戴整齐站于榻下,道:
“你鬼鬼祟祟地在外面做什么?”
他的眼睛里满是怀疑的神色,倒真是人小鬼大,
“再叫我丫头,我不给你小白了。”
“你找到了?”他的眼睛里满是喜悦的神色,
“嗯,你乖乖地梳洗去,吃完早膳,小白,就会出现了,”
“最好别让我发现你骗我。 ”
他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瞧出一些端倪,可,她怎么会输给这个孩子呢?
她眯眼对他一笑,换得他一个鬼脸。
不过片刻,奕鸣已梳洗完毕,殿外合欢树下的石桌上,摆放了六道精制的早点。
他慢慢走到桌前,才要开口,她已堵住他要说的话:
“先用早膳。”
她的目先转望向果嬷嬷,后者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看来,要找一只唬弄过去的猫,也并非这么好找。
奕鸣这次倒很听她的话乖乖坐定,但,才舀了一口粥,就皱起眉头:
“这么难喝的粥。”
这些早膳,皆是玄忆的御膳房所做,断无难吃的道理,不过是这混小子的故意刁责,
她脸上蕴了笑意,在他对面坐下,舀起一勺粥,慢慢地品着:
“好吃也罢,不好吃也罢,你若挑剔,那小白,就别指望见了。”
他墨黑的瞳眸睡了她一眼,端起粥碗,悉数灌了下去,
此时,一名小内侍轻轻绕到果嬷嬷的身后,附耳说了几句,果嬷嬷的脸上蕴了一丝笑意,绯颜望向她的眼睛,也终于定了下来,
“好,既然你吃得那么快 ,我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果嬷嬷,”她唤道,“把小白给太子殿下抱上来,”
“是,”果嬷嬷回身,拍了一下掌,只见丽伊抱着一只通体雪白,惟独两眼一蓝一绿的猫走了上来。
这是她问了伺候太子殿下的内侍确定后去寻来的猫,幸好,宫中的上林苑里,因着太皇太后素爱宠物,倒也养了不少的猫狗,寻到这一只,连那内侍都说,十分相似,
奕鸣即刻起身,跑到那猫的面前,把那猫猫甫抱在手里,突然,脸上一暗,就把那猫复扔还给丽伊,
“你骗我!”他这么说时 ,乌黑的眼睛里迅速地泛起泪水,未待她解释,他的泪水,一颗一颗重重地砸在石桌上,随后,他返身,飞快地奔回合欢殿内,
她听到,他没有抑制住的痛哭声在殿内响起,
他究竟怎么了?
区区一只猫,按道理,不该会让他伤心至此啊,
“你们在这候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得进殿,”
她紧随他,走进殿内,复将殿门闭合。
他的身子趴在榻上,抽泣得,让她的有一丝不忍,再这么混,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呀,
她慢慢走近他,轻轻地,抚蹭着他的束发,柔声:
“奕鸣,好歹是个男子汉,不带这样哭的。”
随着她这句话,他猛地把脸扎进她的环里,哭得愈发的大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面前,他可以这样放肆的哭,而在那个很象“丫头”的人面前,他反而,还是有着一种拘禁。
即便,这个很象“丫头”的人 ,刚刚骗了他,但,他却仍旧愿意趴在她的怀里,没有一丝顾虑地嚎啕大哭,
第一次,她被一个小男孩扎进怀里哭,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才是好的,
或许,什么话都不说,就由得他这么哭,是最好的吧,
不知哭了多久,只哭到,他再哭不出声音来时,她缓缓地拍着他的背,将他小小的身体撑起来,执起自己的丝帕,轻柔地替他擦拭脸上的泪渍,
“小白,不在了,是不是?”他问出这句话,声音嘶哑,
他的小白,左前脚底有一黑色的菱形,但,刚刚的那只波斯描,却是没有的。
在抱住它的刹那,他就发现了这点区别。
而这只小白,对他来说, 定是意味深长的,
她颔首默认。
“小白,是母妃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可我连小白,都保护不好,就象,我保护不好母妃一样。”
纵使,他的声音这么的嘶哑, 纵使,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出这一句话语意却仍是清晰的。
带着一种无可奈何,更带着,深深的自责。
她慢慢地擦拭他残留的眼泪轻柔地安慰道:
“奕鸣,不是你保护不好母妃 ,也不是你保护不了小白,有些事,你还小,以你的能力,并不能改变任何事等到奕鸣慢幔大了,就会有改变事情的能力。但,首先,奕鸣要在长大的过程中学会更多的能力,”
她放下丝帕,将他的束发仔细地绾好。
“我恨我父皇,我真的恨他!所以,我宁愿不要长大,不要成长为他们所希望的那样!”
她绾发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恨他?你的成长和对别人的恨,不该有任何的关系!”
“母妃在世的时候,他对母妃从来不管不顾,母妃临去时,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我恨他,既然他不喜欢母妃,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呢?我不要长大,长大了,我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他,我不要变成他!”
“奕鸣,并不是眼泪才代表难过,有时候,人真的伤心,是流不出泪来的。等奕鸣有过这种经历就会明白,”
她缓缓说出这句话,奕鸣的神色随着她这句话,顿了一顿,母妃去世的那天,他确实哭不出来,眼泪,是在第二天开始,随着母妃出殡,他才哭了出来,把自己反锁在殿内,哭了出来。
所以,难道,真的父皇也是和他一样,难受到哭不出来吗?
“奕鸣长大后,不会变成任何人,奕鸣就是奕鸣啊,怎么会变成父皇呢?”
她笑着,总算,把束发冠替他绾上,
“不会的,她们都告诉我,我是太子,以后就是皇上,父皇不正是皇上吗?我不要象他那样,我不要!”
成为皇上,原来也并非每个人所愿,
可,即便他不愿意,林蓁,应该是不容得他不愿的。
她知道,林蓁想要的是什么,这一辈子,林蓁应该不会舍弃自己的命去换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奕鸣,是林蓁唯一的希望,
这份希望,无非是关于一名女子,在后宫,所能握得的最大权势,
不过,她应该看不到那一日了吧。
她淡淡地笑着,替他整理好衣襟:
“奕鸣今后的路,会走得和父皇完全不一样。”
他望着她,从她的眼底,他看到一种能让他逐渐镇静下来的澄静,这种澄静,更将他彼时的戾怨淡去。
“我好想母妃 …我以为做得最优秀,母妃就一定会开心,可,……”
他抽了抽鼻子,复趴进她的怀里,哽咽声起,“我要母忆 …”
这几日,他试着让自己坚强,不想让母妃去得不安心,可是,他真的坚强不起来,小白走了,母妃留给他最后的纪念,都不再有了,
让他怎么坚强呢,
她轻轻拍着他的身子,语音喃喃:
“奕鸣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晚上,你对着最北面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呀,就是你的母妃,她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看着你,继续为了她走好每一步。
”
“星星?”,
“嗯,”
这句说言,是她曾经在母亲去后 ,自已安慰自己的话,久了,她也真的以为,夜空北面,每晚看到的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母亲,
第十八章 册后
接近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灼热啊, 绯颜夹起那块芙蓉糕,并不立刻放进唇中,只是似笑非笑抬起眸华,睨着站在树萌外的林蓁。
这么大的日头,不过一会她娇白的脸上,就晒得微微有些酸红,但她依旧站在那边,纹丝不动。
果真,有耐力,也果真,能忍。
“怪晒的。”绯颜悠悠地道,“贵妃,不妨陪本宫过来一起坐罢。”
“谢娘娘。”林蓁这才走上前来,欠身在下首的石凳上坐下。
“君上素来喜欢合欢花,贵妃真是有心了。”绯颜顿了一顿,翦水晚眸凝向林蓁,“不知道这合欢糕是什么做的呢?瞧着,倒是怪别致的。”
“这糕是取半开极嫩的合欢花去了花蕊,一朵朵拣得干净了,入瓶蒸之,滴取其露,用干净雪绡纱滤过,澄成花露,并不掺半滴水,另兑了四季的花蜜和面做成的糕。娘娘若喜欢,嫔妾可每日都与娘娘做上一盒。”
“呵呵,这得多少合欢花才够?只怕宫里这几株,禁不住这一蒸。真难为贵妃了,如此繁巧细致的法子,没有贵妃这点心思,断是想不出来的,若本宫喜欢,岂不是贵妃每日都要起早为本宫做糕,熬不过半月,连这合欢殿前的合欢数都是要悉数耗在这糕上了。”绯颜轻轻一笑,未待林蓁答话,筷箸中的合欢糕转递于林蓁,“贵妃不妨陪本宫一同用吧。”
这宫里除了合欢殿外,并无栽种合欢树,可见,她为了蒸这糕,费下几许的心思。
但,如今,对她的心思,躲不过,难道还避不过吗?
林蓁神色自若地拾筷,从绯颜手中接过那糕,慢慢嚼进素唇,姿态那优雅,并无异样。
绯颜慢慢放下筷箸,睨着她吃完这一小口合欢糕,仿似不经意地道:
“贵妃难道不知,本宫对花蜜过敏么?”
她对花蜜并不过敏,她对林蓁所做的一切,却都会过敏。
因为她再无法相信林蓁。
林蓁执筷的手一滞,旋即,从石凳上站起,径直跪伏于地:
“娘娘恕罪,嫔妾实不知娘娘对花蜜过敏!”
“不论哪种花蜜,本宫一误食,定会过敏。贵妃,不知者,本宫不会怪的,只是今后,贵妃可得琢磨透了,哪些,是本宫可以用得,哪些,是本宫不可以用得,万一 —— ”
她止了语声,眸华略略地凝向果嬷嬷。
果嬷嬷本安静地伺立在旁瞧见绯颜的眼色,以她这几年的宫廷历炼,自是晓得用意:
“万一因此,皇贵妃娘娘玉体有损,不仅奴婢等难以向皇上交代,就连贵妃娘娘恐怕,也难以禀上。”
绯颜缓缓摇了几下纨扇,瞥着跪伏于地的林蓁:
“贵妃毕竟和本宫都是正一品妃位,又是太子殿下的养母,这般跪叩本宫,若被不相干的人看到,岂非是本宫骄纵?果嬷嬷,你的话却是说重了。”
“奴婢知错了。”果嬷嬷能为御前女官,识主子眼色,自是不在话下。
“佟儿,扶贵妃起来罢,大热的天,这样跪着,终究是本宫的不是。”
绯颜说完这句话,摇着纨扇的手放下,看着合欢糕,叹了一声:
“可惜了这盒糕点,本宫怕是要拂贵妃的美意了。”
“是嫔妾不知娘娘的忌口,差点兹了事端。”
事端?她还怕兹生事端吗?绯颜这般想时,眉蓦地一颦,昔日林蓁的手段确实是让人寒心的,只不知,奕鸣这般跟了她,是否还会再多生其他的事端。
那只猫的死不是偶然,宫里所有纷起的事端,更加不是偶然
可,如果要把这些偶然刻意地加诸在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身上,来达到她所要的目的时,这种行径,无疑是卑鄙的。
而林蓁,本来就是卑鄙的人。
“贵妃还是多虑了。”说出这句话,绯颜站起身,一旁丽伊早执起伞,替她遮去灼热的阳光。
“娘娘,奕鸣不知是否醒了?今日太傅还等着奕鸣过去。”
林蓁随着绯颜的站起,亦移了一下莲步,轻声问道。
绯颜扬了一下黛眉,望向殿内:
“太子殿下昨晚体因着小白的事,睡得并不踏实,方才,用了些许早膳,又歇下了。”
“那 —— ”林蓁似乎颇有些犹豫。
“今日先停一天罢,毕竟,太子殿下心绪不稳,纵是去了书房,恐怕,也收效甚微。”
“一切旦凭娘娘做主。”林蓁低眉敛眸,并不再提带奕鸣走之事。
绯颜收起纨扇,知道林蓁心底一定不如表面这样平静无澜,这女子,城府心计有多深,她看得穿,但看不透。
恰此时,只听得拱墙外传来一声通传:
“太皇太后驾到! ”
绯颜忙返身,躬身行礼:
“臣妾参见太皇太后!”
她的身后,林蓁也一并款款施礼请安。
太皇太后,慢慢走至石桌前坐下,凤目扫视了一眼二妃,方道:
“平身。”
“贵妃也在。”
“回太皇太后的话,嫔妾今儿个晨起,特意做了合欢糕送予皇贵妃娘娘品评。”
“哦?”太皇太后眉尖扬起,望向那合欢糕,“看着,确是开胃,怎么颜儿不用一点?”
“臣妾对花蜜过敏,是以,没有用这合欢糕。”
“哀家对花蜜倒是情有独钟。”
太皇太后一语落时,苏暖早会得意来,吩咐道:
“上筷。”
果嬷嬷忙命一旁的内侍递上干净的象牙箸,按着规矩,另切了一块,再试吃一遍,方把一小块合欢糕呈于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并无一丝犹豫,慢慢地品下,道:
“模样看着不错,味道,却是太甜腻了。”
林蓁在太皇太后面前,倒是一直谨小慎微:
“太皇太后指点的是,嫔妾记下了。”
“哀家随口说一句,贵妃就记下了?”太皇太后放下筷箸,丝帕拭唇时,语音微冷。
“太皇太后每句教诲,对嫔妾而言,均是真知灼见,妾自当铭记在心。”
“贵妃这般善记,殊不知,是只记好的,还是连坏的,都一并搁心里呢?”
太皇太后语意骤然转至咄咄。
绯颜仅是立于一旁,并不多言,恁谁都看得出,太皇太后对林蓁颇有不满,如此针峰的话语间,她何必多说呢?
“嫔妾惶恐,嫔妾只记该记之事。”林蓁低垂下螓首,语音恭谨。
“惶恐?哀家说重了吗?”
“嫔妾对太皇太后的教诲,之所以惶恐,仅是因嫔妾生怕日后再犯,是以惶恐。并无其他用意。”
太皇太后冷冷一笑,搁下筷箸,遂缓缓道:
“这糕,终是太甜腻,只吃了这半块,就觉得舌操了。”
绯颜近前,倒了一盏香茗奉于太皇太后跟前:
“这茶是紫毫,既消暑又生津,太皇太后,不妨一试。”
太皇太后从绯颜手中接过这茶盏,并不喝,只笑道:
“紫毫是皇上最钟意之茶,但哀家更爱品清水,茶浓,纵留甘于齿,终究是涩苦在先的,哀家不喜甜,却也吃不得涩苦。”
绯颜将茶盏收回:
“臣妾另替太皇太后斟杯清水。”
“这倒不必了。”太皇太后淡淡道,“难得今日,皇贵妃和贵妃都在这,哀家就一并同你们说了罢。”
“臣(嫔)妾谨聆皇太后教诲。”绯颜与林蓁皆道。
“如今,朝庭外患未除,纵立储君,亦是难以抚内。”太后执起手中的羽扇,有徐徐轻风扇出,却只徒添了这一隅的寒气魄人,“后宫终究不可一日无后,今日哀家来此,本是想听听皇贵妃的意思,恰巧贵妃也在,那,尔等认为,如今宫中,谁堪担此后位呢?”
这一句话,落进绯颜和林蓁耳中,心底自然清明。
这,绝非是让她们毛遂自荐,亦并非是要掂她们的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