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怜地抚过她的脸,撑在她腰侧的手渐渐有些酸麻,但那并不是最难让他忍受的,真正让他觉得难忍的,是她的湿紧窒容纳他骄傲的顶端,却不能让他继续进入。

可,看着她愈渐痛苦的神色,他想就此停止,他不舍得看她痛苦,一点都不舍得。

忍耐着待她适应。他俯身轻吻上她的檀口,吻得极其细密缱绻。

“呃 —— ”她在辗转的蜜吻中低低吟起,她能感到他忍得那么辛苦,这样的她,怎么算是一个好妻子呢。

罢,不过痛,也就痛一次吧。

下定决心,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扶上他健韧的腰,用力地把他的腰按向她,他未料到她突然这般做,他的腰再不受控制地,重重一沉,以雷霆万钧之势长驱直入,尖利的锐痛让她的思绪陷进短暂的空白,她的脸迅速转成煞白色,原来,刚刚离开他的骄傲悉数被纳入还有这么段距离。

原来,他仅是轻轻试探,都让她那么痛,如今的痛,更可想而知。

额际的汗若珠子一样落下,他的心,随她一并痛起来,这傻丫头,竟会这么蛮干,难道以为,长痛,真的不若短痛吗?

这件事,让她这样的痛苦,他的心充满自责,他不要让她痛苦,他无法舍得!他要立刻抽身离开,可,她的手还是紧紧地拥住他的腰,不容他退开。

“忆…没事了……”这一句她说的很是费力,但她努力说完,还带着笑意,她的这份笑更让他觉得没有办法继续。

她觉到他的停滞,是她做得不够好么?

她试着轻轻地想移动自己的腰 ,让他能更加的自如,他却更紧地钳紧她,语音低嘎:

“婳婳,别动,还痛么?”

“不……一点都不……”她勾住他的身子,然后,柔柔地吻上他的唇,她的吻,很淡,却很美,他用无限地温柔回应她的吻,倾情一吻,在这足以融化世间所有寒冷的的一吻中,她软融了下来,撕心的疼痛后,那被他的骄傲撑满的温暖里,随之袭来的是酥酥地难耐,明白他紧张地等待她,她再次轻轻动了一下腰,小脸复染上玫瑰的绯红。

他托起她的纤细柔腰,将她迎向他,以最缓慢而温柔的方式,一点一点,抽离,随后,再次深入。

被温融包裹的紧窒感让他重重地抒出一口气。

空虚被填满的充盈感,让她的手,只更紧地勾住他,却不敢再望向他。

他的汗水沿着如雕凿一般的下颔曲线颗颗滑落在她莹白的胸前,她浑身柔若无骨,任他紧箍着带来最销魂的律动。

“呃 …忆 …”她的身子蜷起,修长的腿紧缠到他的腰上更紧地贴住他,曳出令他销魂的呻吟。

从她的双颊到颈部都染上一抹比玫瑰色更浓的嫣红,犹如殿外此时盛开的合欢花,随着他的律动,那抹嫣红渐渐扩散到她的全身,清冷如玉的娇驱,染着那抹淡红浮烟一样的色泽,让她更凭添几分让人无法拒绝的入骨妩媚。

这样的她,话如魔音贯耳,盅媚撩人,对他是种诱惑,她的身体宛如最自然的合欢一般,绽放出比合欢更令他无法不醉的花香。

那桃源温暖处的紧窒,一阵接一阵地收缩紧箍迫得他残余的理性丧失,若脱缰的野马,在那沁着水意的幽道上驰骋了起来,有力地律动,灼热坚挺不断撞击着她如花瓣般娇艳的柔嫩火热。

而在疼痛被酥痒替代后,渐渐适应的她羞涩地迎合着他,将身子更紧地蕴贴进他,他和她之间没有任何的间隙,也再容不下任何的间隙。

她,终于,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一个人了!

她承受他一波比一波更加猛烈的撞击,自身体深处被他侵占而带来的一点震颤若投石入湖般地激起漪澜晕开着弥漫向四肢八胲,身体好象渐渐不属于自己一般,令她颤栗的感觉开始一点点上升、绽放,如一簇簇娇艳的合欢在她的眸底绚烂绽开。

她再没有一丝力气,人软软地 ,意识涣散间,她抬起眸子,望向天际那横亘在银河之上鹊桥,属于情人间鹊桥,清晰地映进她的眸底,真美,而她 ,终于,成为仅属于他的女子,从心到身子,一并交付给他。

是她最无悔的抉择。

她紧紧地搂住他脖颈,承受他一波比一波更加猛烈的撞击,随着一次直撞入花蕊最深处的滚烫,她终于倦倦地先在他的怀里瘫睡去。

欲望退却,他看着身下的她,原本洁白如玉的身上,如今,遍布着他侵占痕迹,刚刚经历从女孩到女人的褪变,如蝶翼的睫毛还带着彼时的晶莹, 小巧的脸还留有方才的红晕未消。

他默默地凝视着她,要将这一刻的美好都刻进他记忆最宝贵的部分。

他的婳婳彻底属于他的婳婳,他轻轻拥紧她的身子,小心看了一眼她缠着绷带的手腕,还好,刚刚的激情中,她的伤口没有崩裂,否则,他该更加地自责。

他的手腕也也没事,即便抱了她,都没有裂开伤口,源于她太轻了。

他不喜欢太过瘦削的她,接下来,他要做的,或许就该是把她喂得白白胖胖得才好,这样更符合她的个性,想至此,他凝着她,竟会一个人开始傻笑。

看来,这傻,是会传染的。

那么,他愿意被她传染。

将一旁薄薄的丝毯盖住这一份只会属于他的美好,她娇小的身子随着薄毯的盖上,顺势蜷进他的臂弯里。

他搂紧她,在这观景殿中,纵是七夕,还是太冷,他不希望她受任何的风寒,这一晚,他注定是无法入睡,若不是怕弄疼她,他想终这一晚,他都会不停地要她,第一次,这么地狂热,全然不似他的个性。

原来,爱上一个人,就会如此。

压抑着心里想再要她的冲动,他静静地陪着似乎开始恬恬入睡的她。

她不安份地动了一下身子,薄毯半褪间,她的手缠上他的腰,这一缠,让他的下腹又开始灼热难耐,天啊 ,他难道真的这么好色了吗?

他努力克制,再克制,却又不舍得移开她柔软的手臂,这么熬着,果真,是痛苦的事。

她越缠越近,裸露的光洁肌肤有意无意地磨蹭着他英伟岿然的身躯,他的骄傲又迅速的昂起,他没有办法忍耐 ,只能把她缠绕她的手移开,让她乖乖地躺进薄毯中,这一移,她的眸华慢慢睁开,若烟似雾地凝向他,一边轻轻摇了摇螓首:

“皇上,真没定力。”

一边说时,她一边笑得灿烂。

这个促狭的傻丫头,竟也学会了使坏,他才要欺身而上,惩罚她的使坏,她咯咯笑着,拥紧薄被就地滚开,一径地滚开去,眼见着就要跌进殿外的湖中,他长臂一收,把她收回他的怀里。

她盈盈笑着,抬起眼眸望向他, 发丝缠绕,心,相系。

“忆,再要我一次,好吗?”她低低说出这句话,她看得出他的忍耐, 虽然,下体在激情退去后,依旧疼痛,可她愿意再让他要一次。

她的身子倚进他的怀里,殿内再次湮出旖旎不尽的春光,连那绽于枝头的合欢都娇羞羞地低低发出簌簌之声…

第十四章 不留

倾霁宫。

林蓁不知道自己坐在漆黑一片的殿内有多久,更漏声也进不了她的耳中。

什么都听不清。

惟独方才他说的那些话 ,清晰地 一遍遍地,在她的耳边反复地响起。

“珍儿,朕会给你一直想要的权势,你若要这份权势长久,善待奕鸣是最好的选择。”

奕鸣依旧不愿意见玄忆,即便风寒未愈,他仍从榻上一骨碌翻起来,不管不顾地把他父皇从偏殿内推搡出来,这一撵,她看得到,玄忆脸上的一丝落寞,但稍纵即逝。

他没有再进偏殿,仅是选择离开。

于是,她恳请他留下,他停住步子,在七夕最曼妙的月华下,他对她说出的,就是这句话。

她从来不知道,一句话能让她觉得彻骨的冰冷,那种冰冷,沁进髓里, 才赫然发现,髓里早萦满苍寒的萧瑟。

望月的,冷雨的,缠绕着她过往的一切,不过,都化成虚幻。

今晚,她放下衿傲,换来他这一句话。

她知道,他这句话并不完整,还有后半句是,得到了权势的同时,注定失去的,是他的心。

用他的心,换这份权势。

很好。

她就要权势,哪怕,如今册有皇贵妃,又如何呢?

奕鸣被册为太子,是否可以这么说,倘若玄忆驾崩,那么,这个太后的位置就是她的呢?

到那时,太皇太后老婆子,都该退到长乐宫去永远安享长乐!

她不记得,是怎样站在原地,看他一步一步远离,她仅记得,莫水上前来扶住她时,她浑身都是冰冷的。

月华下,她的手看似依旧白皙,但,她清楚地知道,这双手上,已经沾了鲜血,既然,洗不干净,她就不要洗干净。

回到主殿,她把自己关于看似辉煌的殿内,这里的一切,无不尽善尽美,所以,今后,哪怕,孤灯独影又怎样呢?

只是,她仍选择坐在光影的暗处,看着裙裾的百蝶散出熠熠的荧光,她的人生,就此,将再没有任何来自于帝王的荧光。

真的好想流泪,可,她流不出任何灿烂,繁逝宫的两年,把她的眼泪一并地冰住,再哭不出来,身上惟有剩下血可以流了。

但,没有人值得她流血,没有人!

晨曦微微透进茜纱窗,映在她苍白的脸上,莫水轻轻走进殿内,唤:

“娘娘,奴婢伺候您梳洗罢。”

她眼眸望向莫水,莫水垂下目光,轻轻禀道:

“皇上昨晚歇在合欢殿,临幸了新册封的皇贵妃。”

林蓁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有些木然地起身,缓缓褪下身上的百蝶裙:

“皇上今早起身时,吩咐内务府不必再做皇贵妃的绿头牌。”

不必再做绿头牌,这句话搁谁心里都明白,不是皇上永远不翻皇贵妃的牌子,而是,终将专宠一人。

合欢殿是建在昭阳宫延伸出去的一隅拱门内,从开始建造到完成,仅用了短短的两个月。

后宫诸妃都没有见过合欢殿的样子,因为,那一隅的拱门外,有滴血盟最严密的把守,起初,她以为那不过是一处滴血盟的要事商议殿,却未料,正式挂上匾额,通传至内务府时,竟为合欢殿。

合欢,合欢。

他原来并不是最喜欢桃花, 而是合欢。

可惜,她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素手执起那件百蝶衣,掷扔给莫水,语音平静:

“替本宫把这件衣裳烧了。”

那些蝶,从她的手上坠落,犹如飞舞到秋季的枯黄一样,飘零萎顿。

“娘娘 —— ”莫水唤了一声,终究还是选择噤下要劝的话语,仅提醒了主子一声,“娘娘,今日辰时尚需去长乐宫定省。”

今日是太后重代执凤印的第一日,按着规矩,各宫嫔妃都该往长乐宫定省,若林蓁去得晚,自会给别有用心人留下把柄。

“伺候本宫梳洗。先去合欢殿向皇贵妃娘娘请安。”

“娘娘,皇上今早下了口谕,各宫无谕不得擅入合欢殿,并且,免去各宫向皇贵妃请安之礼,每日仅需往长乐宫定省。”

林蓁甫坐至妆台前,将那柄桃木梳子执起,慢慢地梳着青丝三千,镜中的她,唇边嚼出一抹笑意,这抹笑落进莫水的眼底,没来由地让她觉得心底一滞。

每每主子这么笑,总是意味着不好的发生。

她低下头,呈上盛满清水的金盆时,手还是颤了一下。

……

绯颜蜷缩在薄被中,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睡枕,那是玄忆起身时代替自己放进她的手中。

作为帝王,在祭天后的第一次早朝,他没有办法免朝,虽然,他想继续陪她厮守在合欢殿,但,若这样,无疑又把她推到了后宫乃至前朝的峰尖。

宠幸一名嫔妃,导致君王不早朝,这样的例子,只会让他们谏言妖妃惑国。

所以,他仅能离开,先于她醒来时离开。

昨晚一宿,他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他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每一次要外后,他都竭力克制住自己,不想再要,因为怕她疼痛,可她,却始终,在他身下,婉转地承受着雨露恩泽。

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贪恋在情欲中呢?

难道,那单单只是情欲么?

如果是,为什么二十六载来,他都没有一次象昨晚那样在紧张无措中,抑制不住要她的冲动呢?

他起身时,天还未大亮,就着烛影,看她沉沉地睡去,乌黑的发丝上,满是汗意涔涔,他轻轻地把薄毯掩住她娇小的身子,她裸露在莹白光洁的肌肤上,满是他留下的痕迹。

在那一刻,他的心底,漾出一种关于蜜意的悸动。

她的手在他起身时,仍缠绕着他,并不愿脱离他的环抱,无奈,他只能用一个抱枕代替他,继续陪着她到天亮。

他不希望她陪着他起来,他希望她能多休息一下。

用最温柔地力度他在她的脸颊烙上仅属于他的吻,唇边能觉到芷兰清香,许久许久,直到更漏声催着他必须要启驾,他才不舍地离开她的脸颊,而她依旧睡得恬静。

起身离开合欢殿时,顺公公早伺候在湖边那一端的廊下。

合欢殿,任何人无谕都不得擅入,连他都不例外。

“顺子,传朕口谕,拨佟儿过来伺候皇贵妃,另从朕的御前宫女中抽调二人到廊外伺候。皇贵妃未起时,不必进殿打扰她,今日所着的饰服用司衣坊昨夜赶制的那批,皇贵妃的早膳从朕的御膳房单独传过去,免去各宫定省皇贵妃之礼。”

一口气吩咐了这么多,玄忆第一次发现,他原来,也可以说话说得这般碎碎念,生怕,一个疏忽没有吩咐到。

唇边浮起一弧笑意。

原来做一个女子夫君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么多年,他终于,能体味到,或许,这就是当初在无忧谷底,看到的那样吧。

“是,万岁爷。”

顺子后面跟着内务府的福如,他站在那,按着规矩躬身问道:

“皇上,留还是不留?”

“留。此外,内务府不必制作皇贵妃的绿头牌。”

玄忆淡淡地吩咐道。

福如一个愣神,忙喏应着退下,顺公公躬身于一旁,眉心蹙紧,六宫专宠这样的局面,终究,还是在这位少年天子当朝时出现了。

这,并不是一个太好的兆头。

但,他也知道,他阻止不了任何事,毕竟,他只是一个奴才,即便,伺候过三代君王,却,仍只是个奴才。

为奴的本份和守则,他不敢忘。

随着玄忆启驾,御仗消逝在合欢殿通往昭阳宫正殿的尽处。

这一隅辟出来的殿,虽处在昭阳宫内,但因着拱门相隔,又可看做是曲径通幽处的殿宇。

合欢花,随风轻轻地飘洒下来,绯色的茜纱帘间或被吹起一角,绯颜慵懒地缓缓醒来,下体的疼痛,周身的不适,提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而此时,怀里似乎,仍缠抱着“他”,她的脸蓦得变红,抽手避离时,方察觉怀里,竟抱的是一个锦枕。

他的身影,早不在殿内。

帘外晨光微露,这个时辰,是他早朝的时间,他又怎会在此呢?

释然地一笑,甫撑起身,帘外早有宫女轻禀道:

“皇贵妃娘娘,是否要起身洗梳?”

“嗯。”她应了一声,又觉不妥,语音里有了些许窘迫,“先不必进来。”

她看到昨晚散落在一旁的亵衣亵裤如今早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脸愈是红得到了耳根,这里,应该除了他之外,再无人进来,恰是让他叠了她的衣裳。

羞陡地拿起亵衣亵裤,突想起什么,眸华四处寻去,及至,微欠开身,底下,都再无那一方雪色丝帕。

“咦—— ”她低低地惊了一声,难道,昨晚,她根本没有放那块丝帕吗?

“皇贵妃娘娘,可是要奴婢伺候?”

殿外,又传来宫女殷殷的声音。

“不,一会就好。”

她颦了眉,心底,不禁有些失落,毕竟,那上面存留的,是她最美好的记忆呀。

掀开锦被,她穿好衣裙,这才传殿外候着的宫女进来,一共三人,为首的正是以前伺候过她的医女佟儿。

佟儿手中托着鎏金的锦盘,上面放着一袭绯色的宫裙。

“皇贵妃娘娘,这是皇上吩咐司衣坊昨夜连夜赶制的服饰,请皇贵妃娘娘更衣。”

绯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如今,她终于可以穿上这样的颜色,并不是因为,到了这个位份。仅是,她的心底,慢慢漾开关于他对她的又一次好的动容。

真傻。

他对她的好,岂止这一点点呢?

再动容,但,她并不能换。

绯,本为中宫的服饰,依着宫内的规矩,初次侍寝,她理该向执掌凤印者请安,如今,自然是去长乐宫定省。

若穿这颜色,少不得添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换一套其他颜色的裙衫吗?”她问。

“这 —— ”佟儿有些许犹豫,但,立刻悟了绯颜的意思,忙道,“皇贵妃娘娘稍候,奴婢这就给您换一套去。”

司衣坊确是送来其他几色的宫装,虽皇上嘱咐先穿这套,暂且换上一换,也无不可。

这一换,梳洗停当,已是辰时过了一刻,眼见着请安的时辰耽误了不少,长乐宫离昭阳宫亦不算近,即便用肩辇赶了过去,待到宫时,诸妃也早集于殿内。

绯颜匆匆地步进殿内,为了掩饰昨晚欢爱的痕迹,她特意,选了一套衣襟领稍盖过颈部的纱裙,这么一赶,不由香汗涔涔。

甫进殿,其余诸妃皆站起,按规行礼:

“嫔妾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罢。”

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参拜,终是有些不适应,甚至于,她都不习惯学以往那些高位后妃抬起纤纤手,得体的示意免礼。而是,有些笨抽地挥了挥衣袖,更象是要拂袖走人的样子。

讪讪地收手,端坐于正殿上首的太皇太后,慈爱地唤道:

“是颜儿啊,过来陪哀家一道坐吧。”

太皇太后未因她的迟到有任何的关罪之意,这一声慈爱的唤声,让她觉得到周围有犀利的目光射向她,但她没有时间去分辨这些犀利的目光来自于谁,只一步一步行至太皇太后跟前,福身行礼,旋即半蹲在周朝最尊贵女子跟前的脚凳之上,低垂螓首。

她今日的装扮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的话茬,可,蹲在脚凳之上,心底,仍有着些许的忐忑。

太皇太后轻抚她的额发,赞道:

“这孩子,额发生得如此高,果真是有福之人。”

“太皇太后所言极是,皇贵妃福泽醇厚,方能伴驾皇上啊。”诸妃沉默间,秦昭仪应声道,打破彼时的尴尬。

“呵呵,哀家亦是这么认为的。”太皇太后话语里蕴了笑意,复对殿内诸妃道,“今日哀家有些倦了,尔等先跪安罢,都别陪老婆子耗着,怪没趣味的。”

殿下,一众嫔妃忙恭敬地跪安声齐起,来这定省本身就让她们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慎,反惹得太皇太后有了计较,这对于无宠无子的大部分嫔妃来说,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形。

况且,今日,恁谁都偷偷瞥了一眼,传闻中以圣女之身,被册为皇贵妃,又新承恩泽的皇贵妃的芳容,只这一瞥,心下都了然清明,以这女子的绝色姿容,在如今的后宫来说,当真是无人能媲及,这样的美艳,连她们做女子的,都想多看两眼,也难怪,会把皇上迷得神晕神晕,全然没了自制。

可,她们再嫉妒、再不甘,又能怎样呢?

毕竟,这女子不仅得了圣恩,更是太皇太后亲下的册封懿旨。

所以,不如退下,免得心里憋着。

绯颜才要起身,一并跪安,听得太皇太后,淡淡地道:

“颜儿暂且留下。”

虽有一丝的诧惊,但,她唯有继续蹲坐在脚凳上。

空气里拂来幽馨的兰花香气,她低下螓首,并不敢抬起眸华,望向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然,依旧尊贵如斯的太皇太后。

心里,还有有着诧惊后,带来的忐忑。

待到一众嫔妃的丝履声消失在殿外,殿门复合拢,遮去旭日斜射进殿内的光晖时,她的心,一并归于宁静。

宁静,或许是面对太皇太后,最好的心境吧。

“抬起头来。”太皇太后淡淡地道。

她缓缓抬起螓首,眸华却仍低徊着,并不与太皇太后眸内闪过的那一抹犀利对上。

“难怪皇上会宠你,确实倾国倾城。”她道出这一句话,听不出丝毫的褒贬。

她知道,能让她的孙儿以命相护的女子,绝对并非这容貌的可取,或许还有其他,但,现在,当她看到这名女子的容貌,心底,还是有着深浓的担忧。

红颜祸水,这话,一直不会假。

昔日颠覆周朝的两名女子哪一名,不是倾国之容呢?

“不过是嫔妾承蒙皇上错爱。”绯颜复低下螓首,说出这一句宫廷必修词里的套话。

“错爱?哀家既然下这道册封懿旨,难道就为应一场错爱?”

绯颜轻咬一下自己的唇,真是傻得可以,怎么套话,都会说错呢?

“回太皇太后的话,嫔妾的意思是—— ”

“罢了,不必再说,哀家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是哀家下的懿旨,哀家不希望看到你在哀家这儿,仍这么拘谨。”

“嫔妾只是有些不太习惯。”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她略缩了下螓首,这里可是长乐宫,怎许她这般的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