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你……”她的嘴唇哆嗦着,没有办法说完,而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朕的心,不论何时,都会和你在一起…”

他只说出这句话,咻地,他松开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在他松开的刹那,仅能更紧地握住那同心结,手,颤抖,心,战栗。

在这颤抖、战栗间,不知道何处刮来一阵不算太小的风,将前面的纱幔掩过台下诸人的视线。

白纱飞舞弥漫中,他用力把她纳进他的怀中,即便,还会被台侧肃立的人看到,但,没有所谓了。

他纳她纳得那么紧,仿佛她的身子已嵌进他的怀中一样,他的唇轻触着她小巧的耳际,暖暖的呼吸,仅熏起她眼底更深的雾气。

“答应朕,没有朕,也会好好地活下去…”

这一句,蕴了多少浓浓的情意,惟有他清楚,他相信,她也能明白。

是的,今日这一博,他并没有不死的胜算。

毕竟,一切都在于天。

贵为天子,最终要看的,也是苍天的脸色。

他并不怕死,也并不可惜,这锦绣江山不可再握。

他唯一放不下的,始是面前的她。

刚刚失而复得,或许,又将生离死别的她!

她觉到不对时候,他拥住她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腰际某处一点,顿时,如同凤台时一样,她再动不得分毫。

这瞬间,他终于松开揽住她的手,纱幔复飘落原位,不过是一瞬间,发生得那样快,可,却清晰无比地传递出,他对她的情,没有变过

她的眸底,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只一滴,再流不出其他的晶莹。

这滴泪坠落在他的祭袍上,顺着精致的金纹绣线,沁了进去,觅不得任何的痕迹。

但,终是有些什么,还是留下痕迹的。

他望着她,她的泪,再次地为他所流。

其实,他很想看到她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傻傻地,却是最让他心动的。

可,为什么,在他的身边她不止一次的流泪呢?

不过,很快,就好了。

纵是连日依旧夜观星相,但,对于今日,他真的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连软天监都尚不能断这一年间怪异至极的天相,又何况是他呢?

她至多再为他流一次泪,从今以后,便再不会为他这个“负心”的人, 伤心难受了。

婳婳,没有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心底,再吟出这句话,虽没有声音,但,他相信,她听得懂。

他和她的目光交缠,他和她的心意,终于再次的相通。

接着,他毅然地将目光移开,不去看她,他怕再多看一眼,他都会不忍离开——

毕竟那是他最不舍的人啊!

缓缓转向台下的诸人,朗声,带着绝决:

“朕以凉德,承嗣丕基,十六年于兹矣。自亲政以来,纪纲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先帝之德,因循悠忽,苟且目前。以致国治未螓,民生未遂,是朕之一罪也。”

绯颜站在他右侧,随着他这一句的说出,她的心,猛烈地开始疼痛。

这分明是罪己诏,此刻,他亲自述来,仅会是一个意味——

那个意味,是她不要看到的!

她的眼眸急急地望向二层的冥霄,而冥霄仅是低垂眸华,并不与她对视。

“荧惑守心,天降劫难,乃不自省察,罔体民艰,是朕之二罪也。”

什么天灾劫难,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若真的这么做,不过是遂了幕后那人的意愿。

纵然在北郡这几多日,她并不能确定,谁是幕后那人。

但,幕后那人定是要谋得这片江山,这点,她是确定的。

“朕既知有过,每自刻责生悔。乃徒尚虚文,未能省改,过端日积,愆戾愈多,是朕之三罪也。如斯三罪,是以,天降灾劫,皆因朕起,今,朕愿以龙血祭天,望能息苍天之怒,还我周朝太平盛世!”

他,终于还是说出这番话,她努力凝着冥霄的目光,随着这一句话的说出,突然再没有力气。

台下的诸臣,显然,都被这句话所震住,竟无一人出来劝止,包括,仁立在台侧的摄政王,也是,静静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周朝基业,所关至重。元良储嗣,不可久虚。朕子奕鸣,华珍贵妃所抚歧嶷颖慧,克承宗祧,兹立为皇太子。若天不佑朕,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即帝位。特命内摄政王、风丞相、林太尉为辅臣。伊等皆勋旧重臣,朕以腹心寄记。其勉矢忠荩,保翊冲主,佐理政务。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随着这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绯颜只觉得铺天盖地席来的,仅是那份窒息之感愈浓。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否则,不会在此时立嗣。

“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即帝位”,这句话,分明是遗诏才会提及的!

不光是她,诸臣也被这一语所震醒。

“皇上,万万不可!”一声悲恸声呼出时,终是有一臣子匍伏跪下,语音怅然。

雨真大,她看不清,那人是谁,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去看那是谁。

她始终盯着冥霄,只有他 ,才是此时她的希望。

她不能说话,不能动,惟有目光,还能流转。

可,冥霄呢?

他根本无动于衷地低垂着脸,仿佛,入定一般的漠然。

原来,这才是他们所要的。

哪怕,她这一步出现失漏,却必将成全这最终的一步。

步骤的目的,正是要玄忆死!

“皇上,荧惑守心,您仁慈为怀,不容臣代为受过,才会引至今日的天劫,是以,理该老臣来化解今日的天劫,请用老臣的血来祭天吧 !”

这个声音,无疑是林丞相的。他话里行间,却满是动情所言。

“皇上,您的龙体实是系着天下苍生的福祉啊!以圣女祭天,定能为苍天所感,还请皇上,以龙体为重!”又是一臣子的请愿声。

但,在这片制止的请愿声里,玄忆已执起那柄上古宝剑,坚定地道:

“今时今日,天怒不歇!皆为朕之失德!朕意已绝,尔等不必再说!”

他的手,骤然发力,在腕上割下一道极深地口子,把那剑复一掷,殷红的鲜血,旋即,流入那器皿之中,血滴溅落在皿底的声音,比那雨声,更冷冷入耳。

一个人的血,能有多少可流?

她不知道,仅知道,那空气的血腥芬甜,一脉脉地,会把她一并吞噬。

最后一次,她的眸光凝向冥霄,近乎于哀求。

也在这刹,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枚小小的石子,砸在她腰际的另一处,只这一砸,她的四肢竟可以开始活动。

冥霄宽大的祭司袍袖轻轻地动了一下,是他。

他知道,此刻的玄忆是无人能阻止的,所以,解开她的穴又何妨呢?

是的,又何妨呢?

虽然她并没有照他的嘱托让雨水淋去肩上的合花,但,一样的目的却也达到了,玄忆不忍她祭天,选择用帝血代祭。

所以,或许,这是违了规则,就姑且算是他没有办法让自己漠视那个女子哀求的眼神吧。

纵然,他没有爱过,可,他想,他从她的身上,明白了,爱是怎样一回事。

今日这违规的所为,权做谢她让他了解到,什么是爱罢。

当然,或许能成为今日这一局额外的收获,也未可知。

玄忆的血依旧在流着,底下,诸臣皆跪叩于地,隐隐传来,一些哀痛的悲泣声。

雨,还是下得那么大,没有丝毫止歇的意思。

他即说出方才的话,君意岂能有所转圜呢?

她也不会让他转圜。

帝王之言,本该是一言九鼎的。

所以,她陪他,不论他做什么,她陪他就好!

她的手,咻地执起那柄掷于一旁的宝剑,待他的目光焦灼地转向她时,她已没有任何犹豫地在她纤白的右手腕上割开一个深深的口子。

割开的瞬间,并不觉得痛,甚至于,一点点的疼痛感都没有。

她仅能感觉到,右手手心,仍紧紧握着那个同心结,

血,从她的右手,他的左手一并汇融到方鼎的底部。

“我不要我们一起死,我相信,我们可以一起活下去。”

她轻轻说出这句话,她的手腕毅然地覆到他的腕上。

既然她是至阴的凤格,那,她为什么不能祈望,这史上曾记载的血祭依旧会成功呢?

她的手腕很冷,但他血的暖意把她冰冷的手腕一并的融化。

他们的血液交缠,那处伤口不会有痛,仅是所有情谊的萦绕。

从此以后,她的血中有他,他的血内有她。

无论世事怎样变化,他和她,终将有融合的一部分。

“婳婳……”他低吟出她的名字,看着,他们的血逐渐在方鼎底部石融汇成一泓血镜,明晃晃地,映亮出彼此的心。

本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傻丫头会在知晓他对她的情意未变时,做出不可思议的举止来,所以,他选择隐瞒所有直到方才那一刻。

可,当现在,她果真又傻傻地做出这举止时,他来不及阻止,也不想再去阻止。

因为,他相信,他们都不会死,如她所说。

他们的路,才走了那么一点点,不该再让死阻隔彼此!

毕竟,他还没有爱够她啊——

“朕以天子之命,向上苍祈福 ,以朕之血,佑保苍生之福!若苍天允朕,速放晴霁!”

他复朗声对着苍天宣道,这一声带着帝王之威,更带着必赢的信念。

是的,有她的鼓舞,他相信,所谓的天劫,不会真的成为周朝的劫数,一定,会被逆转!

绯颜的唇边,漾过一抹暖暖的笑,无论天是否放晴,都不重要。

只要此刻,她能和他血脉相连所有过往的种种,其实,早在握到同心结时就已释怀。

那结的意味是同心。

结在,心在!

“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异口同声地高呼出这一声,皆以长久地叩伏于地。

冥霄离他们最近,他料到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惟独没有料到,她竟会选择这样的方法去陪玄忆。

他原以为,她定会去求他,求玄忆放弃血祭,这样的话,他们之间暧昧的关系,无形中将昭告群臣的眼前 ,而玄忆以帝血祭天的所为,也定会被认为是不纯粹的。

但,没有料到,这个女子,做的事,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真的不了解她,哪怕,他自认能识得所有人的心,惟独这个女子,和主公的心,他是识不透的。

主公隐于冰雕后,他看不见,所以识不透。

这个女子呢?看似剔透透地站在他跟前,除了救她之时,他能读到她的恨,一路走到今天,他发现,他真的不了解她。

算了,她本就不该他去了解的。

今天这个局,不到最后一刻,并不能说他输了啊。

但,就在此时,忽然,东面的天际骤然湮出一丝的光亮,这抹光亮穿透阴霾的云层,渐渐地,在所有的乌云外镶上一层金色的光华,随着这层光华越来越大地蕴染开,雨声亦渐小,直至,那溅落水面的雨珠子,所划出的圆弧都渐小渐近。

雨,似乎开始停歇了。

这一次的停歇不同于几日前带着窒闷味道的停歇,好象是,苍天,真的听到了他和她的祈福。

绯颜的目光带着欣喜地望向东边的一隅,更令她惊奇的是,那裂开光华处,一道彩虹,横空跃跳出来,七彩的色泽,若隐若现地隐在云端后,终于,清晰无比地映入她的眼帘。

淅淅沥沥的雨,不过须臾,皆掩于这虹彩桥梁之后。

没有了电闪雷鸣,只有这雨停初露晴霁的彩虹,仿佛,旖旎的桥梁一般,跨于天际的两端。

而今晚,就是七夕呀!

她欣喜地看着这一切,全然忘记手腕的血还在留着,直到玄忆的手紧紧握住她手臂的上端,急唤:

“快传太医!”

她才回过神来,台下,是诸臣几近亢奋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苍天终于赐福了!终于!

太医院的院正匆匆跑到圜秋第三层台上,才要查看玄忆的伤势。

“朕无碍,先替她包扎!”

玄忆的手依旧紧握着她的手臂,来减缓血液的流出,他手腕上的血液却流得愈渐让人心惊。

“是,皇上。”

院正才要动手,突觉到这为皇上的眼底一个不悦,方会得意来,恐怕,这圣女即将就成为皇上的人,岂是他能碰得的。

忙唤身后的医女上前先止血,一边,忙把药膏调配好,迅速地替台上的二人处理好伤势。

伤势甫处理妥当,院正退下时,冥霄已慢慢从二层台阶下到底部,躬身,道:

“臣恭喜皇上破解天劫,此乃万民福祉,亦是我大周之幸!”

这句不过是冠冕之词,其后,他语音如常,话里的意味,却让台下的诸臣均是一惊:

“此次祭天圣女为至阴凤格,与吾皇龙血调和,终感动上苍,是以,天佑我大周。恕臣奏本,若吾皇与圣女结合,必能长估我周朝万民,从此,国运长隆.再无劫持难! ”

一语出,绯颜惊愣地望着冥霄,他突然说出这些话,难道,是被她感动,还是,又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呢?

未待玄忆启唇,丞相出列,奏道:

“臣有奏!虽圣女为至阴凤格,但毕竟乃民间女子,怎能册于凤位?”说罢,他俯身跪下,“臣恳请皇上,仍需将圣女献予上苍,方显皇上对上苍之诚心,亦能使天佑我周朝国运开泰!”

“微臣恳请皇上将圣女献予上苍,天佑我周朝国运开泰! ”丞相身后,一群臣子,纷纷跪地,请命道。

绯颜的手心紧紧攥着那同心结,心底,并无惧怕,亦无忐忑,更无一丝对他的猜疑。

无论他是否准奏,她都不会有怨言。

因为,她如今身体里流淌的血中,已经有了他的一部分,这部分血汇进她的心房,她读得懂,他对她,并没有任何的变情。

不过是误会罢。误会的释怀,其实,并需要过多的解释。

信或者不信,并非因解释的多少就会有所转变。

她轻轻抒出一口气,凝着那霁天的彩虹,一切,都交给他吧,有他在她身边,她真的可以完全信赖地交给他。

死,或者生,都好。

“朕 —— ”未待玄忆启唇,忽听得,远处,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随即,有兵卒跃马,奔来:

“报 —— 八百里加急快报,太尉昨日与东歧大将于漠北城郊大战,歼灭东歧军六千人!”

“果真是喜报,果真是天佑周朝!”玄忆顺着这捷报,朗声道。

“吾皇英明,天佑大周!”诸臣复跪。

“今日得此捷报,天霁祥虹,实不宜再行那圣女祭天之为。传朕旨意,举国同庆三日!”

“吾皇英明! ”

这片唯喏声中,丞相的目光望了一眼摄政王,摄政王仍是站于那,并不露一丝的声色。

方鼎内,他和她的血依旧融汇着,她有些出神地望着那鼎内的血,并不去听这些男人们的乾坤。

直到一旁顺公公的声音传来,她才收回了心神。

“万岁爷,圣女是否交由北归候带回北郡?”

她抬起眸子,台下的诸臣早按序退去,这里,不知何时,仅剩他的御仗仍在。

她的身子随顺公公的话轻轻地一颤,刚刚群臣要她祭天,她都没有颤过,为什么这句话,反让她心底有些惴惴呢?

原来她是不怕他会让她死的,她更怕的,是要离开他罢。

毕竟她的身份还是圣女 ,方才群臣的谏言如斯,他不可能不顾,那么,她又怎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呢?

“赐圣女暂居泰然殿!”

“万岁爷!”顺公公几乎是声嘶地喊出这句话,“万岁爷,她毕竟是祭天的圣女啊!”

“祭天是为求上苍的赐福 ,难道,顺子以为,苍天仍未赐福于我周朝么?”

顺公公再说不出一句话,他跪拜在地的身子有些许的踉跄,倒是小卓子识得眼色,唤道:

“皇上启驾! ”

绯颜的手,随着小卓子的喊声,已被玄忆紧紧地牵住,她原本苍白的脸,窘红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被他这一牵,紧崩的思绪刹那松开时,眩晕席来,她的身子软绵绵地跌落于玄忆的怀里。

候在台下的院正这才不禁轻轻摇了一下头,这圣女割腕割得忒深了点,真的以为,自己比得上男子,有很多血可以流不成?能撑到现在不因失血晕阙也是个奇迹了。不过,也是她没有晕倒,才换来此时,他可以继续走上台,显示出医术的高超,念及此,院正笑得颇是开心。

彩虹的霁光下,冥霄默默地仁立在台下,她,终于还是要回到这宫里,眼见着,玄忆是不会放她走了,哪旧冒天下的大不讳,应该都会再册封于她,至于位份高低,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哪怕今日这一步出乎计划之外,却最终还是在计划之内。

因为——玄景。

他定不会甘心,所爱的女子,再被玄忆所俘。

也惟有如此,玄景才能被激越出更多的野心。

这,对于主公的局,是最大的益处。

冥霄俯低下身,掩眼底此时的一缕精光乍现。

未央宫,当看到穹空阴霾扫尽,天际出现一缕霞光四射的彩虹时,纪嫣然合十的双手终于缓缓松开。

从辰时开始,她一直跪于庭院内,无论宫人怎样劝说,都不愿进去。

因为惟有她知道,今日若不放晴,对于玄忆意味着什么,她不想失去这样一个爱惜她的哥哥,所以,除了每晚夜观星相,逐渐确定,今天会出现转机的放晴外,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祈祷。

毕竟这次的天相,实是诡秘莫测,连钦天监都不能完全的看出,更何况是她呢?

她也是偶尔从一本天相书上,才知道,浮暗云退,极夜红瞾,启明星烁,则,天相定会再次大变,绵雨放晴。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她没有看错,所以,她不会失去他,他依旧会是万民景仰的明君!

不论再多坎坷,他都一定能过的。

纪嫣然轻轻地笑出声,一旁的近身宫女雏香禀道:

“娘娘,华珍贵妃请娘娘今晚于朝凰殿出席七夕乞巧夜宴。”

纪嫣然收回心神,道:

“去回一声,说本宫定会出席。”

“是。娘娘。”

七夕乞巧夜宴,亦是君王会出席的夜宴.今晚,该又是百花争媚吧,林蓁在祭天后,独独设下这宴,殊不知,又有什么计较呢?

不管如何,且会她一会再说罢。

倾霁宫,林蓁听着宫女来回禀,其余各宫主子,无一例外都会出席今晚的夜宴,她施了石榴红的樱唇浅浅地勾出一道弧度:

“回过皇上了么?”

今日祭天看来颇见成效,眼见着,雨收虹现,想必,玄忆的心情亦该是不错的吧。

那么今晚,是否,她该能成功邀得圣意的转圜呢?

犹记得,那年的七夕的情意脉脉,今年,纵是隔着两年,亦该,能寻回昔日的旧情吧。

“回娘娘的话,皇上—— ”莫衿说话有些吞吐。

“怎么了,说!”

“奴婢听闻,方才祭天,皇上把自己的血和那圣女的血相融,才得到苍天的降福,然后—— ”莫衿皱了皱眉,还是道,“然后,那圣女失血过多在祭天后晕了过去,皇上不顾自个手上的伤,亲自把她抱回了昭阳宫,这会子,任何人去,都不予见,奴婢可是进不去的。”

林蓁莞尔一笑,继续道:

“想必不止这些吧,还听到些什么,一并回了本宫,否则,你该知道本宫最讨厌别人藏掖着。”

“娘娘,听说,皇上在斋戒时就和圣女甚是亲呢,圣女的身子,想必都一一”她还是有些说不下去,脸倒臊红了起来。

“若真的给皇上临了,难道,还能去祭天?”这些宫女,竟瞒她瞒了这么久,若她不问,恐怕,还真给她们反了天去

“就是这层,所以皇上才忍了!但,如今,恐怕—— ”莫衿偷偷瞧了一眼林蓁的神色,没敢继续说下去。

林蓁自然会得意来,她轻轻剔着护甲,眸华凝向她,莫衿知道林蓁这个眼神的意思,硬着头皮道:

“娘娘,那圣女再怎样,皇上不过是图着新鲜,等新鲜一过,哪能比得上我们娘娘啊。”

“放肆! 竟把本宫和那等女子相提并论!”林蓁脸一沉,斥道。

不过是名圣女,既存了不该有的念头,她岂会容她呢?

第十一章 七夕

“娘娘息怒!奴婢岂敢把圣女同娘娘相提并论!”

莫衿慌忙跪到地上,声音里满是惊惶。

“起来罢,好端端地跪着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本宫罚你了呢。”

林蓁看似颇不以为然地道 ,素手轻轻虚扶了一把跪于地的莫衿。

“娘娘 —— ”莫衿这才有了些许气色,轻声道,“还有一事,奴婢不知道当禀不当禀。”

林蓁眸华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莫衿会得意,声音却是有些中气不足:

“奴婢还听说,皇上有意要立圣女为后,但被丞相联合众臣给阻了......”

闻听此言,林蓁愈渐轻柔地浅笑盈盈,转动着指上戴的镶嵌碧空的护甲,轮转间,碧空的华彩没入她的眸底,光耀夺目。她一步步,从镶嵌珍珠、翡翠、直到如今的碧玺,护甲上镶嵌的,竟是映现出她这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的艰辛,纵然艰辛背后,终会是万丈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