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儿,或许为父确实待薄了你母亲,可对你,为父并没有丝毫因她的原因怠慢于你。虽然彼时你年幼尚小,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为父的用心吗?”
叶先生的话语里分明带了几许的苍涩。这种苍涩里,我听得到,一种父爱的深沉,这种深沉,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澹台谨,对我不会有这样深的情感,也是在这瞬间,我觉得景王其实还是幸福的,不过,他却忽略这种幸福,只将自己困束在仇恨的包围中。
“您的用心?我看不到,我只看到,当无忆,我的伴读,就这样,一宿之间继位成了新君,我才知道,您始终心里,并没有把我当真正的儿子看待。我不是稀罕您的皇位,我只是想您能真正地用父爱疼我一次,可到头,我只落得母妃成了人彘,我连探望母妃一面,都要看无忆,不,是玄忆的脸色!您说,为什么呢?同样是您的儿子,您为什么可以厚此薄彼,就如同,同样是您的后妃,你爱的,却是那个宫女,我母妃伴您的数十年,最终不过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我从来没有看到景王这样的失态,在说出这些话时,他宛然只是一个希冀得到父爱,希冀着父亲对母亲终是不同的孩子。
确实,他真的还是孩子的心性,并不是伪装出来的那般成热。
“若我当初不是念着父子亲情,在你射杀铭儿时,我就不会姑息于你!”
这一句话,蓦地让我的心里陡然一惊!难道说,景王曾经
“铭皇兄?是,是我射杀了他,只是,我没想到,您也知道,看来,您对我的宽容真是够多的,我是否应该感恩戴德呢?我的父皇?”
景王的声音里充斥着阴鹭,这种阴鹭即便在此时,暖阳高照的接近正午时分仍让我不禁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疙瘩。
若从他们的话语,以及玄忆即位至今已有十五年来推测,该是景王很小的时候就射杀了他口中的铭皇兄?!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懂得了杀人?
我倒吸一口冷气,借着竹屋的遮掩,我才能听到他们的这番对话,我不喜欢用这种不光明磊落的方式偷听,只是,我的一时好奇,让我在听到这些话时,没有办法自禁地只能继续听下去,哪怕,这是很不道德的行为。
因为,关系的,不仅仅是眼前的俩人,还有玄忆。
“景儿,哪怕你做错再多的事,能容的,我还是选择容,不仅仅是失去铭儿之后,我不想连你一并失去,更由于我知道,你是遵从你母亲的意思,不得不为,所以我等着你悔过,灯你重新做回最初的景儿,只是,我很失望地看到,你母亲对你的影响始终是太深,深到,你一错再错,仍不知悔改!”
‘叶先生’的话仍是不疾不缓的从容,原来,他就是先帝,所以,初见他的眼眸,我就会觉得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那还是不是拜您所赐?今时今日,您用诈死换来这样神仙眷侣的日子,可曾有一刻想过,我母亲所爱的煎熬呢?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您可以这样残忍地对待我们母子,如果您不爱我母亲,何必要许她这么高的位份,又何必要生下我呢?我的出生,或许从一开始,就象一个悲剧!”
景王说出这些话,竟让我也品到一种疼痛,这种疼痛,随着我愈了解他,就愈深。怪不得,他的恨会这般地浓,皆是有着前因后果的必然。
“没有谁注定是悲剧,只是景儿你自己的认为,你陷在恨里太长时间,这种鹤努其实不过是一场误己误人!”
‘叶先生’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说出,骤然加重了语气。
“我知道,您不想看到我,所以希冀着我快点离开这里,对吗?不过,我却偏选择在这里,慢慢的熬制草药,我要看着你们有多恩爱,这些恩爱,是否会因我这个皇子的到来,有所转淡呢?”景王带着更浓郁的阴鹭说出这句话。
原来,这才是他的本意。并非是为我寻找草药,留下来,只因为心有不甘。
或许,我的毒本就是无药可解的,又或许,我本身就没有中毒,这样想时,我的唇边浮过一抹淡淡的弧度,很淡,并不深,如同我此刻的心境,虽未到看尽千帆的时候,却也是清冷依旧。
“你到底要什么?”这句话, ‘叶先生’凝着几分冷意说出,景王,终是触及他心底的禁忌了吧。
他和啼r夫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是历经磨难才得来的相守,因为要一个帝王为了江山放弃美人并不难,为了美人放弃江山,古往今来,却着实是不多的。
这样的感情,需要多少的沉淀才能成就。或许真的如‘叶夫人’口中所说的没有计较的爱,才能圆满吧。
“父皇,如今才关心儿臣要什么,难道不觉得太晚了吗?”景王笑着说出这句话,笑意里,满是不屑,和嘲讽。
“不管你要什么,假若你要伤害到宸儿,我不会再容!”
“您不会再容?有用吗?如今的您,并不是皇上,手中甚至连一点兵权都没有,而我,您最不待见的儿臣,却手拥三万精兵,您说,倘若我现在发号施令,让精兵悉数至此,会怎样呢?将您的世外桃源夷为平地,亦是不难的事吧?”
这句话,让我捧花的手,不由得都有些许的颤抖,景王,他怎么会这般残忍童年时他射杀手足的残忍,如果是‘叶先生’口中受他母妃的唆使,那么此时如果他号令精兵,将此地悉数毁去,这种残忍,更带着不孝的意味!
“是,我如今并不是帝王,不过是一个退隐山间的老人,要的,仅是这世间的一隅平静安好,如果你要把这毁去,虽然并非难事,但,你我父子的情份,也就到头了。”
“到头?不错的选择,这样,我就解脱了,不必每日活在痛苦中,其实,您在我的心里,十五年前就真的驾崩了。昨晚看到您,不过只让我觉得有一瞬的震惊,震惊之后,留下的,仅是不耻,为有您这样的父皇所不耻!”
“景儿,如果羞辱我,能让你觉到满足,现在,你可以走了吗?”‘叶先生’冷冷说出这句话,显是下了逐客令,他的这隅静好,怎会容人破坏呢?
即便是他的孩子,也不能破坏,因为,我想我终于知道, ‘叶夫人’口中的关于曾经的那些伤害、痛苦一路熬过,有多么艰辛,才能让他们得到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相守。
“本王所厌恶的东西,毁灭是唯一的结局。”
景王的声音更为冷冽,难道,他真的要召唤精兵?
“住手!”当我看到景王从怀里拿出一个筒:i足的物什时,终于走了出去, “不可以!”
我看到,他望着我的眼里满是惊愕,是的,他没有想到,这些话,竟然会被我听到,或许,他还想在我的心里保留一些印象吧。固然,这些印象未必是关于完美的。
我的怀里捧着最美的鲜花,花的芬芳,却掩不过空气里充斥的狠毒。
我看着他们,固是父子,所以眉眼相似,性格,却还是迥然的。
“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本王?”他望向我的眼睛,满是冷漠绝情,可,我不怕,一点都不。
“我只是劝诫,而并非是命令,景王,我不希望您一错再错!”
我的声音清泠,他看看我的眼底,宛然再无柔情,这样,才是我要的,不是吗?
“给本王滚开!”他说出这句话,收回凝向我的眸华,“否则,休怪本王不再送你回宫!”
“景王,您难道真的冷血到不念骨肉亲情吗?眼前的这人,是您的父亲,即便他现在选择的不是您的母妃,为什么,做为晚辈的您,不能遵从他的选择呢?
您可以号召精兵,把这里夷平,但他们之间存在的感情,您夷得平吗?或者,毁灭得了吗?”
说出这番话,我望着他,我不相信,景王的良知都已泯灭,我更相信,他是善良的,只是,他把善良的一面伪装在狠毒之后。
“本王只相信,哪怕再多的所谓感情,若一方死了,那么就都该告一终结”
“如果你选择毁灭,我会恨你。”我说出这句话,带着绝决。
“恨本王?也不错,既然你所谓的爱给了那个玄忆,把恨给本王,本王愿意接受。”
恨?
其实我始终不知道恨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只是情急中,把这个字也说了出来“景儿,你莫要再误入歧途。否则,定是万劫不复。世上的恨和爱虽然是对立的两面,但,只要放下鹤努心里,自然会仅剩爱的存在。”
“父皇,这些道理,等到您的宸儿死了,您在她坟前说罢!”
景王薄唇浮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是一种笑,但,这种笑,无关乎喜悦,有的,只是残忍的阴H音。
他的手在此时轻轻拧开那个筒状物。
“不!”我放下手里的鲜花,漫天的鲜花飘零间,我冲到他的跟前,想要夺过那个筒子,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隐隐猜到,必是他召唤精兵的方式。
其实,他一直是可以召唤精兵的,却仍选择在谷底待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H乍晚没有找到出来的路,是不是,现在还是安静地待在那边,直到食物吃完,他定会召来精兵救我们出去,那么,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发生。
但,世上的事,其实是没有如果的,一切,都在冥冥中注定,容不得任何人的转圈。
不过一刹,筒子内冲出的白色气烟灼疼了我的手,因为我抢不下来,干脆就拿手心去捂住那筒口,只这一捂,仅觉得手心是烫得厉疼,伴着景王气极的声音响起。是的,他气极,却并非是因为我不让他发出这个施令,而是
“蠢女人!你连手都不要了?”他恼怒地忙把筒子梆甩到一边,焦虑地执起我的手心看时,那里,只是血红的一片,皮都开始有些蜕去。
看到这些,他更为焦虑,第一次,让镇静的他,开始手足无措,他轻呵气替我吹着伤口,复抱着我的手,来到就近的溪水边,把我的手直接浸入那冰冷的水中,旦听‘咝咝’声响,又是一阵淡淡的白烟冒起,锥心的疼痛再次席来时,我却在他身旁,忍看疼痛,缓缓道:
“阿景,宽容一点可以吗?我不希望你拆散有情之人!”
这句话,果真又忤触了他,他紧紧地捏住我的手腕:“你是不是想说,让我也不要拆散你和玄忆这对有情人?”
话语甫落,未待我答,忽然,一道凛寒的风声向身边呼驰而来,随着这道风声,眼前绽出一片妩媚至极的光寰,我只听到‘叶先生’急喝一声:“小t心!”
随着景王揽住我的腰,带我就地闪避时,我看到一个黑色的罩子,舞动着它四周锋利的锯齿,带出那道光寰时,竹制的回廊被一悉数割断。
回廊‘哗啦啦’一片倒落时,我眼角的余光,宛然看到,一队着血色紧身戎装的男子出现在不远处,那黑色的罩子就是从为首的那名男子手中发出……
第廿二章 聚
连着在地上滚出几步远,景王一手紧拥住我的身子,并刻意护着我的背部不受任何的创痛,在移转的刹那,我的眸光望向那队血衣男子。
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看一个黑色的罩子,罩子边沿锋利的锯齿能切断的又何止仅仅是竹制的回廊呢?
此刻,随着为首那名血衣男子一手竖指天际,那些黑色的罩子整齐划一地在他们手中开始飞快地旋转起来,转得越来越快,直到每个人手上擎着的仿佛一团黑色的乌云。
但这片乌云的所到之处,意味的将仅是和死亡有关的绝决。
“姬……”景王轻唤了我一声,他的眼底没有了方才父子相对时的戾气,有的仅是关切,他迅速地打量着我,确定我没事时,才轻轻抒出一口气。
我的手腕还被他另一只拽着,虽然手心很疼,可这些疼痛忽然在此刻,再不甚明显,我的目光,被伫立在一侧的‘叶先生’所吸引,再移不开分毫,连那些迅疾旋转带着死亡阴影的乌云,都不再让我觉到惧怕。
因为,我看到, ‘叶先生’的手展成一个弧形,如同光寰一般划出最圆满的轨迹,然后,双手合拢,中成空圆。
我不知道这个手势的意又是什么,但随着那些旋转的乌云迅疾地停下,我顿时明白,这是滴血盟一种命令停止的手势。
滴血盟为帝王的亲命禁军,所以,惟有帝王的命令手势他们会看懂,这,无疑更说明了‘叶先生’就是前朝的帝王。因为,除了帝王和滴血盟之外,这些手势的含义应该是密而不宣的。
‘叶先生’正是为了他心爱的女子选择归隐山间的帝王。这样的大爱,确是可求却难遇的。
所以, ‘叶夫人’口中的那些劫难,最后在‘合与得’之间,得到是苦尽甘来的结局。只是,我不知道,今日这处世外桃源的静谧是否终将被打破。
毕竟,玄忆或许,在之前并不知道,他的父母,仍在世。景王话语中的意思,和我记忆里关于前朝的一些琐碎印象,应该是玄忆的父皇‘驾崩’,其母‘殉葬’,方成就了这么多年的相守。
景王的目光同样也凝向了‘叶先生’,不过这种目光里蕴涵的鹤努仍是那么明显,我离得景王如此之近,他的神情转变,悉数落进我的眸底,比彼时躲在竹屋后的窥听,更来得直接清晰。
他拽住我的手,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在起身的瞬间,我看到,那些肃穆的血色之后,一道明黄的身影缓缓映现在正午的晖光下,这抹明黄,光耀万丈地盖过周遭的一切。
我所有的呼吸,在这一刻仿佛都凝结住,包括血液似乎也停止了汩汩地流动他,终于来了
确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情形下出现在了无忧谷。
他就站在那,犹如谪神俊美,光荤笼在他的周身,在明黄的利‘托下,帝君的气势如同‘叶先生’一样,而,他的眸华却越过所有的一切,只投注在了那一人的身上。
那个人,并不是我
他注目于‘叶先生’,眸底有些许我看不懂的情愫,微微地蕴浓。
然后,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咻地一挥,所有的黑色罩子随着这一挥,皆垂落于那些血衣男子的身侧。
气氛有些僵化,一切,都似乎随着那些黑色罩子的垂落一并地滞顿。没有人发出声音,除了林间偶尔一两声的鸟雀叫声之外,再无一丝的响动。
静到,宛如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一般,而就在此时,我听到,除了那些若隐若现的呼吸声之外,随着‘哐当’一声响起,静止的僵化终于袱打碎。
顺着响声望去,是‘叶夫人’,她手里拿着的簸箕坠落于地,脸上的神情不再淡然温婉, 满满地,皆是不可置信,还有一丝无法忽略的伤感,一种掺杂着喜悦的伤感。
当这两种本来截然对立的感情出现在她脸上时,我体味得到一个母亲最真实的反映。
伤感,是源于时隔这么多年,才看到自己的孩子。
喜悦,恰也是源于再次见到阔别已久的孩子。
纵然,归隐于这世外桃源,难道,真的能没有牵挂吗?
虽然我尚未为人母,但,我知道,做为母亲,一定是放不下孩子的。
能让她昔日放下的理由,一定是磅礴到没有办法去反抗,或者说,放弃是唯一的选择。
‘叶先生’终于移动步子,缓缓向她走去,手轻轻一揽,我看到‘叶夫人仓促回身间,将脸埋于‘叶先生’的肩部时,螓首是颤抖着的, ‘叶先生’把瑟瑟发抖的她拥住,回身,径直走向回廊断尽后的竹屋。
‘叶先生’身上凛然的气魄在此刻尽显,丝毫不顾身后那队严阵以待的血衣男子,仅是拥住他的爱谱努往想去的方向行去。
而玄忆脸上对于他父母的离开,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淡淡的望着这一切连方才蕴着的情愫都一并消失。
至始至终,他却没有望向我一眼,他,连看我一眼都那么吝啬吗?
曾经,不止一次地联想,他见到我没有死时会有多么地惊喜,或者即便不惊喜,总归会诧异吧。
所有可能发生的情景我都联想了一遍,惟独,没有想到,他把我当成透明的空气一般,连看都不看一眼。
心底,有些疼痛,我竭力控制着这缕缕疼痛,深深吸进一口空气,空气的冰冷,让疼痛稍稍有所缓解,如果能冰住所有的情绪,那该有多好呢?
景王抽回扶住我的手,骤然转身,跪拜于地: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是不是也该跪下参拜他呢?
那么,我该以什么身份参拜呢?或许,无论拜或者不拜,对我,对他,现在是不是都不再有任何意又呢?
“平身。”他的语音平静,静到让我的心更加地苍茫。
刚刚景王揽住我滚于地,为的是避开那黑色的罩子,他应该都看得到,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在意,一丁点都没有。
因为,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的动容,仿佛,一切与他无关,或者还是有关的,譬如,方才那飞旋而来黑色的罩子,不是景王拥着我避过,割断的就不仅是回廊的柱子了吧。
他想要我的命吗?
一念起时,我的手,克制不住地有些发抖,于是,我把它们握紧,指甲嵌进刚才的灼伤处,很疼,这种疼,让我复松开紧握的手,我不喜欢伤害自己,一点都不。
“微臣奉摄政王之命缉捕青阳慎远至此,未料竟中其埋伏,跌落悬崖,是以延误回京复命的时间,万请皇上恕罪!”景王仍躬身于地,禀道。
原来,景王并不打算隐瞒任何的事,那么,我被青阳慎远掳走的事,同样不会得至1隐H禹。
‘失贞’,玄忆也会很快知晓。不论景王是否回禀,这件事,若我要回宫却是喃不过去的。
不过此时,回宫,不过是另一种痴人梦话吧。
“景王,你率兵征战多年,此次,却会误中顺命候的圈套,朕该认为你是刻意还是不慎呢?”
他的语音很淡,淡地仿佛只是寻常的问话,只是,恁谁都听得出,这种寻常背后,意味着什么。
“启禀皇上!微臣在围缴青阳慎远时,未料其竟用宫中嫔妃的性命做抉,是以,微臣心有余虑,才临阵有所忌讳。”
景王,果真,是这样禀的
我将眸华望向玄忆,我们之间离得真的好远,远到,即便在正午的晖阳下我都快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还是,那不过是我彼时的视线开始模糊呢?
可,我的眼眶里一点热意都没有啊,伸手轻轻揉了下眼晴,可,我还是看不清他的神色。
算了,既然看不清、看不透,那我就不看了。
纵然,听到的,恿不如看到的真实。
“是吗?朕的嫔妃,景王倒记得甚牢。”
玄忆的话锋陡然一转,景王,却仍没有丝毫地怯意呈现。
我不过是末位的采女,他竟能在两军对阵时,辨认出,似乎,真的是一个破绽呢。
但,我知道,景王必能自回这番话。这些,不是我该担心的。
“回禀皇上,是青阳慎远提及,微臣才忆起,该嫔妃正是曾在确,前见过的墨采女,后墨采女南苑救驾之英举震撼朝野,乃微臣等须眉都敬佩的-巾帼女子,是以,微臣妾测,皇上为仁德之君,必定不容其命丧于青阳慎远的胁迫中。”
景王并未提及椒房殿失火一事,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由他把此事一并拿过来说,恐怕,反是弄巧威拙。
他的意图该是让我亲自向玄忆解释。只是,或许,玄忆根本已没有兴致听这番解释。
现在该是十二月了,宫中的珍妃按理快诞下子嗣,所以,随着真身重新得以伴驾,替身,终究,不过是个替身。
我,始终没有办法做到自信。尤其,在他对我视若未见的今日。
再美的希冀,亦会败给现实的残忍。这样兜兜转转,似真非真的日子,真的要结束了吗?
“景王果真深得朕心。只是妄测圣意,实为人臣,最不该有的,朕之意,又岂是汝等所能揣得的?”
“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恕罪。”
“也罢,就准你戴罪立功,朕获悉,顺命候已潜往东郡,与东安候密谋不轨。”说至此,玄忆突朗声宣道,“景王听令!十日后率亲兵,围灭东郡!不得有误!”
“微臣领旨!”景王复跪叩于地,声音里到蕴了几分激昂,“微臣得皇上如此垂念,围灭东那,万死不辞!”
“如此甚好,也不枉朕亲临此谷,全为景王的安危。”
他们的言语往来间,就这样决定了东郡的灭与存,以周朝之兵力,征伐区区一东郡,其实,该是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青阳慎远真的如此愚昧,会认为同东安候联手,能与周朝抗衡不成吗?
但,这些问题,并不是我现在该去思虑的,我该想的,是我如今进退维谷的身份,玄忆是否会选择在这里弃我而去呢?
‘不负’,我又想起他曾说的这两个字。
誓言,真的许起来太容易,做起来,又该如何,才能无愧于心呢?
“菲靖,传朕旨意,暂今滴血盟在此休整半日,再班师回京。”
“谨避圣命!”那血衣禁军为首的男子躬身领命。
他,要在这里休整吗?是由于,他的父母在此吧。
我站在一旁,这一切,仿佛与我无关一样,我看着那抹明黄在血色的簇拥中,向竹屋走来,仅是下意识地,急转身,不顾任何的礼仪,径直奔回属于我的那一隅竹屋,屋门关启间,我发现,自己竟还能站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