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逛哪就逛哪,今日,我早早从那处出来,就是要陪你逛遍着镐京的繁华。”
繁华?
这一词,他无意说来,我心底蓦地一怔,为什么,我竟会想起那一句,繁华过后皆是梦呢?
我强拢住自己的心神,怎么好端端地,又想出这么一个不应景的话来,可见我是长居宫内,难得出宫,这思绪却是跟不上了。
“真的?”我抬起眼眸,灿烂一笑,这笑映进他的眸底,我看到,在那桃之灼灼外,另蕴了无双的纯涩。
原来,我还能笑得如此纯涩。
“自然。”
“皇——”欣喜得差点失口,我忙收了声,转了个词,“老爷,爷无戏言哦“
o
我伸出小指,那指上金闪闪的,宛然是秦昭仪赐的指环,因她所赐,纵使我不喜这环子,还得戴看,他的脸色微微一怔,旋即也伸出他的小指,与我相勾:“好.爷无戏言。”
我噗哧一笑,这四字,在他口里怎么听怎么别扭,他似也察觉,修长的手指轻点我的琼鼻,道:
“你呀!”
这一次,我可没让他得逞,早在他指尖到来之际,弯身避开,正得意:l戈时,他勾住我的小指骤然用力一拉,我整个身子被他拉得更是逼近于他,他的指尖也终于如愿以偿地不止是轻点,而是拧了一下我的鼻端。
“老爷,再这么拧,可是要变丑的。”
“你如今倒愈发地怕丑。”他带了几分戏谑,终是收了手,顺央了几箸菜色置我的盘中,“快些用了,我带你去街市。”
“嗯。”我埋着脸,也不管他夹来的莱色是否是我的口味,只往腹中填了即可,一心念着早点吃完,便省下了去游街市的时间。
毕竟,在宫门落锁前,他是一定要回宫的,而其后,北归候的到来,包括那名女子
一念间,唇中,恰是被一根鱼刺卡住,我轻轻呛了一声,竟卡地越紧,我只拿桌上的茶盅,却越饮,那刺越是卡得进去。
他也察觉到我的不对,叹:
“你呀,果真还是孩子的心性,偏用得这么急。”
“卓海,”他对看门外伺立的小卓子吩咐,“快去寻碗醋来,要快!”
“是!”
J、卓子一溜地下去,不一会便端来一碗醋,他递至我跟前,道:“快点喝下去,一会就没事。”
我呛得本是难受,这醋味又熏了眼,才要摆手不喝,但他递得那么近,我不人悖他,也罢,闷着头一气喝下,不一会,那喉口的尖锐感,确是奇迹般的消失,那刺竟随着醋一并融了下去。
“谢老爷。”
脸涨红得轻声谢他,他的声音里,满是宠溺的怜爱:“你这傻丫头,可让我拿你如何是好啊……”
“不过是不擅吃鱼,所以才傻。”我辨着,将脸上的红晕消去,再用几口抬头望他,却仍是一口未用,只替我布着莱,“老爷不吃?”
他停下替我布菜的箸,突望定我,声音略低,但有着别样的蛊惑:“唤我忆罢。”
“啊?”我又发出这样没头没脑的单音字,这瞬间,我甚至怀疑,我昔日;以为傲的智商是否在他的柔情下,终于节节下降,直到归零。
“忆——我允你可唤这个字。”他仿佛教孩子一样,再细细教了一遍。
心,漏跳了一拍,我的视线,也在这刹那,有些朦胧的雾气湮上,我真是傻得紧了,不过他让我唤他这一字,我何至于如此呢?
偏偏要将自己的柔弱展现于他面前,我也不至于在此刻这般谋算罢。
k,唇齿相依地,轻轻一声,这个音节便会脱口而出,可,我能吗?
我真的能唤他忆吗?
帝王尊称,是容不得人妄自亵渎的。
“只有你和我俩人时,我希望,你能唤我这个字。”
他的声音里满是一种我从未曾奢望拥有的情愫,那么浓、那么清晰,如果就在此刻,让时间终止,该有多好啊?
可,我知道,时间,始终是不会为任何人的意志所停歇,一切,都还将继续如同,我能拥有这片刻的温存,已是幸事。
帝王之爱,不过是得之,我幸,失之,亦是那命。
我不是悲凉性子的人,却在每一次他的柔情中,将自己演绎到这种境界。
原来,陷入柔情里的女子,不仅仅是会甜蜜到忘乎所以的,因为,会有负担,更会有骇怕相随而至,然后,怕的,就是下一刻,在诸多的负担下,那份柔情已然远离。
只是柔情,我始终还是不敢言爱的。
爱,那种情感,我仅能远远地瞻仰,不敢言,其实,是不能言。
一天:
“怎么又颦了眉。”他的手轻抚过我的眉心,我抬起眸华丽,对着他,展颜“瞳儿只是怕,老天不会让瞳儿幸福太长时间,您对瞳儿越是温柔,瞳儿越是怕,患得患失,说的就是瞳儿这种不知足的女子吧。”
我竭力想让自己笑得妩媚,笑得毫不在意。
可,我知道,我真的在意。
他喟叹一声,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瞳儿,我希望你陪在我的身边,永远是觉得安全的,虽然我不知道能护得了你多久,但我终会竭全力去护,不仅因你曾救驾,也不是因你那凤台一跃,更让我心动的,是我的瞳儿那份真,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正是你让我明白了,真伪之间,其实,更多时候不过是一线之膈,一步之遥。而这些,曾经,我一直以为是帝王之家,最难得的,也是最不能去期盼的。”
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些话,而这些话,让我更多的,是听不明白,或者说,听不真切。
算了,我何必要去明白那么多呢?不过是徒添自己的烦恼,把刚刚的静好气氛弄到此时的肃穆,我不喜欢。阿。
手轻轻地绕着他月白衫子上的盘扣,语音轻声,却清晰:“忆……忆……忆……”一叠声地唤出这三声忆,我终于听到,他的胸腔里宛然有了些许的的笑意在溢出。
“瞳儿,今日替景王主持大婚,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他,可以由得只娶一人,即便,那一生一世一双人,之于皇族不过是种笑话,我还是会羡慕他,从小到大,看似乎我高高在上,享尽万民景仰,只有我知道,高处的寂寞和高处的万般不由心。十三岁那年大婚,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充盈后宫,为了前朝乃至后宫的平衡,我不得不去宠一些本不愿宠的嫔妃,封一些并不想封的位份,这么多年,我渐渐以为习惯了,我也以为自己做得比我父皇更好,至少,是位明君,于功绩,于子嗣,我都没有愧对周朝的列祖列宗,直到如今,我才知道,即便我做到再好,失去的,也远不是这些所能替代的……”
他的这番话说得很轻很轻,带着那些许的笑意萦绕,更让我品到一种凄凉的味道。
我的手不再绕他的盘扣,而是紧紧地蕴贴在他的朐际,我仿佛能感觉到,手心下,那刻年轻的心,跳动间的一抹难以忽视的沧桑和涩苦。
身为帝王,他身不由己的地方,必是更多,也必是更不能为人道。
“忆,不管怎样,从今以后,瞳儿一直都会陪着您,直到您不要瞳儿的那天为止,即便所有都是假的,但瞳儿的这颗心里,关于你的那一隅,永远是真的。”
我执起他的手,轻轻拉到我的胸口,那里,我的心,与他的心,二降会永远在一起跳动,不管未来会如何,我付出过,我就不会有悔!
因为,值得
他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拥看我,将他的下颔紧紧贴在我的螓首上,他今天身上没有薰平目的香料,暖暖的,另有种属于他的味道缠绕着我们。
我喜欢关于他的一切,包括这种味道。
倚在他的臂弯,我看到,轩窗的一角,有隐约的花枝探出,翠碧摇曳间,那种花欣欣然晕出绯红一片,远远望去,仿若一团团的红云,惟见那花心,是如同红豆一般的果实。
他觉察到我的视线移转,微侧身,也凝向那花,柔声道:“那叫合欢。”
“合欢?”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花名。
“是,合欢,在周朝,也被喻为夫妻之花,是纯美的象征,亦是幸福的维系“我喜欢这花。”
“你喜欢,待这次回去,我吩咐宫人,将合欢花遍种未央宫。”
“不要,我只把它记在心中就好了。种到那宫里,岂不是限了它的自由?”
他揽看我的手分明的一颤,可,我还是说出这句话,我不想限制这合欢的自由,夫妻之树,自由,能让它绽到更美吧。
而,我的心里,也有了我心中关于合欢的计较。
这种计较,让我的心底,刹那,绽开了最美丽芬芳的合欢。
用罢午膳,玄忆带着我,信步游至镐京的街市。
除了那四名‘轿夫’,另有数名禁军扮作寻常百姓,分散地护卫在我和他的周围,但这些并不妨碍我和他游街市的愉悦。
说是带着我,其实,我看得出,身为帝王的他,平索也定是未游过这街市甚至于,比我还陌生这些最朴实也是最平凡的百姓生活。
但,他却如平常夫妻一样,极其自然地牵着我的手,走在琳琅满目的摊贩中除了目不暇接外,我的心里,也满满地充斥着一种幸福。
即便被幸福包围,我的视线很快被一摊贩的冰糖葫芦吸引,这种小吃,在我记-k里一直存在着,有一会生病喝了苦的中药,母亲曾在我喝完那药后,做为奖励,给过我一串,但至此以后,我再没有吃到过这种小吃,上卿府门第森严,是不会有这些街边的小食进入的。连那一串冰糖葫芦也是伺候母亲的嬷嬷回乡带上来的。
所以,记忆深处,这圆圆的、红红的果子,味道是甜进心底的蜜一样,也是我关于幸福最早的定又。
“可是要那个?”他顺看我的视线望去,问。
我点了点头,他眼神示意间,小卓子忙机灵地上前,买了两串回来。
他还是有着帝王的架子,譬如,要些什么,准是奴才去做,他已习惯用眼神或手势来示意,这个习惯,不改也罢。
我的要求其实不多,毕竟,只要他此刻陪着我,宛如民间的夫妻。
“老爷,夫人,给。”小卓子哈着身,:l争冰糖葫芦递上,这样的姿态,让他仍是显得那么恭谨,却又不至于在街市上引人侧目。
他伸手接过,速于我,眉心一蹙,才将剩下那支执在自己的手中。
我轻轻舔了一下冰糖葫芦,味道和童年印象里的果然相差无异,一样地甜甜到心里。
回首看他仍只拿着,并不吃:
“忆,很甜的,你不尝尝么。”
我希望能把这种甜和他分享,所以我鼓动着他。
他的眸华移转到我的脸上,凝得那么深,以至于让我以为我的脸上是否因刚刚那一舔沾了些许的糖稠,才要伸手去擦,他却璀灿一笑:“不脏。”
那他干嘛这样看着我,我眸华一转,抬头凝定他,二l誓手中的冰糖葫芦冲他微摇一下,复道:
“真的很甜,不尝一下,一定会——”
后悔两字我还未出唇,骤然,他一只手揽住我的腰际,我微仰起的脸来不及缩回,他的唇印在我的唇上,不过电光火石的刹那,我来不及反映,他已离开我的唇,恢复常态,揽着我向前走去,语意里仍是镇静自若的:“倒确实是甜的。”
我不知道周围的人是怎么看待这一幕,我眼角的余光只瞥到小卓子的睦目结舌,他呆呆地望着这一幕,竟半呐才记起跟上主子的步伐。
我的反映也不比小卓子快到哪里,怔怔地思绪定格在方才那刻,随后才陡然回过神来,这是在周朝的京城道路上,且还是繁荣的摊贩中。
他竟然,当众吻了我
而他,还若尤其事的揽着我,径直走进沿街的一个首饰铺,进入铺子的刹那,我发现,我的脸早不是滚烫所可以形容的。
j、卓子跟随我们进得铺中,另几名乔装打扮的禁军只四散在铺外,并不入内“客官,需要些什么,我们这是百年金店,应有尽有!”肥白的老板,满脸堆笑,招呼起他这个生意来。
“簪子。”
他只说出这两个字,我才想起,御辇之上,他说在街市另选我喜欢的簪子来替换那两颗东珠。
“客官,这您可就找对地了!”那老板絮絮叨叨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进去只看到他拿出几个大托盘,呈在我们面前。
满眼珠光宝气,虽然莹莹有光,却让我提不起多大的兴致,直到眸华稍转,竟看到,有一个托盘内,最靠边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枚银制的簪子,簪上的图案,赫然是合欢花!
未待我启唇,他修长的手指已捏起这枚簪子:
“就它了。”
果然知我心意的,是他。
我带着甜蜜微转螓首,他轻轻二降那枚簪子替我插至髻边。简约的款式,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簪,这样的情。
我不知道是怎样走出首饰铺的门,只知道,走出铺门时,霁光的天际,碧蓝如冼,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苍穹,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他吧。
也在这时,街市那头响起鼓乐声,寻声望去,是普通人家的迎亲队伍,红红的蜿蜒着,每一片红,都是一种幸福的凝聚。
“真美。”我叹了一句。看着这种红,勾起的,又岂止是些许曾经的少女绮梦呢?
红盖头,红对烛,红锦褥,红蒜字,可这些,从我进南越后宫起,就知道不可能得到。
历代,只有皇帝大婚才会有这类似于民间的习俗,之后,哪怕续后都不会享有这种礼遇。所以,于我,不过是落得‘绮梦’二字。
他轻轻搅着我,静待那仪仗队经过,方缓缓步向回途,我不晓得眸底瞬间的失落是否被他瞧到,我一直自持掩饰得很好,但,此时,我不确定,关于这份失落的掩饰是否能回满。
而,我同样不能忽略,即便天空还是碧蓝碧蓝的,终是快到日薄西山时分,今日的出宫,还是这么?陕就结束了。
归途,他只是揽着我,禾再说一句话,我依偎于他的怀里,微微闭上眸子,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我知道,等回到宫里,这种机会,恐怕都是不会常有的。
快进明武门时,我轻轻动了下身子,声音亦是轻轻的:“忆.谢谢。”
简单的三个字,是我想对他说的,谢谢他赐给我今日的这段美好,本以为,这样的美好一直离我很远,原来,只要他牵起我的手,不过触手问,就是可得的靥。
“傻、r头……”他柔柔软软地说出这三个惯用的词,我的唇边浮起甜蜜的笑他拍了拍我的手臂,却不慎正拍在今日的伤痕处,顿时,些许的疼痛便二l誓这甜蜜打断,我忍住,没有唤出声,否则,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入了明武门,还是要面临分离,他要去御二再房批阁折子,我也要回到未央宫中,执意不要他赐我的肩辇,我不希望在宫里有再多的特殊。
他心里有我,这分特殊才是我一直要的。
他拗不过我的竖持,待我在明武门下辇后,那辇竟许久未曾离去,我走了几步,再回首,那辇仍在那边。
我不知道,他是否在辇里望看我,我只知道,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
因未央宫离其他各宫均有些距离,此时又是用晚膳的光景,宫内的甬道上,偶尔有几名宫女经过,也是形色匆匆,借着渐渐浓染的暮色,我亦刻意避着她们,以免行径露疑。毕竟此时,我未穿宫装,确是违了宫规的。
幸得未央宫离明武门并不算远,不过一会,也就到了。甫进宫门,顿觉气氛不太对,往日的粗使宫女均不见了影子。
我一步一步往里走去,也一步一步走向晋为采女后的第一场劫难。
第五章 见红
固着景王大婚,宫里瞥换了绯色绢纱的宫灯,这些红绯掩映在两侧的树影里,只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晕,丝履走过这些光晕,四周寂静无声,宫中各殿亦都暗无一丝的烛光,目可及处,惟有椒房殿内灯火通明,可此时,这份通明,隐隐间,让我在周遭的黑暗中觉到愈深的不安。
但,我不能停下步子,更不能回身走出这未央宫。
禁宫中,有些事,哪怕再害怕都要去面对,即便,面对的代价,不过是一场横空飞来的劫难。
愈来愈走近椒房殿,殿内正中,端坐着一宫装而人。若雪的罗裙,冷若冰霜的面容,纵是美炎努只是添了几分的清冷。
是上官宸妃,她就端坐在那边,脸上的表情,看不是是喜还是怒。
她的身侧是四名近身宫女,另有三名手执板子的内侍。
而,云纱、檀聆、清荷皆身上血痕累累地跪伏在一边,显是被仗责所致。
我不知道,她怎会到此,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下重手责罚伺候我的宫女。我仅知道,哪怕我脸上仍是恭谨的,但,并不代表那是种任人欺负的卑微。
我稍稍抬高下颔,既要面对,我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的怯懦,这样,在气势上首先就输给了对方。
“嫔妾参见宸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我依礼叩拜。
“墨采女,本宫在此等你已有两个时辰,采女可真是矜贵万分呐。”宸妃语音里皆是奚落的意味。
看着那三名宫女,我心下清明,定是为我不在宫内挨了打,但,我出宫一事她们并不知晓,至多见我上了肩辇而去。
“回娘娘的话,嫔妾今日奉诏于昭阳宫,是以并未在宫内。”
“好一个奉诏于昭阳宫,可采女的宫女却并非是这般回本宫的,你说,两个时辰前你是怎么禀报你家小主去处的?”她纤手一指其中一人,正是清荷。
“娘娘……娘娘容禀……小主身染风寒……不宜见客……”清荷哆哆唆唆地道。
“墨采女,你说,本宫该治你以下欺上之罪呢?还是管教不严之罪?”宸妃的唇边浮起一抹笑意,这种笑不过是在她那清冷的脸上漾起一种更为诡暗的味道。
若我承认清荷所说属实,那么,我必因方才的话犯了以下欺上之罪。
若我坚持奉诏于昭阳宫,那么,不仅我触犯管教不严之罪,清荷、云纱、檀聆三人的命定悬于一线。
此刻,我是否真去昭阳宫在此时已不再重要,宸妃要的,只是我的抉择,是甘愿自己受罚,还是搭上这三条命!
因为,她必定清楚玄忆今日出宫为景王主持大婚,亦清楚玄忆之前屡次对我的维护。
所以,她不会追问我奉召的所为何事,君王不愿六宫皆知的事,她自然不会去触犯。
宸妃,果然还是擅心计的。
可,我并不是心软之人了。袭茹说过,我是心冷嘴冷的人。
“回娘娘的话,嫔妾今日是否奉诏于昭阳宫,口说无凭,娘娘可传宣诏的卓公公一问既知,至于嫔妾的身子,早起时确实是染了风寒,但,既然奉诏,岂能因身子原因推诿?清荷今日当值是晨班,卸任时,嫔妾尚未接到传诏。是以,她误传了意思,也是在清理之内。娘娘若怪,嫔妾愿受娘娘的责罚,也愿二l午嫔妾的宫女交予娘娘一并发落。”
“好一个墨采女,果真是口齿伶俐,几句话,倒把自个撇得干净,既你说是奉诏御前,可知,宫中女子,仪德为上,你却视宫装为无物,擅着这等罗裙,同样触犯了宫规律纪,莫非是皇上允得你这般穿?若是,本宫自会回了皇后再做处置。”
宸妃啊宸妃,我屡次退让,为何你却步步紧逼,步步欲置我的罪呢?
“回娘娘的话,这衣裳确是嫔妾自个所穿,并非皇上所吩咐。但,嫔妾并不知道,宫规中除了宫装之外,其余的罗裙皆是不能穿的,还请娘娘明示。”
“墨采女,昔日你为宫女时,难道竟不知晓吗?”她的话语里带了几分的苛责,但不过须尖,她顾自说了下去,“哦,是了,本宫确是忘记,这些规矩只会在选秀时,由教导嬷嬷告知,做为宫女,是没有服饰上的禁忌的。只是本宫颇为不解地是,宫内的司衣坊均不会提供此等样式罗裙,为何你却得了呢?”
她这句话,源于我否了衣物为皇上所赐,她这般说,分明让我自己说出衣物的来历——源自宫外。
只是她即便能猜得到我的去处,也只能佯做不知罢了,倘是我自己承认,意味必然又是既然不同的。
“娘娘容禀,这件罗裙是奴婢亲自载制于小主的,娘娘若要罚,请罚奴婢就是了。”云纱陡然开口道,分明是将过错揽到她一人身上。
云纱?
何苦如此.何必如此
她的声音带着大病未愈的孱弱,明知这么说必引来再一次的责罚,却还是说出了口,云纱啊云纱,固然你对景王有情,也不必对他的棋子都护全至此!
而,我来不及转圈这句话,宸妃的话语已悠悠响起,语意里,仿佛煦风拂面般轻柔,可任谁都听得出,这轻柔背后的肃杀凌厉。
“好一个不知规矩,主子说话,没问到你,做奴婢连这些礼数都不识吗?”
立于宸妃身侧其中一名年龄稍长的宫女早会意,道:“擅答主子的话,掌嘴!”
我该阻止吗?
我若阻止,不仅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恐怕还会牵连自己一起受罚。
心冷嘴冷,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所以她受罚,与我何干呢?她是景王的暗人,这般做,也是全了她的忠诚,全了她对景王那一缕从来不敢明显展露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