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我,竟然,自己置身在危险中,原来,他早就发现,周围的不对。
什么,他救过我两次命,难道,还要我欠他第三次!
那这辈子,我岂不是还不清,永远要欠着?
我不允许他这么自私,让我背负这么重的负担活下去。
我照着他的样子,用力一勒缰绳,喝道:
“吁!”
第七章 映山红(5)
红漠竟然停住蹄子,我顾不得其他,手叱缰绳,硬是让红漠转了马身,向着之前奔来的方向,喝道:
“驾!”
目光所及处,我只看到一队身着和夜色一样漆黑戎装的士兵围成不算小的一个圈。
周朝的禁军乃至将士,都是身着玄铁制的戎装,在暗夜里是会泛着冶光的,绝不会是漆黑一片。
所以,他们并不是玄忆的将士!
圈内,有隐约的白色闪现,他今晚穿的不正是月白的便袍么?
我的身上,还有他给我系上的披风,所以,我怎么能弃他而去呢?
我愈发叱着红漠向那圈圈驰去,红漠仿佛知人意地,再不象刚刚那样闪蹄,而是载着我迅疾地奔回原地。
那围成圈的兵士听到动静,纷纷回首时,红漠已冲进那圈子,站在圈外的两名士兵,措不及防地向旁边避开,于是,我驾马从让开的圈口处驰进圈子,可,还未待我反映过来,忽然,红漠一声嘶叫,前蹄扬起,我的手虽抓着缰绳,被它这一摔,竟生生得从马背跌至地上。
虽是草坪地,这一摔,也着实让我吃痛地低吟了一声,红漠嘶叫着向一边奔去,前面的地上,有一根不算细的绳子,这就是所谓的绊马绳吧。
真是奸诈!我有些愤愤,用手撑着身子,忍着身上的疼痛,想要站起身时,绛紫的袍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抬起的眸华对上一人冰冷的目光,正是晚宴的乐王。
他站在我的面前,高高临上地睨着我,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不过是个替身!”
我并不愿理他,‘蓁儿’与他什么关系,和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不顾疼痛,迅速爬起身,转眸间,看到玄忆一袭月白,袍袖翩翩地站在那月华下,宛如谪神。
哪怕在这样的时候,他仍能临危不乱,果然,是帝王的威仪。
可,我不能!
我的心,很慌乱,但这份慌乱,并非来源我自身的安危,而是来自于他。
乐王,今晚的行为,无异是死罪,既然乐王敢这么做,就说明他必不再顾忌任何事,包括玄忆是帝王的身份。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不要看到玄忆出事。
我踉跄地奔到玄忆的身边,手才要触到他的衣襟,乐王的声音,在身后悠缓地响起:
“嬴玄忆啊嬴玄忆,你果然还是为了一名替身,落得今日的下场。”
“乐王,朕待你不薄,你为何处心积虑、步步相逼呢?”
“不薄?哈哈哈,想我李家,为你们嬴家鏖战沙场,一门忠烈,换回的是什么?得到的是什么?这周朝的异姓王爷,看似尊贵,实则处处受制于你!连我最心爱的女子,都不能保得,一并送入你的后宫,到头呢,只换得你的始乱终弃,废黜冷宫!即知当初,你今日找一个替身,难道就能弥补过去的感情?!”
我略有些怔滞,‘蓁儿’和乐王的关系,实是我之前所没有揣测到的。
玄忆已紧紧牵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狼狈,低声:
“你不该回来!”
“再往里去,是第三进,墨瞳宁愿陪着你,也不要一个人去面对猛兽。”我刻意将话说得轻松,但,我知道,此时的形势,着实是不让人轻松的。
他对我温柔一笑,声音骤然恢复如常:
“乐王,林蓁自入宫当日,就是朕的后妃,你却对她仍念念不忘,这是为臣之道吗?!”
“为臣之道?你可有为君之道,让本王来尊呢?”
“你可知,今晚你的所为,实是谋逆之罪!”玄忆说出这句话,带着一丝的绝决,牵着我的手,却不禁将我掩向他的身后。
“谋逆?这周朝的江山,本就是我李家为你所打下!若没有我李家,你嬴家,何来今日!”乐王仰天大笑间,惊起林间早已歇息的鸟雀,它们叫嚣盘旋于夜幕的上空,应该会引来守在外围的禁军注意吧?
我惟有期盼着,守候在外的禁军能及时援助。
第七章 映山红(6)
“你待如何?”玄忆的声音仍是出奇的镇静。
我眼角的余光,分明看到围着我们的士兵,手都放在腰间别着的刀把上。
那玄铁刀把,在夜色中,透着寒萧的气息。
“不用期待那一百名禁军会出现,本王能进到这,必是有十足的把握。”乐王的脸上浮起一种笑意,那种笑意我很熟悉,是带着血腥残酷的笑。
“果然不愧是李将军的后人,这般深的谋算,让朕甚是佩服。”
玄忆此时,竟还谈笑风生,而我被他牵住的手,却渐渐开始无法遏制越来越惶乱的心情。
“念你也算是一统河山的明君,本王今晚就给你一个痛快,至于这江山,你放心,你归天后,本王定会好好处置。”乐王口中的江山,轻飘飘地,仿佛不过是一件器皿般,“三年,本王为你征讨南越整整三年,一朝凯旋,竟是连心爱的女子都守不住,赢玄忆,我李家能助你一统江山,也能将江山颠覆!”
“好,好,好!”玄忆说出三个好字。
但,第三个好字,尚未出唇时,我已看到,乐王手中,捏着一枚寒森森的利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状如梅花,又非梅花。
我只看到它划破空气,直向玄忆射来。
我心下大惊,本已被玄忆拖至他身后的身子,竟不知死活得挣脱他的手,用力将他推开。
最后一个‘好’字未落,他脸上焦灼的神情悉数落进我的眼底:
“瞳——”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个字,他的手上银光向我身后一闪,随后,我听到,‘叮’地一声,象是器物相触坠落的响动。
眉心舒展开,眼眸里也带了笑,我知道,他一定会保护我。
所以,刚刚的举止不过是我一场完美的演绎。
但,下一刻,一阵锥心刺骨的疼在我右肩下方绽出。
原来,我的所谓‘完美演绎’,还是让自己付出代价。
那样的厉疼,是我从来没有尝到过的。
醉酒的头脑,此时,因着疼痛一片清明。
我看到,玄忆,终于不再平静,他的眼里,甚至带着一丝紧张,一丝无措。
他的手扶着我,但他的手心,应该只会扶到一手粘腻的鲜血。
“您……救过墨……瞳……两次……还您……一次……只欠……”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这句话说得尽量完整,可,听起来还是断断续续的,颇难理解。
我是爱惜自己的命胜于任何事的。
可,我也不愿欠人过多的情意。
所以,这一次,是我还他的。
只是,我干嘛要用力去推他?将自己的身体反而挡在他的身前。
既然推,我也该侧过一点点,这样,伤到的只会是胳膊。
现在,真是太不划算。
才舒展开的眉复颦紧。
真的好痛,我用力地掐着他的手臂,他,能体味到和我一样的痛吧。
他却没蹙一次眉,唯一让他眉心蹙紧的的神色,叫做担忧。
其实,是我的手上力气在渐渐消失。
我不知道,乐王下一次的攻击在什么时候,我只知道,我没有力气再去推开他,甚至帮他去挡再一枚的暗器。
纵然,如果再挡一次,我和玄忆,就两不相欠了。
四周,好象,有什么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呢?
“瞳儿!瞳儿!你还欠朕一次,朕不容许你有事!”
他的声音愈发焦灼,真是讨厌,我好累,他还要提醒我欠他一次。
身子,慢慢软下去,力气,终于消逝。
当疼痛把所有思绪归于一片黑暗前,玄忆把我紧紧搂他的怀里。
那里,香味依旧,而,我是否真的快死了?
我的血洒在这盛夏的山野中,定是映得那碧绿菁菁处,也带了几分嫣妩的红意吧。
只是,或许,我再也看不到了,眼前,骤然陷入黑暗一片……
第八章 望帝心(1)
史官记:乾永元年八月廿六日,乐王叛变,围帝于猎场,有女以身救帝,重伤,帝遂命潜伏之滴血盟悉数缴诛叛军,留乐王,押解返京。
乾永元年九月初一日,帝颁旨,流放乐王于漠北,满朝皆惊,然,不得妄议。
*******************《弃妃不承欢》 作者:风宸雪*******************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是在那一片昏昏噩噩中,总有一个光圈在那遥远的黑暗尽头,可,我无论怎么走,都到不了那光圈之外。
而,四周浓得如同墨汁一样的黑暗,仿佛一块巨大的吸磁铁一样,要把我吞噬。
一阵尖利的疼痛,生生地撕开这片黑暗,我惊叫一声,嗓音哑暗。
“你醒了?”带着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费力地睁开眸子,右肩下,疼痛依然清晰。
寻着那声音望去,眼前那人,消瘦的脸庞,墨黑深黝的眸子,竟——是他!
“你昏迷了四天四夜。”景王的语音很淡,淡到,我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眼前浮现出他那晚的绝决,我以为,我忘记了,可,却还记着。
本以为,陷入黑暗前,和倘若活着,再次醒来,都将是另一个人映进我的眸底。
但,人生,就是这样的奇怪,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禁军已护送皇上返京。你的身子不便移动,所以才留了下来。”
他仍是淡淡地说出这句话,我的心,分明,漏跳了一拍。
在那一拍的间隙里,我仿佛又看到,漫山绽开的那抹腥红的血色。
绽在我的背上,也映进玄忆的眼里。
只是,这一抹红,终究在他的眼底驻不了多长的时间。
未待我醒转,他,就已离开避暑山庄。
觉到一阵锐疼时,我不禁轻唤出声,我看到,自己洁白的手臂上,扎了一枚细巧的银针,随着针尖的拧动,景王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专注。
他,竟通晓医术。
“那枚暗器本是周朝帝王专用的暗器,唯一不同的,是在齿刃口子上淬了巨毒。幸好,随行的太医用蛇药替你延了命,本王抵达镐京才知南苑的变故,所幸还来得及救你。”
我还是没有说话,嗓子很疼,疼得干哑。
刚刚轻唤出声时,我能觉到嗓口还是有着不算浅的血腥气。
这种气味让我觉得很难耐。
所以,我宁愿不说。
况且,对于景王,如今的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本王离京这月余,你果然没有令本王失望,但这一次,你可知,只要这暗器再偏半分,你的命就没了。”他悠缓地说着,针尖蓦地往深里一刺,旋拧间,我疼得额际沁出冷汗,却不肯再轻唤出声,“本王不希望棋子动了真情,如果你要动,本王劝你趁早死了这念头。否则,他不会喜欢上一个容颜尽失的女子。”
他的这番话,骤然点醒的,是我一直浑沌的思绪。
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了玄忆?
难道,我真的,对一个帝王动了情?
不会的,我不过是不想欠他什么。
我最宝贵的,还是自己的命。
我,一直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这点,永不会变。
容颜尽失,这四个字,终是重重敲在我的心上。
如果我容颜尽失,恐怕,玄忆对我,也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了吧。
不论是他,还是眼前的景王,包括那晚的乐王,在他们眼里,最在意的,始终是我这张脸。
这于我,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这个问题,我无数次问自己,却无数次找不到答案。
第八章 望帝心(2)
伤口痊愈地不算快,毒性,在景王每日针灸下,有所控制,不过,终有些余毒并未肃清。
随玄忆御驾来此的几名臣子,也早随君王一同返京。
此时的避暑山庄,仅剩的主子,惟有景王一人。
而他,是奉旨替我疗毒。
为什么玄忆会准他来此,我百思不得其解。
已是九月初了,我还要待在这多久呢?
倚坐在床榻,盛夏的暑气,早消散不少,心底,却愈渐的烦燥。
景王还是在固定的时间替我银针疗毒。
自被他割腕那日开始,我对他所有的话,即便启唇都会消失在空气里。
‘你不过是一名卑贱的宫女,竟妄想成为本王的侧妃……身为本王的棋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败,便是真的死!’
彼时,他对我所说的这句话,我永都会记得。
这一日,他收了银针,问:
“还是不愿和本王说话?”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着螓首,看着手臂上那一点针痕,淡淡的,不甚明显。
“本王今日晌午,得到京城传书,你一直想知道的蓁儿,已被皇上接出冷宫,恢复妃位。”
他的语音,是那么悠缓,可说出的这句话,犹如夏日的惊雷一样,炸开在我的耳边。
我骤然抬起眼眸,正对上他睨视我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任何的情绪,仿佛说的,只是与他,也与我无关的事。
或许,这真的,是与我们无关的事。
玄忆匆匆返京,原不是为了惩治乐王,仅是为了那深宫里的一人。
那,让他魂牵梦萦的一人。
现在,她终于被他亲自接出繁逝宫,那么,他与她之间,又岂容得了别人呢?
所以,我是不是该知趣地消失呢?
“你的伤势经本王这几日的针灸,因无大碍,一个时辰后,即刻随本王返京。”
“王爷,可以放了奴婢吗?”
问出这句话,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幼稚得可笑。
但,我突然不想回去。
虽,心底,仍是放不下一些什么。
可,让我怎么去面对他?面对‘蓁儿’?
出乎意料地,景王并没有立刻冷酷的否决,只是随着我这句话滞了一滞,随后,起身,往殿外行去。
我的心,也就在这一刻,忽然,陷入了另一种黑暗中。
那种黑暗里,带着寂静到窒息的森冷。
缩了一下身子,还是牵动右肩的伤口。
有些许的疼痛,提示着我,伤口的存在。
一如,心底,也渐渐,萌升出一道不可忽略的伤。
眸底干涩,有时候,能肆意流泪、悲伤,也是种幸福。
不过,我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种幸福不会属于我。
再怎么强求,都是奢求。
曾经,不屑为他眼中的替身。
明日,我或许连这替身,都再不可得。
但,哪怕再黑暗,时间是不会中止的。
我仍是在一个时辰后登上回镐京的车辇。
青色穿蝶花纹的车帘内,我独自一人侧卧于绵软锦襦。
景王则策马于车队的前方,偶尔,随着被风吹扬起的帘角,我能看到他骑于马上的身影。
他的身影,在此刻,多了一份落寞的感觉,不复往昔的犀利。
一定是我的心境如斯,才让我看事看人,都是这样的感觉吧。
随着挂满昏暗灯笼的古城墙出现在车帘的一隅时,我知道,镐京终于抵达了。
此时,已是深夜,但,我却丝毫没有一点困意。
作者题外话:下一更是在晚上八点前
第八章 望帝心(3)
车辇驶进朱红的宫门时,天际,有一丝启明的微光。
那一点点的光,却骤然划破夜的黝沉,将心底的某处也一并的照亮。
不知道,是右肩伤口的疼痛,还是路途的颠簸,在朱红宫门于辇后徐徐再次阖上的刹那,人,恹恹地歪倚在垫上,我的手一直是冰冷,此时的冷,更带着一种血液仿佛都凝固的寒魄。
景王没有再出现,从进入镐京开始,我就再没从偶尔被风拂开的帘外看到他。
掀起车帘的是云纱。
她掀着帘子,佟儿扶着我下辇,一边,早停着宫内专用的肩辇,这肩辇,是嫔位以上的女子方能有的代步。
外人眼中,无非是我又一次的殊宠,可,惟有我知道,玄忆对我还如此这般好,仅仅是我为他挡了那一箭。
如此罢了。
没有一个男子,会不感动,一个女子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哪怕,这一幕或多或少,带着误打误撞的成份。
但,感动,只是感动,因感动产生的感情,或许注定,不会是关于爱的。
坐上肩辇,我的气息,仍是不平。
惟有思绪清明。
肩辇起,肃穆的宫墙在暗夜与白昼的交替间,恍若浮光掠影般不真切。
极目处,谁又能望尽那九重宫阕呢?
到头,不过都是镜花水月。
肩辇并未向昭阳宫抬去,而是,偏向了另一条甬道。
甬道边,栽着夏日最最娇媚的繁花,空气里,因此,弥漫了些许馨甜的香味,树荫花丛间,掩映一座宫阕,宽大的金边匾额上书三字:未央宫。
这是一座自玄忆登基来,就虚置的宫,但在前两朝,亦算是和当今太皇太后所居长乐宫并齐的主宫之一。
“姑娘,到了。”云纱轻轻禀道,“皇上吩咐,让姑娘暂居此处。”
以婢之身,赐居宫殿。
我的心,仿被什么攫住。
这,就是他的安排。
夜如何其?夜未央。
只是如此罢了。
长乐未央,于这宫里,亦是种灿若烟花的短暂。
任医女扶着进入宫内,宫门开/处,早有内侍点起宫灯,一路照着,直通主殿。
“歇在偏殿吧。”我轻声道。
云纱要说些什么,佟儿却已扶着我往偏殿行去,其中一隅偏殿上书椒房二字,让我仅觉得是种嘲讽的意味,我择了最里的那间偏殿——清凉殿。
这殿名,置在这未央宫,倒是好的。
殿内,虽打扫齐整,榻上,并未置锦褥。
一边,有宫女上前铺设锦褥,我坐在靠近轩窗的椅上,看着曙光霁白,玄忆该上早朝了吧。
不过,只这一念,旋即收回心神。
看榻上收拾得干净,径直站起身,佟儿问:
“姑娘可是累了?还是伤口又不适?”
“歇一下就好。”
浑身是一阵地发冷,这次的伤,并不轻,倘若景王不是担心宫内的变故,应该不会这么快要我返回禁宫。
我的命,在他心里,本就算不得什么。
躺到榻上,右肩的抽痛和浑身的发冷一并席来,我复昏昏沉沉地睡去。
仍睡得不深,觉到有人在端详我时,我睁开眸子,殿内却是空无一人的。
自嘲地一笑,我何时如此的优柔?
是在等着那人吗?
即便,他下了朝,往日去的也只是御书房。
更何况,我算什么呢?
只是,心里,真的,很想见他。
这份想,应该是和告诉他,只欠他一次救命之恩,还清后,我和他之间就俩不相欠,然后,我就可以不再这么优柔了吧。
正思忖着,殿外传来内侍的尖传声:
“皇上——”
作者题外话:大家要见小忆忆吗?
第八章 望帝心(4)
心,猛地一震,不禁撑起孱弱的身子,细细分辨时,原来,那后半句不过是:
“有赏,赐墨瞳姑娘——”
余下的,再听不进去,松了撑在床榻边的手。
一径地跌进玉枕。
跌去,又岂是一点期盼呢?
按着宫里的规矩,皇上有赏,我须起身叩拜谢恩,但,那内侍并不进内殿,仅让我听到所赏的东西,显是上面的吩咐,免了这礼数。
云纱掀起帘子进殿,见我醒了,问:
“姑娘,皇上赏下了东西,要拿给姑娘过目吗?”
她对我一直是淡淡的,少了从前的热络。
摇了摇螓首。
我并不是视钱财为不屑的人,可今日,他赏得再多,心里,还是怅然若失的。
“收起来吧。”
我复倚下去,虽赐居未央宫,但,由于我并非嫔妃,也只有云纱和医女佟儿俩人随侍。
所以,不免有些冷清,不过,再多的冷清,我都熬得过。
只是,现在唯一不习惯的,是有了期盼,原来,期盼是比失望,更加让人难熬的东西。
而今日,对我来说,是特殊的日子。
今日,是九月初九,也是我的生辰。
母亲在的时候,总会替我亲自煮一碗面,意味着寿长福泽,她去后,每年的生辰,再无人记得,更不用说能尝到一碗面。直到进了南越后宫,我惟独一次使了丽妃的特权,便是让御膳房,替我做这一碗面,纵然,那碗面所用的材料,均属上乘,可,味道始终不如母亲替我做的。
因为,母亲所做的面里,多了一种,叫做亲情的味道。
这种味道,是我唯一珍视的部分。
思绪间,我轻启唇:
“云纱,晚膳能替我传一碗面吗?”
“是,我会吩咐膳房备下面点。”
“谢谢。”
其实,心底亦明白为何会有期盼,是因为,我不想,每年的生辰都一个人过吧。
待到晚上的掌灯时分,隐隐,外面,有烟火燃亮了半边的禁宫苍穹,云纱恰端着面进来,见我望着窗外,道:
“可巧,今日是珍妃娘娘的寿辰,膳房备下了娘娘最爱用的三鲜菇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