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要说,因为,冥霄能解她的毒,难道不能解玄忆的吗?

事情不会那么糟糕,只要冥霄愿意,玄忆一定还是有救的。

八天罢了,玄忆一定熬得过去。

他是真命天子,怎会有事呢?

“别说话,你的血气不稳。”冥霄搭到她垂放在锦被旁的手腕上,低声,“玄忆不会有事,相信我。”

他的意思是,玄忆会有救?

绯颜随着这句话,嘴唇吸需间,冥霄宽慰地对她复笑了一笑:

“这几日,我会不在明成,一切,好好照顾自己。”

难道,他会亲自去救玄忆?

他从榻旁端起一碗药,递到她的跟前,复道:

“这药要按时喝。”

绯颜的手接过那药碗,终是问了一句话:

“你,会去救他么?”

“他不会有事,你的孩子,现在,更需要你坚持,才有希望。”

“如果他不会有事,请你给我天母草,好么?”

是的,只要他不会有事,那么她真的没有所谓了。

玄景不会放她。

她的存在,只会引起,他和玄忆最终的对战。

这场对战,如果避无可避,她不要活到那时。

因为,从再见玄景那日开始,她就明白,她化解不了他的恨,她的存在,仅会让他的恨愈深。

熬过六个月,待她生下这个孩子,她该结束,这场被两个最优秀男子爱国,也让他们彻底反目的人生。

冥霄的手滞了一滞,语音低涩:

“再喝这碗药十日,就不需要天母草了。一切,也都会变好 …”

绯颜眉心颦了一下,冥霄复又道:

“相信我!”

是的,她相信他,是他,带来,玄忆没有死的讯息,她应该相信他!

不管是谁,只要带给她关于玄忆未死的希望,她都会相信他所有的话。

因为,玄忆的生命,在她的心里,始终是重于一切的。

“另,你的两位故人,冥皇已下旨释放他们。”

故人,是姬颜和青阳慎远吧。

玄景真的释放了他们。

他为了她,确实可以做任何事。

“他想见你。冥皇的意思,若你想见,就容他见,若不愿意,就此打发他走。 ”

“我和他没有再见的必要。”绯颜说出这句话,语意淡漠。

“既如此我安排他们出宫。从此以后她们再也不会打扰到你。”冥霄柔声复道,“把药喝了。”

绯颜执起药碗,这药的味道很怪,有着浓郁的药味,也有着隐隐的腥气,她是不喜这味道的,可,既然这药并非仅是调理她身子的药,她该把它喝完。

为了腹中的胎儿,再难喝的药,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仰首,把药悉数喝下,冥霄的眸光却愈渐地深黝起来,他希望,这一次他来得及,希望,来得及

夕阳西下时,一辆马车从冥宫疾驰而去,马车在出得明成城后,有一辆马车早候在林萌道上。

先前的这辆马车慢慢停下,随后,车上下来,一妇人,和一名看起来,十分苍白憔悴的青年男子。

“我就送你们到这了。从今以后,希望姬夫人能如愿过上平淡的百姓日子。”一男子步出车外,手中拿着一个包裹,递于妇人,“这里的盘缠,虽比不上国财,若省着用,也足够应付年余。”

那妇人和青年男子,正是姬颜和青阳慎远。

姬颜扶着青阳慎远,接过包裹,微俯身,向着车上的冥霄:

“多谢候爷。”

“那辆马车应该能送姬夫人一程。”

姬颜颔首间,冥霄所坐的马车已扬长而去。

方才的马车内,还坐着一深青袍子的人,遮了大半的脸,是以,她看不真切那人的面容,惟觉得,那人的眼睛,似曾相识,不过,时至今日,无论什么样的人,或许对她来说,都不再重要,哪怕是昔日的故人,此时,也难抵她和慎远今后的平静日子吧。

澹台婳,终是救了他们母子,在她绝望的伏在龟背上这么多月后,那名女子的出现,却带来了这一线希望的转机。

她扶着慎远,缓缓登上马车,慎远的手,在握着马车的扶栏时,稍顿了一顿,他的眼神望向明成的方向,喃喃道:

“她,来过石室,是么?”

自从被围在鳞片中,他一直神智恍愧,惟独那一日,依稀间,他仿佛看到,那名女子走进石室,那一日,她望向他的眸光里,再没有厌恶,而隐约有了一丝的怜悯。

“是。她来过。”

姬颜的手微一用力,把慎远送上马车,他登上马车的刹那,她看到,他的脸上,拂过的是怆然若失。

他的话语飘悠地再次传来:

“如果,当时我不那么待她,是否,一切就会不同呢?”

“远儿,一切都过去了。”

姬颜并没有再唤他“皇儿”,哪怕在亡国后,很长一段时间,她虽然让别人不再唤她太后,可,她唤他“皇儿”这两字的称谓,确是一直没有改过。

如今想来,其实,那时,她心底,对于复国,还是有着期盼,不过这种期盼在日复一日经历这么多后,她明白,即便得到,继续面临的,也是权责的倾讹,这大半生,每日活在这种勾心斗角里,她太累了,而她的孩子,显然没有继承她这种性格,更多的,是遗传了先帝的懦弱。

懦弱的男子,其实,是不适合帝位的。

先帝使南越中庸地逐渐走向哀退,但,却不失为一个好夫君。

只是她明白得太晚,为了权势,在她发现,他怀疑她时,她终于一步一步,用毒,提前,让慎远即了这位。

时至如今再回想这一切,终究,是她错了!

一声“远儿”,在繁华尽处,惟有亲情,血浓于水的相守,才是这一生不妄活的真谛。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

青阳慎远亦明白,从他冲动地想占有澹台婳的那一刻,从他为此,和母亲反目的那一刻,注定他配不上她。

因为当他霸道地吻上她的颈下,试图留下他永远的烙印时,却不料看到她右臂的那颗鲜红如血的守宫砂。

原来,哪怕,在周朝这么多日,她始终还是没有用身体换得生。

他一直以为,破国当日她同她的父亲澹台谨一样,选择媚上,换回这苟且的生。

可,她竟然依旧是完璧之身。

他并不想强迫仍是完璧的她。

毕竟,最早,她曾安然地躺在侍寝的龙榻上,等待他的临幸,是他两年的刻意冷落,才把她推离了他的怀抱。

所以他决定用宫廷一种古老的法子,让守宫舔去她臂上的守宫,待到她察觉定会以为,在昏迷中她的身子被他占有。

这样,她仅能接受他是她第一个男子的事实,象她这样的世家女子,接下来所能做的,惟有妥协和顺从,渐渐地把心一并再交回给他。

待到那时的鱼水之欢,才是他所要的吧。

毕竟他曾经是一位帝王,他有他的骄傲,和衿贵。

而且若北归候推算无错,玄忆会亲自率兵前来,届时,侮辱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也势必让他的心中,出得一口恶气。

但,纵然他按着北归候的建议,布下自以为周密的天罗地网,可,仍旧担心并不是万无一失,所以利用反目,他“舍弃”母亲,提前上路。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也是他,要证明,自己是一个男子汉的战斗。

从小到大他活在母亲的庇护中,太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青阳慎远是懦弱无能的。

但,也确实,他懦弱无能,娶一名周朝的和亲公主,还得假装在人前扮演恩爱,而他最爱的女子,因为,是上卿澹台谨的女儿,他只能冷落!

他讨厌澹台谨,那个男子,他看得出,母亲对他是与众不同的,朝政上,只要是他的提议,母亲,都会毫不犹豫地应允。

这也使得他的君威,一再被压制。

而他敏锐得觉到,母亲对澹台谨的不同远远不止朝政,或许,还包括,一个女子,对男子的眷恋。

所以,他更容不得澹台谨,所以,连他的女儿,哪怕,是他最初所钟意的,也一并要冷落。

直到那场战斗,他亲手将最爱的女子逼落悬崖,他才真正发现,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他的心,一并在那时,失去。

接着,另有一队玄黑的兵队从天而降下,因失去心,不再做反抗的他被掳到了地宫,开始真正生不如死的生活……

人生若只如初见,他想,他不会因为外在的原因,轻言冷落。

而,他也明白,有一种女子,是他的懦弱,注定,要失去的。

因为,他保护不了这种女子,也不值得,这种女子生死相随。

“远儿,我们走罢。”

姬颜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伸出手,递于姬颜,姬颜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手覆上他的手心,随着这一覆,他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

“母亲,我们走 !”

夕阳斜晖,血染地,将苍穹悉数蕴红,在,这片红霞满天中,所有的爱恨情仇终于拉开最后的序幕…

不离不弃月中天

凉暗的月华隔着轩窗拂进殿内。

今晚,冥宫很静,连从不知疲倦的蝉儿都渐停止一夏的烦燥。

绯颜倦懒得倚在榻上,薄纱袖层层叠叠地褪滑到臂弯出,她凝着轩窗外的景致,面容清冷。

“姑娘,该喝药了。”晴纱端着药碗进得殿来。

绯颜从托盘内端起药碗,凑近唇边时,忽问:

“这是第十碗了罢?”

“是,姑娘,这是最后一碗了。””

绯颜淡淡一笑,复问:

“冥候可回来了?”

“冥候还未回来,姑娘有事么?”

绯颜轻摇颔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这十日,她独自于这殿中,除了睛纱,并无人前来,包括玄景。

自那日后,他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药味还是一样地古怪,带着腥气,她缓缓饮尽,甫饮尽,她突然,眉尖一皱,顿起了一阵干呕。

小腹的疼痛,在这十日内,倒是不再觉得,惟干呕的症状,屡次出现,她用丝帕捂唇时,晴纱忙端上蜜饯果子。

她轻捏一枚青悔,才放入唇中,突听得殿外,传来脚步声,抿进青悔,眸华往殿外望去时,只见,着一袭玄黑袍子的玄景,慢慢步进殿来。

进殿的刹那,他有一丝犹豫,不过片刻,依旧,下定决心,进入殿内。

晴纱会意地躬身退下,殿内,仅留有玄景和绯颜二人。

绯颜并不望向他,眸华仍凝着轩窗外。

玄景径直走到她的榻前,坐于榻旁。

“这几日,可好些了?”

绯颜没有应他的话,宛如,他只是空气。

这一次,他并不恼,只是,把手覆到她犹放于丝被上的纤手,牢牢地覆着不容她挣脱。

“婳,孤确实做了太多事,让你讨厌,可,孤对你的心,不会有假,孤知道,再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孤要置玄忆于死地,但,孤今日来此,对你只说一句,孤对你的爱并不比玄忆少一分一毫。”

一语落时,她蓦地转首,望向他,唇边勾起一弯冷冽的笑弧:

“孤?怪不得,你注定要孤。”

他永远只知道,用这些特定的称谓来称呼自己,就象他的人,永远,仅想活在虚名之下。

“是,你说得没错,我这一辈子注定孤独、寂寞,可对于你,我不会再放手。哪怕这只是我一个人的坚持。”顿了一顿,他的语音渐低,“因为,我,已放过一次手,不想,再放第二次… ”

他恢复悬崖谷底的字称,不再用那些超然的称谓。

其实他何偿想用那些称谓呢?

他只是,想用这些看似超然的称谓,去克制他对她越来越难以抑制的情愫——

这些情愫,缘于爱,却也耽贻于爱。

这一辈子如果注定,他的付出,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不会后悔。

因为爱,所以,深爱。

深爱是容不下任何的悔恨。

他覆住她的手,不象以往那样冰冷,有些许的温暖,一沁沁地融进她的手背,她的手突然在此刻,想挣开他的手,她不要他的温暖将她的冰冷融去 ,不要。

可,他握得那么紧,丝毫不许她的挣脱。

“婳,我想问你,如果,南越破宫那日,我没有送你进宫,而是把你纳为妻室,你是否会愿意?”

这句话,他说得并不轻。带着清越的坚定,他问出这句话。

她的心,骤然随着他这句话,没有任何预兆地,坠落。

这个问题的答案,仿佛就在心底,可,她却无法说出来。

而,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晴纱的阻拦声,以及,一女子温柔的声音:

“可,你实际的妻,只是我。”

绯颜的手在这瞬间,终究从玄景手中抽回,玄景没有回首,仅是略带失神地望向手中的空落。

林愔缓缓步进殿内,她的容颜依旧,惟眉宇里,透着些许的哀愁,她径直越过晴纱的阻拦,慢慢地走进他们。

她虽暂无名份,却也没有玄景的限足令,是以,在冥宫内,她是得允可随处走动,不必居于地宫。

只是,自抵达冥宫,因旅途奔波,她的身子,并不是太好,全倚着冥霄的调理,直到这几日,方能下榻走动。

也正因为可以下榻走动,或许,才让她意外地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

今日这宫,将会宛如一座死宫是的,死宫。

所以她必须要找到玄景。

所以她才会第一次来到这座从不曾踏足的宫殿。

宫人告诉她,冥皇在这里。

曾经她的夫君,再生后,竟成了冥皇。

对于此,她除了适应,没有其他的方法。

“你不过是因着权宜,孤才要娶的女子。”

玄景淡淡说出这句话,是的,她不过是他权宜要娶的第二位王妃。

因为,他不愿承认,自己对一枚棋子动了心,更不愿玄忆反将他一着将棋子赐于他为妃。

于是,他选择了娶当朝最显赫的太尉之女为妻。

只是,这场政治联姻,是与感情无关的。

所有的政治联姻,最初都不会与感情有关。

第一位王妃清楚他的心思,是以,才会在选秀前,用自尽,来换得最后的尊严。

也正由于她的死,他对续弦的林愔没有做到绝情,但行房事之时,他都会刻意佩戴含有麝香的香囊,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留下他的子嗣,源于,他并不知道他的命能活到几时。

如果他死,孩子的心底,那将受到怎样的一种创痛呢?

更何况,那些女子,都并非他所爱的,他心里,曾向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确是如玄忆而言,之于皇室,是最不可得的。

可,之与林愔。

却还是有一次的例外。

乌镇的最后一晚,当林愔目睹他和林婳之间的情愫,被他伤到时。

当林婳唤出那一声姐夫,要彻底断去他的念头时。

他在那晚,和林愔行房,并没有用麝香。

如今回想,他是真的想逼自己放手吧——除非玄忆负她,他才把她带走。

而,彼时的他,宁愿永远不要有这一天。

他想要她得到幸福。

可,最终呢?

得到的,不过是她被逼坠崖的消息,也在那一天他决定用死来结束从前为了让她得到所谓的幸福,逃避放手的玄景。

重生后的他,只会是冥皇。

玄忆不能做到的,他都会做到。

玄忆不能给她的,他都会给!

从那一日开始,他认为玄忆不配得到这样美好女子的爱!

身为帝王,玄忆的顾虑,玄忆的妥协,玄忆的中庸,终将葬送她的所有,包括命!

如今呢?

他发现,即便他为她做得再怎样多,可,她心底那一隅的柔软,终将不会属于他。

“是,我是王爷权宜要娶的女子,所以我不愿再成为王爷的拖累。”林愔深吸一口气,竭力用最平淡的语调说出这句话,“只要,今日,王爷能平安脱险,请用一纸休书,休了我吧。”

林愔说完这句,转望向殿外:

“我知道,我不够好,不讨王爷的喜欢,可既然为您的妻子一天,王爷平安,就是我所要的。”

“平安?”玄景的眉心稍皱了一下。

难道,乐王——

未容他细想,林愔更为忧虑地望了一眼殿外,急急道:

“王爷,今晚定有变数!”

“变数?”玄景复吟出这两字,皱紧的眉心,倒渐渐松开。

“是,请你相信我,尽早调亲兵进宫护卫!”

林愔的语意更急。

玄景回身,凝着绯颜,冷然道:

“晴纱,带姑娘去暗室。”

“是。”

暗室是冥宫最为隐蔽,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风波未定前,他的母亲,就被他安置在那。

经历这么多,他希望,他的母亲能平静地走完剩下的路。

晴纱上得前来,绯颜却冷声道:

“我不会去暗室。到底发生什么事,二姐?”

对于林愔,她并没有一丝的恨意,事到如今,她的身份,不用再刻意隐瞒。

因为她不希望林愔对她再有什么误会,毕竟,从刚刚林愔的一番话里,她听得出,这个女子对玄景的用情,有多深。

爱上玄景这样的男子,真的是女人的劫。

心底,陡然升起这一句话时,她终是明白,她还是放不下的。

“你 —— ”

这时,林愔才略带疑惑地望向床榻上,这位倾国绝色,却,有着似曾相识感觉的女子,低低说出这一字。

进得殿来,她并不敢看那名女子,心底怎能没有计较呢?

她不是神啊。

“是我,林婳。”

“真的是你?!”

“现在不是叙家常的时候,晴纱,立刻带姑娘离开!”

玄景冷声吩咐道。

随即他取出身边一支碧色鸣镐,轻轻吹起,旋即,殿内迅速进来四名黑衣男子。

“速调白羽军到四门。”

“是!”四名男子喏声迅速往殿外掠去。

玄景疾步行至绯颜身旁,道:

“倘你还想保住腹中的孩子,现在就去暗室!”

“你呢?”

绯颜脱口问出这两字,玄景的眸底,蓦地湮出一种淡极挚极的光彩:

“你关心我?”

“我不想你死在别人手上。”

玄景的手陡然牵起她的,低声:

“如果要死,我也只愿死在你一人手上。”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轻到,仅有绯颜一人听到,然却重重地落进她的心底。

她这才发现,玄景今天的气色并不是很好,整张脸,苍白得虚浮,玄黑的袍子,更衬得暮气沉沉。

他牵住她的手,更是冰冷得,宛如,没有生命的气息般。

所以,她没有立刻地挣脱,而是眉心不由自主地颦了一下,只这一颦,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快走!”

“不,既然,你要死在我的手上,我现在不走!”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她不想走,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来,这不对是在哪里。

恰此时,殿外,火光腾一声明亮,万点火光似流星乱雨,金色的弧迹划破夜空,盛开无硕大无比的金色花朵,接着,仿佛一枝利箭射破岑寂,旦听得潮水般的呐喊声猛然涌起,将整个冥宫湮灭在突如其来的浩劫中,瞬息便充斥着兵器碰撞声、箭芒脱弦声、甲胄叮当声,利刃斩入骨肉声、鲜血飞溅声……

玄景的手只紧紧牵着绯颜,对晴纱命令道:

“速护姑娘去暗室!”

“不必去了,既是我妹妹,我怎忍心让她去暗室呢。”

室外传来一女子娇镇的声音,林蓁着一袭雪色的罗裙慢慢走进殿内。

“姐姐—— ”林愔惊诧地看到林蓁进得殿内,唤道。

“我的好妹妹,你果然,是向着外人的。”林蓁笑得极是温柔,她如水的眸华拂过殿内诸人,轻幽幽地道,“如若不是我的好妹妹,我想,白羽军始终也是心腹之患。”

林愔望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林蓁,一字一句道:

“原来,今日你约我到地宫,是故意让我看到乐侯传来的那封密函。目的就是为了让我通知王爷,好让他调动白羽军,再让你发现白羽军的驻扎之处—— ”

“看来,我的妹妹并不是特别地笨。不过,你怎么还唤王爷呢?如今,你的夫君可是冥皇,这冥国最高的统率者啊。但,话又说回来,似乎,他的皇后并不是妹妹你,看来,一日夫妻百日恩亦不过如此。”

“姐姐,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林愔急走儿步,至林蓁面前,握住她的手,近乎哀求地道。

“错?我是错了,错在不该千辛万苦,带着他的母亲来到这里,错在不该为了他断去周朝宫里的所有后路,所以你怎么不去问他错在哪里,却来说我呢?毕竟,我是你的姐姐,我对你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你好! ”

“姐姐真的为我好么?”林愔淡淡一笑,眸底竟湮上一丝的雾气,“有些事姐姐始终做得还是过了,但,我是你妹妹,不论怎样,我都愿意原谅姐姐,只希望这一次姐姐不要一错再错!否则,真的多行不义,必会受天遣的。”

林蓁猛地把林愔的手一甩,嗤笑道: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你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假扮出这种仁义的样子,别忘了,你的孩子,是他最初一直刻意不肯予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