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蝉一愣,急忙回头看向院口,她很诧异:怎么陆贵人才到?
藕色裙罗,石榴花的轻纱披肩,优雅的步子,一个若茶般地女人出现在院口。
陆贵人?柳玉蝉脑袋里一嗡,忙看向那光影中的背影,那女子依旧不为所动,只轻摇着扇子,将头上的一只花钗吊着的流苏轻轻地摇晃。
“悠韵见过德妃娘娘。”身后是陆贵人的请安声,柳玉蝉也赶紧转了过去,在德妃免礼后,忙是问好:“陆贵人…好。”
柳玉蝉刚福身下去,就与陆贵人四目相对,这一对便是顿了一下,虽然依旧见礼问好,但这会她是明白德妃那句弄巧成拙是什么意思了,敢情,这位陆贵人竟也未施脂粉,来了个无妆。
“柳贵人今日为何不上妆呢?”无妆地陆贵人一脸好奇的问着,好似她自己跟上了妆一样。
“哦,我,我以为睡过了头,就没画了,哪知道还早来了,难道陆贵人也是怕来迟所以没来的及上妆?”柳玉蝉尴尬的与之言语。
“那倒没,我今儿起的不晚,在殿里弹罢一曲《朝露》才来的,至于这妆嘛,我从来不喜上妆,反正我没那天姿国色,何必描眉花红的呢,倒是柳贵人这般好容貌未能描绘有些可惜呢!”陆贵人说着淡淡一笑,并不等柳玉蝉接话,而是冲着那光影下的背影而去:“悠韵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柳玉蝉的手猛地一个紧攥,侧头看向德妃,以眼神而求证。
德妃点点头。
“贤妃?”一个清冷地声音从那光影中飘了出来,充满了不屑:“这位妹妹何等眼力认我为贤妃?我,贤在哪儿?”
福身的陆贵人略略抬了头答到:“竹林有君子,以直论贤,香菊亦有君,以真为贤,娘娘一身挂贤两处,自是贤妃,自有贤处。”
“哈哈,好一张善辩的嘴!你且起来吧!”那纤细的背影微微一动,手中的菊花扇便被她丢入了台下,此时只听到她清冷地声音:“菊花与竹的确是君子,也是挂了贤名的,只可惜,我今日是应着景儿才穿的,你说的贤和我相去甚远,我身为宫中嫔妃,不能伺候皇上,本份都做不好何以当贤?陆贵人不必这么在意我,我就是一个无关轻重地人,你们该怎么就怎么去,我才当不起你们的礼数。至于我那封号的贤嘛…”话语中,光影中的纤细身影,扭转了过来,在那照身的长影里,是一个美丽女子清冷地面孔:“绝不是贤惠的贤,而是闲暇无聊的闲,我这个贤妃,不过是个闲置的妃子罢了,此闲而已!”说完便昂着头从光影中走了出来。
“锦衣见过德妃姐姐,许久未见,姐姐还是这般贤惠温德啊!”贤妃对着德妃点头就当是行礼了,那面容上并无笑容,依旧的清冷。
“哪里,我不过是在宫里混日子罢了,倒是妹妹你,如此的清心在玉茗院,人竟是越发的美丽了。”德妃脸上挂着笑,话语依旧的温和。
“哈,若你都是混日子的,那我这个闲人岂不是该死了?”贤妃丝毫不客气的丢出一句话来,在众人惊色之时,她却一转眼看向了德妃身边的柳玉蝉。
“玉蝉见,见过贤妃娘娘。”柳玉蝉忙是福身行礼。
“你就是皇后娘娘的妹子啊。起来吧,你的礼我可担不起呢!”一直冷着脸的贤妃,忽然脸上带起了笑,那淡淡地笑容中,她伸出一只手,轻扶起柳玉蝉之后,竟是抬手到了柳玉蝉的下巴处,然后一挑。
“啧啧,真是和皇后娘娘一样的大美人啊!”
柳玉蝉看着一张美丽的素颜,无法言语。
那眉毫无描绘,那脸毫无修饰,那唇自然着茶色,却偏偏是眉似远山青岱,脸似明月玉盘,艳潋美目中兜着一汪清泉,在翘鼻的美人尖中,润着那山茶花开的唇色。
柳玉蝉刹时间就觉得自己的鼻子发酸,那是一种挫败感,那是一种被羞辱的感觉。无妆下的自己和她怎么能比?
“柳贵人何必激动?是不是觉得见到我很稀奇,呵呵,我这个人很久没出来走动了,其实今日出来也不过是为了看看你而已,既然人见到了,那我也就回去了吧。诸位慢慢游玩,我就不陪了。”贤妃说着缩了手,对着挂着笑的德妃点了下头,就施施然地去了。
第二十一章 无妆(二)
这位冷面又无所顾忌的贤妃一出了观露台,众人不约而同的都垮了肩。
柳玉蝉长出一口气的同时注意到德妃与众人脸上的神色,霎时便明白这位贤妃无形之中带着的气势完全震慑住了人心,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对这位贤妃有一丝害怕的感觉,但是因为什么却说不清楚。
奇怪,明明是个不得宠,无法得宠的妃子,倒怎么叫人心中不安呢?
她遥看着那位竹色佳人出了园子上了轿,心中纳闷的同时却已经没了早上那股子要如何如何的精神。毕竟她自己的无妆在那精致的容貌相比之下,简直就是路边的野花,就算那竹色佳人已经离开,可还有一位无妆的陆贵人在,就算自己比她美丽又如何呢?并不是独一份的就不说了,可更可恶的是上不能比,下不能卑,这不上不下的,叫她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借以来吸引帝王的呢?
就在此时,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拍打在她的肩上:“柳贵人,你不必在意她,她虽是宫中贤妃,却早已不奉帝,一人住在那玉茗院里,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自然是忘了礼数也不太顾忌脸面,我们大家都看她是身子有病,心中怜着,也就让着她。我看啊,她就是好奇想见你一面而已,虽然她这人老是冷脸也说话刻薄了些,但是人其实是个好人,只不过摊上病,伺候不得,空误了那一张绝美的脸,所以言语里要是有些不中听的,你就和我一样当没听到,别与她计较吧!”德妃此时一脸关心的对柳玉蝉说着,不但完全不介意贤妃刚才的不敬,还这样劝解起来,听来倒是一番好心好人。
“德妃娘娘都这么说了,玉蝉哪里还能不懂事的去置气呢?其实我刚才也没生气,不过是好奇她这位贤妃罢了,毕竟我在宫里都有月余了,若说她好奇想见,那早就能见了,只是没想到是这会子而已,说来,真正好奇的其实是我呢,毕竟听说这位贤妃娘娘很少见到的,今日一见也算是我的福气呢,就是没想到贤妃娘娘美丽如仙,我呀都看呆了去!”柳玉蝉扯着话语兜过去了一时的尴尬,对着德妃笑笑算是谢了她的关照。
“美丽如仙?柳贵人的赞誉之词咱们听着那是一番好心与诚心,可还好贤妃娘娘走的快,要是她听到了,只怕反而要怪罪于你了!”陆贵人忽然凑到近前丢出一句话来,没头没尾之余,让德妃微微蹙了眉。
“你这话什么意思?”柳玉蝉看着那张略平庸的脸,心中的闷气有些往上顶。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这话少说的好,免得自己得罪了贤妃娘娘而已。”陆贵人说着竟对柳玉蝉做了一个冷哼的表情,有些不屑般。柳玉蝉从来没被人这么挤兑过,猛的一愣之后,转了眼珠,硬是梗着脖子顶了回去:“陆贵人你什么意思?我不过实话实说,人家是长的美啊,我又没什么拐弯说话的心思,你何必来含沙射影。只有你才想着我这么说是说人家误了青春!”
心直口快的柳玉蝉气哄哄地顶了话回去,她认为是陆贵人搬弄是非,把自己那夸奖的真心话说成人家贤妃有貌而无用,不由的动了气,可话一说完,她的衣袖被德妃扯了一下,一回头看到德妃那无奈的样子,她还没醒悟过来,只一本正经的去解释:“我真没那意思啊,人家是长的好看,跟仙女似的嘛!”
“哈哈,哈哈”陆贵人此时忽然笑了起来,倒是一点也不给柳玉蝉面子。
“笑什么!”柳玉蝉恼怒的瞪了一眼陆贵人,恨不得冲到她跟前和她扭在一起。
“我笑你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贵人说着一脸得意对着德妃说到:“德妃娘娘,您看柳贵人都误会我的好心,这会儿都生气了,您可赶紧给解释一下,免得我这位好姐妹不领情不说,还以为我欺负她呢!”
“哎,悠韵你何必逗她呢,她才来什么都还不知道,你说这些她能不误会嘛!”德妃说着嗔怪的瞪了陆贵人一眼,便对柳玉蝉解释到:“陆贵人并无恶意,她呀是提醒你,切莫在贤妃面前夸她的容貌如仙,虽说你看着,她的确是那般的美,但是,那是因为你没机会见到董贵妃在世的模样,倘若见了,你就知道了,那才是真正的美如仙子,贤妃与董贵妃素来关系很好,自从董贵妃薨世后,她便伤心的得了心病,有时这脑子也会糊涂的。”德妃说着在脑袋处比划了一下,而后说到:“这人糊涂了,有些事就做的奇怪,比如谁也不能在她面前说什么貌美如仙的话,若是说了,她就能疯一整天,不是把自己当作了董贵妃,就是质问夸她的人是什么居心,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离间她们姐妹之类的,总之,就是要寻出事来。”
柳玉蝉听了德妃的解释一脸的惊讶,她看向一边昂着下巴的陆贵人,十分憋气地说到:“多谢陆贵人提醒。”
“呵呵,妹妹客气了!”陆贵人笑着对着柳玉蝉眨巴下眼睛,一转身倒和德妃扯起闲话来,而此时太监也唱诺着钱贵嫔与众嫔妃的到来。
“人来了,你们都去迎迎吧!”德妃笑着摆手提醒众人,自己便站在台前,虽未上前相迎那般失了身份,但是也十分谦逊。倒是柳玉蝉并未随着大流,而是自己缩在台角跟前并不上前。
此时陆贵人站到柳玉蝉身后,小声地说到:“我劝你少拿架子,你可不是你姐姐。”说完也不管柳玉蝉反应,上前迎了去,柳玉蝉撇撇嘴,也只好上前跟着一起相迎,但却在钱贵嫔入台后,一拉陆贵人的胳膊,落于人后问到:“你怎么那么操心我的事?”
“那是因为妹妹长的特像我一个儿时的玩伴,看着就亲!”陆贵人说着,对着柳玉蝉笑了笑。
“是吗?我可看到你,只觉得你就像一个小时总欺负我的坏丫头,看着就气,就厌!”柳玉蝉一脸气恼的样子,可话一说完,自己却先笑了起来。
“那你可惨了,小时候我欺负你,现在你大了,我呀还要欺负你!”陆贵人说着一拉柳玉蝉的胳膊:“先进去陪着吧,回头咱们再算咱们的帐!”
柳玉蝉没再说什么,跟着进了台子,纷纷落座后,便听到钱贵嫔与德妃寒暄闲扯,她先是耐着性子听了两句,可那话兜话的语言是她最不喜的,直听的她瞌睡都出来了。正抬手以袖遮了自己不雅的哈欠时,皇上与皇后终于是来了。
于是众人列位行礼,恭迎两位大驾。柳玉蝉跪在地上看着绣着金龙与金凤的金缕绣鞋从面前走过,便歪着脑袋偷看了皇上与皇后的背影。
那长长地拖地华衣中,是皇上与皇后携手并肩向前的背影。
柳玉蝉含笑地埋头,脑海中全是皇上与姐姐那紧紧相携的手。
“免礼,都起来吧!”皇上摆手之后,与皇后落座,而后眼扫众人说到:“今日是重阳佳节,观菊,赏菊,品菊的好时节啊!朕与皇后已拜祭了先祖,望先祖佑我天朝江山,令百姓安居。朕一路过来看见遍地金黄,心情委实愉快,想必众位已经在园子里赏过了吧?”
皇上的问话并未点明问谁,德妃为首自然起身而答:“有劳皇上挂心,臣妾们已经在园子里转过了…”
“哦,那今年的这些花如何啊?”龙天舒一脸的开心。
“回皇上的话,今年的花格外的美,皇后娘娘百忙之中将整个园子安排的如此美丽,皇上可要奖赏皇后娘娘啊!”德妃一脸笑意地答话,却不料这个时候,坐在另一边的钱贵嫔却突然起身开了口:“是吗?那皇后娘娘可真是辛苦了,皇上是要好好赏赐才是。不过话说回来,重阳节,年年都是这些,也没什么新的乐子,难道今年皇后姐姐有新的安排给园子里加了些景致?”
钱贵嫔的话一出,德妃当即有些尴尬看向了皇上与皇后,而柳玉蝉一听也不由的皱了眉:她是知道的,这样的节,一切都是照着规矩来,说白了,年年都是一个样还能有什么新的花样冒出来?德妃不过是说些场面上的话而已,这个连她都懂,怎么钱贵嫔会装傻这般顶上来?看起来似是这么不给德妃面子,但是她知道,其实这话是顶的她的姐姐,将了皇后一军啊!
柳玉蝉担心地看向她的姐姐,只见她姐姐一脸笑容,不怒不愠,只轻声地问着:“听淑宁妹妹的意思,怎么?你还没能观园子吗?不会是睡过了头来晚了吧?”
“姐姐说笑了,我才没那么大的瞌睡呢!皇上啊,今早就在皇上您和皇后姐姐祭祖之时,臣妾也和众位姐妹在殿内诚心祈福了呢,只不过臣妾求的是太后她老人家安康。”钱贵嫔说着,那慵懒的声音撒着娇地响起:“哎,都怨德妃姐姐,她先来看了园子,如今这么一说,淑宁还真好奇今年会有什么不同呢,皇上,不如您带着我们大家一起赏下园子的花如何啊?也好看看皇后姐姐有什么安排啊!”
柳玉蝉担心地看向柳玉蝶,她那天是听到姐姐说了一切都照规矩来的,这会钱贵嫔借德妃的话发难,这般没事找事,姐姐可要如何应付才是啊!
“也好,反正朕今天心情不错,那就去看看,玉蝶,你看…”
“皇上既然心情好,想看那就看吧。只希望臣妾的安排别让您失望了就是。”柳玉蝶说着站了起身,扶着皇上下了台,眼扫到满是担心的柳玉蝉,她浅浅一笑说到:“玉蝉你瞧你,怎么连妆都不上?我说淑宁妹妹怎么丢出一句没那么大瞌睡呢,敢情睡了大懒觉的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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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无妆(三)
忽然被姐姐这么一说,柳玉蝉有些始料未及,看到众人扫来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就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而后竟有些不知所措般的低了头。此刻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在人前点出自己,只知道这样无妆的容颜早已没了那份想要炫耀的底气。
“哦?怎么玉蝉昨夜未能休息好吗?这般素颜而来,朕倒觉得清新。”龙天舒因着皇后的言语扫到一眼柳玉蝉低头前的模样,此刻见到她低着头,便说着关心的话语,试图帮玉蝉掩盖去那份尴尬,但心中却有些感叹玉蝶这般在人前提起她:看来她始终操心着她的妹妹啊!
“我,我也不是…”柳玉蝉有些慌乱的想要解释,但话语却被玉蝶打断:“你也不必解释了,你一夜未眠辛苦而做,皇上会看到的。”
“看到什么?”龙天舒一愣,瞧着皇后。
“皇上先别问,等游完了园子不就知道了?”皇后故作神秘地一笑,伸手请君王先行,龙天舒见状也不言语,便大步向前,而此时玉蝶伸手抓了玉蝉的手,微微一捏,投以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也大步地追着帝王先行。
钱贵嫔此时走过柳玉蝉的身边,她斜眼看了柳玉蝉一眼,口中轻语:“当真是天生丽质的一对好姐妹啊,看来以后妹妹倒可以省去脂粉钱了。”言罢也就带着一帮子妃嫔呼啦啦地朝前走了。
柳玉蝉顿了顿才明白钱贵嫔话中的揶揄之意,正恼怒的咬唇,却听见陆贵人的声音:“别咬了,咬破了唇就划不来了。”
“你!”柳玉蝉带着怒气瞪向身边的陆贵人,却在看到她耸肩而笑地样子,自己也没了脾气。
“走吧,咱们还要看戏呢!”陆贵人说着伸手拽着柳玉蝉就要走。
“看戏?看什么戏?”柳玉蝉没记得姐姐有说安排过戏,便随口接了话。
“当然是你姐姐与钱贵嫔相较的好戏了!”陆贵人笑着扯了柳玉蝉快步出了观露台,随在众嫔妃的后面。
柳玉蝉抿着唇跟着,走了好一阵她忽而侧头看向陆贵人小声地问到:“你怎么姓陆了?”
“很稀奇吗?我娘改嫁于陆侍郎,我自然也不会再姓冯了。”陆贵人不在意地答着,眼看着前面众位丽人的背影。
“可是四年前的事?”柳玉蝉轻声问着。
“是啊。”陆贵人伸手扯了一片树叶,话语有些冷似地说到:“我爹病倒,人说没了就没了,家里没了他,娘怎么撑的下去?平日里那些亲戚一个个巴巴地来凑,我爹一没了,竟是连个放屁地都看不见!”
柳玉蝉闻听到陆贵人说出如此不雅的话语,不安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以做提醒。
“别扯了,咱们和她们离的远着呢,她们听不到。”陆贵人说着对柳玉蝉勉强一笑。
“我不知道你这些事,当初你忽然一下就不见了,问起娘,娘说不知,再后来也没见到你,倒还以为你没了欺负我的性子了呢!”柳玉蝉低声说着。
“没我欺负你,你心里一定高兴坏了吧?”陆贵人说着将手里的叶子一扔:“我娘撑不下去自然带我回了京城的娘家,当时一切乱乱地,我可没机会和你告别,再说了,我也不想你看到我哭的样子。娘带我在外婆家住了一年后,由人说媒改嫁给了陆侍郎,做了续弦,我自然也随了过去。”
“续弦?”
“对啊,陆侍郎死了老婆,独自带个女儿,我娘嫁过去就是填房了呗,我也多了个跟你一样娇气的妹妹,结果还没等欺负她两年呢,我倒因着成了大小姐,愣是进了宫。别人道我好命,我倒觉着是给别人挡了事,倒似被欺负了。”
柳玉蝉瞧着陆贵人那一张不笑的脸,心中一时有些酸楚伸手将陆贵人的胳膊挽住,口中轻声安慰到:“别想这些了,已经是这样,就过好自己吧。”
陆贵人闻言挂着一脸不信地样子看着柳玉蝉,末了忽然噗哧一笑:“想不到被我欺负了几年的小丫头现在倒劝慰起我了。怎么?你是想我别在宫里欺负你啊?”
柳玉蝉眼一翻:“这宫里可有我姐姐,再不似在江南别院我一个斗不过你!”
“嘁,我当你长大了呢,结果还想着靠姐姐,好好,那你靠你的姐姐吧,我可没个皇后姐姐来靠!不过,你也别想着能翻身来欺负我,你姐姐忙着对付钱贵嫔就够累的了,要知道,她啊,可连我和巧儿都防着呢。”
柳玉蝉闻言不好说什么,只抽了下嘴角。
陆贵人见状无奈般的摇头:“想不到转了一圈,少时的姐妹竟在一起同侍奉着同一个男人,你说咱们以后可怎么处?是依旧谁赢谁得啊?还是来个同舟共济啊!”
“随你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想法。”柳玉蝉眼扫向别处,虽然她知道陆贵人的那句姐妹同侍一个男人说的是她和自己,但是她总是想到那个年长自己十岁的姐姐,再一想到挂着胡子的皇上姐夫成了自己的夫君,此刻心中委实不是味,好似被陆贵人借语讽刺似的。
“你没想法,可有人有啊!真不知道你来这里是福还是别的什么。”陆贵人轻声叹着看向柳玉蝉那转到一边去的脑袋,伸手摸了下她分梳出来,垂在身后的一股发丝道:“罢了,要是在江南也许我还有心思欺负着你,可如今在这宫里,这么一个又冷又黑的地方,我倒宁可多个守心守情的姐妹,免得自己有天老死在这里,连个可以相伴的姐妹都无。”
柳玉蝉慢慢地转了头,眼中竟有些泪水:“你少说这些话来哄我,小时候被你这样骗过的次数还少吗?等我信以为真了,你可又要丢下我!”
“得了,你怎么还算着小时候的帐,反正咱们两个也是比惯了的,不是你作弄我就是我作弄你,这会儿怎么说的就好似我是个坏人一样,难道次次都是我欺负你不成?行了,你那眼泪花子也抹了吧,在我跟前装无辜,不累啊!你娘和我娘都不在跟前,难道你还要向你姐姐告状去?”陆贵人说完竟是一跺脚,大步向前走了,丢下柳玉蝉也不等她。
柳玉蝉撅着嘴伸手抹了泪,嘴巴里轻声嘀咕着:“今次又没哄你,不过是想着你说的姐妹而已。只是,我们两个算是好姐妹吗?”
陆贵人早已走到前头没有听到柳玉蝉自语般的问话,而柳玉蝉也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周围。
园子里飘散着浓郁的花香,在深色又泛黄的枝叶中,到处可见摆放着的各色菊花。
因着先前小转了一下,见了一些品种,柳玉蝉并不是很上心,只走马观花般的看,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些嬉笑声,她才举目去注意最前方那两位金色的身影,看到那频频相对的身影,看到他们之间牵着的手,不由的想到那句姐妹同侍奉一个男人,她的心中立刻涌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闷气来。
我进宫为的什么呢?是为了柳家还是为了姐姐?她不自觉的在心中问着自己,忽然想到那日里瞧见的那个背影,便不由地想着:如果没有姐姐要我进宫,也许我可以和那人成亲,不必与人分享,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更不必记下那么一大堆有的没的规矩之后,还要和这一帮子女人争来抢去吧?
“玉蝉,你不是要站在这里吧?”陆悠韵见柳玉蝉迟迟没跟上来,以为她是闹起了脾气,只好折身回来拽她:“赶紧走吧,你姐姐已经领着大家前往晚宴处的玉溪阁了。”
“玉溪阁?晚宴不是在观露台的吗?”柳玉蝉忙收起心思,随口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