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愣了一下,默默伸手褪去外衣,将自己的后背转向了唐寂。
“记得我刚进府时,后背被鞭笞得满是伤痕,就是你帮我上的药,想不到现在还是你。”
唐寂却盯着玉儿背上混杂在一堆细小伤口中的烫痕,慢慢倒出药来,一面擦拭涂抹,一面轻声询问:“都有谁知道这个疤?”
“毒主。”玉儿的声音透着无奈:“她昨日给我上药的时候看见了。”
“她没问吗?”
“问了,我说是小时候烫伤的。”
唐寂放下药瓶,轻轻地将玉儿的外袍提起来、遮住了她的后背:“你怎么不说实话?”
玉儿垂下头,咬着牙:“这是我一生的耻辱,我不想被人知道。”
“门内可不止一人与你有同样的经历…”
“左丽和慧丫头已经死了,剩下的小兰和芷晴从来就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毕竟这种事谁也不愿提起。”
唐寂看着玉儿的脊背,深思片刻,低声道:“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你不要太惊讶…红姑已经死了。”
玉儿闻言惊讶地回头看着唐寂:“怎么回事?”
“家主、凤主对姥姥动手失败了,估计还被策反了,红姑害怕唐箫拿到传承出来后,他们再无机会,就冒死动手了。”
“她失败了?”
“姥姥活着,而她给我的讯息又不曾撤回…”唐寂的眉眼里有着一份冷色:“这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那红姑出了事,你会不会也有危险?”
“不好说,门内肯定少不了一番清查,而你背上的疤,也可能引起她们的怀疑。”
玉儿愣住了,费解道:“我的疤?怎么会…”
“红姑身上也有。”
玉儿闻言很是激动,许是动作大扯到了伤口,一时间疼痛令她面容扭曲却又不敢发声,只能死命地咬着唇忍着,唐寂见状赶紧伸手扶着她坐好:“别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她身上怎么会有呢?她又不曾被卖到过娼肆。”
唐寂看着玉儿那苍白中因为激动而透着红晕的脸颊,轻声道:“她身上的烙印是我给烙上去的。”
玉儿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为何?”
“因为你!”
唐寂的话令玉儿费解,当下唐寂只得给她讲了几个月前在一处密室里,他与红姑的对话。

“玉儿那丫头被花柔救出来留在毒房就算了,现在姥姥又允她进了暗器房,这可不是件好事。”
唐寂看着红姑一脸的忧郁,知道她担心什么:“你怕她叛变?”
“她本就不是个死心塌地效忠主上的人,如今又在苦牢里关了那么久,这趟出来,保不准会变成我们的敌人。”
“她应该不会向姥姥出卖我们。”
“这可难说。”红姑摇着脑袋:“为绝后患,还是把她除掉比较好。”
“若如此,那才是自乱阵脚,说不定还会招来麻烦,没必要。”
“你信她?”红姑盯着唐寂。
“玉儿生性狠戾,睚眦必报,她吃了太多的苦,比谁都更想活着,在这唐门的局势里,谁赢面更大,她就会倾向于谁,所以只要我们不碰她,她绝不会招惹我们。”
唐寂把话说得很透,红姑沉吟片刻后最终妥协:“好,我可以放过她,但是,我们必须得准备好退路。”
“你的意思是…”
“这次试炼之后他们就会动手,如你所言,谁的赢面大我们根本看不清楚,若是他们两口子失败,我只能出手,可若是我也失败了,姥姥必将彻底清查,斩草除根。”
“我从不曾出过手,她不会怀疑我。”
“别那么笃定。姥姥生性多疑,向来宁可错杀不愿放过。如果我暴露了,她定然会对身边之人有所戒备和防范,只怕你日后再难有机会靠近她了,那主上可就…”
唐寂会意地点了点头:“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留给姥姥一条线,让她去猜。”
“什么线?”
“串联内鬼的线。”红姑说着拿出了一枚铜扣:“这个和玉儿她们身上的贱印一致,你给我烙在身上吧!如果我行动失败,姥姥定会在门内彻查,清理掉这些和我有相同印记的内鬼,如此你就能真正地隐藏起来,并重新靠近姥姥,得到她的信任。”
唐寂拿过了铜扣,有些动容:“这是用你们的命来保住我的命。”
红姑笑道:“你是姥姥手中的一把利刃,只要她不舍弃你,你就永远有机会替主上完成他的心愿。而我们…只是普通的棋子罢了。”
“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红姑点了点头,眼神炙热又坚定:“这可不是为了你,这都是为了主上,我希望他的宏志可以实现。”

玉儿听到唐寂讲了前因,登时一脸绝望:“所以现在,我要成为那颗被清剿的棋子了吗?”
“是,也不是。”唐寂的回答让玉儿不解:“什么意思?”
“从毒主看到烙印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棋子,但是,我需要你活着,所以我有个办法可以救你,就是看你愿不愿意配合了。”
玉儿此时却是挑里眉:“你…需要我活着?”
她的认知里,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啊…
唐寂点了点头。
“可是你明明…”
“我的家人在主上手里,因此我必须为他做事,但是,我喜欢你那股子狠劲儿,所以…”唐寂伸手牵起了玉儿的手,把药瓶放进了她的手里:“我想救你。”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你就是我的家
唐寂素来人冷话少,而且在试炼之地里又那样狠狠地拒绝过玉儿,此刻突然的温情让玉儿整个人都懵掉了,她带着激动看着唐寂,满眼的难以置信。
“要听我的方法吗?”唐寂轻声地问着,玉儿像被催眠的孩子一般木木地点了点头。
于是唐寂凑了过去,在他的耳边轻语。
起初,玉儿的心思都在唐寂对自己的温情,以及散开在耳边的温热亲近上,但很快那一个个字句让她却不得不清醒起来,皱了眉头。
“按我说的做,你就能活下来。”唐寂很是肯定,但玉儿却不这么认为:“小兰和芷晴呢?她们也会这么说吗?”
“放心吧,她们不会乱说话的。”唐寂说完起身:“我该走了。”
“等一下!”
唐寂回头看着玉儿。
“如果…我是说如果。”玉儿吞咽了一口唾沫:“我没能活下来,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真情流露,这是一个女子的真心。
一个素来惜命的女子,竟然对他说这样的话…
唐寂牙关紧咬了一下,转身回来将玉儿轻轻地抱住,闪电般地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而后在玉儿睁大的双眼注视下,快步地开门离去了。
人走了,玉儿愣愣地坐在那里,伸手慢慢去触摸自己的唇。
他居然…亲了我?
“唐寂师兄,要走了吗?”院落里,是花柔在同唐寂的招呼。
“恩,改日再来看你们。”唐寂的声音飘远,而她却听出了一丝亲近。
她的摸着自己的唇,贪恋又回味着那一下轻啄带来的信息,不禁脸上升起一抹浅笑,眼泪却落了下来。
花柔此时笑眯眯地进屋道:“你和唐寂师兄聊得如何…哎呀,你怎么哭了?”
玉儿笑着又哭着,看着来到身边的花柔,轻声道:“他,他亲了我。”
花柔一愣,随即也羞涩起来:“这不是开心的事吗?你怎么还哭了!”
“我这是开心的,终于…终于也有人心里装着我了!”

唐寂从毒房出来,面无表情地迅速往回走,然而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了议论之声,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声音来自于不远处墙角下,几个弟子的闲聊议论。
“天哪,他们居然真敢动手?”
“怎么不敢啊,这些年他们多张狂啊,整个唐门就好像是他们两口子的一样。”
“就是就是,要不是两房势大,谁会把那个唐飞燕放在眼里!”
“这家业房横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很厉害呢,结果还不是被姥姥轻而易举地就给收拾了。”
“可是姥姥是怎么治住他们的啊?原来那么趾高气昂的,怎么忽然就服服帖帖的了?”
“这就不清楚了,但咱门主多厉害啊,一准是手里有了什么厉害的绝技,治住了他们!”
“那以后,我们再也不用对凤雉房和家业房的人小心翼翼了?”
“那是自然。”
“诶,你们说,这样的话,唐箫师兄还要和唐飞燕成亲吗?”
“对啊对啊,还会吗?”
“谁知道呢!不过…你们觉得姥姥会让未来的门主娶两个叛徒的女儿吗?”
“都在这里叽叽咕咕什么呢?”一声轻叱,喝停了众人的议论,几个弟子看到红姑出现在眼前,立时低头行礼问安,无人敢再出声。
而唐寂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他的太阳穴狠狠地跳了几下。
“杵在这里闲得很吗?都忙自己的去!”红姑一句喝,几个弟子逃似得四散开溜,红姑也转身往回走。
唐寂转了下眼珠子,果断走了出去冲红姑行礼:“红姑。”
“他们说闲话,你也不管管?”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面对责怪,唐寂只有关切。
红姑左右看了一下确定周遭无人,这才上前压低声音道:“是真的。”
唐寂的脸上登时涌出怒火:“家主和凤主竟敢对门主动手,为何我们出来后没人告诉我,姥姥也不叫我去处置?”
“姥姥自有她的安排,你稍安勿躁!”
唐寂面色不平,但人却是欠身应声:“是。”
红姑当下从唐寂身边走过,唐寂也大步流星而去。
红姑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唐寂的背影,随即转身继续向前。

月亮挂上了树梢,渝州城内偶有几点灯火。
药材行后院的小屋里,琳琳坐在床边上,手里捧着绢书细看。
窗外有了轻微地窸窣之声,琳琳察觉之下迅速收起绢书,此时窗户一抬,一个身影轻盈如燕地跃入后,站定在她眼前。
“师父!”琳琳欣喜地直接扑了上去,这份饱含着情绪的拥抱让唐九儿身体有些僵直,她直愣愣地站了片刻后,才像是有所反应般地抬起双手,轻轻地拍了两下琳琳的后背:“明明已经道过别了,为何还不走?”
“走了,就没有家了。”琳琳带着哭腔的声音充满了依恋,而唐九儿闻言也不免动容:“傻丫头,你留在这里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琳琳退出唐九儿的怀抱,看着唐九儿的双眼:“我不要走,您是我的家人,您就是我的家,我要留在这里,我…”
“琳琳!”唐九儿深吸一口气:“你要真把我当家人,就离这儿远远的,找个地方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我…”
“听我说!”唐九儿制止她的话:“你的人生应该灿烂光明、自由自在,而不是陪着我活在一片黑暗里,快走吧!”
琳琳摇头不愿。
唐九儿严肃起来:“听话,走吧,走得远远的,就当是为了你爹,还有…我。”
琳琳的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唐九儿不忍看,转身就要走。
“等等!后天是我生辰,我过了生辰就走,您…陪我过一次吧!”
唐九儿闻言顿住了身型,她在犹豫。
自铭郎将琳琳托付于她后,这些年她虽然尽心尽力照顾琳琳,但到底和琳琳之间有说不出的一丝隔阂,她天生性冷更不是什么主动关切的人,说起来还真是连琳琳的生辰都未理会过。
如今琳琳主动提出来,她自是觉得应该相陪,可是现在唐门是个什么情况?倘若被人撞见琳琳就在渝州,即便是姥姥有意放人,也是难做的…
唐九儿觉得还是得硬下心肠拒绝才好,然而…
“我出生后,娘就死了,我还从未和娘过过一次生辰呢。”琳琳一句凄苦的话,立时就让唐九儿妥协了,她看着琳琳,双眼满是怜色:“好,我陪你。”
琳琳立时破涕为笑,
“但是过完生辰你必须走。”妥协归妥协,她知道危机重重不能再心软。
琳琳懂事地点了点头:“嗯,我…过完生辰就走。”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夜,乱
夜,已深。
彭岚一脸阴沉地坐在桌前,昏暗地灯火将她明艳的五官照出了不同的阴暗,在这夏日里竟都透着一丝寒戾。
侯在一旁的胭脂打了个哈欠后,凑到跟前:“小姐,已经很晚了,该休息了!”
彭岚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茶润了一口。
胭脂见状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小姐,这都二更天了,我看公子是不会来了。”
“啪”地一声,彭岚手中的茶杯被生生捏碎,这突然的动静将胭脂吓了一跳,而后她就看到了殷红的血从彭岚的手上淌了下来。
“小姐你的手…”胭脂慌了,然而彭岚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手已被割伤,反而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了?你是断定我会输给一个乡野丫头吗?”
“不是的。”胭脂闻言下跪:“小姐,胭脂不是这个意思。公子许久不曾出现,奴婢猜他一定是忙着联络那些旧日门客去了,恐怕…恐怕只有明日才有时间来见小姐…”
“联络那些门客有什么用?”彭岚咬牙道:“没有军队他靠什么起事?”
“小姐说得是,所以小姐更不用担心了,公子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来见您的。”
这话许氏给了彭岚一些安定,她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些,胭脂见状立刻给彭岚处理伤口,而后又去清理地上的碎片。
“叫罗诚来。”
胭脂一愣:“小姐,罗统领早上不是带人去夷州了吗?”
彭岚思忖片刻:“这样,你现在立刻赶去夷州找他,我有件事要他马上去做。”
“现在?”胭脂错愕,而彭岚一脸认真,眼神透着毒辣:“对,就是现在!”

夷州,是楚地与属地临近的一座城镇,它的辖地略大,包括着许多蛮族土著所居的大小播州在内,是一处隔三差五就会闹腾两下的地方。
不过也恰恰是因为蛮族土著较多,所以这些闹腾往往都被当地的土司,族长们自行解决,故而鲜少闹大,于是值守的城备军都是相对懒惫的。
因为彭寿前来告知了计划,罗诚便带着挑好的人手,昼夜兼程地赶到了此处,当他带着人马来到夷州城门处时,就看见这座本应该重兵把守的城池,只有几个守卫在懒散地值守,而大部分的守卫居然都歪在一边睡得打起呼噜来,也是颇为惊讶的。
“你们现在是匪徒流寇,一会儿抢到的东西都是你们自己的,不用上交。”罗诚低声交代着:“不过,你们只有半个时辰。”
众人两眼放光,纷纷点头。
罗诚手一招,众人蒙面,随即冲着城门奔去。
这些人可是实打实的兵勇,而且还是罗诚特意挑出来的兵尖子,他们扮作流寇匪徒,但配合却是十分顺溜的:有人顺着墙根摸到值守的士兵身后,将其割喉:有人则突然窜出将城下睡熟的士兵捂住口鼻,迅速取其性命。
不过是三息而已,城门下最初的防备就破了,而后他们飞出了铁索挂上墙头,攀爬而上,当他们如同鬼魅突然出现在城墙之上,士兵们这才察觉与惊醒。
可是,他们根本来不及叫喊出声,有手捂住口鼻,有刀刃在胸腔或脖颈处翻飞。
于是刀刃白进红出,四处都是血在飞溅,一个个的生命就此倒下,于一片静谧中,城池被破,城门打开…
罗诚再次招手,更多的人纵马冲入了夷州城中,而后城里的狗叫声起,随即有女人的尖叫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哭喊,叫嚷,此起彼伏的混杂里,大火腾空…
他们蒙着面,形同流寇抢掠杀伐,有男人出来反抗,被砍断了手臂,倒进血泊;一片打砸烧里,他们冒充匪徒翻箱倒柜,铁钱首饰散落一地;更有人放肆的猥亵着女子少/妇,尽管并未做出更出格的举动,却也弄得四处惶惶。
他们突如其来,走得风卷残云,待到守备军反应过来,慌乱赶赴城中起火之处时,满城已无匪徒流寇半个人影!
这一夜,夷州是恐慌不安的。
当夜色褪去,天蒙蒙亮时,罗诚已经带着部下飞奔至大小播州两城之间的一片林地里休憩了。
因为东西不上交归属个人,所以大家此时都还是极为亢奋的,给他们休憩的一刻钟更多人用来整理自己的抢掠之物。
“罗统领,胭脂姑娘来了。”罗诚正靠树喝水,斥候竟带着胭脂来到近前,惊得罗诚几乎是跳了起来:“你怎么来了?是小姐出事了吗?”
胭脂一脸疲惫:“她没出事,是她让我赶来找你,要你带上你的人,马上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胭脂当即上前在罗诚耳边告知后,罗诚脸色一沉:“我知道了,请你回禀小姐,一定办好。”说完他立刻冲副手命令到:“叫大家立刻收拾上马,我们今日必须赶回渝州城。”

祠堂内,姥姥对着牌位上香时,伪装成红姑的唐九儿入内后,就将面具撕了下来,默默地站在了一边。
姥姥拜了三拜后,才回身看向唐九儿:“如何?可有鱼儿上钩了?”
唐九儿摇了摇头:“无人来寻我,也无人与我话中有异。”
姥姥闻言冷笑:“都挺沉得住气啊!那你查的又如何了?”
“门中各处,除了家业房和凤雉房外,没寻到其他饲养的鸽笼。”
姥姥转了眼眸:“那烙印的事呢?”
“我已有主意,但是需要你帮忙。”

“唐箫师兄?”后山上,花柔刚把手里的草药放进身后的背篓,就看到了唐箫,不免惊讶:“你不是应该在屋里养伤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一个人躺在屋里实在闷得慌,就出来走走。”唐箫说着轻轻抬了下手,状似活动。
“那你也不该跑到山上来呀!”花柔赶紧背起背篓走向唐箫:“走,我扶你回去。”
唐箫无奈似地笑笑,由着她扶着慢慢地往山下走。
“姥姥她…责罚你了吗?”
唐箫一愣,随即摇头:“没有,她知道我是受了伤不能承受毒浸才不得不让你尝试的,也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真的?”花柔狐疑道:“可是师父说,我会因此成为门主…这么多年,姥姥一直培养你当未来门主,这件事被我破坏了,她一定很生气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我碰过他的手
花柔的疑问,唐箫没有立刻回答,他咬着唇似在组织语言,而花柔却骤然恍悟过来:“我知道了,你在骗我,她一定是责罚你了…”
“姥姥对我生气其实与你无关。”唐箫看着花柔一脸正色:“首先是我自己出了问题,其次是我拉你下池逼你去尝试的,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可是…”
“花柔,我不知道在你心目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唐箫纵使有千般无奈与苦衷,也决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唐箫认真而真诚的言语,令花柔眼中浮着感动。
他揽走了所有的错,背负着各种责备,将她放置在被动的,无辜的,无责的这个位置上,纵然这是事实,但并非有人可以承担一切,去面对之后的果。
这份勇气,实在令人心生敬意。
“姥姥把我抚养成人,我一直告诉自己,要用一生去报答她,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做一些违心的事。可是现在,我不会再这样了。”唐箫仰头看天:“我可以把命给她,但我不是她的提线傀儡,我做不到像她那样为了唐门可以不顾一切,但同样的,只要力所能及,我还是愿意为她、为唐门去付出的。而你…”
唐箫看向花柔:“你会为了唐门去付出吗?”
“既然我进了唐门,就一定会为唐门尽职尽责,可是…”花柔蹙眉道:“也要看让我做什么啊?”
唐箫眨眨眼:“其实唐门这些年一直存活在夹缝里,许多事虽然是唐门人做的,却并非是姥姥的意思,甚至有些事连她都不知情。”
“你是说家业房和凤雉房吗?”
“不。”唐箫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他们身后的人,那人的势力才是我们唐门的大患。”
“身后的人?”花柔登时好奇心起:“是谁啊?”
唐箫犹豫几秒后,伸手拍了拍花柔的肩膀:“以后你会知道的。”
唐箫当下迈步向前,花柔只好扶着他往前走,她其实还是很好奇,但她克制住了询问,因为如果唐箫能说的话,肯定会告诉她的。
不过,不能问,却不代表她不能想,她不由地在脑中去想象那人会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家伙,只可惜,她知道的并不多,所以想了想没有收获,却反而想起来她心里记挂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