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近人情?哈,你该说我冷血的!”红袖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着,眼瞪着那菊灯倒是臆想着什么。落云听了这么一句话,心里更是窝的火,干脆坐了起来,眼望着红袖说到:“我是真心不希望她变成魔鬼,但是我不会背叛她,我入宫以来,一路走一路看,她是个好人…”
落云的一句她是个好人,把红袖惹的抬了眉,继而冷笑:“好人?这宫里能活到最后风光无限的,有哪个是好人?好人,早就被作践死了!”
“红袖姐。您…”落云看的出来红袖有些愤恨,但她问了半句却又不敢问下去,她怕红袖会把她心目中的锦衣说的毫无光辉。而红袖此时却喃喃道:“谁生下来就是恶人啊,谁生下来不想做个好人啊?可是等你吃尽了亏,伤够了心,弄的早就遍体鳞伤的时候,就会明白,好人不是谁都可以做,好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做的得!”红袖说着忽然坐了起来,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臂弯之中,只剩下身子的微微颤抖。
落云明白红袖在伤心,心中一紧,鼻子一酸便含着眼泪抱了红袖的腰身:“红袖姐,对不起,我是不是…”
红袖一抬头,脸上挂着泪,她吸了下鼻子,轻声说到:“我是宫奴子,这你知道吧,我娘是罪臣之女,罚没充奴的时候,本是罚在三皇子身边为奴的。三皇子见我娘美貌,强要了她。娘反抗之时伤了三皇子的手,所以他占了我娘却又对她不屑一顾,依旧让她做了奴。娘两个月后发现有了我,便去找三皇子,可三皇子却不这么理会我娘,只打发她在一间废旧的宫院内缝补待产,后来我娘生下了我,可我是个女孩,三皇子不问不闻,院里的太监照规矩报了上面,毕竟我是皇家血脉。可是,三皇子那时才娶了皇妃不久,结果太监一报上去,皇妃见了,便不容我,叫他找个机会要害死我娘和我。那太监见我娘美,便把这事说了逼着她做了他的对食,而他就会想办法保下我们娘俩。我娘应了,我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带着皇家的血脉却有了一个太监为爹。从此无人在理会我的血脉只会瞧不起我。”
“那三皇子怎么可以那么无情呢?你是他的女儿啊!”落云心疼的才说一句却换来红袖的轻叹:“你真有福气,至少你家人为嫌弃你是个女子。”
落云抽了下嘴角轻声问到:“后来呢?”
“后来啊,没多久老皇帝大行,太子继位,哦,就是旧帝,太子妃便成皇后,皇子那些也封王离宫,三皇子坐了景王也走了。我就是宫里一个小小的宫婢,当时虽是只有四五岁不用伺候人,却要陪小皇子和太子们玩耍,你知道他们这么玩吗?就是变着法的欺负你!用石头砸你,用滚水烫你,只弄的你连哭带叫,他们才高兴!”红袖说的时候,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身子抱紧,好似说道这些她都能回味到当时的痛一般。
“我好恨,可我什么也做不了,说起来,我和他们一样啊,我也是皇家的子嗣,可是我却只能当做被欺负的玩具!”红袖说着伸手擦抹眼角:“不过他们也只能欺负我罢了!旧帝宠爱一位贵人,那贵人生的极美,很快她为皇上诞下一位公主,旧帝叫她琼华。那贵人一朝做了懿贵妃,将咄咄逼人的皇后力压掌下,见后不拜,可谓是分庭抗礼。旧帝极其宠爱于她。不以为忤,皇后嫔妃这些气没出撒,就会往我们这些卑贱的人身上发泄。后来有一年,景王带着王妃参加年关的家宴,我当时已经在御膳房做事了。王妃认不出我,我却认的出她,她亲自动手做了点心,想孝敬给皇上以及后妃,可是我却偏偏做了手脚。旧帝吃后,果然中毒,索性他只吃了一点并不危及性命,但旧帝大怒,认为景王与王妃竟然敢公然加害于他,当天就下了诏令,将他们斩首,家奴更是流放行徒蛮荒。”
“啊?”落云只得感叹发出一声惊讶,于她而言,帝王无情是知道的,皇家内斗血流成河也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皇帝可以不彻查清楚就如此鲁莽的动手,更不能想到的是,红袖竟自己动手害死了她的亲爹与嫡母。
“很惊讶我会对他们下手对吗?你是不是想说那是我爹?是我嫡母?可他们又把我当成一家人吗?没有!她们那样的残害我和我娘,就是死有余辜!”
“可是你母亲知道吗?”
“她没机会知道,在三皇子封为景王离宫后,我娘知道那太监没加害我的理由,便投井自尽了。”说着红袖咬了下唇继而说到:“其实我也不想做恶人啊,可是他们如果对我们母女有一点情,一点人性我和我娘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事情查了下来,最后我那太监爹却为了保住我,自己寻了个手脚不干净的替我被了罪。御膳房出了事,上上下下都要换过,我被打发到了成衣局,就是现在的司造局,在那里我以为我可以做一个平凡的丫头,可是我却面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一次又一次的栽赃,我被嬷嬷罚,被嬷嬷打,我从心里记住了那些丑恶的嘴脸,我不再相信身边那些会对我笑的人,只除了两个人,一个何春一个林娟,何春是我一样的苦命的丫头,我们年纪也相仿,林娟却比我们大许多,是当时我们几个里最年长的。我很信赖她们,我相信我就算什么都没了,还有她们,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林娟却害了我!”
“她做了什么?”落云看着红袖那一脸痛苦的表情,直觉告诉她这个“害”很严重。
“战事突起,宫闱大乱,纵然旧帝在相抗,但宫内早已人心惶惶。那个时候旧帝暴怒,时常砍杀我们这人宫人,就算懿贵妃有的时候回为我们求情,但还是经常会有人死。当时旧帝身边有位十分得宠的老太监,每当遇到他看着顺眼的,即便皇上下令砍杀,他都会抓了别人去替代,反正旧帝震怒之后也不会记得自己要砍杀了谁。结果有次,林娟负责绣制的吉服上少坠了个东珠,内务处的发现就请尚宫责罚,而去帝王跟前取回衣服补珠,可那天正好丢了一座城池,帝王心中恼恨,听说是少了个东珠,就说这丫头咒他,要林娟死。林娟被抓走的时候,恰巧是那老太监带的人,她为了活命就求老太监放她一马。老太监知道我们三个素来要好,就说她若能劝的我和他做对食,就放了她。她为了活命就来求我。我横竖出不去,迟早也会有个对食,有能救她,我便答应了,可是那老太监却是个变态,她要作践我,要拿那些东西整我,我受不过跑来出来,就向她哭诉,我甚至说实在不行我就去和懿贵妃求情,她也许可以抹了我们这对对食。可没想到林娟害怕我黄了事,她会有危险,她竟然下药给我,更把我交给了那老家伙,那夜我被折腾到奄奄一息,我也终于明白,人心是如何的险恶。我质问林娟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她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红袖说完就忽然止不住的大哭起来,那呜咽的声音,在夜晚是如此的清晰,她想压都压不下去,毕竟那是她心中的痛。
隔门一推,一脸悲色的锦衣站在了门前,红袖急忙的想去压自己,可锦衣却已经拍了她的手说到:“哭吧!我伤心的时候也会哭!哭过以后就忘了那些软弱,我们的心再无一丝情!”锦衣说着看了一眼落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我也有,但是我已不需要再讲,红袖是不是无情,你自己有所评判,我有无情,你心里也有数,如今我不妨告诉你,红袖尚有一个何春给她最后一丝念想,我,便只有你。如果你无法容忍,我希望你静静的等,等你可以出去的那一天。我不求你帮我,但也不希望你是在我背后捅刀的那一个!”
落云蹭的下了床:“锦衣,我不会!我周落云绝不会做那种事!”
锦衣淡淡的一笑:“那最好!”
…
天一亮,红袖就出去奔忙,锦衣便窝在殿内养胎。落云经过昨夜的陈述洗礼,多少明白每个人都迫不得已,更明白于宫廷她所追求的纯真美好是荡然无存的。
有些事越是隔着窗户纸越是挠心,如今什么话都说破,落云反倒不再说那些劝慰的话,只单纯的看顾着锦衣的身子,只怕她有什么闪事。
这般过了三天后的正午,锦衣才用了膳,忽然太后跟前的莲儿来传她过去。锦衣不动声色的整衣而出。她却明白那尊观音里的秘密,终于被查到。
第四卷 第十三章 香消花落无人怜(一)
锦衣带着落云进了正殿,就看到顺帝一脸青色的坐在太后身旁,即便看她进来的时候眉眼一热,却也急速的别了脸。
“锦衣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她有意的扶着肚子小心行礼,心中却思量为何顺帝如此别过脸去,在她的盘算里,即便知道这些,顺帝也该是相信她的才对。
“起来吧,你是有身子的人,坐那边吧!”太后不冷不热的发了话,莲儿给搬了张绣凳。落云下意识的就站在锦衣的身后,想着她若累倒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太后扫了眼顺帝冲柳儿扬了下巴,柳儿去了隔间,转眼就捧了个托盘来,却是那尊送子观音。
锦衣心思闪动,当下便脱口而出:“咦。”
不大不小的声音,惹的别脸的顺帝正了脸,却只是急速的扫了下锦衣,看不出喜怒的开始盯着眼前的茶杯了。
“贤妃为何如此在意,这东西你认得?”太后轻声问着,还挂着淡淡的笑,好似随意。锦衣忙是点了头:“是啊,太后,这东西臣妾认得,这不是我那尊被芳修容看上拿走的送子观音吗?”
“你那尊?”太后一脸的好奇,可口里的问话却似加重了音。
锦衣一脸不知防范的点头:“应该算我的吧!当初我和洛贵妃一宫的时候,听闻她有了身孕十分高兴,可她却不敢说出来,好似满是担心,我问她,她不说因由,我思量着也许她是太久无出一时反倒没了信心,恰好想起不久前我在韩公公那里瞧见的一尊送子观音,就想送给她讨个喜。只是送子观音才到手,却不想…哎,洛贵妃出了事后,这观音我也没法送,但实在是自己也想为皇上生个一男半女的,也就干脆自己供奉叩拜了,只是没成想,皇上晋封了三位宫妃后,我因为大意而漏送了芳修容的贺礼,她便前来质问我是不是看她不起,更是向我讨要礼物,我当时手里哪有什么好东西啊,就说她看土什么就拿什么去。巧好珍昭媛还到了我那儿的,就看着芳修容要了这送子观音。我心中懊恼,不该把话说大,更怪芳修容好不知趣竟要此物,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我怎么能收,只能认了。后来芳修容出事后,我还遣落云去寻过,可是整理宫内东西的公公却说没见到这尊观音,我便只好作罢,后来落云听芳修容跟前的丫头说,这尊观音却被芳修容转送了珍昭媛,我还叫落云帮我去还愿呢!却不知今日竟在此处看见,怎么太后,这东西如今被您收了起来吗?”
锦衣问的是一脸随性,脸上甚至隐隐还见喜色。
太后听她如此问,浅笑了下说到:“是啊,前几天得到的,忽然想起贤妃也是个喜欢谈经论道的,倒说给你开开眼。”
锦衣立刻扶了落云起身口中称谢,却是眼扫那送子观音一副极其贪恋的模样。
太后瞧在眼里,当下便笑言:“瞧你看的一副直勾勾的模样,哪里有个妃子的仪态?”
锦衣立刻有些收敛的低头,却又很快抬头说到:“太后,锦衣有个不情之请…”
太后的眼睑微微一垂,继而笑问:“不知贤妃要求什么?”
“太后,实不相瞒,这尊送子观音被芳修容要走后不久,锦衣便得知有身孕,虽后来遣落云帮忙还愿,但却心中感激菩萨令锦衣有了音讯,以前是在珍昭媛处,我也希望她有好消息而未开口,如今既然在太后这里,锦衣倒是想请太后把这尊观音赐于我,我好日日供奉,也算答谢观音赐福了。”
锦衣的话音一落,太后的眼便死盯着她,而此时顺帝却十分兴奋似的站了起来,想要与锦衣说什么,偏这个时候太后先开了口:“哎呀,贤妃有此心,我是该应的,得,你喜欢,那就送你吧!”太后说着一摆手,柳儿便上前抱了佛像往锦衣跟前来,落云见了忙是迎过去接了抱在怀里,甚至还拿给锦衣看。锦衣一脸的喜色,当下便对着观音像小拜了一下,随后却是伸手想要自己抱一抱般。
“主子,虽是不沉,可你抱着不合适,您若喜欢,回去天天拜就是了。”落云一脸开心的说着,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佛像的,当初主子叫她去珍昭媛处还愿,她就想着该是锦衣施压要那珍昭暖还了观音的,却不想后来没了动静。
“好!”锦衣笑嘻嘻的应着,虽是没抱,却还是伸手摸向那观音的身子,岂料此时太后与顺帝倒是一口同声:“不要!”
锦衣的手依然摸上了观音像,人却似傻乎乎般的回头看着一起出声的太后与顺帝。
眼前只是一晃,顺帝竟已经闪身到跟前,当下一把从落云怀里夺了那送子观音,十分气恼似的摔往地上。
“哎!”锦衣一脸惊色的想要去拦,但观音却在地上摔了个稀烂,当下锦衣还在愣,太后则是立刻双手合十,闭眼的念了一句我佛慈悲!
就在这时,一些干草枝桠的东西带着枯黄之色在碎裂的佛像里乍现,****瞧着好奇就要动手去捡,口里还发出好奇之声:“咦,这是什…”
顺帝一把捞了她,抓紧她的手:“碰不得!”
锦衣一脸懵懂之色的瞧瞧顺帝又瞧瞧地上的东西,全然费解的神色令顺帝心中大感宽慰与心疼,而太后则是蹙着眉,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
“咦,这不是荨麻吗?”被突然的情况吓蒙的落云这会瞧清楚了地上的东西,便是惊异无比,不过她可没学锦衣想要伸手去捡,而是蹲看着这些东西,嘴里念叨出声。
太后立时眼一亮的问到:“怎么丫头,你知道这东西?”
太后发话,落云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吓得身子一缩,后退两步的跪了。可太后却再次问了起来:“我在问你话呢?你认识这个?”
落云有些胆小似的点点头,继而开了口:“奴婢认得这个,奴婢没进宫前家里也有几亩薄田的,穷苦人家都是自己劳作,白日累了夜里可没守田的,为了防有人偷粮,田埂边上都中的这个荨麻,若是有人想进奴婢家的地,就要穿过荨麻,这荨麻上了身,轻则发疹奇痒无比,重了可会浑身溃烂的。”
“你倒清楚这东西!”太后说完忽然一抬手:“来人.把她给我拿下!说不得害死我两个孙子的便是她!”
可怜落云还在迷糊中就已经被左右而来的侍卫架起’锦衣见状当下喝止:“且慢!”
“怎么?贤妃还要掺和一脚吗?”太后一双眼眸里已经满是戾色。
锦衣心中不禁突突,若是聪明,自然该退下任太后发落,毕竟这会的太后已经发怒,硬碰没有好处,但是她却又不能真看着落云就这么被押下去,她倒不是怕落云嘴不严,毕竟红袖与她提及的就是自己会借荨麻而令两位皇孙发病,却没说过那荨麻就藏在佛像里,但谁也没料想到落云竟这么糊涂的说自己认识,这些自己虽是洗清嫌疑,可落云却是要落进火坑。
心中极快的思量后,锦衣还是站了出来,此刻她发现在自己心中,正如她前几日所言,落云也许真的是她最后的念想。
“太后,臣妾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落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太后您说落云是,是…”锦衣一脸急色欲哭,眼更是撇向了身边的顺帝。
顺帝本被这事压的谁都不信,可眼见锦衣不但要了观音去,更是如此不防不备的就要碰着观音,当下对锦衣的疑心就已散,如今见她一脸急色的问询,便是赶忙替母后解释道:“锦衣,是这样的,昌儿和玉儿起先就是发了这荨麻疹的,后来因为忙着给他们医治,手忙脚乱间却恰恰给了歹人下毒的机会,令昌儿和玉儿…哎!”丧子之痛未除,顺帝提及不免眼里见红,锦衣忙是拉着他问到:“什么歹人?下了什么毒?”
“那些事你不必过问!”太后已经红着眼圈发话:“你这丫头知道这东西,这观音像又是从你这里被丁淑芳弄走到,只怕这东西早在里面!你既然和这事无关,那就少废话,来人带着丫头下去,严刑拷打,我就不信,问不出你和歹人那勾结作恶之心!”
太后盛怒之下,便是命令侍卫带人下去,此时落云听到严刑拷打,才算是反应过来,急忙的大叫:“冤枉啊,冤枉,我没和什么歹人勾结啊,我只是碰巧认识荨麻啊!锦衣,锦衣…”落云情急之下喊了锦衣的名讳,太后一听却是瞪向了锦衣:“你这丫头竟敢喊你名讳?”
锦衣刚要解释,顺帝却已经出声:“等等!母后,她们两个是一同进的宫早已熟识,更是结拜了姐妹,先前母后要发落于她,儿子觉得是该彻查,但是落云素来品性极好,应该不是…”
“应该?”太后瞪了一眼顺帝:“你竟然和我说应该?那你的珍昭媛呢?她就应该下毒吗?”
顺帝当即无语,太后却已经鸣了人带了落云下去,而后冲着顺帝和锦衣就摆手:“你们不必杵在这里了,你这丫头不再,红袖就伺候着你,你若觉得不成,我把莲儿也…”
锦衣心里一个咯噔,却是干脆就哭了起来:“太后若要查,您查就是,但锦衣不信落云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但自古常说刑牢内多是屈打成招的冤魂,太后,锦衣求您明察,万不能将落云屈打成招啊!”
锦衣的言辞不可不谓是冒犯天颜,但她这么一打岔,太后也没把要拨丫头的话说完,直气的冲锦衣怒目:“你的意思是哀家会把一个丫头屈打成招而后陷害你吗?”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十四章 香消花落无人怜(二)
第四卷 第十四章 香消花落无人怜(二)
“锦衣不敢!”锦衣说着要跪。却知道自己拖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所以她这一跪可是顺势就闭眼后倒,不过顺帝就在身边自然是接了个满怀,而此时太后也变了脸,一脸的担心之色:“快看看,可别再出岔子!”
顺帝当下凝气为锦衣渡了一点,锦衣感觉到手腕处涌来暖流,也就做样子的睁了眼,这一睁却是又哭,只口里喃喃:“不会,落云绝不会害人…”
落云这会被押在大殿外,因着顺帝一句等等,她被这么押着不远不近的,却恰恰看到锦衣为自己辩白而晕,本是担心的心都挂在嗓子眼生怕她出了事而呐喊,却在听到锦衣醒来还在为自己辩解后,当下是只剩下呜咽了。
太后眼见锦衣如此激动,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她这个孙子也保不住,当下也就缓和了口气:“好了,好了。你放心,哀家只是查证询问,觉不会对她用大刑!这你总能放心了吧?”
见好就收这是做人的道理,如今太后这般因着担忧孙子而软了话,自然是她只有千恩万谢的份。于是落云就在锦衣的余光中被侍卫带了下去,而她也只能希冀落云不会被迫害之外,更希望她别把自己的一切都毁了。
顺帝瞧着已经如此,向太后告了不是,便抱了锦衣起来,出殿上了轿辇。
帝王的轿辇华贵而宽敞,更是于冬日铺上了厚实的皮毛。锦衣舒坦的躺在其上,却无心感慨这等华贵的重温,只在心里纠结着对落云交织的两种担忧:她不会出什么事吧?她不会抗不住出卖了我吧?
对落云的信任,在这一刻开始动摇,她甚至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就真对这个丫头没了防范,把很多都告诉了她呢?她娘多次的嘱咐与话语在她的耳边闪过,她想起了昔日宫廷内一幕幕的背叛,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傻的竟然把一个平民丫头真当做了姐妹,那种挂心的姐妹!
她不是没有姐妹,那些与她一样血统高贵的姐妹,却都与她一样挂着会笑的脸,手里握着冰冷的刀。多少次锦衣已经坚信自己一辈子都注定是一个孤独的人,不会相信别人,不会对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可这一刻她却又是担心的。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隐隐的从心底里对落云的生死更看重于那份泄露的大小。
矛盾的心思在心里纠结,重重的压着她直叫她心闷,不由的伸手去摸胸口,十分压抑的吐出一口气…
顺帝一脸心疼的望着身边的锦衣,瞧着她一时间脸色难看,神情渐哀,如今又这般摸着胸口叹气,不觉的更加心疼,话也从口里溢出:“锦衣,别担心,我知道你怕落云出事,我娘只是一时生气有所迁怒,但是她是个明事理的人,查过了就会放落云回来的,落云是个老实人,我也不信她会加害别人的,她和你一样都是心底纯善的女子,她会没事的!”
顺帝说着将锦衣抱在怀里,用下颚轻轻的蹭着她的额头,给她一丝温暖。
锦衣起先听顺帝的话,心里只觉着温暖许多。毕竟顺帝口中为用一句朕与太后之内的称呼,那最清闲自然的话语,就好似夫妻二人说着贴心的话,可最后两句,却偏巧戳了她的心,一时竟令她有些五味陈杂起来。当下也就不出声的埋在顺帝的颈项里,闭眼努力的劝自己舒缓开来,别郁到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