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燕,你别他妈的犯傻!”
萧云杰放声吼叫着想要冲过来,燕破岳霍然抬头:“别过来,否则我们两个人只会一起完蛋!”
“那李强自我们两兄弟进军营的第一天开始,就处处和我们为难,我们两兄弟被分配到炊事班放羊,他更脱不了干系,你难道不恨他吗?”
“我又不是受虐狂,天天放羊很好玩吗?”燕破岳瞪圆了眼睛放声吼道:“但是我再恨他,难道就可以眼睁睁看着他老娘被活活冻死?萧云杰,你快走,快走,别他妈的让我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还要为你分心!滚啊!!!”
一股酸酸楚楚的东西,猛然涌上了心头,让萧云杰只想放声大哭,但是一股骄傲得难以言喻的感动,又象是火焰般的涌遍全身,让他又想抱着燕破岳,向全世界大声宣告,这是他的兄弟,他萧云杰最好的兄弟!
轰轰巨响自头顶的雪山上响起,在所有人忧虑的目光中,积蓄在雪山上的积雪,再次开始快递翻滚冲击,形成了第二波雪崩,虽然它的规模已经远远没有第一场雪崩那么声势浩大,但是它的出现,已经足够对李强的母亲和那个叫“娟”的女人判处了最后死刑。
萧云杰牙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他没有燕破岳那么变态的身体素质,他也没有燕破岳的疯狂,如果他坚持留在这里,他真的会扯燕破岳的后腿,萧云杰狂叫一声,转身不顾一切的飞跑,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这就是他唯一还能为燕破岳这个兄弟做的事情。
目送着自己最好的兄弟逃出雪崩现场,燕破岳脸上露出一个再无牵挂的笑容,他坐在雪洞里,死死抱着插在地面的铁锹,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在积雪冲击翻滚中,自己身体下面的大地都被带着微微颤抖,在这个命悬一线的时候,燕破岳自然而然吼出了一首被他现场改编过的诗句:“大雪压老燕,老燕却挺直,欲知燕破岳,待到救人时…”
轰!!!
耳边传来一片轰轰巨响,天知道有多少积雪在一起压到了燕破岳身上,在瞬间就封闭了他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所有的位置,让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的身体和怀抱中的那只铁锹,他全身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更是同时传来了一阵冷凉的触感。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燕破岳根本不敢抬头,他把脑袋埋低,用自己的身体,为自己支撑出小小的一块生存空间,让他的口鼻可以继续呼吸。
也许只是过了短暂的几十秒钟,也许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四周恢复了平静时,燕破岳的四周一片黑暗,再也没有了半点光芒,他努力抽出双臂,把身体周围的积雪拍打结实,给自己弄出一个一米多高,半米多宽的雪洞,至于他头顶的积雪有多厚,燕破岳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全封闭环境中,他甚至无法分辨出东南西北。
所有人都呆呆望着眼前的场景,他们一起努力了几个小时,可是第二场雪崩,却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让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而且积雪变得更多更厚。
浓浓的失落,开始在这些军人中间流淌,他们都低下了头,再也没有人冲上去挖掘积雪,任谁也知道,李强的亲人没救了,随着第二场雪崩的爆发,原本还有百分之一获救的希望,在瞬间就变成了再无任何希望的,最纯粹的零!
“不能放弃啊,我们在撤出前,燕破岳找到了一只红色皮包。”
萧云杰的喊声突然在人群中响起:“我们已经很接近她们了,再努力一把力,就能找到了她们!”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落到了萧云杰的身上,萧云杰高高举起的右手中,赫然捏着那只燕破岳在最后关头,飞甩给他的女式皮包。
李强连滚带爬的扑过去,从萧云杰手中抢过皮包,打开只看了一眼,他就叫了起来:“这是娟的,这是娟的!燕破岳呢,燕破岳呢,让他出来给我说清楚啊!!!”
李强凄厉的吼声嘎然而止,他在萧云杰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苦涩,他顺着萧云杰的目光望向那片让人绝望的积雪,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从李强的心底扬起,他颤声问道:“燕破岳…没逃出来?!”
“他不是没逃出来,”萧云杰涩声道:“他是根本就没逃,他把自己钉在了发现皮包的位置,在这个时候,他大概已经开始在雪堆下面,继续往前挖了。”
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看着面前雪崩后的现场,脸上的表情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第五十五章 生与死的回响(下1)
师长赵传铭和参谋长,将七八名作战参谋聚到身边,他们要这些作战参谋思考的问题只有一个…燕破岳现在面对的最大困难是什么,我们又可以对他提供什么样的支援。
吕小天给每一个冲在最前方挖雪尖兵分发的挎包,也被人拿来一个,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手电能支撑多少时间,食物能够提供多少热量,如果把凡士林当灯油,用棉线点燃,每分钟会消耗多少氧气提供多少热量…每一个数据都被作战参谋们计算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因为吕小天分发给燕破岳的挎包,才让这些作战参谋们相信,燕破岳真的有极低的成功可能。
一名作战参谋,率先开口:“燕破岳身上没有携带指南针,他现在面对的最大困难,也是第一个困难,就是无法在封闭环境中确定方向。”
赵传铭略一沉吟,断然命令道:“通知道桥连,让他们派出工兵布置炸药,每隔五分钟起爆一次,连续在同一地点进行三次爆破作业!”
“我们可以只进行一次爆破,”参谋长提出修改补充意见:“燕破岳身处封闭环境,纵然爆炸声能够穿过积雪送进他的耳朵,也很可能会因为积雪的缘故产生偏差,我们先让工兵进行一次爆破,提醒他注意,再调派装甲车在附近来回驶动,燕破岳在得到爆炸提醒后,只需要趴在地上附耳倾听,就能通过装甲车履带辗动地面时发出的震动,判断出我们的位置,那时候他自然能找出正确方向。”
又有一名作战参谋开口了,“燕破岳就算是活着,在积雪下面移动也会相当困难,就算他已经接近目标,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完成任务,这场营救行动,很可能会再持续几个小时,我们应该现在就准备发电机,并架设大功率探照灯,再安排专人驻守随时观察,一旦发现燕破岳或者他发出的救助信号,就能立刻予以支援。”
赵传铭点头批准:“你负责这件事,立刻去办!”
几个作战参谋都提出了一些燕破岳可能遇到的困难,与及他们提供支援的方法,赵传铭无一例外都立刻批准执行,当所有作战参谋都领命而出,他们身边恢复了安静,赵传铭问道:“老杨,你说燕破岳这小子,究竟是胆子大得生毛,还是纯属脑袋不够数,雪崩的时候竟然敢留在原地不跑,就这么直接把自己给活埋了。”
参谋长微笑不语,带着赵传铭登上一辆越野车,在他的指挥下,司机将汽车开到了燕破岳今天刚刚攀登上去的冰山附近,看着冰山山峰上,那写着“放羊官(叉)者到一游”的那一行大字,就算是刘传铭,这一刻脸上的表情都精彩得有若见鬼。“老杨,你不要告诉我,这行字是燕破岳写上去的。”
“除了燕破岳那小子,谁还能,或者说谁还敢写上去?”
看着燕破岳留下的“丰功伟迹”,参谋长也是哭笑不得,“这小子的确有一套,在新兵进入军营前,在接送卡车车厢里布置陷阱,对新兵进行一次危机意识教训,是我师历来的传统,燕破岳是这二十年来,第一个发现车厢内布有陷阱的新兵;还没进入军营大门,就和新兵营指导员李强对上,当众自封连长不说,还背着三十四公斤负重,一口气跑了三十公里,愣是没给他累趴下;三个月新兵营训练下来,威信积累得比各班班长都高,这才有了他哨子一吹,愣是集合了一百多号新兵的壮举。”
赵传铭再次读了一遍燕破岳的留言,也只有“怀才不遇”的燕破岳,才敢写出这么怨气冲天的话,不过想想也是,象燕破岳这样的人物,在新兵训练后,竟然被分配到炊事班放羊,没有怨气的话才叫有鬼。
几个小时时间,已经足够让参谋长把燕破岳的来龙去脉,甚至是一些“幕后内容”都挖出来:“燕破岳这小子的老爹,是一个在战场上获得过两次特等战功的超级战斗英雄,他从小身边就有一堆身经百战的老兵抢着当师父,早在一年多前,军区筹建特种部队时,就已经把燕破岳列入预选,至于把他分配到边境线,就是想要用恶劣环境磨砺意志,咱们师这次算是替人做嫁妆了。”
赵传铭轻轻眯起了眼睛,望着燕破岳在冰峰上留下的那行大字,沉声道:“包办婚姻的时代早过去了,这新媳妇最终花落谁家,可不是单凭一个指腹为姻,就能决定的了。”
参谋长在一边提醒:“人家把一个早就预定的队员塞过来,要李强多加‘照顾’,这原本也无可厚非,他们组建特种部队,本来就是要从各师团挑选优秀苗子,有上下级关系,一纸调令下来,我们也不好拒绝。”
赵传铭“嘿”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但是熟悉如参谋长,却清楚的明白,赵传铭现在心里已经做了最后决定,管他是不是特种部队预选人员,既然已经踏进他们师的大门,又入了他这个师长的眼睛,那就谁也别想抢!
道桥连工兵已经布置炸药完毕,并成功引爆。调派过来的装甲车,随之开始在附近不断来回转动,它虽然不是主战坦克,但是履带辗压在地面上,依然带得地面微微颤动。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这片足足有四千米长的巨大雪堆,期望看到一场生命的奇迹。
时间就在焦急的等待和期盼中慢慢度过,一个小时后,太阳落到了山的另一端,燕破岳没有动静,又过了一个小时,地面气温已经冷得刺骨,燕破岳依然没有从雪堆中露面或者想办法发送信号。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士兵们陆续返回军营,但是李强和萧云杰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他们两个人一直静静站在雪崩现场,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一片积雪,每隔一段时间,萧云杰就会举起手中那面不知道从谁那里要到的铜锣,用力狠狠敲上几下,“咣咣咣咣”的锣声,随之在这片高原的夜空中传出很远很远。
“我没有办法和他在那样的环境中一起并肩作战,但是至少我能站在这里,用锣声告诉他,我就站在这儿等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哪怕是爬,也要从那堆雪里给我爬出来!”
听了萧云杰的话,看着他咬紧嘴唇,挺直了身躯站在雪堆前的模样,艾千雪停止了劝说,再看看和萧云杰并肩而立的李强,艾千雪无言的叹了一口气,走进帐篷从里面找出两件军大衣,把它们硬披到萧云杰和李强的身上。
两台搬到现场的柴油发动机早已经启动,它们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在它们提供的电力支持下,八盏大功率射灯,两盏军用探照灯,将面前的雪崩现场照得亮如白昼,在他们身边,还有两座道桥连工兵用木料搭建起来的瞭望台,两名受过特殊训练,以眼睛够尖而闻名全师的侦察兵,就站在木台上,哪怕燕破岳只是把铁锹把儿探出雪层,都休想逃过他们的双眼。
在他们身后的医用帐篷里,还有一支紧急医疗小组留了下来,他们在帐篷里放置了三台煤油取暖器,这些煤油取暖器会源源不断的提供热量,就算是在高原冬季的夜晚,也能支撑起医用帐篷内的温度,无论燕破岳什么时候从雪堆中爬出来,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医疗支援。
在赵传铭师长的命令下,还有一部军用电台留在了这里,一旦有什么变化或者最新情报,主动留守的艾千雪,就会在第一时间向师长赵传铭报告。
第五十六章 生与死的回响(下2)
但是这一切,似乎都和萧云杰没有半点关系,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任由到了夜晚,越来越冷,越来越刺骨的寒意,一点点渗进他的身体,但是每当过了十五分钟后,他就会突然举起手中的铜锣,用力狠狠敲击下去,铜锣的声响随之一次次在空气中反复回荡。
而在几公里外的冰山上,“放羊者到此一游”那句话,也在萤光粉的作用下,散发着幽幽冷光,似乎正在向军营中注定会度过一个不眠夜晚的人们,诉说着些什么。
时间就在柴油发电机的隆隆声响,与及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扬起一次的锣声中慢慢度过。
吕小天拎着盛满热姜汤的饭盒走过来,李强还好一些,至少还知道接过来慢慢将姜汤喝掉,萧云杰却一直抿着嘴,哪怕艾千雪从吕小天手中接过饭盒,用勺子将姜汤送到他的嘴边,他都没有张嘴去喝。
艾千雪几次三番的尝试,都没有办法将姜汤送进萧云杰的嘴里,她真的急眼了:“你这样下去,除了把自己冻伤之外,又能帮燕破岳什么?萧云杰,如果燕破岳好端端的从雪堆下面爬出来,却发现你冻伤了,你说他会怎么想?!”
萧云杰当然知道自己这样下去可能会被冻伤,他穿着军大衣,四肢依然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那么请问身处在积雪下面的燕破岳,他究竟会有多冷?如果燕破岳冷得厉害,他又上哪去喝热气腾腾的姜汤?!
但是听艾千雪提到燕破岳,萧云杰在沉默了很久很久后,终于开口了,冻得全身都快失去知觉,就连他的声带都受到影响,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多久了?”
萧云杰问得没头没尾,艾千雪却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看了一眼手表,就连她的声音也低沉下去:“五个小时了。”
就算他们接受高原极地生存训练时都知道,新下的大雪都是雪粉,里面有大量空气,哪怕被压在下面,只要不断拓展空间,就能取得生存所必须的氧气,但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在这种极限环境中,一个人类究竟能生存多久。
如果燕破岳有幽闭惧症,只是一直没有发作,直到他被数以千万立方米的积雪压在身上时才发现怎么办?如果燕破岳在第二次雪崩时,没有保护好自己,被雪崩形成的冲击波撞中,直接失去知觉了怎么办?如果燕破岳身陷绝境,才发现自己的体力在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营救行动中已经过度透支,再也没有了冲出绝境的力量怎么办?!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无可自抑的从萧云杰脑海中此起彼伏,让他拎着铜锣的手都开始轻颤起来。
吕小天却没有去多说什么,只是双返回帐篷,重新去熬汤,他给自己布置的任务就是,当燕破岳从雪堆中爬出来时,要在第一时间,喝到他吕小天亲手熬的骨头汤。
在往锅里重新加调味料时,吕小天的手却在轻颤,他们谁都知道,在积雪下面埋了五个小时,无论如何,这个时间都太长了。
时间在继续缓慢的流失着,当第二天的朝阳越过群山,出现在头顶的天空中,第一缕阳光倾洒到高原上,大大驱散了那股刺骨严寒,在萧云杰冻得再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只剩下一片苍白…燕破岳已经在积雪下面,整整呆了十三个小时了!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萧云杰突然象发疯似的拼命敲打手中的铜锣,他不停的敲着,足足敲了五六分钟,他才喘着粗气停止了这种发疯行为。
“燕破岳你这个混蛋,你不是学过国术,学过野外生存,你不是还得意洋洋的告诉过我,你学过忍术吗?”
萧云杰猛的将铜锣甩到地上,他指着面前整整十三个小时,都没有半点动静的雪堆,嘶声哭叫道:“我在电视上看的忍者,都是一群最变态的家伙,他们怎么打都死不了,他们会隐身,他们能在人类无法生存的地方潜伏,怎么到了现实中,你这个冒牌忍者就这么脆弱,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完蛋了,你出来,出来,出来啊,你要是敢死在里面,我他妈的就嘲笑你一辈子!”
艾千雪和李强都沉默了,那些从军营中再次赶到雪崩现场的军人们,也沉默不语的望着萧云杰,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安慰痛失最亲密兄弟的这个士兵。
“你加入部队,是要做一个比你老爹更优秀的军人,你老爹可是王牌战斗英雄,我一进军工厂大院,就听人说他从敌人身上放出来的血,能洗两条街,他得到的军功章,能将整个胸前挂满,你老爹现在兄弟遍天下,而你呢,你在部队连一枚军功章都没得过,就连放羊你都没放好,就凭你混的这个怂样,也好意思聒着脸说要做比你老爸更牛逼更优秀的军人?”
萧云杰跳着脚,嘶声叫道:“燕破岳,如果你现在怂了,你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现场已经聚集了几百名军人,但是每一个人都闭紧了嘴巴,只有萧云杰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怒骂声,一波波的传出。
骂完了,吼过了,面前的雪堆,依然是一片死一样的平静,所有人都知道,主动被埋在下面已经整整十三个小时的燕破岳,大概永远也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冲出生天了。
什么东西,从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脸上滑落,它们中间蕴藏着的炽热,烫得萧云杰的身体都在微微轻颤,萧云杰下意识的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在他同样被冻得失去知觉的手上,沾到了一片湿热。
是眼泪吗?
自从他爹死娘嫁人之后,他辗转在各个亲戚家,混吃混喝蹭上学,在这么多年时间里,他见惯人情冷暖,听多了那些亲戚为了赶他走,每天在那里拐弯摸角的指桑骂槐,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中,他早已经学会了用无所谓的态度面对一切,只要没有直言让他滚蛋,他都可以捧着手中的饭碗吃得面不改色。象他这样一个早就没皮没脸,对整个人生都彻底失望,所以用玩世不恭心态面对一切的家伙,竟然也会流眼泪?!
这是…假的吧?!
萧云杰狠狠擦掉眼角仍然在渗出的泪水,他昂起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窘样,但是眼泪可以去擦掉风干后就再无印痕,那股悲伤到让他心脏都开始抽搐的酸酸楚楚,又怎么可能擦得掉擦得完?!
“燕破岳,你小子别玩了行不行?”
萧云杰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浓浓的哀求:“只要你能从里面自己爬出来,以后你就是大哥,我怂了,再不和你抢了,让你一辈子当老大,还不行吗?我们在学校时一起闯祸,一起挨骂,又一起参军,一起放羊,同学都称咱们是‘狼狈为奸’,我不就是跑了一回吗,你至于一次就翻脸了吗?!”
眼泪再次奔涌而出,在萧云杰的脸上淌落,滴在雪地上烫出了一朵朵梅花状的印痕,看着萧云杰的模样,听着他的声音,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在距离萧云杰不足二十米的位置,一团积雪突然没有任何预召的抛飞而起,一只拳头狠狠突破积雪封锁暴露到空气当中。旋即这只拳手张开,对着所有人,比划出一个“V”字型手势。
第五十七章 何谓军魂
呆呆的看着从雪堆下面露出来的那只手臂,足足愣了十几秒钟,萧云杰才终于反应过来,眼泪还在他的脸上不停流淌,一个灿烂到极点的笑容,就在他的脸上狠狠绽放,他猛扑过去,可是站在那里十几个小时,他的身体关节早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萧云杰用最狼狈的动作一头扑倒在地上,还啃了满嘴的积雪,就算是这样,他依然在笑,用力而开怀的笑,他对着身边的艾千雪,嘶声笑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哪!”
直到这个时候,艾千雪才如梦初醒,她飞扑上去,拽住燕破岳的胳膊就往外拉,她把燕破岳从雪堆中拽出来,旋即她就发现,在燕破岳的腰间绑着一根用布料揉成的绳子。艾千雪双手用力试着拽动绳子,她又从燕破岳出来的地方,拽出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的腰间,也象燕破岳一样绑着一根绳子。艾千雪在几个士兵的帮助下,再次拽动绳索,又从雪堆中,拉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的女人。
她们一个摔断了左腿,一个摔断了两根肋骨,她们看起来狼狈不堪,稍稍一动就疼得厉害,看她们的样子,至少要在医院里治疗休养几个月,才能勉强恢复元气,但是这些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竟然都活着!
在雪崩的时候,她们象普通人一样试图逃跑,她们运气好的地方在于,她们逃得过于仓惶,没跑多久就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上,在雪浪铺天盖地冲来时,她们下意识的彼此紧紧抱在一起,这样虽然不是最佳应对方法,但是死死抱在一起,让她们没有被冲散,更用抱团的方式,在被积雪覆盖后,为自己的口鼻部位支撑起一片最基本的生存空间,没有当场窒息死亡。
看着用布条连成一串的三个人,有好事者弯下腰,用随身携带的手电,打量燕破岳钻出来的位置,只看了一眼,那位好事者就呆住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直径有七十多公分,勉强能让一个成年人钻行,连头都无法抬起的地道,这条地道就那么一直笔直的延续向雪堆最深处,就算是用三节电池的手电,都照不到它的尽头。
两个女人一个断了左腿,一个断了两根肋骨,她们在积雪下面为了生存,不断用双手挖掘积雪,努力从积雪中压榨空气,这样的努力让她们等到了燕破岳,但在同时也耗尽了她们所有的体力,就是在她们松懈下来的瞬间,疼痛和寒冷就让她们再也没有了继续支撑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