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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军人逆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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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一个正常人,一定会下意识地跑过去,甚至会在大脑中出现诸如一个年轻女性被杀,尸体就埋在积雪下面的画面。但是燕破岳没有,他还在凝神思索,身边的萧云杰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奇怪,那边的树梢上,怎么还绑了一条丝巾?”
被人用圆锥状物体刺死的一群鸡鸭,女人的胸罩,衬衣,丝巾,还有满地的子弹壳…
这么多的信息在大脑中翻滚,燕破岳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个共同点,他猛地面色一变,放声喝道:“惨了!”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猛地听到远方铜锣响成一片。直到这个时候燕破岳他们才知道,在被视线遮挡的山坡另一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山村。山坡上,几个村民正在用力敲打铜锣,他们一边敲,一边指着燕破岳他们在吼着些什么。只要看看他们那愤怒的模样,还有敲打铜锣时那一波接着一波的猛烈声响,就知道这些村民已经被彻底激怒了。
眼看着山坡上突然出现了二十几条村民家里养的家犬,听着山坡对面那凌乱的脚步声,燕破岳猛地放声叫道:“还愣着干什么,真想挨揍啊,快跑!”
一群准特种兵们这才如梦初醒,队长猛地一挥手,放声喝道:“保持警戒队形,立刻撤退!”
队长撤退命令刚刚下达,十二名准特种兵们就看到在二十几条土狗后面,上百号手持扁担、锄头、铁锹的村民一窝蜂般地从山坡的另一端冲了过来,夹杂在这些愤怒的村民当中的,竟然还有几个手里拿着弹弓的半大小子。
到了这个时候,燕破岳他们才算明白了什么叫作“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知道了什么叫作“多行不义必自毙”,虽然这个“不义”并不是他们行的。
一群准特种兵撒腿就跑,就算是他们被几十条狗加上百号村民追打,依然保持着战斗队形,一时间跑得风风火火。别说是那些只能用乌合之众形容的村民,就连那二十几条狗仗人势、兴奋得嗷嗷乱叫的土狗,竟然也被准特种兵们甩得越来越远。
看到这一幕,村民们很快就停止了追打,或者说,他们真没有自信追上一群跑得比狗都快的职业军人。村长指着燕破岳他们的背影,跳着脚叫道:“我知道你们部队首长是谁,我一定会去告你们这群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害群之马!你们这是扰民,你们还敢连我闺女的衣服都偷,我陈老三不告得你们跪地求饶,我的那个陈字就倒过来写!”
说到这里,村长陈老三依然余怒未消,他劈手从身边一个半大小子手里抢过弹弓,将弹弓的猴皮筋拉得几乎要生生折断,手指一松,一粒小石子狠狠飞出了几十米远。
“我陈老三当兵那会儿,部队讲究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拉出去搞演习,我们还会帮村子里的村民劈柴挑水,感动得一个老大娘直往我怀里塞煮鸡蛋!”陈老三说到这里,真的跳脚了,“可是现在呢,这群王八羔子,就是拿枪的土匪,祸国殃民的流氓!都给我追上去狠狠咬,谁咬得够重够狠,今天晚上有大骨头管够!”
陈老三最后几句话,不是对村民们说的,而是对着那些嗷嗷乱叫继续追咬目标的土狗喊出来的。
可见这位曾经当过兵的村长,被气得有多很。
天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村长的话,受到大骨头鼓励,一群土狗跑得更加欢实,一路上留下一连串此起彼伏的欢叫,大有不追上去咬得特战小队哭爹叫娘就绝不收兵的气势。
燕破岳和萧云杰猛地一起停下脚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举起手中的八一式自动步枪,对着二十几条土狗一起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弹壳飞溅、火舌喷溅,那些跑得耀武扬威、兴高采烈的土狗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萧云杰手中那支自动步枪迸溅出来的火舌,全都吓得狠狠打了一个哆嗦,它们不约而同地拼命停下脚步,想要离萧云杰远一些。可是它们跑得正欢,哪可能立刻停下脚步,更何况在它们脚下还是厚而滑的雪层,一时间二十几只土狗撞成了一团,到处乱滚,中间夹杂着“嗷嗷”的惨叫和悲鸣声。
空包弹打完,枪声停歇,二十几只土狗夹着尾巴逃走了,在它们滚作一团的雪地上,还留着几摊屎尿。
看着一群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垂头丧气的土狗,一群准特种兵们彼此对视,笑意刚刚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浮现,一团红色的烟雾就突然从他们中间扬起。所有人一起扭头,目光集中到了队伍左翼的狙击手身上。
队伍左翼的狙击手,腰间的发烟包竟然在冒着红烟。狙击手莫名其妙地扭头看着发烟包,还伸手在上面拍了拍:“咋回事,坏了吗?”
狙击手的话音刚落,他身边机枪狗腰间的发烟包竟然也开始冒出红烟。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枪声,没有战斗,一切都出现得那么莫名其妙,机枪狗也开始在拍身上的发烟包,要知道就算是出了质量问题,也代表他们在战场上已经“中弹牺牲”,只有在战后才能去向演习主办方申诉。
这代表着就算是质量问题,他们现在也已经“阵亡”,被淘汰出局不能再和大家一起协同作战。
他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这种遇到产品质量问题而被迫退出演习的情况,和走路走得好好的,晴空万里突然天上劈下一道闪电,直接把人活活劈死有什么区别?!
面对这种情况,机枪狗和狙击手当真是欲哭无泪、欲语还休。两个人彼此对视,都一脸无言,机枪手揉着鼻子无可奈何地道:“他奶奶个熊的…”
“哒哒哒!哒哒哒!”
熟悉的八二式班用轻机枪长短点射声突然在队伍右翼响起,就是在所有人刚刚被村民和土狗追得飞跑,欠缺足够时间磨合的队伍不可避免出现漏洞,又是最郁闷、最惊讶,警戒心和团队战力都处于最低水准的时候,真正的突袭就这么意外地开始了!
对方的枪法相当惊人,两次三连发点射,右翼的狙击手和榴弹手身上的发烟包几乎同时冒出了红烟。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班用轻机枪点射声,连成了一连串单调而有韵味的节奏,只要一听这种机枪点射声,所有人就知道,正在对他们发起突袭的,是一名经验丰富而且在战场上还能保持足够冷静的资深机枪手。所有人立刻放弃了默数对方射出的子弹数量,在对方打空弹匣的瞬间,一起跳出发起反击的念头。
这种机枪点射,以三发,两发,一发,总共七发为一个周期,如此周而复始。这样可以将班用轻机枪的火力持续性和步枪的精确性融为一体,一个射击周期就是三组进攻,就算是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老兵,面对这样的高精度持续点射,也很难在战场上生存下来。
最麻烦的是,这种资深机枪手,以七发为一个周期射击,他会对自己弹匣内的子弹数量了如指掌,也许还剩十五发子弹,也许还剩八发,也许他只射出一半子弹,就会突然更换弹匣。除非他打完了身上背的所有子弹,否则你永远也不会等到他弹匣射空的那个机会。
那名机枪手躲在二百多米外的一片树林里,向他们不断射击,特战小队的成员,还“活”的人,迅速展开反击,虽然没有实弹射击造成的着弹点,但是面对关系到自己未来的淘汰战,没有一个人敢稍稍大意,双方彼此对射,枪声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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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军人逆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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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机枪点射,以三发,两发,一发,总共七发为一个周期,如此周而复始。这样可以将班用轻机枪的火力持续性和步枪的精确性融为一体,一个射击周期就是三组进攻,就算是受过最严格训练的老兵,面对这样的高精度持续点射,也很难在战场上生存下来。
最麻烦的是,这种资深机枪手,以七发为一个周期射击,他会对自己弹匣内的子弹数量了如指掌,也许还剩十五发子弹,也许还剩八发,也许他只射出一半子弹,就会突然更换弹匣。除非他打完了身上背的所有子弹,否则你永远也不会等到他弹匣射空的那个机会。
那名机枪手躲在二百多米外的一片树林里,向他们不断射击,特战小队的成员,还“活”的人,迅速展开反击,虽然没有实弹射击造成的着弹点,但是面对关系到自己未来的淘汰战,没有一个人敢稍稍大意,双方彼此对射,枪声响成一片。
燕破岳没有开枪,他把自己藏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然后闭上了双眼。一直紧跟在燕破岳身边的萧云杰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脱口叫道:“老燕,你在搞什么鬼?”
燕破岳把右手中指竖起放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崩!”
在一片枪声混杂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钢丝之类特别坚韧的物体快速在空气中震颤形成的声响,这种声音有点像燕破岳小时候看到的身上背着巨弓,用一个手榴弹形状的木槌不断敲打弓弦弹棉花时发出的声响。
耳边传来了临时队长愤怒的低叫:“我靠,那家伙什么枪法,我躲在这儿也能中弹?!”
不用看也可以知道,临时队长腰间的发烟包也冒出了红烟。
燕破岳猛地睁开双眼,他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环节,他们连续有人“阵亡”,绝不是发烟包产品质量问题,而是在他们附近,躲着一名敌人的刺客,正在利用枪声为掩护,不断用十字狙击弩向他们展开暗杀!
这个时候燕破岳突然想骂娘。
如果是在真实战场上,对方使用狙击弩在近距离向他们发射,就算是第一个人中箭阵亡,其他人也会立刻反应过来,知道遇到了敌袭。可他们是在演习,当然不可能在演习中使用货真价实的弩箭,而是在弩箭上面安装了红外线发射器,用来模拟进攻。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硬生生让一支十字弩射出的“弩箭”拥有了每秒钟三十万千米的飞行速度,再不用考虑地心引力和风力影响,更不用考虑弩箭在空中飞行时的轨迹与时间差,直接对目标扣动扳机就能百发百中。
最让人蛋疼到无语的是,身上挨了一记致命的“空包弩”,燕破岳他们小组的狙击手,竟然还以为是发烟包质量出了问题,充满喜感地被一支十字弩在近距离一连阴死了好几个队友,甚至连临时队长都被对方一“箭”放翻。如果不是燕破岳在“歪门邪道”两位师父的教导下,专门强化过对声音的辨别能力,也许在枪声此起彼伏、双方互相对射中,他们整队人都会被潜伏在附近的一名刺客用十字弩一个个点射掉,直到全军覆没,还在以为对方的机枪手枪法实在是太牛逼、太厉害!
“你们喜欢作弊是吧?你们觉得自己够聪明,可以把我们全部玩弄于股掌之间是吧?”
燕破岳瞪着一双微微充血的眼睛,从野战包里取出一把雨伞,把它猛地撑开,放声喝道:“别说哥欺负你们,哥才是作弊的祖宗,耍滑头的宗师,拿这套东西在哥面前嘚瑟,你们他妈的踢到‘恐龙特急克塞号牌’钢板上了!”
将雨伞内面向外,燕破岳把身体放在雨伞后面,突然大模大样地直接站了起来。
面对这一幕,就算是已经“中弹身亡”,临时队长仍然忍不住喝道:“燕破岳,快隐蔽,你小子不要抽疯!”
抽疯?
感受着这个相处才几天时间临时队长对自己的关怀,燕破岳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叫道:“我怕啥啊,我手里可是拿着一把就连炮弹都炸不动、打不穿的超级牛逼防弹盾呢!”
燕破岳手中倒拿着的雨伞,就是前几天他为了烧水,临时拼制出来的“太阳灶”,说白了就是在雨伞里面衬上贴了一层薄薄的亮银色金属箔,这玩意儿形成的镜面效果能将太阳辐射集中到一点,可以达到烧水煮饭的高温。同样的道理,无论是步枪还是十字弩上安装的红外线发射器,都射不穿它,甚至可能会被它直接反射回去。
燕破岳猛地蹲下身体,放声狂叫:“老萧,干掉他!”
萧云杰没有接受过耳力特别训练,无法在一片枪声混杂中,分辨出几十米外一把狙击弩弓弦疾颤的声响,但是他和燕破岳相处了这么久,他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萧云杰冲到燕破岳竖起的“防弹盾”后面,反正有防弹盾护体,他直接用最豪迈的姿态,对着潜伏在几十米外的刺客就是一阵疯狂扫射。
一个弹匣打完,在几十米外一堆从表面上来看和周遭环境没有什么不同的积雪下面,突然涌出了红烟。
刺客被干掉了。
通过望远镜远远地看到这一幕,许阳连连咋舌,嘴里“啧啧”有声:“这究竟是特种兵和准特种兵之间无所不用其极的超限战,还是作弊大比拼啊?”
“我们常说,演习就是战争,能在战争中作弊,这同样是一种力量。”
郭嵩然脸色阴沉如水:“许阳你现在就去和村民们沟通一下,告诉村长,该赔偿的我们赔偿,代表部队向村民们道歉,并向他们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相关责任人,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许阳原本还看得兴高采烈,闻言脸一下子塌了下来,赔钱道歉也没什么,反正他的脸皮一向比城墙拐弯角还要厚,但是“笑面虎”那厮,为了引得祸水东流,除了宰了村民的几十只鸡鸭,还偷了人家村长闺女晾挂在院子里的内衣,现在村民们绝对是群情汹涌。他许阳虽然是夜鹰突击队第三中队副队长,既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金钟罩铁布衫,一个弄不好他可是会被村民揍得很惨的。
在临走之前,觉得此去前途未卜,心有不甘的许阳追问了一句:“队长你的意思是,就算肖飞虎这次赢了,也会让他滚蛋?”
“肖飞虎在小组竞争时,他利用所有人对他的信任挑拨离间煽动内部对抗,趁机拉拢亲信,再将其他人逐一剪除,我虽然不喜欢他的手段,但是我必须承认,他的方法非常有效。团结当然是力量,但是能把当面亲如兄弟,背后痛下杀手这一套用到登峰造极,同样是不容忽视的力量。把他用对地方,他会成为夜鹰突击队最锋利的武器!就是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些,我安排了这次对抗,如果肖飞虎能以寡敌众取得胜利,我甚至可以强迫自己容忍他的缺点。但是…”
郭嵩然凝望着战场方向,目光越来越冷:“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我们是在为人民而战,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为了胜利,他今天可以去杀几十只村民的鸡鸭,明天在真正的战场上,就可以牺牲人民的生命,这种行为已经触及了身为中国军人的最后底线,我不只要将他踢出夜鹰突击队,我还会联系肖飞虎原属部队领导,建议将这种害群之马逐出部队!”
许阳用力一点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脸悲壮,大踏步走向了村庄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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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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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虎”通过狙击镜,看到了燕破岳手中那只在阳光下还散发着银光,不但能防弹还有概率伤害反弹的超级盾牌,他立刻就收起武器选择撤退。
在看到燕破岳撑起那面用雨伞拼成的“防弹盾”,他就直接选择了撤退,至于他的同伴,一名为了将十字弩暗杀效果发挥出来,潜伏地点距离特种小队不足百米位置发起突袭的刺客,在暴露行踪后又没人掩护撤退,无论是在演习场上,还是在真实战场上,最终的结局都已经注定。
他肖飞虎可不是那种头脑发热就会犯傻做出蠢事的愣头青。
枪声已经停止,看着依然趴在伏击点上的刺客,几名准特种兵走了过去,对方利用演习规则漏洞来偷袭,大家自然没有什么好声气,有人一开口就透出一口京腔,更透出浓浓的讽刺:“哟,您这位爷,还趴着呐,这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啊。”
看到对方依然趴在积雪堆成的伪装下面一动不动,任由红色烟雾一丝丝地从雪层下面渗透出来,那位来自北京的准特种兵眉毛一挑,走上去将对方一把从雪中拎出来:“您就别趴着了,也让我们哥几个看一看,究竟是哪路大神大仙…”
砰!
一声轻脆的枪声响起,北京腔微微一愣,他看了看刺客手中那支还在冒着袅袅白烟的手枪,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那个已经开始冒出红烟的发烟包,足足愣了三四秒钟,他才如梦初醒,嘶声叫道:“你小子耍赖!”
“砰!砰!”
北京腔发愣的时候,刺客可是没有愣着,他手中的自卫手枪连续响起,组成一个小角阵形,陪同北京腔一起行动的另外两名准特种兵,也被刺客在近距离打得腰间冒烟,成了两具演习场上的“死尸”。
面对这绝对意外,甚至可以说是荒诞到极点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已经不是作弊,而是对演习规则,甚至可以说是对夜鹰突击队最赤裸裸的挑衅!
可以预见,刺客做出这种严重违反演习规则的行为,百分之百会被直接踢出夜鹰突击队。就算是这样,夜鹰突击队高层依然会余怒未消,继续穷打猛追,刺客因此而被扒掉军装滚蛋回家,都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但是刺客却依然脸色沉静,他迈开脚步,以一步一米的距离,直线走出去,一连走了十二步。
没有人知道刺客在抽什么疯,也许就是因为他的行为太诡异,所以一时间,那三名被刺客“诈尸”在近距离“击毙”的准特种兵,才没有一涌而上,将刺客揍得满地乱爬。刺客走完十二步回头望着他走到十一步时擦肩而过的另外一名准特种兵:“还有你。”
砰!
没等对方回过味来,刺客就再次抬枪射击,一枚黄晶晶的弹壳还在空中弹跳飞舞,第四名准特种兵腰间的发烟包就冒出了红色烟雾。
做完这一切,刺客像是没事人似的,把手中的枪一丢,往地上一坐,双手抱住脑袋,摆出了一副“你们想打我出气就来吧”的动作。
四名被“尸体”击毙的准特种兵咬牙切齿地围了上去,不揍这家伙一顿,他们真的会被胸中的闷气活活憋死。可是燕破岳却分明看到,刺客脸上露出的那丝委屈和悲伤,虽然这些表情只是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但是燕破岳还是看到了。
难道说…
燕破岳的心脏猛然狠狠一顿,他飞冲到刺客刚才潜伏狙击他们的隐蔽点,拔出刺刀以斜四十五度角向下探测,刀锋只刺入地面不到一寸,就碰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被顿住了。燕破岳深深吸着气,扒掉了硬物上面的泥土,一枚反步兵地雷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刺客的身体下面,竟然压着一枚地雷,如果真的在战场上,北京腔忍耐不住对刺客的愤怒,伸手掀起他的尸体,地雷就会被引爆。而这枚地雷的有效杀伤半径是十二米,也就是说,北京腔和他的两名小组同伴,外加站在十一米外的那名队员,都一起阵亡了。
刺客突然“诈尸”,用手枪连续“击毙”四名准特种兵,就是在模拟地雷爆炸后带来的伤亡。
燕破岳拿起那枚地雷,再看看抱着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刺客,就算大家彼此敌对,他的脸上依然露出了一丝同情,就连他的声音都温和了很多:“这枚地雷,是你身边的队友布置的?”
刺客没有回答,在这个时候,沉默就是答案。
在场的人都瞪大了双眼,给自己的同伴布置地雷,这究竟要多心狠手辣,才能做到这一点?就算这只是一场演习,也关系到他们是否能真正进入夜鹰突击队,在某种程度上,同样是生与死的战争。
“就算你们,不,应该说就算你的同伴是在利用演习规则漏洞,让你在近距离暗杀,也必须做好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所以他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布置了这枚地雷,把你逼进必须死战的绝境。”
萧云杰走了过来,作为一个心思比燕破岳更细腻也更了解人性阴暗面的智者,他对事情的判断也更加精确:“你们两个联手,一明一暗,他用枪声掩护,你在近距离实施刺杀,如果运气够好,把我们全部歼灭,他就会回来帮你解除地雷;如果在中途被我们发现,他就会立刻撤退,而你当然会被乱枪击毙,纵然这样,你的尸体依然可以引诱我们上当,让我们再次付出代价,我说得对吗?”
刺客依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一次就连被他用手枪当场“击毙”,失去了进入夜鹰突击队资格的四名准特种兵,脸上的愤怒表情也消失了,他们看向刺客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丝同情。
很明显,刺客是跟着“笑面虎”一起杀进夜鹰突击队的,而且以“笑面虎”马首是瞻,可就是这样,在必要的时候,他依然被“笑面虎”当成了弃子,而且是利用最大化的弃子。只要看看刺客现在的模样,就可以知道,他的内心已经是一片绝望的死灰。
不要说是进夜鹰突击队成为一名特种兵,即便是回到原属部队后,在相当长时间内,他的心态都无法恢复,甚至可能因此再也无法振作,只能以失败者的身份退出军营。被自己尊敬信任的人利用到这种程度,这将会成为他终生无法忘记的噩梦。就算这是一场演习,也不会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