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继续缓慢的流失着,当第二天的朝阳越过群山,出现在头顶的天空中,第一缕阳光倾洒到高原上,大大驱散了那股刺骨严寒,在萧云杰冻得再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只剩下一片苍白…燕破岳已经在积雪下面,整整呆了十三个小时了!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
萧云杰突然象发疯似的拼命敲打手中的铜锣,他不停的敲着,足足敲了五六分钟,他才喘着粗气停止了这种发疯行为。
“燕破岳你这个混蛋,你不是学过国术,学过野外生存,你不是还得意洋洋的告诉过我,你学过忍术吗?”
萧云杰猛的将铜锣甩到地上,他指着面前整整十三个小时,都没有半点动静的雪堆,嘶声哭叫道:“我在电视上看的忍者,都是一群最变态的家伙,他们怎么打都死不了,他们会隐身,他们能在人类无法生存的地方潜伏,怎么到了现实中,你这个冒牌忍者就这么脆弱,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完蛋了,你出来,出来,出来啊,你要是敢死在里面,我他妈的就嘲笑你一辈子!”
艾千雪和李强都沉默了,那些从军营中再次赶到雪崩现场的军人们,也沉默不语的望着萧云杰,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安慰痛失最亲密兄弟的这个士兵。
“你加入部队,是要做一个比你老爹更优秀的军人,你老爹可是王牌战斗英雄,我一进军工厂大院,就听人说他从敌人身上放出来的血,能洗两条街,他得到的军功章,能将整个胸前挂满,你老爹现在兄弟遍天下,而你呢,你在部队连一枚军功章都没得过,就连放羊你都没放好,就凭你混的这个怂样,也好意思聒着脸说要做比你老爸更牛逼更优秀的军人?”
萧云杰跳着脚,嘶声叫道:“燕破岳,如果你现在怂了,你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现场已经聚集了几百名军人,但是每一个人都闭紧了嘴巴,只有萧云杰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怒骂声,一波波的传出。
骂完了,吼过了,面前的雪堆,依然是一片死一样的平静,所有人都知道,主动被埋在下面已经整整十三个小时的燕破岳,大概永远也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冲出生天了。
什么东西,从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脸上滑落,它们中间蕴藏着的炽热,烫得萧云杰的身体都在微微轻颤,萧云杰下意识的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在他同样被冻得失去知觉的手上,沾到了一片湿热。
是眼泪吗?
自从他爹死娘嫁人之后,他辗转在各个亲戚家,混吃混喝蹭上学,在这么多年时间里,他见惯人情冷暖,听多了那些亲戚为了赶他走,每天在那里拐弯摸角的指桑骂槐,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中,他早已经学会了用无所谓的态度面对一切,只要没有直言让他滚蛋,他都可以捧着手中的饭碗吃得面不改色。象他这样一个早就没皮没脸,对整个人生都彻底失望,所以用玩世不恭心态面对一切的家伙,竟然也会流眼泪?!
这是…假的吧?!
萧云杰狠狠擦掉眼角仍然在渗出的泪水,他昂起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窘样,但是眼泪可以去擦掉风干后就再无印痕,那股悲伤到让他心脏都开始抽搐的酸酸楚楚,又怎么可能擦得掉擦得完?!
“燕破岳,你小子别玩了行不行?”
萧云杰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浓浓的哀求:“只要你能从里面自己爬出来,以后你就是大哥,我怂了,再不和你抢了,让你一辈子当老大,还不行吗?我们在学校时一起闯祸,一起挨骂,又一起参军,一起放羊,同学都称咱们是‘狼狈为奸’,我不就是跑了一回吗,你至于一次就翻脸了吗?!”
眼泪再次奔涌而出,在萧云杰的脸上淌落,滴在雪地上烫出了一朵朵梅花状的印痕,看着萧云杰的模样,听着他的声音,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在距离萧云杰不足二十米的位置,一团积雪突然没有任何预召的抛飞而起,一只拳头狠狠突破积雪封锁暴露到空气当中。旋即这只拳手张开,对着所有人,比划出一个“V”字型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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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何谓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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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的看着从雪堆下面露出来的那只手臂,足足愣了十几秒钟,萧云杰才终于反应过来,眼泪还在他的脸上不停流淌,一个灿烂到极点的笑容,就在他的脸上狠狠绽放,他猛扑过去,可是站在那里十几个小时,他的身体关节早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萧云杰用最狼狈的动作一头扑倒在地上,还啃了满嘴的积雪,就算是这样,他依然在笑,用力而开怀的笑,他对着身边的艾千雪,嘶声笑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哪!”
直到这个时候,艾千雪才如梦初醒,她飞扑上去,拽住燕破岳的胳膊就往外拉,她把燕破岳从雪堆中拽出来,旋即她就发现,在燕破岳的腰间绑着一根用布料揉成的绳子。艾千雪双手用力试着拽动绳子,她又从燕破岳出来的地方,拽出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的腰间,也象燕破岳一样绑着一根绳子。艾千雪在几个士兵的帮助下,再次拽动绳索,又从雪堆中,拉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的女人。
她们一个摔断了左腿,一个摔断了两根肋骨,她们看起来狼狈不堪,稍稍一动就疼得厉害,看她们的样子,至少要在医院里治疗休养几个月,才能勉强恢复元气,但是这些真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竟然都活着!
在雪崩的时候,她们象普通人一样试图逃跑,她们运气好的地方在于,她们逃得过于仓惶,没跑多久就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上,在雪浪铺天盖地冲来时,她们下意识的彼此紧紧抱在一起,这样虽然不是最佳应对方法,但是死死抱在一起,让她们没有被冲散,更用抱团的方式,在被积雪覆盖后,为自己的口鼻部位支撑起一片最基本的生存空间,没有当场窒息死亡。
看着用布条连成一串的三个人,有好事者弯下腰,用随身携带的手电,打量燕破岳钻出来的位置,只看了一眼,那位好事者就呆住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直径有七十多公分,勉强能让一个成年人钻行,连头都无法抬起的地道,这条地道就那么一直笔直的延续向雪堆最深处,就算是用三节电池的手电,都照不到它的尽头。
两个女人一个断了左腿,一个断了两根肋骨,她们在积雪下面为了生存,不断用双手挖掘积雪,努力从积雪中压榨空气,这样的努力让她们等到了燕破岳,但在同时也耗尽了她们所有的体力,就是在她们松懈下来的瞬间,疼痛和寒冷就让她们再也没有了继续支撑下去的力量。
当时摆在燕破岳面前的,就是一道选择题。
想要逃出生天,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向上挖,他们头顶的积雪再厚,撑死也就是二三十米,只要一路突破上去,他就能重见天日,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必然会将两个女人用最后力量开拓出来的生存空间弄塌,将她们一起活埋。就算他上辈子是田鼠,具有打洞天赋,可以完美的完成打洞任务,又没有弄塌雪洞,在他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外面也是夜间凌晨几点钟,刺骨的寒风灌进来,在十分钟内,就能将两个身负重伤,又体力过度透支的女人活活冻死。
所以燕破岳选择了最困难,也许会一起死在这里,也许会一起活着离开的路。
他用布条做的绳索绑在了三个人腰间,把他们串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每向前挖出七八米距离,他就会拽动绳索,把两个女人一点点拽到身边,然后再抓起铁锹继续去挖掘,如此周而复始,慢慢向前挪动,一点点的积攒下来,直至他对面前的雪山进行了一次毫无花巧的正面凿穿,硬生生挖出了一条一千多米长的生存之路!
燕破岳望着又哭又笑,当真是骑马上吊的萧云杰,他嘴角一挑,露出一个僵硬得要命,比哭还难看十倍的笑容,“谢了,兄弟。”
在那片封闭的空间中,燕破岳就连起来伸伸腰都做不到,没有参照物,他不知道时间的流失速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爬出多远,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快,身体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冷。
在极地求生时,看不到目标的绝望,才是最可怕的,它会不断消磨求生者的意志,让他们产生对未来的恐惧。就算是燕破岳,也无法在十几个小时时间里,一直保持最旺盛的斗志,如果不是在他体力已经到达崩溃边缘的时候,隐隐听到了铜锣的声响,也许早在两三个小时之前,他就已经失去了向前爬的体力与意志,变成了一具雪堆下面被活活冻死的尸体。
在一名军医的指挥下,李强的母亲先被抬进帐篷,她们会在那里得到紧急救护,再转送到军营内的医院里。李强想要跟进帐篷,却被军医拦住,粗粗检查过病人,已经对她们现状有了初步了解的军医,对着李强点了点头。
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燕破岳突然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枉了。他在萧云杰的帮助下,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赵传铭师长的面前,他努力挺直了身体,放声喝道:“报告师长,营救行动成功结束,两名目标依然生存,请指示!”
看着站在那里都摇摇晃晃,却依然努力挺直了腰的燕破岳,赵传铭深深吸着气,他同样挺直了身体,对着燕破岳主动敬了一个军礼,在燕破岳举手敬礼之前,赵传铭一伸手将燕破岳抱进了怀里。
这个敢徒手爬上近九十度垂直冰山,写下怨气十足,又挑衅意味十足留言的士兵,现在身体冷得就象是一块冰,却又软得就象是一团棉絮,直到亲手抱住燕破岳,赵传铭才真正明白,燕破岳在挖掘出那条雪下通道时,整整十三个小时,和死亡究竟有多近。赵传铭在燕破岳的耳边,低声道:“士兵燕破岳,你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解散。”
人群中传来了女人小声的哭泣,“娟”在等着被抬进帐篷时,哭着向李强说出了她们在被燕破岳救出来时,鲜为人知的一幕:“他把身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给我和娘了,在他找我们时,我和娘都冻坏了,他把水壶里所有的酒都拿出来,帮我们揉搓冻僵的身体,自己一口也没有喝。就算是这样,我和娘还是动不了了,娘知道要他一个人把我们都带出去,太强人所难,就要他只带我一个,自己留在那里等死。这个小兄弟急眼了,对我和娘吼着喊了一句话…”
娟儿的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注意,他们可以发誓,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娟儿用颤抖的哭音,重复出燕破岳的那句话:“当兵的还没死绝呢,哪轮得到你们去逞英雄?!”
燕破岳在萧云杰、艾千雪和吕小天的陪同下,坐上了一辆返回军营的汽车。
汽车离开了好久,都没有说话,大家都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刘传铭回首望着聚集在周围的军人,突然开口道:“我们必须承认,燕破岳是一个英雄,他做出了我们绝大多数人无法做到的事情,但是能成功营救出李强亲人,并不是燕破岳一个人的功劳,这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运用团队合作精神和力量,创造出来的奇迹!”
所有人都在静静聆听,刘传铭的声音,清楚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抗日战争初期,为什么涌现出来那么多抗日英雄,中国军队依然节节败退,在短时间内丢掉了大半个中国?那是因为当时中国军队整体素质和武器装备,比起日军差得太多太远,那些英雄们,个人能力再强,没有一个足够坚强的团队支撑,他们能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
“可是现在不同了,在整个危机事件中,你们让我看到了一个群策群力,将整体力量发挥出来的优秀集体,是你们支撑起舞台,让燕破岳有了冲到前方当英雄的机会,也是你们的支撑,让他成为了一个活的英雄,而不是死的烈士!这一刻的胜利光荣,并不属于燕破岳他自己,而是属于你,我,他,在场的每一个人!!!”
赵传铭猛然提高了声音,放声喝道:“就象是这场营救行动,支撑起整个国防事业的,不是几个或者几百个英雄,而是数以百万的职业军人!无论你们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是一个令人羡慕的侦察兵,还是在炊事班蒸馒头养羊,你们都是支撑起中国国防事业的一部分。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英雄并不是天生的,当危机再次来临时,你们脑袋突然那么一热嗷嗷乱叫的冲了上去,当你们终于反应过来,心里还在为自己的选择后怕的时候,也许你们就已经是英雄了!!!”
听着赵传铭师长的话,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睛都亮了,一股无形却真实存在的火热气息,正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升腾。没错,军队本来就是英雄的摇篮,死亡和危险更是英雄的催化剂,他们是应该尊敬燕破岳,但这绝不代表,他们就一定比燕破岳差!
赵传铭和参谋长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欣慰和开怀,军队是一头怪兽,它近乎贪婪的向指挥官索要着用“光荣”、“梦想”和“勇气”凝聚起来的气息,更需要和“胜利”美酒反复浸泡,只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满足它的各种要求,才能慢慢沉淀,打造出一支拥有不败军魂的铁血劲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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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选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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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破岳在医院的病床上整整睡了三十多个小时,才终于重新睁开了双眼,体力过度透支后,又连续睡了这么久,他的脑袋里就象是刚刚钻进去七八只小鬼在不停拉锯,疼得要命。
他一睁开双眼,就看到了静静坐在床边的师长赵传铭,燕破岳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被赵传铭伸手给按住了。
燕破岳的目光在病房里扫一圈,从赵传铭身后勤务员脸上不满表情来看,赵传铭大概已经在他的病床前,等了不短的时间。
“师长…”
睡了三十多个小时,燕破岳的嗓子嘶哑得厉害,赵传铭将一只枕头垫到床头,扶着燕破岳半坐起来,他从床头柜拿起一只苹果,用小刀削了起来。在燕破岳的记忆中,职业军人都很擅长削苹果皮,赵传铭师长也没有例外,他手指转动,在一连串沙沙的轻响中,苹果皮就苹果下方越挂越长,直到将苹果削好,苹果皮都没有断上一次。
赵传铭将削好的苹果送到燕破岳手中,在他笑眯眯的注视下,燕破岳吃得食不吃味,他只是炊事班放羊小兵一枚,就算是救了李强的老娘,怎么也不值得劳动一位师长在病房里等他清醒,又亲手给他削苹果吧?
“放羊者到此一游,这句话我拜读了好几遍,怎么读都觉得里面怨气冲天。”
听着赵传铭的话,燕破岳突然狠狠咬了一口苹果,这一口咬得之大,仿佛是饿死鬼投胎,一口就将大半个苹果罗入口中,当场就把燕破岳咽得倒翻白眼,赵传铭站起来,在燕破岳的背部连续轻轻拍打,直到燕破岳缓过气来,他才摇头失笑:“吃得这么急干什么,又没有人和你抢。”
看到燕破岳将剩下的那小只半苹果放回桌子上,低下头摆出了虚心认错的面孔,赵传铭只是心中略略一转,就明白了原因,他这下可真是哭笑不得了:“我是真心想请你吃苹果,可没把它当成教训你之前,表达一个师长气度与胸怀的道具。”
话音刚落,那只剩小半的苹果,又被燕破岳抓回手里,转眼间就啃得干干净净,就连苹果核都没有放过,最后只剩下一根苹果尾部的梗儿放回到桌子上。
在高原地带服役,又是戍边部队,军营的伙食标准比内地部队要高出不少,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食堂里天天就那么几个菜式翻来覆去,连最基本的疏菜供应都严重不足,更不要说是苹果这种奢侈品。
看燕破岳意犹未尽,还在舔着嘴唇的模样,刘传铭他又拿起了一只苹果,刚想去削,燕破岳突然开口道:“师长,您别削了。”
从刘传铭手中接过没削皮的苹果,燕破岳又“卡嚓”、“卡嚓”的啃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啃得干干净净,然后对着刘传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搔着头皮解释道:“这苹果皮其实也挺甜的,削下来丢掉,这多浪费啊。”
勤务兵在一边不满的撇着嘴,小声嘀咕着:“吃货。”
燕破岳八成上辈子是属兔子的,勤务兵那么小声他都能听得清楚,把搔头皮的手摊到刘传铭面前:“师长您看,我来这儿才四个多月,都开始掉头发了,还有我这小脸蛋上的两陀红云,知道的人明白这叫高原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活象个小媳妇,动不动就脸红呢。不多补补维生素ABCDEFG,过几年回家,家里给介绍对象,帽子一摘发现竟然变成秃瓢,那不但丢咱们师的脸,也不利于边防军可持续招兵计划,您说是不?”
刘传铭不由再次哑然失笑,这只有燕破岳这种从小在军区大院中长大,和部队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军方子弟,才能在参军入伍后,面对一个师长还敢这么贫嘴。这种人在部队里一般都会成为令人头疼的问题儿童,但是刘传铭也清楚的知道,如果战争爆发,也恰恰是这些脾气上来,就连天王老子都不给面子的问题儿童最英勇善战。
不信的话,走出军营看看,远处冰山上,那“放羊者到此一游”几个大红字,还歪歪扭扭写在那儿,据说晚上还会发光呢。
和这样的兵说话,藏着腋着拐弯摸角,人家也能一脸认真,保不定心里就把你鄙视得狗血淋头,刘传铭选择了单刀直入:“小子,想不想当我的勤务兵。”
站在刘传铭身后的勤务兵看向燕破岳的目光当中,立刻就带上了几分敌意。
这里是戍边部队,师一号首长身边的勤务兵,往往还要同时兼任师一号领导的护卫工作,算是警卫员和勤务兵的综合体,也就是因为这样,绝对没有人会把师长身边的勤务兵看成“吃软饭”的家伙。只要跟着师长历练上一两年,得到刘传铭的推荐,进入军校深造提干,那几乎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而且象他们这种即拥有军事技术,又在当勤务兵时历练出待人处事能力的军官,回到部队后,立刻就会成为各个部门争抢的香饽饽。
可以说燕破岳只需要一点头,他的职业军人生涯,前途就会变得一帆风顺。最重要的是,只要燕破岳一点头,那边正在军区里组建特种部队的爷,就算再牛逼,总不能把一个师长的勤务兵都抢走了吧?!
看到燕破岳认真思索后摇头,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刘传铭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在心里升起了“果然如此”的念头。象燕破岳这样出身军人家庭的人,如果仅仅是为了升官发财给自己捧一只能用一辈子的铁饭碗,他根本不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当兵。
刘传铭对燕破岳展现出难得的宽容,“那进师警卫营怎么样?在警卫营历练历练,只要你小子能证明自己是这块料,一年后我送你进陆军军事学院深造,回来之后你可以继续留在警卫营,也可以进入师直属侦察营。”
不当勤务兵没有关系,进了师警卫营,也一样是划进他刘传铭的禁忌名单,燕破岳他是越看越喜欢,总之这个兵他是留定了!
带着微笑离开病房,就在刘传铭走出医院大门时,他看着对面大踏步走来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你一个师长手里管着上万号人,不好好呆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竟然还有心情跑来看一个刚入伍几个月的新兵蛋子,我应该说你是太悠闲呢,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对方的“问候”怎么听都绝对和善意搭不上半毛钱关系,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挑衅,刘传铭身后的勤务兵已经瞪圆了眼睛,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但是刘传铭却面不改色,只是轻哼了一声,仿佛把面前这个同样挂着两杠四星大校军衔的家伙当成空气。
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军阶和刘传铭相同,按道理来说年龄也应该相接近,但是他看起来,比刘传铭要年轻十岁还不止,他丝毫没有被人排斥厌恶后,应该主动走开的主觉,反而又踏了两步贴上身来,以一个绝对亲密的距离低声道:“老刘啊,燕破岳那小子,可是我两年前就看中的好苗子,送到你们这里也是想让他好好磨练一下,等差不多了就要请神归位的,你老刘可是正人君子,不会是做这种半途截胡事情的人吧?!”
刘传铭眼角在不停轻跳,他还清楚的记得,在二十多年前,就是这个家伙,破天荒的第一次夸讲了自己:“老刘,其实仔细看看,你还是满英俊的,应该有不少大姑娘在心里偷偷喜欢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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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选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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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位的夸讲,刘传铭当时乐得晚上做梦都在笑,结果第二天他就笑不出来了…他暗恋了好几年,苦追了半年,依然没有寸进,连小手都没有拉上的姑娘,被那家伙在昨天下午,用一封情书,外加在窗户下面弹了一曲,就给追到手,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了!
“老刘,你最近工作很积极啊,我听说领导们都在公开场合表扬你了,不错不错,继续努力啊。”
这是刘传铭从眼前这个混球嘴里听到的第二次夸讲,虽然因为“夺妻之恨”他已经和这个家伙反目成仇,但是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得到认可,依然让刘传铭心情大好,晚上还专门让自家婆娘多炒了两个小菜下酒,结果第二天,他突然得到一个消息,原本风传应该由他去参加的进修,名额最终确定下来,并不是他刘传铭,而是昨天夸讲他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