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实祥脸上虽然透着几分不以为然,心里却也承认这位上校秉执的“强者恒强,弱者恒弱”理论,的确是最残酷又是最有效的淘汰选拔手段。
“你儿子不错,就算是站在这里,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露出来的杀气。培养好了就是个纵横沙场可万军当中斩上将首级的最优秀战地指挥官,还有他身边那个死党,心思活络观察入微,又能提前做出预防,假以时日,可以成为相当不错的作战参谋。”
上校明显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声音中透着怂恿:“他们两个再过一年就要高中毕业了,有没有兴趣把他们送进部队历练历练?说不定就和你一样,成为终身职业军人了。”
燕实祥对上校侧目而视,上校压低了声音:“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分上,给你透露点小道消息,上头已经动了心思,打算从侦察营抽调一部分精英,再从新兵中招取一部分优秀人才,组建西南地区第一支山地特种部队,你儿子生活在这片大山里,早就习惯了山林地形,又被你那群侦察兵兄弟断断续续训练了十二年,这可是天生的特种兵苗子。想想看吧,特种兵,要是干得好了,说不定那小子会比你这个老爹更牛!”

刘招弟成功通过考核,上校带着考试现场全程录相满意地走了。在萧云杰的三寸不烂之舌和钞票收买下,苦水村有人弄出一辆驴车,燕破岳和萧云杰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刘招弟抬了上去,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守在驴车两侧,也带着刘招弟离开了苦水村…就连刘招弟的舅舅,也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山。
不用问,这门在法律上绝不认可的“换亲”已经彻底泡汤。
刘招弟的舅舅走出大山,站到了水泥马路上四处巡视,看到在马路边停着一辆越野汽车他快步走了过去。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下汽车,她犹如少女般盈盈一握的腰肢,配合长期手握大权受尽万千宠爱追捧培养出来的自信,完美支撑起一个女人的美丽与骄傲。
洁白细腻的皮肤,精致小巧的五官,配合一身黑色裙装,让她看起来既拥有十六岁少女的青春,又拥有三十岁女人的成熟风韵,在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风情。但是她的那双眼睛,却像是久经宦海的政客,在上面蒙着一层淡淡的薄膜,不动声色地将她所有内心活动都隐藏起来,纵然是坐在她面前仔细观察,也休想窥破她的天机。
刘招弟的舅舅从身上拿出一个微型摄像机,在身上擦了擦,将它双手交到那个女人手中,一脸小心翼翼地向女人解释着什么,女人在认真地聆听,时不时点头微笑,女人的温和态度大大缓解了刘招弟舅舅的紧张,让他越说越来劲,到最后都手舞足蹈,更是说得口沫四溅。
口水溅到女人的脸上,让她微微一皱眉,却只是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继续通过刘招弟舅舅的嘴,仔细聆听几个小时前在苦水村发生的一切,苦水村里发生的冲突全部讲完,女人将一只厚厚的信封交到刘招弟舅舅手中,刘招弟舅舅立刻打开信封,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百元大钞。刘招弟舅舅把脏得发黑的手指放进嘴里舔了舔,沾上口水后,将那叠钞票反复数了两遍,又取出其中两张,仔细观看辨别真伪,确定无误后,刘招弟舅舅笑眯眯地退后,捂着口袋像做贼一样跑掉了。
女人慢慢吁出一口长气,她的目光不经意地从汽车反光镜上掠过,她整个人突然都凝滞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燕实祥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愤怒、欢喜、悲伤、歉疚…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燕实祥的脸上交替闪过,沉默了很久,他才低声道:“嫣嫣,好久不见,你过得还好吧?”
裴嫣嫣的脸上透出一丝苦涩,十年后的重逢,他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过得还好吧?!”
背后那个熟悉得几乎刻进骨髓中的声音再次传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重新面对他们父子的准备,可是在这一刻,她甚至是不敢回头,只能静静聆听着燕实祥的声音一字字地传来:“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有怨气想要报复我不怪你,但是有什么冲我来。”
裴嫣嫣猛地咬紧了嘴唇,她没有回头,所以燕实祥始终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一言不发登上汽车转眼间就绝尘而去,当汽车在公路上奔出几公里远,燕实祥的目光再也看不过来时,裴嫣嫣猛地刹住汽车,在这个时候她早已经泪如雨下,她用力拍打着方向盘:“燕实祥,你是个混蛋,更是个笨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汽车离开自己的视线,燕实祥一直没有动,直到夜色彻底笼罩了整片大地,他才慢慢转过身,以一种机械的节奏走向不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世界。
当燕破岳和萧云杰将刘招弟送进医院安置妥当返回家时,一推开房门他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房间里没有开灯,他的父亲燕实祥就静静坐在沙发的阴暗角落,在他的手中还握着一个已经喝空一大半的酒瓶。
在黑暗中父子彼此对视了一眼,燕实祥站起来从桌子上拿起两只玻璃杯:“来,陪我喝一杯。”
父子两人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燕破岳开口道:“爸,明年高中毕业了,我想去当兵。”
燕实祥有些意外,他给两个人手中的杯子重新添满酒:“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燕破岳的眼神有点迷离了,在这十年时间里,他接触最多的就是侦察营的老兵,这些曾经走进军营,手挽手心连心一起用他们无悔青春与忠诚,铸成一道时代丰碑的共和国守卫者们,曾经在战场上伤痕累累险象环生,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他们都把在军营中的经历,视为自己人生中最值得珍惜的瑰宝。
看着他们讲起曾经往事时,那种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神态,燕破岳虽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就已经开始想象绿色军营中的一切,当他想象到在炮火连天、弹如雨下的战场上,士兵们彼此保护,发起无畏攻击,并将红得艳丽而灿烂的五星红旗高高举起,让它迎风招展时,燕破岳的内心深处就会涌起一股近乎战栗的悸动。
燕破岳的爷爷死在了抗美援朝战场上,他的姥爷是侦察兵,两次进入朝鲜战场,虽然因为没有文化,最终只走到了副营级就退伍,但是说他们燕家是军旅世家,却绝不过分。
因为对花生的恐惧,燕破岳以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踏入军营了,可是在今天,他终于有勇气,也有资格向自己的父亲提出了内心深处的这个愿望。“我已经十八岁了,可是我真正的朋友只有萧云杰一个,我想像老爸这样兄弟遍天下,我想真正知道,什么叫作‘没有血缘关系,却比血缘更亲密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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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何谓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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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破岳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他霍然抬头,在黑暗中盯着静静坐在那里,就犹如一座大山般沉稳得无懈可击,更蕴藏着最可怕力量的父亲,一字一顿地道:“我想做一个比老爸更强的军人!”
燕实祥愣住了。
他从一线部队退下来,算一算时间已经近二十年了,第一次有人在燕实祥面前,夸下海口说要做一个比他更强的军人,而这个人竟然是他的儿子。这究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无知者无畏,还是一个对自己太过拥有信心,而为自己定制的绝对目标?!
燕实祥第一次开始以侦察营营长的眼光打量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燕破岳十八岁了,他从七岁开始,在侦察营老兵们的带领下,开始走进武学殿堂,他学到的东西,与其说是中国国术的精华,不如说是侦察兵们的在走进战场后,化繁为简凝聚出来的最纯粹杀手锏。
燕实祥表面上对燕破岳在学校受到欺负的情况不闻不问,实际上他却清楚地知道,在自己的儿子内心深处,藏着一团火焰,只不过是因为有心灵缺点的压制,才无法释放出来。那些天天以欺负燕破岳为乐的学生,又怎么可能知道,每天凌晨五点半,燕破岳就会起床,穿起负重背心,在大山里开始长达十公里的越野跑?!
那些欺负燕破岳的学生,又有几个会知道,燕破岳每天晚上,都会对着沙包、树桩进行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进攻,平均每隔三个月,就会踢坏一只沙包?!
那些欺负燕破岳学生,当然更不可能知道,每年寒暑假的三个月时间里,燕破岳都会在不同的师父亲手指点下,进行每天六至八小时的最残酷无间断训练。
十年的磨砺,让燕破岳拥有了远超同龄人的强健体魄,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高,虽然说不上鹤立鸡群,但是在他的身上,却找不到一丝赘肉,全身任何一个部位,都透着猎豹般的敏捷与爆发力,他的肩膀更宽厚得足以支撑起一片男儿的天空。
长期浸淫在武学殿堂,他的举手投足间,都拥有了一种犹如疱丁解牛般的韵律感。这种韵律感其实就是一种肌肉已经找到放松与紧张的临界点,形成了水银泻地般无处不在,而又无懈可击的防御与反击力。
但是真正让燕实祥都必须注意的是,燕破岳今天对着那棵大树拳打脚踢时,释放出来的疯狂杀意!
就算是以燕实祥远超常人的眼光,都要承认燕破岳在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气够重!其实想想看也是,一个从小心理上受了创伤的男人,没有通过温和的心理治疗来摆脱束缚,而是被一群老兵不断往内心深处填装火药,整整压制了十年,又在瞬间被引爆,这样的人他的杀气怎么可能不重?!
“不错。”燕实祥略一点头,举起手中的酒杯,“干了。”
父子两个人手中的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燕实祥打开电灯走进屋内,当他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抽屉时,抽屉里那一枚枚闪亮的军功章,在瞬间就闪花了燕破岳的双眼。
“我在战场上,亲手击毙敌军军官十二人,其中包括一名上校;我击毁过坦克三辆,装甲车及各式军用卡车十一辆,击落武装直升机两架,在‘超限制特种对抗战中’,击毙敌方特种兵九人,普通步兵三十七人,而在我的指挥下,侦察营一共消灭过多少敌人,就连我这个营长都统计不出来。取得这些战绩付出的代价是,我挨过四颗子弹,两记刺刀,被排炮炸晕过两次,现在我的右耳几乎听不到声音,左眼的视力,只有正常时候的一半,一到下雨天气转潮,我全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般地疼,但是至少我活下来了。”
燕实祥霍然转头盯着燕破岳:“告诉我,你凭什么比我强?!”
看着那一枚枚军功章,听着父亲说出来的那一连串数字,燕破岳深深吸了一口气,放声道:“就凭我是你儿子,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燕家的人,当然要一代比一代强!”
燕实祥愣住了,他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思索了片刻燕实祥突然大笑起来,他越笑越是欢畅,越笑越是开怀,他用力拍打着已经和自己长得一样高的儿子,放声道:“好一个长江后浪推前浪,好一个一代更比一代强,虽然狗屎的没有半点实质内容,但就凭你这份理所当然的锐气,就凭你小子敢当面挑战,绝不为前人成功所束缚的勇气,老爹就要对你刮目相看!”
第一次得到父亲的认可和称赞,让燕破岳的脸上扬起了兴奋的红光,他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公鸡般,努力让自己在燕实祥的面前站得更直,胸膛挺得更高。看到他的样子,燕实祥只觉得心中所有的郁闷竟然被扫掉了大半,他伸手指着自己卧房中,那一排书架:“你想比老爹强,你就要在未来一年时间里,拼命用里面的内容充实自己,哪怕你现在还读不懂,你至少也要记住它们!”
燕破岳瞪大了眼睛,看着用三个书柜组成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军事书刊和杂志,几乎囊括了所有国内能够订到的军事类刊物,这可是老爹用十几年时间积累下来的山堆,要他在一年时间内读完,这也太扯了吧?!
“我会帮你挑选合适的书籍,”燕实祥随手从书架中取出一本描写世界空军作战形态的书籍,又取出一本炮兵类的书籍,“你既然要向老爹学习,肯定就是要加入陆军,所以你必须先了解空军与炮兵。”
将两本足有一寸厚的书塞到燕破岳怀里,燕实祥眯起了眼睛:“如果有一天,你在战场遇到敌军轰炸,甚至被一架战斗机盯住,人家就是脑袋生锈地和你较上真儿,非要打死你才能离开,你怎么办?你想活,就必须知道,世界主流战斗机和轰炸机,它们装载了什么武器,攻击频率是多少,火力覆盖半径是多少,只有这样你才能知道,如何在一架战斗机或者是一架轰炸机的追杀中生存下来。如果有必要,你甚至要考虑,如何运用手中几千块钱一把的武器,把价值几千万的飞机给揍下来!”
燕破岳用力点头,燕实祥提的案例很偏,也许一万个人走上战场,撑死也就一个人会引得对方战斗机或者轰炸机驾驶员不顾一切地发狠追杀,但是一旦遇到这万分之一的概率,生存的概率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零。
“再说炮兵,在‘一战’的时候,炮兵被称为战争之神,它的杀伤力可想而知。你千万不要相信电视剧中,日军火炮轰击个不停,炮弹落到主角身边,主角摇摇脑袋拍拍身上的土,就一脸没事爬起来的画面。炮弹真正的杀伤力,绝不是影视作品中展现的那样弱,炮弹不是鞭炮。”
燕实祥取出一盘录像带,把它插到了录像机里:“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一发155毫米口径炮弹,造成的杀伤效果。”
在电视机屏幕上,一台外军使用的155毫米口径自行火炮,静静的地停在那里,炮口高高昂起。画面一转,又落到了炮弹即将着弹的位置,进行火炮试验的国际军火公司,他们刻意在地面上,画出了一目了然的巨大标靶,一圈圈的白线,每一层有十米宽,连续五层白线圈,代表了从爆炸点到五十米外的杀伤半径。
在慢镜头下,一枚带着稳定翼的155毫米炮弹被射出,带着惊人的精准一头砸到事先画好的标靶正中心,就在瞬间,五十米半径内的所有区域都被爆炸形成的火焰和冲击波彻底覆盖,不止是如此,在五十米半径圈之外,依然有弹片飞出打在地面上,溅出的大片尘土。
就算正在播放的,只是没有任何声音效果的画面,燕破岳依然感受到了人类发明的最纯粹战争武器,在瞬间形成的最可怕杀伤力。
“一发155毫米口径榴弹,它的有效杀伤半径就是六十米,换句话来说,这样一发炮弹落下来,大半个足球场上的人,不管你是跑是跳还是卧倒,都会被冲击波覆盖,被生生炸死。”
燕实祥将录像带倒回,再次重放:“你看清楚,爆炸瞬间形成的火焰,直接覆盖了二十五米半径范围,这叫绝对杀伤范围,如果在这个距离挨到炮击,你就算是躲在战壕里都会被生生震死。这种炮弹一旦打过来,很少是一发,而是十几发甚至几十发的打过来,一遍遍地反复炮击,一个士兵受到的训练再严格,他的实战经验再丰富,遇到这种大规模杀伤武器攻击,生存下来的概率,也不会比普通新兵高多少,告诉我,现在你还想着去当兵吗?”
燕破岳轻轻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低声道:“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被炮击时,最大化地活下来?”
“这里面涵盖的内容太多,你需要自己到书里去寻找,但是有一个小技巧,你必须知道。”
在燕破岳的侧耳倾听中,燕实祥沉声道:“侦察兵会放诡雷,身经百战的老炮兵,也一样会玩‘诡炮’,尤其是在特种兵对抗中,遇到擅使迫击炮的对手,你一定要小心他们可能使用的‘两点夹叉’。他们会在你前方先射一发炮弹,让你因为怀疑被敌人发现而停下脚步,在这个时候,他们又会向你后方射一发炮弹,一旦你选择撤退,很可能会自己凑到炮弹上,而第三发,他才会向你真正所处位置发射。有了一前一后两发炮弹,很多人都会选择立刻卧倒,这样第三发炮弹直落下来,就会要了你的命。”
冷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燕破岳的额角渗出,顺着他的脸庞在慢慢淌落。在真实的战场上,敌人不是单机游戏中的NPC,也不是电影里智商无限接近于零的傻逼,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与坚持,都有在身经百战后沉淀出来的智慧光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燕破岳才终于隐隐有些懂了,“战争就是一头最噬血的怪兽,在不断啃咬着敌我双方血与肉,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这句话背后,那无比残酷的含义。

就是在这两父子对话的时候,刘招弟的舅舅和他的婆娘,正在家里挖着坑。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钞票包在塑料布里,包了一层又一层,将钞票放进坑底又重填上土,直到将一只水缸挪到上面,夫妻两个才一起松了一口气。
“你说这有钱人的心思就是怪。”
刘招弟舅舅回到屋里,坐到土炕上,取出旱烟袋,一边吸着一边眯眯笑道:“燕实祥的老婆,就他那个前妻,不想让我把招弟嫁到苦水村,给了我足够狗儿媳妇的钱也就算了,可是又告诉我,如果燕破岳那小子没有赶到,一定要在洞房前还人家两倍彩礼,把招弟再领回来。如果燕破岳去了,一旦那小子想要闹事,就拿花生使劲砸他,把他砸趴下了,给我一万块奖金,如果能把他再砸得爬起来,再多给我一万,我当时就琢磨着,这女人是不是脑袋撞树撞傻了啊,谁想她这后娘还真不是白当的,我几把花生砸下去,竟然真把那小子砸趴下,又重新砸得爬起来了。嘿,这一来一去,就多赚了两万。”
说到这里,刘招弟舅舅想起燕破岳和刘招弟当时展现出来的决然狠辣,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在同时他心中突然有点空荡荡的,经历过这次事件后,他是获得了一笔足够儿子娶媳妇的钱而且还富福有余,但是在同时他和刘招弟之间的情,也算是断了。
究竟是赚还是赔了,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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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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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工厂里锣鼓喧天,燕破岳和萧云杰等七八个即将踏上参军之旅的军工厂内部子弟,身穿军装看着挂在胸前的大红花,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无言地都闭上了嘴巴,心中却都在转动着“红配绿赛狗屁”这样的诅咒。一些刚刚年满十八岁的孩子,还没有登上载他们去火车站的班车,眼睛就湿润起来,看他们的样子,仿佛明天就会拿着自动步枪走上战场,说不定后天就会和自家老娘天人永隔似的。
燕实祥整理了一下燕破岳身上的军装,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眼,沉声道:“不错,有点兵样了。”
略一沉默,燕实祥压低了声音:“有女朋友没?”
燕破岳下意识地摇头。
燕实祥的声音继续压低:“你连女朋友都没有,大概也没有和女孩子有过什么浪漫接触吧,如果就这么挂了,那这一辈子活得多亏啊。只要你能全身零件一个不少活蹦乱跳地窜回来,老爹就给你介绍最漂亮的女孩子。”
燕破岳瞪大了眼珠子,老爹在“色诱”他?
可是当燕破岳下意识地抬头,迎上燕实祥那双含着鼓励与担忧的眼睛时他突然懂了,人们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实际上儿行千里父亲一样会担忧,只不过他们表达的方式不像母亲的眼泪那么直接、那么坦率罢了。
作为总军代表,在新兵离家前,按照惯例都会由燕实祥对新兵们进行一次讲话。包括燕破岳和萧云杰在内的八名新兵排成一个横排,站到了燕实祥面前。
“新兵入伍,有‘三带三留’,现在我说你们自己检查!”
燕实祥在队伍面前,沉声道:“你们中间,有些人是奔着进入部队,再以部队为跳板报考军校去的,那么带好自己的学习资料,不要嫌重就把它们丢在了家里,进入部队还不忘携带这些资料,就会给周围的人看到自己积极上进的一面,抢在别人之前,站到了起跑线上,最重要的是,给家里省点钱吧!”
燕实祥的话声刚落,立刻就有家长往回跑,显然是给孩子去拿放在家里的学习资料。
“如果谁有什么特长,比如会吹笛子、口琴、画画,把你的工具带上,遇到连队文艺晚会,就可以一展身手,被挑进文工团自然是上上大吉,挑不进去,在连队中混个好人缘,最起码可以少受老兵欺负。”
这绝对是一个老兵的经验之谈,立刻又有家长开始往回跑。
“带上一套便装。虽然现在并没有规定,说是不许穿军装外出,但是穿着军装外出,代表着你们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军容军姿,就算你们刚入军营,还没来得及学格斗术,看到歹徒持刀行凶,就算是为了身上的军装,你们也必须给我向前冲!否则的话,在离开军营时,换上便装。”
这一次没有家长再往回走,每个人的包里,都至少有着一套可以更换的衣服。
“现在我们再说一下,有什么东西必须留下。第一,绝不允许携带传呼机,大家都是军工厂子弟,我不需要向你们解释什么叫作保密条例,如果有谁带了,现在就能交出来。”
有两个新兵对视了一眼,不情不愿地将他们口袋中的传呼机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