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随意把电话接通的时候,翠姐在对面宛如咆哮的声音冲她耳朵震耳欲聋:“随意,现在马上到你奶奶这里来!”
宋随意冷静地问:“大婶有什么事吗?”
“所有人都在等你。”翠姐抛完这句话,冷笑声,“如果你不来,大家只能当你心虚。你自己想好了,你究竟是不是还是宋家人。”
好一句她还是不是宋家人,是打算逼宫她宋随意吗?
宋随意不清楚自己哪一点需要怕翠姐的,去就去。
把花店关了,打了辆车到了奶奶的老屋。进门之前,听里头人声不少。翠姐说的,所有人都在等她,貌似不假。宋随意皱了下眉头,走进门里,在院子里站定以后,一双眼放眼望过去,狭窄的小院子里,站满了家里的叔伯和婶子们,连两个姑姑都过来了。一帮表堂兄弟姐妹,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好像不认得她这人似的了。
如此情况,导致她仿佛鹤立鸡群,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孤军奋战的前景已经可想而知。人群里头,唯独没有她出差的爸,也不见宋思露在。宋思露在医院值班期间,由于工作的关系关了手机。三婶这个急,急到差点自己亲自上阵去医院抓人。因为眼下发生的这事不得了,她女儿宋思露如果落下出席说不定会吃亏。
宋随意在家人中间穿过。前面堂屋里,宋奶奶端坐在正中间的椅子里看着她走来。宋随意抬起头与老人家对眼神时,见着宋奶奶眼里一双十分深沉的眼色,这令宋随意心头微微一动。
“随意,上回你在我水缸里撒的那点铜钱草,好像泛滥了。”宋奶奶说。
【36】什么叫血浓于水(彩虹花)
“妈——”翠姐叫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不是为了讨论花的问题。
只见这一大帮子人,不知道听了翠姐什么话。平常老人家发话让大家回来一趟,都不见人来得这么整齐的。
宋奶奶心头很清楚怎么回事,宋随意心里头也一样很清楚。
“妈,你发句话!”翠姐疑问的眼神扫过宋奶奶的脸,“莫非妈——你是早知道什么了?”问这话的同时,翠姐拽了把自己老公。
宋大伯的脸阴沉着,被自己老婆一拉,走出来。
宋随意接到对面这个亲大伯一双阴冷的目光时,心头寒了下。
“随意,我问你,当初,你上大学的时候,你爸没有钱,你最终怎么上的大学?”宋大伯慢条斯理地说,说的这个话题好像和翠姐紧张的毫无关系。
可在宋大伯这话过后,院子里,那些刚才站在一旁全貌似在等翠姐闹时的叔伯们,一个个跟着变了些脸色。
老四家的媳妇不由都喏喏地开了口说:“那时候,我记得,连我家,我老公,都把储蓄款拿出来了,说是亲侄女考上了,不能不帮一把。”
现在大学没有能免费上,考上了,光是学费加杂费,总归之学校光是一开学要学生交的钱,七七八八没有一万也有八九千。
宋二叔口袋里捉急,那时候是拿不出这笔巨款的,亲戚们东凑西凑,给凑出了一万交给了宋二叔,解了宋二叔的燃眉之急。出这个钱的大头,还不是宋奶奶,而是宋大伯。因为大房在宋家里算是比较有钱的。
很难说当初宋大伯顶着翠姐的压力把这钱拿出来捐助宋随意念书是为了什么。现在,宋大伯把这件陈年旧事提出来,却无疑显出了他当初的高瞻远瞩。
兄弟之间互助,本是理所当然。可问题是,兄弟是兄弟,毕竟不是亲骨肉。比起家里的孩子,兄弟的孩子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
宋随意只记得那时候自己父亲拿了一帮兄弟姐妹的捐款,对她津津乐道地说:“终究是血浓于水。”
血浓于水的缘故,导致她宋随意以前,和宋二叔一样,觉得这家里人有坏的,再坏,不过是像翠姐这样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宋随意对父亲的兄弟,叔伯们,一直都没有什么不太好的印象,以为,都是翠姐使坏,不关宋大伯的事。
错了,错的离谱。她和父亲想的天真当然。她再如何,都只是宋二叔的女儿,不是宋大伯的女儿。宋大伯如果在自己女儿和她宋随意之间做出选择,怎么可能选择她宋随意弃宋婷婷的利益不顾。在这个时候,什么是非对错,事关个人家庭利益的时候,谁能顾得上。
不用讲理了!
宋奶奶在椅子里坐着,眯着的老眼睛看着宋随意脸上忽闪而过的表情,老神在在地旁观。这人,如果不经历点事儿,是没有办法成长起来的。不经历点风雨,怎么能见彩虹呢。
有种花叫做彩虹花,听说其种子异常辛辣,可以做香料。
“大伯,我现在开始工作了,只要赚到钱,肯定会回报家里人的。”宋随意说。
“我有叫你还钱吗,随意。”宋大伯道,“你是我亲侄女,是婷婷的妹妹。你上大学,全家人为你高兴。这笔钱,大伯给你出自愿也高兴。知道为什么高兴吗?”
宋随意可以感受到围在她四周越来越强烈的视线,一道道锋利得像刀子。
“不知道的话,大伯告诉你。”宋大伯好像一个慈祥的长辈教导侄女宋随意说,“我们是一家子。大伯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性格好,心地善良。从小像你爸,在兄弟姐妹中,能敬孝大的,能忍让小的。单就你这个品格,让人喜欢。”
这话算不算是把她绑架到了道德的至高点,捧杀她。
宋随意低下眉毛:“我不是像大伯说的那样好。”
“没有,没有。”宋大伯摇头摆手,不允许她自己说她不好。
宋随意道:“大伯和婶子,找我过来只为了说这些话吗?”
宋大伯脸色一僵,眼底的颜色更深了些:“接下来的话,由你奶奶来问你比较好。”
宋奶奶慢吞吞道:“要我问什么。”
翠姐心里骂这个老人精,肯定是早知道些什么了。其他人似乎也是这么想。一双双目光看到宋奶奶的老脸上,开始有了些不满的含义。
宋奶奶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为一回事,如果是早知道了,那就有偏袒宋随意的嫌疑,一个不公平的老人,总是能引起众人的愤怒。
“妈。”老五的媳妇开口,“大嫂说的事,妈究竟知道不知道?”
一个两个儿媳妇都来兴师问罪了,一个两个儿子女儿都在等着。宋奶奶心里倒是气,这些儿子女儿不开口,叫外人打头阵,只让人感到猥琐。
“我不知道。”宋奶奶气起来说,“我能知道什么?你们给我说说看。”
老人家这个耍赖的态度,果然让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打开了控诉的话匣子。翠姐抢先:“妈,许太太上次来这里,说是给婷婷说的那门亲事,你究竟怎么听许太太说的。”
“许太太和我说什么话,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当时我是什么都不知道,老糊涂了呢。要不是你提点我,我是要被她骗了不是吗?”
耳听宋奶奶说的头头是道,翠姐一怒之下对准了宋随意:“我问你,随意,你知道他是谁吗?”
“大婶说的他是谁?”宋随意和宋奶奶一样冷静。
“他,你冒名顶替你姐姐婷婷去相亲的对象!”
冒名顶替?她冒名顶替宋婷婷去相亲?!
宋随意眉头一皱:“大婶,那时候不是你和奶奶说,说婷婷不要去吗?然后推荐我去的。全家都知道这个事。不信,你问问四婶五婶,姑妈她们。”
“我问她们有什么用。她们和我一样不知情,什么都不知道,被你和奶奶合伙起来骗得团团转。你说!他是农村人吗?”
【37】凭什么让(白桦)
翠姐咄咄逼人,其余人没有说话的同时,那一个个眼神却是无疑和翠姐站在同一个阵营里的,对着孤军奋战的宋随意形成围攻之势。
宋奶奶再次没有开口,只是乐于旁观。
宋随意吸口气:“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怎么回事去了乡下,又因为什么缘故回到了城里。他没有对她做出任何解释。
只知道的是,无论他是农村人也好或是城里人也好,犹如他说的,他没有变,她也没有变。这和他们两个相识相知相爱,没有任何关系。
她单纯的想嫁他,他单纯的想娶她,为此需要去介意他到底是农村人或是城里人的症结吗?
“你说你不知道?!”翠姐绝对不相信她的话。
宋随意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在乡下。我去深山里看他的时候,坐的火车,许太太和我去的,骗不了人。”
“对,因为这是你们精心设计的骗局!想糊弄我们其他人,你呢,自己一个人坐享其成!宋随意,你的良心坏,大大的坏,是被狗吃了!冒名顶替你姐姐相亲不说,还精心设计你姐姐,你大伯,我们全家为你读书捐了多少钱,你一点感恩的心态都没有!”翠姐这番义愤填膺的话,似乎说中了所有人心头的痛点,让院子里几乎所有人都频频点头。
宋婷婷更是被母亲这话给说的,一时心头委屈至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蒙着脸,泪流不止:“随意,你还是我妹妹吗?你实在太过分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什,什么?宋婷婷喜欢他很多年?
既然喜欢他很多年了,会一开始就嫌弃他?
一群人都因为宋婷婷骤然间冒出来的这话愣了个十足。
“你们不知道。”宋婷婷动情地倾诉着,“他那样一个被许多人喜欢尊敬的人,想接近他看他一眼,都已经是那么的艰难。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崇拜他,暗恋他。”
宋婷婷说的若有其事,连宋奶奶都呆了呆。
“结果——”宋婷婷抬起脸,对准宋随意站起来愤怒地指控,“随意,你对他说了我许多坏话是不是?我今天刚见到他,都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一句话,你知道吗?他对我做了什么。”
面对宋婷婷满脸的气势汹汹,宋随意可以想象到,他肯定像他自己之前说的那样,对着宋婷婷这种女人,懒得搭理,鬼才会喜欢。
难怪宋婷婷和翠姐气成这样,原来,他中午见宋婷婷的时候,对宋婷婷做了这种事儿。宋随意难以忍住心头的一抹喜悦。
那个五婶却是始终听不明白,问大房:“婷婷,你说你崇拜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都知道宋婷婷傲,能让宋婷婷都崇拜的男人,只能说不得了。一群人之前听翠姐没有能听到非常清楚的人,都疑问地看着大房。
宋婷婷没有开口。她还不想所有人都知道了然后和她宋婷婷争。翠姐一样这么想的,这时候变成了闷葫芦。
反而是三婶审时度势后,开口对其他人说:“那人,是我们思露医院里的,听说是个著名的教授。不止如此,婷婷不是去医院专门采访他吗?应该是个明星之类的大人物。”
所有人因三婶这话目光一变,瞪着宋随意,也瞪着宋婷婷。
原来如此。大房如此着急找他们来,是为了让大家同仇敌忾对付攀上贵亲要变成凤凰了的宋随意。
在这个时候,不和大房结盟,肯定说不过去。毕竟,需要先把得手的宋随意拉下马。
只听五婶语气一转,说:“随意,要我说,你真不应该。你应该察觉他的真实身份了。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本来就是你婷婷姐的相亲对象,你做妹妹的,于情于理,去抢他,都是不道德的。”
宋随意一圈看过去,一个个家人冲着她,基本是冷到极致的视线。这些人,还可以叫做亲戚吗?什么血浓于水,全见鬼去吧。
坏事儿,就让给她宋随意。好事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必须是他们的,不能是她宋随意的。她宋随意当这个老二,莫非永远就是让,让大的,让小的,这样她的幸福什么时候才能归属她?诚如宋大伯说的,她宋随意确实太随意了,让这群人的自私自利发挥到了极致,对着她宋随意可以任意踩踏,做人都不需要在她宋随意面前讲道德,只要她宋随意讲道德。
够了,足矣了。
做人,不是这样做的!做人应该像白桦。
“大婶,三婶,四婶,五婶。大伯,三叔,四叔,五叔。”宋随意一溜子点名过去,点到每个长辈头上,每个长辈都用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神看她。宋随意冷冷清清的声音说:“欠了叔叔婶婶的人情,我宋随意肯定会还。但是一事归一事,不该让的,我宋随意肯定不会让。”
“你说什么!”翠姐等人,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敢当着众人说出这样的话,是要和所有人宣战吗。
“我凭什么让?婷婷不要的,叫我去。我去了,还得让?!大婶如果不服气,要不要我把整件事爆到网上,让全世界都大开眼界,反正,婷婷不是在电视台工作吗,迟早要面对公众舆论。”
“你——”翠姐拿手指指着她,嘴唇抖动,“你这是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随意对着翠姐的指头:“我说的全都是实情,谁对谁错,摆给外面的人看,公理自在人心。我宋随意不怕,怎么,婷婷姐怕吗?”
宋婷婷一口气一口气地抽搐着,一只手捂到胸口上,喊:“妈!”紧接,她双眼一翻,倒在了椅子里。
*
宋思露在医院里,下午再次被那个吴某人叫去手术室吓唬了。出了手术室,她一个人在厕所里吐了半天。等缓和些后,打开自己关机的手机,结果看到了母亲打来的N个电话和短信。
短信的内容触目惊心,说是全员聚集在了宋奶奶屋里要对宋随意进行围剿。
宋思露拔腿就跑,跑出厕所,冲到了医生办公室,见人就问:“杜老师呢?”
【38】她陷入了危机(昙花)
“在门口,你没有看见吗?”
宋思露回头看过去,走廊里,从科室主任办公室里出来的两个人并排走着,正是杜玉清和那个吴某人。
两个大外科年轻有为的教授,后面自然跟了一帮粉丝簇拥。
宋思露担心宋随意,没有多想,见到杜玉清的影子直追过去。当她追了上来时,李谦峰看见了她拦住她问:“你病历写完了吗?”
可能是听见了李谦峰的声音,吴俊泽回了头,一记眼神落到了宋思露脸上。
宋思露在厕所吐了半天,哪有时间写病历,对着李谦峰说:“前辈,我等会儿去写。”
“你还没写?”李谦峰讶异,看了看表,“过了有一个小时了吧。”
“我加班,保证写完。”
宋思露信誓旦旦保证的这句话落地,不仅没有得到表扬,前面某人哼了一声说:“叫上台上台不行,写个病历,磨磨蹭蹭,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众人只听教授批示,每个人岌岌自危,把身体侧了下,只剩下宋思露一个人暴露在了教授面前。
宋思露顿时尴尬到了极点,抬头扫过吴某人的脸,再到杜玉清那儿。
杜玉清只见她是其他人的学生,本是坐上旁观,没有打算插手的。然而,此刻见对方一个眼神冲自己瞟过来,令他是想起中午见到宋随意时,这个女孩似乎是和她在一起貌似之间有什么联系。
“不去写吗?现在的实习生都很喜欢加班?”吴俊泽看她挨了批竟然脚没有动,浓眉上扬。这只小白兔不止胆子小,是脑袋蠢到像头猪。
宋思露只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她母亲又来了短信催促她回去。
吴俊泽转身双手横抱打量起这只小白兔:“有什么事?”
不写病历,追到这里来,赖着不走,被他批了都不走。所有人听吴俊泽这样一问,一样感到了蹊跷。
一双双疑问的视线射过来,宋思露这张嘴更难以开口了。莫非她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喊杜玉清姐夫?
到了这会儿,杜玉清的眼底里闪过了一抹深色,似乎看出了宋思露是来找他的。
“你究竟找谁?”吴俊泽黑幽幽的眸子眯着。
宋思露此刻意识到了教授就是教授,这个脑子,确实比其他普通人强,无论吴俊泽或是杜玉清都看出了她有端倪。此时此景,宋思露毫无办法了,只得硬着头皮说:“我找杜老师。”
一大帮人惊呆状。李谦峰想拿手去敲小师妹的脑瓜,明明是吴俊泽的学生,竟敢当着自己老师的面说想找另一个老师。
宋思露实在顾不上其他人怎么想,更顾不上吴俊泽会给她之后摆什么脸色给她好看,她只知道一件事:宋随意很危险!
因为宋二叔不在家,宋随意没有妈妈,是完全的孤军奋战。
宋思露抬起了头,双眼直射到杜玉清那儿。
杜玉清不禁双眉紧皱。
看着这一幕的吴俊泽,好像自己才是旁观者,无所谓地笑着对杜玉清说:“她找你,杜教授。”
“我知道。”杜玉清抬头对宋思露说,“你跟我过来。”
其他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杜玉清走在前面,宋思露紧随他后面,走去了他的个人办公室。其余人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仿佛若有所思。
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杜玉清让对方把房门关上,问:“你和宋随意什么关系?”
听他这话他是注意到了,宋随意解释道:“对不起,杜老师,之前我不知道你和随意姐的关系,是中午刚听随意姐说才知道。杜老师。随意姐是我堂姐。”
难怪中午见到她的时候,她紧紧地握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的手。既然是姐妹关系,恐怕是很好的关系。因为都手牵手了。现在,宋思露知道他和宋随意的关系找他,是为什么?因为宋思露刚才没有完成吴俊泽布置的功课吗?
“你是随意的妹妹,我知道了。但是,你找我有什么事?你不是我的学生,明白吗?”杜玉清扳起脸说。
宋思露只看他这张脸色一脸的包公派,想起了李谦峰说的,别看杜男神好像表面很温柔,实际上比起吴某人好不了多少,恐怕比吴某人更公事公办。
宋思露连忙做出澄清:“杜老师,我找你,是因为随意姐。”
“随意?”
“是。”
“她怎么了?”
杜男神的口吻里含了一丝焦虑。
宋思露暗地里替宋随意乐,看来杜男神真的是在意宋随意,可不管中午杜男神是否见过了宋婷婷。宋思露往下说:“随意姐下午被叫回我们老家去了。好像,家里人都知道杜老师您和随意姐的关系了。随意姐她爸爸,出差了,不在家——”
听对面的宋思露断断续续地说着情况,杜玉清俨然不用等到她把话全部解释完,已经意识到了发生有多么严重可怕的事。
他拄着拐杖,径直擦过了喋喋不休的宋思露身边,一个箭步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随之,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门口。
冲出医院,他一路拨着她的号码。打了好几个,对面全是手机已关机的回音。
医院门口,听到他指示急忙帮他把车开过来的老王,帮他打开车门,问:“二少,去哪?”
“到宋家!”
*
宋家里,一群人围着晕倒的宋婷婷,七嘴八舌地说:
“老天,这是怎么了?”
“中暑?”
“我看不像,是怒极攻心。”
一个个,仿佛瞬间都变成了名医,对着宋婷婷眼下这个情况作出判断。
宋奶奶咳了一声:“给她喝点糖水。”
“妈!”翠姐眼眶红红的,一脸欲哭的表情说,“婷婷都变成这样了,你就不能说两句像样点的公道话吗?”
宋奶奶闭住了嘴巴,压力不是来自于翠姐,而是来自于儿子。
宋大伯的眼神,仿佛要吃了眼前的老人家。
宋随意在旁边看,总算看出了些迹象。自己奶奶平常挺公道的一个人,今儿叫她来以后,为什么她一进门对着她是那个眼神。原来这都是因为,宋奶奶早就变成手无反抗之力的一株昙花。
【39】她是我妻子
说宋奶奶这是怎么了,不如说,宋奶奶这是务实。宋奶奶这个人,生了这么多儿女,活到现在八十几的年纪了,再不务实的话,岂不是早点诅咒自己进棺材。
人再特么的正义,到了宋奶奶这个年纪,腿脚不方便,平常一点重活都干不了,尤其是到了哪天如果真是不幸给折腾出了个只能躺在床上的毛病,到时候靠谁服侍呢?
宋奶奶知道,平常骂儿媳妇,和翠姐再闹多大的矛盾都没有关系。毕竟儿媳妇要听她儿子的。只要儿子孝顺她,一切都好说。现在,宋大伯几个儿子当着她的面表了态,这事儿,和二房的女儿没完。
宋二叔那个性子又是二的,宋奶奶真无法指望这么个窝囊的宋二叔,要靠,需要靠老大。大儿子说什么,她如果再去顶大儿子的嘴,大儿子不管她了,到时候,她真没人照顾了。
况且,宋家里,几兄弟姐妹,都还是听老大的话多。老大如果不管她这个妈,其他兄弟姐妹更有理由不管她了。
宋随意想明白了宋奶奶那抹无力的眼神,心头不由一阵寒风刮过。宋奶奶不敢押她这个宝,理由势必不止如此。
果真,见翠姐看着宋奶奶不说话了,来了气势,冲宋随意发起一道冷笑:“随意,到时候不要怪大婶没有先提醒你。可能你是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他家里是个什么样的环境。说句老实话吧,你刚才听你婷婷姐都说了,喜欢他多少年都不敢当面表白。原因是什么?连你婷婷姐都认为自己可能配不上他,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