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车罗风痛苦地大喊起来,体内心灯的力量与魔神血剧烈缠斗,疯狂争夺着对生死的控制权,魔神血将他拖向死亡的黑暗深渊,心灯却犹如一把利刃,紧紧地勾住了他的三魂七魄,车罗风的性命就在这两股力量之下被不停拉扯,灵魂几乎要被撕成碎片!
“让我死了吧!”车罗风惨叫道。
陈星蓦然一松手,心灯之力撤出,继而司马玮马上大步走向陈星,拖住他的衣领,把他从车罗风身前拖开。
车罗风翻滚片刻,侧身躺着,不动了。
死了?陈星心道,待会儿还会有什么变化吗?就在他目不转睛注视车罗风时,司马玮忽然说话了。
“你干预了他化魃的过程,”司马玮的声音不似司马越般嘶哑难听,竟是带着几分活人的语气,“你将他的最后一点人性,封在了心脉里。”
陈星“!!!”
陈星蓦然抬头看司马玮,司马玮却将铁链拴在了石柱上,让他不要再乱动。
陈星“司马玮,你还记得生前的事吗?”
司马玮做了个简单的动作,似乎想摘下头盔,但车罗风开始抽搐,司马玮便忽然停下动作。
只见车罗风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双目浑浊无神,盯着陈星看。
“述律空…述律空…”车罗风喃喃道。
山下喊杀声、马匹嘶鸣声越来越近,背后一只铁爪轻轻地挠了下陈星,陈星差点就要回头,却按捺住震惊,不住后退。
肖山戴着龙爪,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阴山顶峰,陈星退到柱子旁,眼望车罗风。
车罗风端详陈星,喃喃道“我要…杀了你。述律空,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车罗风的神志仿佛已经错乱了,陈星不知道这是不是刚才他使用了心灯造成的结果,但看车罗风模样,仿佛十分执着,抓着匕首,预备随时要扑上来杀了陈星。
司马玮抽出长剑,挡在陈星面前。
与此同时,山下的战斗声已越来越近,阴山峡谷内仿佛又出现了大军,只不知道是己方还是敌方,陈星退到平台尽头,打了个响指。
顷刻间背后肖山化作虚影,唰地掠过,司马玮马上转身,意识到有敌人靠近,弃了车罗风,出剑!
然而肖山那铁爪只是在锁链上一撞,竟是“叮”一声碰撞,并未割开铁链!
糟了,这铁链不是凡物!肖山再猛地挥爪断链,丝毫不动!司马玮一剑已到两人身前,陈星马上推开肖山,喊道“快跑!你割不断它!”
“我去救他!”肖山翻身上了石柱,朝陈星喊道,“我去救他!等!”
陈星马上明白过来了,肖山的意思是“我来救你,别着急”,而司马玮到面前的一剑竟是及时收住,飞身上了石柱,肖山像条狼般弹跳开去,伏身于另一根石柱上朝着司马玮龇牙嘶吼。
“先别管我了!”陈星喊道,“叫项述上来!快!”
司马玮化作一道黑色旋风卷去,肖山只得在石柱上后空翻,飞下了平台,司马玮却穷追不舍,随着飞了下去。
保护陈星的司马玮一被引走,顿时再无人能制车罗风,车罗风抓住匕首,朝陈星缓慢走来,眼里带着迷茫。
“杀了你,杀了你。”
陈星心想项述怎么还不来?!当即以铁链猛力撞击石柱,喊道“项述!项述!我在这里!”情急之下连催心灯。
项述已经距离不远了,推进却十分缓慢,陈星感觉到他了!就在距此地不足百步的峡谷中。
车罗风不断靠近陈星,陈星喊道“述律空!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你的安答砍死了!”
峡谷内一声怒吼道“闭嘴!”
车罗风听到项述的声音在峡谷中回荡,顿时发了狂,不受控制地朝陈星扑来,吼道“我先杀了你!”
陈星以铁链一挡,“叮”的一声招架住了车罗风一匕,再退后时已到了山崖边上,被车罗风一撞,顿时一脚踏空,朝着悬崖下直坠下去,发出一声大喊。
“啊——”
项述已杀到峡谷腹地,抬头看时,只见二十余丈的峰顶,陈星的身体坠了下来。
项述刹那如遭重击,然而陈星坠落不过瞬间,便在半空中停下了。
“手好痛啊啊啊!”陈星大喊道,被铁链拴着,吊在峭壁上荡来荡去!
“撑住!”项述运足真气,一声大喝,“我来了!”
陈星转头,正要大喊救命时,倏然就愣住了。
只见周甄号令柔然千军万马,在峡谷中不停地围剿冲锋,司马越则站在山石上,手里拿着一把黑黝黝的法器观战,峡谷内已杀得尸体遍地,雪地上全是黑血。
而在峡谷中酣战的,只有项述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
陈星“……………”
项述身披铠甲,手持重剑,徒步四处冲撞,所到之处,便扫飞敌军,敌人足有数万,却都近不得他的身。
“项述,你疯了吗?”陈星马上改口,喃喃道,“项述,快走!你快走啊——!你疯了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项述头上、脸上全是鲜血,摘下头盔,扔在地上,抬头望向高处在峭壁上荡秋千的陈星,吼道“当心头顶!”
车罗风在峭壁上现出半身,开始射箭,箭矢擦过陈星脸庞,陈星只得荡开避让。刹那间肖山已甩开司马玮的追击,扑到峰顶,迎面给了车罗风一爪。
车罗风顿时被抓破胸膛,朝后摔去。
肖山大喊一声,将铁爪勾进石柱底部,开始猛撬,陈星抓着那铁链,不停往上爬,匆忙之间依稀意识到,项述竟是决定就这么与肖山两个人,贸然前来营救自己。敕勒川的族人们呢?!都去哪儿了?他们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项述!”陈星边爬边转头,朝山崖下喊道,“你别着急!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的!你打不过就先跑!别逞强!”
第44章 独战
这一战简直是项述此生的巅峰, 一人独搦六万人, 堪比近两百年前那名在当阳古战场上七进七出的绝世武神, 奈何柔然骑兵怎么杀也杀不光, 项述已战得一手脱力, 听见陈星那句“你打不过就先跑”时,犹如心里梗了一口血,反而激起了满身血性, 悍不畏死,再度朝山崖下拼死杀去!
陈星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只见高处肖山正在撬那石柱,整个人跳到爪子上去用劲猛踩,车罗风却捡了兵刃, 朝正在攀爬的陈星当头砍来!陈星不敢喊, 生怕底下项述分了心神,只得咬牙在峭壁上一荡。
车罗风咬牙切齿道“汉狗,你的死期…”
石柱翻倒下来, 在平台上拦腰朝车罗风一撞。
陈星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眼前一花, 便见车罗风张开双臂, 背后跟着一根石柱,朝他迎面飞来, 紧接着车罗风表情狰狞, 就这么擦着陈星身边飞了过去。
陈星“???”
陈星当即抬头, 朝高处喊道“肖——”
一句话未完, 那上千斤的石柱拖着铁链,铁链拖着陈星,“唰”一声把陈星拖飞,朝着悬崖下飞了出去!陈星感觉那突如其来的一扯,让自己的面部表情都要变形了…
陈星“啊啊啊——”
项述右手因力竭而不住发抖,剑交左手,正要策马冲上山顶时,却见一根石柱惊天动地,拖着铁链上的陈星,沿着峭壁,从柔然军后阵滚了下来!
“小心落石…”陈星被那铁链拖得有如风中飘零的风筝,远远喊道。
正在指挥军队的周甄蓦然转头,只见那石柱轰隆隆地碾过了近万名柔然骑兵,暗道不妙,马上飞身一扑,躲开从山顶坠落的巨柱。紧接着,肖山追着石柱,一身黑铠的司马玮又追着肖山,从山顶冲了下来,情急之下,只见司马玮刷然抛出一面黑色盾牌,旋转着飞来,恰恰好垫在了陈星的脚下。
“啊啊啊啊——”陈星差点风大闪了舌头,踩着盾牌,在石柱的拖坠下开始滑雪,左滑,右避,手上依旧被锁链紧紧铐着。那石柱滚过什么便碾扁什么,柔然骑兵来不及躲闪便连人带马,被擀面杖般的石柱迎面碾成肉饼。
项述“…”
陈星一时晕头转向,几次肖山扑上来,都不止坠势,幸而稳住了身形。周甄狼狈躲避,竟一时忘了还在侧旁的项述,仓皇奔入峡谷的一刻,项述再度翻身上马,迎着周甄冲去。
周甄策马一转头,与项述打了个照面。
“心灯!”项述吼道。
陈星被甩得七荤八素,眼前不断冒金星,听到项述一喝,下意识地发动心灯。
阴暗峡谷内,心灯光芒一闪,项述高举重剑,指向天际,白光爆发,横扫开去,剑身通明,九字真言依次浮现——
——周甄陡然睁大双眼,迎上项述剑光,抬手挡住双目。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项述声音在耳畔响起,继而一剑劈下,巨响声中,周甄顿时化为光尘,轰然四散。
与此同时,拖着陈星的石柱冲进树林,在一块大石头上一撞,顿时瓦解碎裂,碎成了近十块。
陈星这一路上不是被树枝挡就是在雪地上滑,又是斜斜下坠,更踩着盾牌,避开了危险,停下时居然毫发无伤。此刻一踩盾牌,抓在手里,手上铁链未除,拴着一大块六七十斤的石柱残骸,满脸发白直喘气。
项述终于与陈星会合,蓦然抓住他的手,一身溅满黑血,与陈星相顾无言。
“你…你…”陈星看着项述,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我什么我?”项述抓住陈星手腕,只不放手,无意识地捏得陈星有点疼,环顾四周,只见混乱之中,柔然骑兵已被陈星的岁星杀干掉了大半,正在仓皇集队。当即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走!”
陈星“肖山…”
项述“他能保护自己!”
陈星一想也是,肖山速度实在太快了,司马玮既然抓不住他,保住性命应当问题不大,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再落到敌人手中变成人质,否则只会让肖山与项述更被动。
陈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得树林深处,出现了一个山洞。
“啊!”陈星正要说“太好了”的时候,却被项述按着头让他躬身,示意不要说话,二人钻了进去。
洞中一片漆黑,覆满了冰霜,陈星以心灯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怎么就你们俩?”陈星问。
项述“我没让肖山来!他自己跟来的!我一个人还不够救你?”
项述简直要被肖山气死,自己准备妥当前来救人,肖山一路跟在后面,项述只得改变计划,自己在前阵搦战,引开敌人注意力,让肖山攀到峰顶去悄悄把陈星救出来。结果肖山是上去了,最后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哈拉和林呢?”陈星问。
“守住了。”项述一手提着石头,牵着铁链走在前,警惕地看洞穴内环境,提防埋伏。
陈星终于平静下来,皱眉道“你太冒险了,你就这么单枪匹马的来了?”
项述“我不想族人为了陪我救你,前来这里涉险,甚至丢了性命,你有意见?”
陈星听到这话时有点内疚,眼望项述,不知为何又觉得很郁闷,心道我要不是为你们守城,我至于被抓?但这念头只是转瞬即逝,看见项述浑身铠甲覆满黑血,披头散发,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不由得又有点难受。
他想回敬一句“那你怎么又来了”,却从项述的话中,依稀品出了别的什么意思来,那感觉就像弦被拨了下,发出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颤音,他想凝神去听,却发现琴声早已消失,留下的,不过是仿佛自作多情去品味到的余颤。
两人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你好点了?”项述生硬地说。
“什么?”陈星茫然道,“我一直都很好啊。”
“放屁!”项述转身,怒道,“你吐血了!”
陈星继而意识到项述所说的是在昏倒前,他使用心灯耗尽心脉之力,继而遭到重创之事,忙道“没事的,就是动用心灯法力剧烈,一时没喘过气来…你快走啊!你这就要打我了?”
项述提着那石头,拖了下铁链,两人朝山洞有风之处走去,不到一刻钟便看到了光,两人竟是进了阴山腹地的一处宽敞峡谷内。
峡谷之中堆放着凌乱的兵器与铠甲,陈星喃喃道“这又是哪儿?”
“罪民坑。”项述环顾四周,只见山谷呈半月形被数座山峰环抱,远方则是茂密的雪林,说道,“敕勒盟各族中但凡有获罪之人,俱不得天葬,必须土葬,这就是土葬的地方。”
陈星抬头看天,这天色灰蒙蒙的,辨不清东西南北,要如何出山去?正思考时,侧旁忽传来石头坠地之声,项述一剑拄地,轻微喘息,显然是战得脱力,走不动了。
陈星忙让项述坐下,解开他的铠甲,只见里外全是血块,连甲中的单衣也已被鲜血浸成了紫黑色。
“你打败了多少人?”陈星想起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不知道,”项述闭着双眼,靠在一棵大树上坐下,冷淡地答道,“没空数了,帮我把铠甲脱了。”
项述穿了一身铁勒重铠,进峡谷没多久,战马便中箭支撑不住,这身铠甲乃是铁勒与柔然匠人以百淬精钢打造,已在箭矢与刀剑下变了形,却依旧很好地保护了他的躯体。
陈星让项述打赤膊,项述深深呼吸,喘过气来了。
“歇一会儿,”项述闭上双眼,坐在树下,背靠着树木,说,“孤王太累了,太累了…”
陈星一手还被铁链锁着,另一手将外袍勉强扯下来,盖在项述上半身前,看着项述疲惫不堪、满是血污的脸,却依旧十分英俊,忍不住就想伸手摸摸他的脸。而就在那一刻,他更生出一个念头,仿佛在驱使着他做点什么,表达他对项述的谢意。
“这儿离哈拉和林多远?”陈星说。
“一天一夜。”项述答道。
陈星心想你是自从我一被抓,就快马加鞭地来救我的吗?
“你要吃点东西吗?”陈星又问,“饿了没有?”
“吃什么?”项述冷漠地答道,“你找点吃的来我看看?吃你?你有几两肉?”
陈星只得作罢。
项述呼吸均匀,不再说话,显然是睡着了,陈星于是坐到他的身边,稍稍靠着他,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风过山林的沙沙声,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危险都离他们远去了,整个世界只有这一片祥和的雪境,与巍峨的群山。
对不起,陈星在心里说。
如果不是我擅作主张,让你当护法,也不会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吧。陈星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他在这世上,实在是迷茫极了,有时甚至将项述当作了救命稻草,绑架着他为自己奋战,为自己涉险。
陈星朝项述略靠了点,项述却闭着眼睛,抬起一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让他往自己靠过来些许。这个举动仿佛在一瞬间就给陈星注入了无尽的勇气,令他转瞬即逝的沮丧感烟消云散。
陈星慢慢侧靠下来,枕在项述身前,看着眼前那荒凉的墓葬群。
“怎么?”项述忽然说。
“什么?”陈星茫然道。
“心灯。”项述言简意赅地说。
陈星说“心灯?我没有用啊?”
项述睁开双眼,疑惑地说“我感觉到了,你就像全身都在发光一般。”
“我?”陈星抬起头,项述便把他按了下,让他依旧躺在自己身上,陈星舒服地靠着,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看见车罗风了?”项述岔开了话题,问道。
“嗯。”陈星把经过大致说了一次,项述皱眉道“周甄在死之后不久便成了活尸,由多也是,这些年里,他们躲藏在何处?”
这也是陈星的最大疑惑,如果天地灵气还在就好了,说不定可以问这山野间无处不在的妖怪们。
“车罗风怎么办?”陈星问。
“我要将他抓回去,”项述沉声道,“或是在此处了结他,这是我犯下的错。”
陈星本想说你不该将守护的责任交给车罗风,但现在说了这话又有什么用呢?何况以当时的情况,哪怕项述不把职责交给这名安答,车罗风要攻陷敕勒川并杀人,依旧无人能制。项述离开敕勒川这个决定,本身就是个错误,而这个错误,又是因为他陈星引起的。
“离开前他答应过我,”项述喃喃道,“不向阿克勒人寻仇,他会替我保护敕勒川。那夜我二人在诸族族长面前说好了的。”
陈星忽地想起阿克勒王在帐外等候,带自己北上的那一夜,想必也是觉得项述与车罗风的争论无休无止,不愿再因自己,将整个敕勒川拖入险境,更不想大单于为阿克勒族而弃整个敕勒川于不顾,方擅自提前离开,前来协助陈星。
“车罗风不是这样的人,有些话,他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冷静下来以后终究是识得大局的,是周甄、尸亥…”项述喃喃道,“是尸亥给他吃下的药,才令他性情大变。”
“别想了。”陈星听得有点难受,说道。
项述说“你还能救他一次吗?”
陈星答道“不大好说,如果天地灵气还在,我或许可以尝试着驱散魔神血的作用…”
项述“谢罪是注定的,我只想让他找回尊严再死。”
“谢什么罪?”一个嘶哑的声音说,“述律空,该谢罪的人是你。”
陈星蓦然抬头,项述却似乎早就知道车罗风来了,随手拍拍陈星让他起身,拄着剑站起,说“也罢,终该有个说法。”
车罗风已被撞得面目全非,从山崖上摔下来时,脑袋被撞得凹了一块,浑身的铠甲与衣服被挂得破破烂烂,一手已骨折,垂在身边。
车罗风睁大双眼,看着项述“我的安答,背弃誓言,是什么下场,你总该记得。”
“不要离开这棵树一丈外。”项述提起剑,缓慢走到陈星身前,他上身赤|裸,现出不久前在长安城中,为陈星挡箭留下的创伤,下身依旧着铁铠,剑横于身,就这么拦住了车罗风去路。
四面八方响起了轻微响声,一股强大的怨气在古墓葬场内悄然弥漫。
司马越在树林间现出身形,手持鹿角杖,站在高地,俯瞰墓场中的三人。
陈星抬头瞥向司马越,注意到他的鹿角杖上正引领着四周的怨气,一时风起云涌,整个塞外的所有怨气,都朝着这墓场中涌来,犹如流水般填满了峡谷!
“司马越!”陈星沉声道,“让你的主人出来说话!”
“驱魔师,”司马越在高处冷冷道,“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我给你一个机会,放弃所有的抵抗,跟我走,你自然会有朝他询问一切的机会。”
那一刻陈星却生出一个念头,若佯装落败被抓,会有什么后果?这两名被称作“魃王”的复生活尸,明显得到了上头的吩咐,目的是活捉他。
但陈星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尸亥要见他才留他性命,对项述却未必,这么做需要冒太大的险了,实在不值得。
“我没有与他谈判的任何兴趣。”陈星提着铁链,朝向高处,面对敌人,他向来不留任何情面,更没有丝毫畏惧,“回去告诉他,我的任务是消灭他,送他去轮回,去往生者该去的地方。”
司马越蓦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疯狂笑声“就凭你?我倒是要看看,如今万法归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驱魔师能做什么!”
话音落,司马越将手中法杖朝着地面重重一顿,滔天的怨气顿时疯狂爆发出来!古墓场上阴风怒号,如同置身地狱之中!
陈星见之顿时暗道不妙,如阴阳鉴、狰鼓一般,这件法宝也是被怨气炼化过的!如今法宝上的、外加敕勒川中初逢大战与杀戮产生的怨气,已在这地脉朝阴之处开始卷动,此情此景,凶险之处,竟是较之长安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初始他掉以轻心,只以为敕勒川一带天地辽阔,住民不多,多年来又久无大规模战事,哪怕有怨气盘旋,亦会极快消散,却没想到此地与长安城中相比,缺失的也是最重要的因素是人。
生灵一旦少了,阳气便会减弱,中和死亡时诞生的怨气的速度就会变慢,司马越不知从何处带来了这件蕴含着强大怨气的法宝,此刻强行催动并释放,峡谷上空顷刻间阴云滚滚,更隐约现出血红色的闪电。
山岭之中,隐隐约约现出了众多阴影,包围了墓场中的那棵参天大树。
“述律空…”车罗风在黑云之中嘶吼道,“我把我的一切几乎都给了你,这些年中,我从未亏欠过你半分…”
车罗风在那浓重的怨气中缓慢地走了出来,陈星环顾墓场,蓦然发现涌现了无数被怨气所腐蚀的动物——鹿、狼、野狗、狐、鹫…众多已死的动物露出森森白骨,浑浊的双目望向他们,朝墓场中缓慢走来。
“我的安答已死了,”项述手持重剑,认真道,“站在我面前的这只怪物,什么也不是。”
陈星强自镇定下来,只见车罗风撞得支离破碎的扭曲身躯,竟在那怨气迷雾之中缓慢地得到修补。再抬头看那漫天怨气,催动心灯时,项述手中重剑光华竟是在怨气的干扰之下,变得暗淡下来。
怨气太重了,正在不断地蚕食着心灯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