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自己从未见过。
“喵噶。”要记得朕的烧饼呀。
这一次真是亏了,烧饼抵不过常王精心预备的酒菜不是?阿眸垂着耳朵哀叫地叫了一声。
“忘不了你。”拍了拍阿眸的小脑袋,迎着常王一副“龙潭虎穴万万小心!”的顾虑眼神,冯宁就与荥阳侯一同告辞往荥阳侯府上去了。
才进侯府的门,有气无力地在冯宁怀里甩尾巴的胖猫仔儿就听见了里头传来了哭闹声,顿时精神抖擞!
这是有八卦围观的节奏啊!
“怎么回事?!”冯宁身份与从前不同,不是能随便欺负的侯府二姑娘,而是禁卫统领,与常王是至交好友的人了,荥阳侯心里也怵她几分,此时竟挤出笑容与她说话,正指着侯府之中的景致与没有什么表情的冯宁说话,就听见了这样犀利的哭声,顿时脸色一变,飞快的看了冯宁一眼,就与迎出来的侯府小人呵斥道,“这是在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三姑娘在老太太面前哭呢,奴婢们不好劝呐。”冯宁在外头置了宅子不肯回家住,叫荥阳侯在家中蹦着高儿地骂畜生的模样还在眼前呢,眼下荥阳侯竟对其小心翼翼,多有奉承,就叫侯府中的下人都对冯宁存了敬畏。
不敬畏不行了,风水轮流转,侯爷要离京,回来的侯府大爷眼瞅着要做承恩公,这谁能招惹得起这位二姑娘呢?
“大喜的日子,她哭闹什么?!”承平之时,婉婉的那点儿小脾气还是叫荥阳侯喜欢的,只是如今他自己都焦头烂额,听见婉婉又在闹腾,顿时心中就是一股火儿,骂了一声,转头与冯宁赔笑道,“你许久没有给你祖母请安,一会儿,就过去看看?”
见冯宁嘴角冰冷地看着自己,荥阳侯想到祖孙间的宿怨心里一缩,目光便暗淡了一些,只叹气道,“都是一家人,哪里有解不开的仇怨呢?你祖母……也想你。”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太夫人想念冯宁,只怕都要想不起来了。
冯宁却不在乎这个,此时见荥阳侯瑟缩,从前在自己面前仿佛很高大的父亲也再也没有从前的气势,目光看了看这辉煌厚重的侯府,突然笑了笑。
这侯府不错,只是畜生们都住在这儿!
“婉婉哭闹什么?”冯宁抱着埋头在怀里舔爪子的胖猫仔儿,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母……太太说承恩公府不是良配。”荥阳侯也不明白荥阳侯夫人为什么不愿意叫婉婉嫁到太后的母族去,此时便叹息道,“只是你说得对,她有了克夫的名声,如今带着懿旨,竟体面些。”也是因这个,荥阳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婉婉嫁到乾氏去,不管如何哭闹,也绝不会动摇了。
得罪皇后,再得罪太后,那他真的是要老死蜀地了。
冯宁面目冷然,抬腿就往后院去,走过了这熟悉的园子,随手折了一朵儿鲜红的花朵儿来塞进了胖猫仔儿的怀里,见它抱着花儿对自己傻笑,嘴角微微勾起,摸了摸阿眸的头。
一路到了一处极宽阔敞亮的大院子,阿眸就见自己的面前现出了一栋很大的屋子,描金绘银奢侈极了,正堂之上有一块匾额,金光闪闪笔走游蛇铁画银钩十分之有意境,胖猫仔儿努力地端详了半天……
没看出来些的啥。
对于古人对草书的推崇,从小儿就功课不好的阿眸陛下愤慨极了,缩着头躲进了冯宁的怀里。
“宁慧堂。”冯宁见胖猫仔儿仰天倒在自己的怀里,小肚兜儿随着小肚皮一起一伏的,气哼哼的小模样,便淡淡对它说道。
“喵噶。”朕,朕早就知道。
拒绝承认自己是文盲,胖猫仔儿色厉内荏地叫了一声。
冯宁如此看重这胖猫仔儿,走在后头的荥阳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又见这胖猫趴在冯宁的怀里对自己龇牙咧嘴,十分不友好,心里又有些不快地说道,“这猫……”
“广宁王的爱猫,您有什么不乐意,只往广宁王的面前说去。”冯宁冷冷地重复着皇帝教导她的话。
日后这小混蛋再犯坏,不要叫皇帝陛下擦屁股,都推到广宁王的身上去。
黑锅怎么能皇帝陛下一个人背呢?
荥阳侯听见广宁王三个字,顿时没电了。
这位王爷他惹不起。
见荥阳侯这样欺软怕硬,冯宁眼角露出几分鄙夷,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大门,就听见里头的哭声戛然而止,眼前,一面容苍老的老妇人抹着眼泪坐在上手,一个娇艳夺目的少女在下方抱着她的腿哭,另有荥阳侯夫人也在一旁抹眼泪,正一家人哭成一团,转头看见门口身姿欣长的冯宁,那婉婉脸上就露出了厌恶来,起身骂道,“你来我们家做什么?!是来看笑话的么?!”
“这怎么说?”冯宁拒绝理睬她,转头与脸色尴尬的荥阳侯问道。
“怎么对你姐姐说话呢?!”
荥阳侯不由厉声道。
“她是我的姐姐么?”婉婉今日气苦,又叫仇人冯宁撞破,顿时便冷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的哥哥!不男不女的东西,出说去,都叫人笑……哎呀!”正说着话,却见眼前一闪,衣襟叫人拎住,之后腹间一股巨大的尖锐的冲击传来,竟疼入骨髓,不是被紧紧提住了,差点儿被这一击给撞飞出去!此时疼得浑身发抖,她竟站立不住软软地垂在了面前这人的面前,这疼痛几乎叫她晕了过去!
“你!”荥阳侯夫人电光火石,竟叫婉婉这单薄的少女被冯宁一膝顶在了肚子上,看着冯宁提住婉婉就跟拎小鸡似的,顿时大惊失色地冲上来叫道,“你敢放肆!”
“婉婉!”上头的那老妇人也在叫。
“耳光什么的,小女子之间的行径,我不屑为之。”冯宁提着此时才嘤嘤嘤哭出来的少女,淡淡地说道,“我在哪里厮混,如今,就以什么手段相报。放心,”她垂头,带着几分冰雪冷冽的眼睛看着害怕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婉婉,温声道,“你脸上没有伤着,破不了相,成亲那日,定美丽无比。”
她从不是恶毒的人,怎么能打人家的脸呢?还是多给几拳就完了,免得叫大家都心疼不是?
“你这个……”上头的老妇人颤巍巍地指着冯宁骂道,“你这个不讲人伦的畜生!”
“人伦为何,我不知道,畜生就畜生罢。”冯宁看着婉婉,头也不抬地说道,“人生出的是人,生出畜生的,又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行了!”荥阳侯从未见冯宁这样硬气过,然而见此时,那只人来疯的胖猫仔儿叫冯宁一只胳膊揽在身前,此时体着两条后腿往婉婉的脸上招呼,这是毁容的节奏,急忙在一旁劝道,“你饶了她,都是她的错!”
“侯爷!”荥阳侯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从前,怎么会说她们母女的过错?!
“够了,你们也该闹够了!”荥阳侯没有耐心,此时看着哭得眼圈都红了的荥阳侯夫人,竟觉得厌烦起来,也没有看到冯宁看向自己的冰冷眼神,只哼道,“自作多情!今日,我往常王殿下面前去,才提了一句婉婉,人家王爷就差点儿摔了我的脸!这就是你说的有情有意?!”见荥阳侯夫人语塞,他便骂道,“我堂堂一个侯爷,在常王府里子面子都没了,你是不是存心的?!”
“你骂你表妹做什么?”上头太夫人是荥阳侯夫人的亲姨妈,顿时目光怀疑地落在了冯宁的身上,疑道,“还是有人与你们说了什么?!”
“母亲太溺爱她,瞧瞧这如今成了什么样儿?!”说起这个,见了萎顿胆怯的婉婉,再看看英姿勃勃,自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的冯宁,荥阳侯便一皱眉道,“如此,实在丢人!”他的心中除了这个,却突然又生出了另一种期待来。
冯宁愿意与他回家,说明心中还有父亲,那么,若是他展现自己的一腔父爱,她会不会转圜,为自己说话,叫他能风风光光地做皇后的生父?

第101章

荥阳侯大人想要表现自己的父爱,完全忘记心爱的闺女还在人家手上提着呢。
荥阳侯夫人却忘不了。
荥阳侯膝下几个儿女,除了婉婉都不是她的血脉,这唯一的孩子,自然是叫她最上心的,此时看着婉婉卑微地倒在冯宁的面前,她只扑上去拉扯道,“松开!”
冯将军从善如流,扬手就将手上的那身体单薄的少女给丢了出去!
胖猫仔儿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猫眼儿看着那少女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妙的抛物线,撞在了柱子上厥了过去,真是特别开心,急忙从肚兜兜地翻出了一块桃干跟着丢了出去,正好丢在了那少女的头上!
看着那浓密长发中的亮晶晶的蜜饯,阿眸陛下给自己的准头点了一个赞!
“你欺人太甚!”荥阳侯夫人冲过去轻轻地呼唤自己的女儿,见她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然而疼得直哭,竟浑身发抖,还目中带着惊惧地剧烈咳嗽,再也没有之前的任性娇艳,一颗心顿时就疼得受不住了,指着冯宁大声道,“这是你在家中的规矩?!这个家因为你,竟都要散了!”
“再招惹我,叫你知道更厉害的。”冯宁摸着阿眸的小爪子冷淡地说道。
“罢了,长幼尊卑,也是婉婉对她姐姐出言不逊。”荥阳侯心中百转千回,决定先委屈一下爱女,等撸顺了冯宁的毛儿,先把自己留在京中,日后再给闺女找回这个场子,却没有见到荥阳侯夫人看向自己的不敢置信的眼神,只顿了顿,温声劝冯宁不要与妹妹置气,这才对上头气得浑身发抖的老妇人问道,“母亲为了婉婉之事,这都哭了几回了?这对身子也不好,还是放宽心?”
“家中不幸出了孽障,我怎么放宽心?婉婉如此,你也招小人陷害,我还不如死了算了!”那老妇人就捶胸哭道。
胖猫仔儿呸地吐了一口。
“都是陛下的恩典。”什么小人呢?这说的岂不是皇后?荥阳侯一头的汗,急忙劝道,“陛下也是信重儿子,没准儿几年就回来了不是?”
“你们都走了,我就只能看人眼色过日子了。”这荥阳侯太夫人目光一顿,见儿子无言以对的模样,就急忙说道,“总不叫我离了你们?”
“母亲也去?”荥阳侯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动得不行。
这种慈爱之心,实在叫人动容呐。
要不怎么说母子之情最伟大呢?
“我老天拔地的,去了不是给你添麻烦?”荥阳侯太夫人被儿子噎了一下,之后便抹了眼泪叹气道,“只是我想着,我在京中,婉婉也在京中,总是要有个主心骨儿不是?”见荥阳侯疑惑地看着自己,她就想到了荥阳侯夫人方才与自己所言,看着凶神恶煞的冯宁越发觉得还是外甥女儿与自己一条心说得对,便殷殷地说道,“不如,你自己往蜀地去,叫你表妹留在京中照顾?”
荥阳侯夫人说这些的时候,一脸的忠心,叫太夫人感动极了,只觉孝心可嘉。
荥阳侯却不感动,此时看着抱着婉婉哭的妻子,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她是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的,这样的时刻,竟不愿与自己共患难?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这是谁的主意。
“表妹,不去?”说好的同生共死无怨无悔呢?!
“我也想跟着表哥,可是表哥瞧瞧,咱们上有老下有小的,都走了表哥能放心?”荥阳侯夫人垂头哭着说道。
她不敢承认自己是真的害怕了。
若说往蜀地去,荥阳侯还能有一线生机,那么得罪皇后的她,只怕就是死路一条。
不在京中权贵的面前,皇后娘娘死一个继母,也不过会叫人说一声继母倒霉罢了。
况与乾氏的婚事始终叫她不安,然而这种不安背后的种种,她却不敢与荥阳侯说。
此时荥阳侯夫人目光闪烁,都不敢抬头看荥阳侯一眼的,后者心里拔凉,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只觉得自己落了难,竟连海誓山盟的妻子都恨不能离自己而去,生出穷途末路孤单凄凉之感。
正痛彻心扉,他就听见了一旁冯宁口中发出了一声鄙夷的声音,淡淡地说道,“我虽从未见过,却也听兄长说起,当年父亲染上了天花儿,诸人皆避,是母亲日以继夜地照顾父亲,父亲病好了,母亲却病了。”
荥阳侯听着这淡淡的话,眼前一下子就出现了当年那个容貌清秀,远远没有表妹娇艳动人,却知书达理的女人。
那个时候,她真是一心为他,可是他都看不见,目光都在表妹的身上,还怨恨她占了自己的正妻之位,不能叫表妹名正言顺。
她的脸在荥阳侯的面前慢慢地变得清晰,这时候荥阳侯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从没有如他想象中在记忆中褪色模糊,还是那样的鲜明。
鲜明到与眼前的妻子比起来,叫他心里发疼。
“当年旧事,说这些做什么!”太夫人见荥阳侯的脸色恍惚,显然想到了发妻,顿时不快地说道,“那女人不肯成全你,不过是个妒妇罢了!”
“母亲的意思,也是叫表妹不要与儿子过去?”荥阳侯有多少的心在荥阳侯夫人的身上,如今骤然改变,就有多怨恨,然而此时死死地忍住了这怒火,便冷冷地问道。
“表哥若是路上不方便,我就给入画开了脸服侍你?”荥阳侯夫人到底是心虚的,见丈夫面上难掩伤感,急忙指了指自己的贴身大丫头问道。
“丫头我不缺,你自己留着使唤吧。”荥阳侯突然觉得有些讽刺,看着面前用“我有苦衷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与你说就叫我一个人默默忍受”表情的妻子,只觉得恶心。
患难见人心,竟果然如此!
“婉婉的婚事,我不许你再折腾!若是她不愿意嫁,就滚到庵里去,再也别回来了!”心里带着火气,荥阳侯便不客气起来,对上了张口欲言的老娘与妻子,冷冷地说道,“少再叫我听见常王之事!荥阳侯府在京中的体面,若是叫你们坏了,别怪我无情!”他指了指荥阳侯夫人,冷笑道,“你愿意留在府里,我随你!只是我也告诉你,你在京中,若是母亲还少了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你!”
他声色俱厉,与从前的温柔不同,竟仿佛骤然改变,就叫荥阳侯夫人心中莫名地生出了惊恐。
“你与表哥说了什么?!”见冯宁老神在在地立在一旁,荥阳侯夫人顿时厉声叫道。
“身为继母,你还有没有慈爱之心?!从前这孩子……”想到了过世的,其实没有半分错处的温柔的发妻,荥阳侯看向冯宁就愧疚起来,双手颤抖地说道,“她的一生,都叫你毁了!”
毁了她人生的人,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么?见他将错处都丢在荥阳侯夫人的头上,绝情绝义只怕与当年无有不同,冯宁就觉得讽刺。
他辜负了一个妻子,如今,又要抛弃第二个了!
阿眸也叫荥阳侯这种错儿都是别人的恶心坏了,然而看着荥阳侯夫人那种仿佛天崩地裂的模样,却觉得眼下,还得是侯爷赤膊上阵,这打击起来才叫一个必杀!
“喵噶!”就是这样呀!
兴冲冲的,今日终于见识了一场好戏的胖猫仔儿,随爪从肚兜兜里抓出了点儿肉干啥的往嘴里塞,砸吧了一下嘴儿。
这时候如果有可乐爆米花儿啥的,那就圆满了。
荥阳侯却不知眼下还有一只胖猫仔儿看自己的小电影儿呢,见荥阳侯夫人含着眼泪看着自己,却再也没有从前的心疼了,只转头与冯宁温声道,“一会儿,与父亲往前头吃饭去。”再与这无情的女人坐在一起吃饭,他都觉得恶心!
“表哥!”见他眉目之间透出了对自己的无情,荥阳侯夫人心中一凉,急忙转圜地扑进了荥阳侯的怀里哭道,“我的心,我的心表哥莫非不明白么?!”正依偎在荥阳侯的怀中哭泣,荥阳侯夫人只觉得脸上一疼,定睛一看,就见荥阳侯散开了衣襟之中,竟露出了一点金茫,急忙抓出来一看,见竟是给年少女孩儿打造的精致的簪子,上头的火红的宝石晃花了她的眼睛。
“这是谁的?!”荥阳侯夫人抓着这簪子举到了也不明所以的荥阳侯的面前尖声问道。
怨不得今日格外地无情,原来外头有了妖精了!
“与你有什么关系?!”荥阳侯也不知道这是谁的,然而见荥阳侯夫人一副恼怒的模样,自己也很不快,抢过这簪子推了妻子一把,竟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原来,表哥是外头有了红颜知己,因此才嫌弃我了!”荥阳侯夫人觉得自己找着根子了,勉力从地上跳起来哭着拉扯荥阳侯,头发都散开了,面上的妆容花了,露出了下头皱纹满满的苍老的脸来,生生地透出了几分恐怖地哭叫道,“畜生!你对得起我么?!”正哭闹间,见荥阳侯手背上那鲜红的抓痕,只觉得心中泛起的怨恨能一刀捅死这个负心汉,尖声叫道,“这是谁挠的?!”
“猫!猫挠的!”荥阳侯觉得这个是能说清的,高声叫道。
胖猫仔儿眼瞅着伦理大戏升级,开开心心地挠了挠自己的小胖脖子,乐得见牙不见眼。
那什么,侯爷啊,您大概还不知道。
自古天朝文化博大精深,猫挠的,和家里葡萄架倒了,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哇!

第102章

荥阳侯夫人也不相信这种神话故事,拼尽全力要挠死负心汉!
别看她方才愿意给荥阳侯开脸个通房丫头,那是没有办法儿的事儿.况那丫头容貌不过是寻常,又是她主动给的,神气都在自己的手里叫她格外放心,这与荥阳侯在外头发展出真感情的妖精自然是不同的。
她如今年纪也老了,不上妆也没法看了,这时候若是出来个年轻貌美的争宠,又该怎么办?
她只有一个女儿傍身,日后也没有根基的。
“你说,你说呀!”荥阳侯夫人哭着用力挠了荥阳侯两把,这一回就挠在脸上了,此时这妇人也没有什么尊贵体面了,状若疯癫,叫荥阳侯都无能为力,纠缠了许久,荥阳侯方才用力一脚将荥阳侯夫人踹到地上,看着她还要扑上来与自己厮打,哪里有印象中的善解人意,只转头与一旁看傻了眼的下人厉声道,“你们都是死人?!”
虽荥阳侯夫人在府中很说了算,然到底荥阳侯才是主子,立时就有两个丫头上前压住了自家主母。
“你把那个贱人藏哪里去了?!”荥阳侯夫人被摁在地上,依旧拼命地叫道。
荥阳侯已经说不出话了,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脸,竟一脸血,这明日还是要上朝呢,可怎么见人呢?
他顿时气得要死,指着那地上疯婆子一样的女人骂道,“泼妇!泼妇!”又与上头已经看傻眼了的太夫人指责道,“都是母亲平日纵的她!竟连我都敢上爪子了,以为她是谁?!”正大声地骂了两声,就见太夫人颤巍巍地抬手指了指自己,之后眼睛一翻,就往后仰去,顿时慌了,扑上去扶住了闭目厥过去了的太夫人叫道,“母亲?!”
“姨妈!”荥阳侯夫人也在下头叫。
冯宁抱着幸灾乐祸嘎嘎笑得翻过来喘不上气儿的胖猫仔儿,挑挑眉。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就闹成这样儿了呢?
为什么闹成这样儿,荥阳侯自己都不知道,见太夫人双唇发白,有进气儿没出气儿,顿时指着下头的荥阳侯夫人厉声道,“母亲若有个好歹,你就给她抵命!”然而他的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若太夫人眼下死了,他就可以丁忧,眼前的困居,就迎刃而解!
心里一哆嗦,将这样的念头压制在了心底,荥阳侯只觉得自己不孝极了,此时抱了太夫人往屋里去,小心地放在了榻上,等了一会儿,见有大夫进来诊脉,急忙问道,“本侯母亲如何?”
“怒极攻心,老人家受不住这个了。”这大夫是在侯府常来常往的,谁有什么毛病自然是知道的,此时便叹了一声说道,“老太太本易怒,从前小老儿就劝过她戒骄戒躁,不要轻易动怒着急,这怎么不听话呢?如今可好,这就算是醒了,只怕也不如从前利索了。”他一边叹气一边开了药方子,又见荥阳侯脸上阴晴不定,地上还摁着一个嚎哭的荥阳侯夫人,知见了侯府的秘事,急忙不敢再看地走了。
“你竟害了母亲至此!”荥阳侯大人怎么可能有错呢?此时,这些错儿都是与他起了争执的荥阳侯夫人的!
荥阳侯夫人一抬头,对上了荥阳侯冷酷的眼睛,心中陡然一寒。
不管如何,太夫人都是因这场大闹病了,这只怕都要算在她的头上,况就算太夫人醒了,日后不能动弹,恐怕也会迁怒与她。
她这一生的靠山就是太夫人与荥阳侯,若这两个同时恶了她,日后她该如何在侯府立足?
不由自主地,荥阳侯夫人就想起前头那个死了的女人,家中败落,夫君无情婆婆刁难,在侯府之中连一个下人都敢欺负的那种可怕的场面。
那时她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没有想到如今,她也要落得那样的境地了!
短短半日,怎么会变成这样?!
“表哥!”心中急转,荥阳侯夫人急忙收了愤怒,流着眼泪央求道,“我心里全是表哥,因此方寸大乱。表哥若是喜欢,就将那妹妹接进来,我一定不会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