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的牌匾,挂在了凌阳郡王府的牌匾之下。
往后,全新的宁王府,再也没有从前一点的肮脏,才是宗室的体面。
明珠阴沉着脸看着自家大门外挂了两个匾额,哼了一声脸蛋儿铁青地就往宫中去了,本是要兴师问罪,却见皇帝的心情十分不错,见了明珠还知道招手笑着说动,“阿凉的信,说是快回来了,怎么着?有没有很欢喜?”
他半点儿没有把宁王死了当回事儿,宁王的葬礼也简单得厉害,努力用来消弭马上风事件带来的影响,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陛下因宁王之死,神采奕奕的。
“哼!”就算欢喜也不告诉讨厌的皇帝,明珠阴沉着脸扭头。
“他死了,王位自然是阿凉的。只是他还有那么多的姬妾庶子庶女。”皇帝便与她笑着说道,“一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沾上了你与阿凉,往后都是麻烦。”
所以他才将宁王府的匾额改换门楣,放在了凌阳郡王府的门下。
不踏入从前的宁王府,皇帝再圈着那些人,就招惹不着明珠了。
“白侧妃呢?”明珠心里其实很满意宁王死的这样利索,不过她素来是个小心眼儿的人,记仇能记一辈子的,眯着眼睛问道,“还有那两个丫头。”
这可都是皇帝陛下赐下的呀,皇帝有些无语地说道,“白侧妃是谁?”他想了想,仿佛想到了,先是恍然大悟,之后有很无语地问道,“那贱妾姓白么?”
“知道是这么个人就行了。”皇后就笑着说道,“谁管她姓什么。”
这个倒是,皇帝点了点头,见明珠扑棱着小耳朵,便笑着说道,“她虽然有个儿子,不过如今也是庶子了,身份没有什么不同,哪里能叫人看在眼里。母子两个据说叫人作践得不行,被赶到了柴房里当奴婢使唤,还反抗不得。至于那两个丫头……”
皇帝笑了笑,温声说道,“宁王那么喜欢那两个,还因这两个而死,回头一起送去与宁王团聚去,也是我这个做皇帝的,对宁王的一片心意。”
宁王马上风虽然不光彩,不过总得给个交待不是?
做鬼也风流了,就在地下和美人儿们继续风流罢。
第274章 完结
不过显然,郡王妃没有把两个丫头的生死放在心上。
又不是她的美人儿,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便歪在了皇后的怀里做思考状。
眼瞅着这是想念齐凉了,皇后微微一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宁王这个王爵,朕先给你们记着,等再过些时候,咱们再袭爵。”想必齐凉不想当什么狗屁宁王,皇帝还是很贴心的,见明珠含糊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他笑着与她问道,“要不,珠珠去瞧瞧那几个妾室?”他一脸的笑容,又带了几分解气的模样儿,回头就与脸色诧异的皇后说道,“贱妾伤过你与阿凉的心,不叫朕知道她过得不好,朕真是寝食难安。”
“陛下。”皇帝都是为了自己,皇后心里有些复杂,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一步步走过来,皇帝对她的维护她都看在心上,他的转变也在她的眼里,看他一心一意对自己,皇后竟说不出从前那些敷衍的话。
可是她也知道,再难回去从前,因此只能带着几分愧疚对皇帝感激一笑。
她不能再如当年一般全心为他,可是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如今他对自己的好。
为什么,他变了?
皇后又有一些茫然。
皇帝似乎感觉到了皇后的心情,有些失落,可是心里,却又有些不能排揎的欢喜。
皇后对他生出转变,就算不及从前对他周全,可是他却觉得,似乎如今这样儿,也很好。
“等恒儿再大些的。”他握着皇后的手,喃喃地说道。
他的这话明珠不明白,可是皇后却明白了,她垂头看着皇帝宽大的手掌,迟疑了一下,安静地与他的大手交握在了一起。
“我去瞧瞧。”若说明珠对旁人究竟怎么死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宁王妃那是齐凉的大仇人,她就想知道知道她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
且宫里这皇帝皇后面前,也没有自己安坐的份儿呀,郡王妃心里默默诅咒了一下秀恩爱不要脸,气哼哼地就往外走。如今郡王妃也是不同凡响的人了,带着许多的侍卫一同到了从前的宁王府中,就见这繁华富贵的王府之中,到处都是衰败。
知道明珠奉旨而来,许多王府的姬妾与庶子庶女都急忙来逢迎。
只是明珠对这些讨好与殷切或是嫉妒的眼神都不大在意,只仰首与一旁的王府管家问道,“贱妾呢?”
宁王的王爵如今挂在她的身上呢,那管家浑身一寒,一边默默地同情了明显是要被翻旧账的侧妃,一边垂头恭敬地说道,“在柴房呢。”
“王妃见了咱们,为何不发一言?!咱们也是宁王府的人,如此冷淡,是不是不大好?”因宁王死了,一群人都被关着不叫出去,且王爵还叫齐凉给抢走了,这谁心里愿意呢?明珠此时一出现,就叫人心里生出了十分的野望,且她素有柔弱纯善的名声,那叫宁王这些姬妾看见还不往死里欺负呀,就有一名侧妃高声叫道,“都是一家人!往后咱们的前程,就要靠着王妃与王爷提拔了!”
她此言一出,就是许多的附和,都看向了明珠。
齐凉她们惹不起,莫非还压制不了一个小姑娘?
只要将她压服了,回头靠上了新的宁王府,往后她们的日子就会过得很松快。
至于想要甩脱了她们……袭爵的是齐凉,莫非还真狠心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庶出的同辈们去死不成?
“都压住了。谁再敢说话,就堵了谁的嘴。”明珠懒得与一群女人计较,回头与宫中跟随自己而来的侍卫说道。
她不稀罕辩解,也不稀罕与人对嘴争执,如此干脆,都叫人惊呆了。
“你怎能这样无礼?!”
“捆起来饿着,什么时候能说人话,什么时候放出来。”明珠脚步不停,一边淡淡地吩咐道。
这就有点儿狠毒了啊,说好的纯良可人呢?
女眷们还在惊呆的时候,一群宫中侍卫已经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将其中几个最闹事的给捆了提在手中,气势汹汹地与哆嗦成了鹌鹑的管家问了柴房的方向,想到郡王妃也是往柴房去的,都跟着,又叫人将那些害怕了,一哄而散的姬妾庶女庶子的都看好,方才一同往后院儿的柴房去了,一到了柴房,明珠就眯了眯眼睛。
一个消瘦得脸色苍白的中年女子,破衣烂衫,头发乱蓬蓬的,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一边哭一边努力地洗着好大一盆的衣裳。
那衣裳堆得比山还高,大多都是粗布,又肮脏极了,显然是下人们的衣裳。一旁还有个凶恶的婆子,但凡衣裳洗得不干净,就指着她大声喝骂。
见那正是白侧妃,明珠哼笑了一声,看向抹着头上冷汗不敢抬头的管家。
“这是怎么回事?”
“……几位侧妃都说了,从前这贱婢仗着得宠好生嚣张,如今既然落了难,自然不会叫她好过。”
这管家一边看侍卫将那几个方才大放厥词的女眷给丢进一间空的柴房,门咣当关上的时候,管家也跟着一缩脖子,看向明珠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哪里敢怠慢了这祖宗,恭敬地继续说道,“这贱婢如今只有洗完所有的衣裳,才给她饭吃。且奴才想着……”他自己就把自己当做明珠的奴才了,赔笑说道,“当年她也是外头的下贱人,干点活儿,也不算什么。”
这说的是什么话呢?
当年白侧妃想必还能有把子力气,不过养尊处优这么多年,那小手儿软乎乎的,洗这么些的粗糙的衣裳,不是要人命么。
明珠缓步走到听到有人说话,怯生生回头,看见了明珠就跟看见活鬼的白侧妃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她侵在水中,那已经泛白磨破了皮的手。
“疼不疼?”她突然问道。
“你……”
“宁王死了,只是我瞧着,你是不想跟他同生共死的了。”明珠见她打了一个寒战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便挑眉说道,“蝼蚁尚且偷生。且叫我的意思,你活着就够恶心的了,万万不要再往地下去恶心阿凉的母亲。”
见白侧妃的小脸儿惨白,她漫不经心地从荷包里摸出一点鲜红的粉末儿来,众目睽睽之下撒进了泡着许多衣裳,水都黑漆漆的水盆里,那粉末入水既化,就听白侧妃一声惨叫,竟是抱着双手滚在了地上。
只转眼的时候,她的手就退了一层皮,流下了鲜血来。
“往后叫她天天洗,什么时候干净了,什么时候给她饭吃。”明珠扭头淡淡地与管家吩咐。
虽然她一脸平静,可是干的事儿就太凶残了啊。
这管家见她一把药下去就叫白侧妃的手都快烂了,就这么着还叫白侧妃洗衣裳,那双手还好的了?他双腿儿都在哆嗦,恨不能给明珠跪下!
“你放心,你死不了,好好儿受着!比起当年的锥心之痛,比起阿凉十几年的苦楚与名声,你这点儿小小的痛,算什么?”
明珠垂头看着哀叫与自己求饶的白侧妃,突然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我自然知道,罪魁祸首是那个宁王,最不是人的也是宁王,你放心,他也好不了。”她含义莫名地说完了这个,扫过了那哆哆嗦嗦远远地看着却不敢来解救自己生母的齐欢,再也不屑说话。
废物点心,收拾他都觉得浪费。
往后当个庶子没钱没权下贱地活着罢!
“不许叫她死了。”她与这管家说道。
那管家急忙垂头应了。
明珠这才满意,理了理自己身上素淡却十分美丽,一点儿没沾上血的衣裳,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
她一声令下,就有几个侍卫将本关在柴房的那两个丫头给提了出来,提到了明珠的面前。
“带走。”她吩咐了一声,带着这两个被堵住了嘴连挣扎都不能的顾柳儿与兰儿一同出了宁王府的大门,吩咐叫人关上了门,她回头冷淡地看了一眼,不必说别的,一路带着这两个就往自家王府去了。
待回了自家王府,她叫宫中侍卫往宫中复命,自己却叫人驾着一辆小小的车架出了小门儿,七拐八拐地往城外去了。一路出了城门又往山里去,到了一处十分荒凉阴冷的小院儿,她下了车,回头叫这两个丫头叫人丢出来。
那小院儿里传来了一声声熟悉的呼叫,叫明珠垂了垂眼睛。
“你们这么愿意服侍他,往后,好好儿过日子罢。”明珠望着这被许多王府侍卫给团团围住的小院儿,回头与两个女子说道。
她的脸色太过平静,又带了几分叫人恐惧的神色,顾柳儿叫人丢出来终于不必堵嘴,恐惧地看向那冷冰冰的院子,哭着叫道,“六姐姐!”
“本王妃跟你可没有关系。”明珠欣赏地听着里头宁王的哀嚎,突然冷笑了一声淡淡垂目说道,“真以为死是这么容易的事儿呢?!”叫宁王就这么死了,实在便宜了他。
明珠不过是下了十分稀罕的假死的药在兰儿与宁王的身上,如今宁王马上风死的不光彩,名声尽毁,可是人却叫她捞出来丢在了这山里。她顿了顿,回头见顾柳儿与兰儿吓得直哭,挑眉说道,“怕什么,你们放心,还是你们心爱的那个男人。”
虽然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细皮嫩肉上被多切了几刀,不过还是宁王,内里没变。
“从前他王府里那么多女人,论到你们,新鲜劲儿过去只怕就要失宠。如今多好,没人跟你们抢他了。”明珠听着这两个丫头的哭声,突然嗤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他这么喜欢你们两个,我与阿凉都是孝顺的人,自然舍不得他孤单。”
这山中清净,叫宁王好好儿地在这儿呆着,虽然没饭吃没有衣裳穿的,不过有柔弱的,身若浮萍惹人怜惜的美人儿不就足够了么?明珠叫人打开门,又听着里头宁王那似乎因身上伤口哀嚎的声音,低低地笑了一声。
行事凶狠,她到底还是从前那个手段残忍的魔修。
“亏欠了阿凉的,往后,慢慢儿还吧。”她叫人关了院门,转身就走了。
她已经吩咐了这院子外头的侍卫,每隔五天往院子里丢三个馒头,至于这馒头被谁抢到,被谁吃掉,她是不理会的。
至于宁王与自己心爱的人儿们会如何争抢,会不会翻脸,她也管不着。
都成全这真爱了,还想叫郡王妃怎么着啊?!
“王妃……只恐陛下……”这般将宁王关起来,有忠心的侍卫就为明珠担心起来。
“陛下肯定知道。宁王墓里头有没有尸体,陛下还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皇帝奉行难得糊涂,明珠心里门儿清。
不过皇帝不会承认,她就当皇帝不知道。
“没事儿过给他几刀,不要叫他死了,回头我还得叫阿凉过来看呢。”郡王妃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荷包,一边咒骂宁王败家,一边舍不得地从荷包儿里翻出了几枚药丸子来丢给这侍卫,见他收了,方才低声说道,“每天晚上,都叫他跪着!从前对阿凉母亲做的恶,如今,都叫他跪回来!”
宁王就算跪废了他的那双腿,明珠也只有开心的份儿,她见侍卫应了,便哼了一声,心情大好地回了自家王府。
她心情不错,且京中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因此就在家中一心一意地等着齐凉回京。
其间靖北侯夫人哭着上门,只是明珠借口守孝,并未见,却隐约知道了一些靖北侯夫人如今的为难事。
三姑娘明柔的婚事,果然起了波折。
虽然靖北侯被夺爵流放,老太太病死,明柔要守孝三年时,靖北侯夫人的娘家就上门隐隐约约说起这门亲事的为难之处,只是到底是娘家人,靖北侯夫人再三央求,婚事就没有推了,不过那家人却借口明柔守孝,三年过后家里的小子年纪就大了,因此给了两个通房。
不过就算如此,靖北侯夫人也默默地忍了,想着不过是两个通房,日后打发了也就罢了,然而宁王府之事一出来,彻底坏了。
给宁王点催情香叫他马上风的,也是顾家女!
虽然是庶女,可是跟三姑娘一个爹啊!
这般香艳下贱,传出去都叫人笑话。
靖北侯夫人的娘家也真是撑不住这婚事了,顾家大房的女孩儿名声坏成这样儿,怎么还能做亲?
立意就要退亲。
这一回连明芳与明岚出面弹压都不好使了,都不愿意叫自家孩子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孩儿。
靖北侯夫人哭出了血,想叫明珠这个同是顾家女的郡王妃出面给明柔撑腰。
明珠断然拒绝。
她与明柔话都没有说几回,且明柔虽性子爽利,可是在侯府却与她并不亲近,既然与她不熟,她为何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这时候想起她来了。
当初靖北侯庶女要送来给齐凉做妾的时候,靖北侯夫人怎么不哭上门?
且叫她说,一个将明柔嫌弃成这个样子的婆家,就算勉强嫁过去,又有什么好日子?
叫婆家丈夫嫌弃,叫妯娌姬妾都嘲笑地过下半辈子?
这不是自己作践自己么。
不如爽快退亲,再寻真心疼惜明柔,不会对她的名声心生芥蒂的好男子。
只是这些好意靖北侯夫人是不能领会的,只当明珠对明柔的生死置之不理,哭着走了,再也没有上门。
明珠也不理会,只隐隐约约听说靖北侯夫人到底没有叫这门亲事断绝,不由同情了一下明柔,也随她去了。
又过了月余,她想念齐凉想念得每天都趴在齐凉的床榻上,抱着齐凉从前穿过的旧衣裳才能安心睡觉的时候,就又叫皇帝给唤到宫里去了。她脸色发青带着几分怨恨,皇帝看了一眼骨头都疼,急忙赔笑与这阴沉着小脸儿的郡王妃讨好道,“阿凉快回来了,就在京外的白马寺,一会儿朕送你与太子妃过去瞧瞧。”
天可怜见的,能把宁王给关到山里去往死里折腾,这么凶残的小姑娘,皇帝也觉得惹不起呀。
“太子妃?”
“太子跟着回来了,想去江南前回京看看咱们。只是朕与皇后昨日就见过了,还是不去了。”昨天晚上齐凉与太子到了白马寺,皇帝与皇后见了太子一面,心里颇有些唏嘘。
不过是不过一年的光景,太子的脸上,那些浮躁与清贵都不见了,只见安宁平静。
皇帝看了一眼,就知道太子心静了,可是太静了,已经没有了锐气。
倒有种看破世事的淡然。
他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只是却见皇后不见伤感,仿佛太子的改变,叫她很安慰。
“阿凉吵吵着要回来,只是朕命令他在白马寺停留一晚。”皇帝的目光游弋了一下,在明珠怀疑的目光里很有威严说道。
“不对!”
“什么?!”
“阿凉既然回京,怎会不立时见我?骗人!”郡王妃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小祖宗倒是真的很明白齐凉,皇帝咳了一声,含糊地说道,“大概是太累了。”
他不敢多说什么,急忙叫太子妃过来与明珠往白马寺去了,这白马寺倒是香烟鼎盛,佛音漫漫,明珠与太子妃顺着一条小路往后头的斋房去了,一进门就见里头大步走出来一个脸色铁青,仿佛是要杀人的青年。
见这正是齐凉,明珠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虽然心里知道做主人的要矜持,却忍不住扑进了齐凉的怀里。
她用力地蹭了蹭这青年,方才觉得欢喜了。
太子妃见了这两个情投意合的样子,无奈地笑了,悄无声息地往另一侧的房间去了。
“陛下竟敢对我下迷药!”齐凉俯身将明珠小小的身子抱住,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我想你,想极了。”
来往的路上,他几乎是在飞奔,只想快快地回京里来,抱着他的小妻子,哪儿都不去。
“我也想你。”明珠没心情口是心非,又蹭了蹭他细致的脸颊,皱眉道,“陛下坏!”
等她回宫的!
“呵……”竟然敢给他下药,真是不想要他御花园里的药园子了!凌阳郡王顿时冷笑了一声儿。
“你在京里遇上这么多事,我都知道了。”齐凉有些心疼地垂头摸了摸明珠柔软的小脸儿,见她一张清丽柔弱的脸变瘦了,又心疼极了,轻声道,“我不在你身边,叫你吃委屈了。”
明珠哼哼了一声,不说自己没吃委屈,只拱进了齐凉的怀里。
她满足地抽着自己的小鼻子,觉得满满的都是齐凉的味道。
有他这样紧紧地抱着她,她才觉得欢喜。
“你要去见见宁王么?”她伸出小爪子来,抱着齐凉精瘦的腰肢问道。
宁王的惨状皇帝跟自己学了,齐凉才懒得去看,他也并不觉得明珠手段残酷,只觉得她为自己用心,心里伸出不能压制的欢喜,只抱着明珠往一旁坐了,将她小小一团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叼叼她的嘴唇,叼叼她的耳朵,又叼叼她的脸颊,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去,漫不经心地说道,“等有空儿的。”
如今郡王殿下没空儿!有这个时间,还不和明珠多亲两口呢。
显然亲爹不及亲亲好使。
明珠也觉得很忙,哼哼着扬起自己的小下巴叫多亲亲。
“太子呢?”她瞥见太子妃不见了,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最无情的就是凌阳郡王阁下了。
明珠吭叽了一声,也懒得管太子在哪儿了,只是感到抱着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这青年的气息越发灼热,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心里生出几分空虚与战栗,想要贴近这青年,可是又叫这过于炙热的亲吻逼得生出几分害怕来。
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小别胜新婚了,感到这青年的身体都坚硬起来,顿时警惕了,利落地一滚儿,从齐凉的怀里滚出来,果然就对上了一双仿佛能吃人的眼睛。
郡王妃害怕了,抖着小耳朵就往偏殿滚。
齐凉见她撇着小短腿儿跑了,默默从衣襟儿里摸出厚厚的一本小本子,看着上头无数的三道杠儿,再垂头看了看自己变化得很明显的某处,抿了抿嫣红的嘴角儿。
明珠却不知这年头儿还有一件事叫记账的,一路滚着到了偏殿,却听见里头传来太子平静的声音。
“若有来世,我不负你,咱们一定好好儿过日子。”太子的声音落下来,明珠就见太子妃脸色有些伤感地出来,见了明珠,太子妃微微一笑。
“走吧。”她牵着明珠的手往外头去,走到了阳光底下,明珠抬头,怔住了。
“你哭了。”她歪头问道。
“我与太子……”太子妃抹了一把脸,抹下了一把的泪水来,却又有些释然地说道,“只是如此了。”
她与他都回不去从前最美好的时候,太多的痛苦叫她与他都不能忘记,这辈子,他只怕此生都要留在江南,可她却不会再陪在他的身边做一个称职的妻子。她会守着自己的儿子们,一辈子都留在这个繁华的上京,做太子妃,做更尊贵的女人。她明明都已经决定,却依旧有些惆怅。
当年那个怀着憧憬与恋慕的女孩子,还是在他一次次投向别的女人怀抱后,变了。
太子也明白,所以他不说今生,只说来世。
可是若有来世……她还愿意嫁给他么?
太子妃自己都不知道。
“珠珠是个有福气的人。”见齐凉已经追出来,太子妃含笑摸了摸明珠的头,自己转身走了。
明珠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齐凉。
俊美的青年,只对她张开了自己熟悉的怀抱。
“回家了。”他带着几分希冀,与欢喜地说道。
“回家。”明珠的目光,温柔了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起睡!”这青年一把将她托起来,紧紧抱住,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他俊美得叫人意乱情迷的脸,在天光之下濯濯生辉,然而明珠扑棱了一下,却绝望地发现,挣脱不了。
“一起睡。”他再次重复,又露出几分委屈地说道,“你不在我的身边,我只能抱着你的衣裳睡觉。”
他临走前,摸走了明珠最喜欢的那件衣裳,抱着它,就觉得抱住了心爱的姑娘,依旧满满的都是她的气息。
明珠的脸红了。
“我也是。”许久,她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却抱住了这个青年的脖子。
该一起回家去了。
再也不要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新文《快穿之炮灰有毒》已经开始更新,金手指爽文,感兴趣的亲可以移步隔壁啦~希望大家可以继续喜欢~
ps:明天开始更新免费番外,就在这一章的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不要错过哟~虽然番外各种脑洞大开捂脸……
第275章 番外:前世今生(一)
“大师兄!”
“大师兄!”
他从巍峨肃穆的天宫缓缓而下,眼前的都是一双双充满了崇拜与敬慕的眼睛。
年轻的,充满了生机的眼睛。
“大师兄这次回归宗门,能休养多久呢?”他的身边是把他当做天神一般的一同长大的师弟,他紧紧地跟着他,仿佛看不到他的不悦与不耐,眼睛里充满了憧憬的光彩,笑着说道,“大师兄这一次一战成名,仙阶之下,已再无敌手。”
只修炼百年的大乘修士,在这个小修真界之中,已然是顶级的高手。
只是他却觉得无聊透顶。
他眉目冷冽俊美,手中握着修长的灵剑,灵气环绕,叫小师弟的眼里透出无尽的华彩,“大师兄与我们讲讲战场上的事情吧。”他带着几个最敬慕他的师兄弟,欢喜地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他垂目冰冷地说道。
他不喜欢被人围在中间,也不喜欢看到这样热切的眼神。
小师弟名为风淮,乃是掌门之子,也是他从小一同长大的朋友。
可是他却只觉得不耐。
他为人清冷,风淮早就知道,见他拒绝,也只是笑一笑,眼神却越发憧憬。
“可是我听父亲说起,大师兄在战场一剑绞杀天仙级妖狐,深入妖修巢穴,解救了十余修士,还有当日大战,大师兄镇守北方结界,斩首妖修万余,名震诸修真界,甚至连仙界的上仙都对大师兄刮目相看,东临帝君亲邀大师兄前往东方仙庭。”
风淮仰着头,用与有荣焉的表情和余下的师兄弟们说道。
这又是一番赞叹。
仙界之下,无数小修真界,能被仙界的东方仙帝看在眼中,这显然是出类拔萃了。
他抿了抿嘴角,冷哼了一声。
前往妖修巢穴,本不过是他不耐困守一方想要夺人先机,至于解救的那几个修士,也不过是一剑破城之时自己跑了出来,若是叫他看见,也只会置之不理,为何到了这些人的嘴里,都是自己的功劳?
他不喜这喧闹,皱着眉头立在云端,向着下方看去。
“最近咱们修真界也不大太平,妖修真世界,大师兄留在宗门,是不是也要去绞杀妖修?”风淮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百年前仙界群仙纷争,东方仙帝与北方妖帝于三十三天大打出手,从此已经安然了万年的仙界与修真界,都被卷入了这场人妖纷争之中。不知多少的修士在各界与妖修争斗,这场战争不知何时平息,可是北方妖庭与东方仙庭的血仇,却越积越多。
人族修士,已经习惯与妖修为敌,将他们看做是死敌了。
他听着风淮的问题,却只是拿一双冰冷凛冽的眼,去看下方平静悠然的人世。
前往仙界,他才明白,所谓的争斗,是有多么惨烈。
不同的种族就是对立,没有什么对错。
东方仙帝与北方妖帝争夺的,也不过是庇护在羽翼下的臣民更多的生机。
“打从南方仙帝前往神界,南方仙庭脱离三十三天隐世不出,仙界就越发不太平了。”南方仙帝在时,虽三十三天各有摩擦,却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东方仙帝唯一的师弟乃是她的挚友,北方妖帝又与她有很大的渊源,西方佛修素来与世无争,中天仙庭之中泰半仙人,又与南方仙帝交好。
那时的仙界太平安稳,可是一切都在南方仙帝离开仙界之后,彻底崩溃。
他仰头看着头顶的苍天,不知这仙界,究竟会乱到什么时候。
对他而言,人与妖,又有什么不同?
他垂了垂自己的眼眸,脚下踏起一片青光向着宗门之外而去。
“大师兄!”
他充耳不闻,一路向着远方而去,却突然停在了一处山峰凛冽的山风之中。
他感到了浓烈的魔气。
这魔气之中夹杂着邪恶的血性之气,他素来厌恶旁人修炼血性的魔功,盖因修炼这类功法总是需要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就在他抬起灵剑,灵剑之上已经酝酿出了一道雪亮的剑光之时,却听见那山峰之中,传来一声尖锐的怒吼。
一道滚滚的黑色的浓雾,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遮天蔽日的恐怖兽爪,向着这山峰当头抓下!尖锐的鸣叫与突然浓郁的血腥之气在山峰之中蔓延,与这巨大的黑色兽爪纠缠在了一处,剧烈地翻滚。
他突然停住了手,双目发出灵光向着山峰之中看去。
第276章 前世今生(二):
这双眼被东方仙帝赐下了绝顶的灵水,能够看破一切的虚妄。
他就见空旷荒芜的山中,无数的凡人正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起,他们不远处,正有一条翻滚咆哮的血河在流淌挣扎,邪恶的气息在血河之上沸腾,血河之中传来了愤怒的咆哮,然而血河就算挣动,却被一只从天而降的黑色爪子牢牢地压制住了。
“瞎了你的狗眼!敢来本座门下修炼化血神功?!你不知道这些愚蠢的凡人,都是本座的奴仆么?!”一声声如雷的吼叫在山峰之中震荡补休,充满了威严与威视,甚至令人心生恭顺,这话音未落,另一只黑雾缭绕的兽爪,从天上拍了下来!
“敢修炼化血神功,去死!”暴躁的声音之中,兽爪向着血河重重抽去。
一声尖锐的惨叫,血河被抽去了一半,再也不能翻滚。
“本座的奴仆,就是本座的!”似乎是被冒犯了威严,这兽爪接二连三地拍下!
那血河之中传来求饶的声音,可是这一双黑色的兽爪却充耳不闻。
这也是一个魔修,可是奇怪的是,魔气却十分清正。
他见那些凡人甚至感激地对那两双兽爪叩拜,充满了仰慕,冷哼了一声。
世风日下,凡人竟然会崇拜魔修。
他下意识地向着声音轰鸣之处看去,却见得破去了迷雾的山峰,一处鸟语花香的山谷之中,清泉清透清凉,到处都是小兽嬉戏,只有最中央处一团百丈高的黑色的烟雾成了十分不和谐的景色。他运足灵眼向着其中看去,想要看看那魔修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一只雪白的巴掌大,胖嘟嘟毛茸茸的狸猫,抱着一只巨大的灵药,一小口一大口地啃咬。它咬一口,抖了抖耳朵,嘴边灵光一闪发出一声对那血河的咆哮。再咬一口,摇了摇毛茸茸的大尾巴,雪白的小爪子带着黑烟一动,远方的血河之上,就又被兽爪抽掉了一层。
它惬意地缩成了一团,又仰天抱住了灵药,将灵药护在了雪白的肚皮间,满足地蹭了蹭。
它拿毛茸茸的小爪子抹了抹毛茸茸的耳朵,哼哼唧唧翻了一个身。
他从来冰雪般冷厉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诧异。
他从未想到,这团狰狞的黑雾之中,包裹的竟然是这么一只小小的狸猫。
仿佛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小小的狸猫突然抖了抖耳朵,警惕地四处逡巡。
它似乎没有感到什么危机,又懒洋洋抱住了灵药,可是四只小爪子,越发地将灵药抱紧了。
“本座的。”它拿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灵药,奶声奶气地说道。
他想到它方才巨大的咆哮,嘴角轻轻地抽了抽。
狸猫抖了抖耳朵,又警惕地四处看了看。
它浑身的皮毛炸了炸,似乎发现此地有人觊觎,翻身劈开了后腿坐在草地上,两只后爪抱住了灵药,两只前爪运足了黑色的灵气,似乎要快点解决了那血修逃跑。他看它毛茸茸一团皱起来的脸,慢慢地抬起了手。
一道匹炼一般的剑光自天穹而下,将那道血河剿灭得干干净净。
狸猫突然僵硬了。
它仰天圆润地在地上滚动起来。
就算是在地上圆滚滚地滚着,可是它依旧不肯撒开爪子里的灵药。
“人修!”它尖叫了一声,跳起来拱起毛茸茸的脊背四处看起来。
他挑了挑眉,退后了一步,看它转着小脑袋杀气腾腾地龇牙咧嘴。
“大师兄!”就在他欣赏这小狸猫的色厉内荏时,风淮从后追来。
他落在了他的身边笑了笑,然而目光投在那团黑雾之上,又见一道妖气冲天而起,顿时脸色顿变!
“魔修,还是个妖修!”风淮对妖族与魔道从来当做最低等的污秽,此时看见便冷笑了一声,抬手冷冷地说道,“真是五毒俱全!大师兄是因这东西才停留此间?”他头顶剑光一闪,一柄小剑在他头上沉浮。
风淮已是化神修士。
可是那只狸猫……
他目光微微一黯,抢先抬手,对着那只狸猫就是一剑。
黑雾散去,雪白的小狸猫浑身皮毛炸起,张牙舞爪地看向空中。
他的方向。
“剑修!”它毛茸茸的爪子指向他与风淮,再次叫道。
风淮眼中透出凛冽的杀机。
“两只剑修!”这毛茸茸的狸猫再次大叫了一声,突然眼前光芒闪烁,光芒散去,化作了一个白嫩可爱的小姑娘。她圆圆的眼睛,雪白的脸颊,瞪着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这两个剑修,转身驾着一团黑烟就跑。
他抿了抿嘴角。
只听说过妖修紧要关头从不熟悉的人类化作妖身,还没听说过哪个妖修被吓一吓,就吓成了人的。
他不知为何,看着抱头逃窜嘴里还诅咒不休的那个小姑娘,回头压住了风淮的灵剑。
“我先发现的。她,不许你们碰。”
第277章 番外:前世今生(三):时间线有点乱,就是大珠珠死了以后,之后还会穿回修真界啦~~所以真的是甜文,不要拍人家~
他安静地站在病榻之前,身边是儿子与女儿难以压制悲痛的细微的哭声。
他仿佛是在做梦,整个人都轻飘飘,脑中一片迷茫。
病榻上,他清丽消瘦的王妃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她太瘦了,仿佛是受到病痛的折磨,因此变得万分的憔悴,她身边是好几个满头大汗的太医,来来回回,时不时恐慌地看着一脸木然的他一眼,之后有急忙去诊断他的王妃。
她好不容易醒过来,张开眼,就仿佛在寻找他。
“阿凉。”她虚弱地唤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父王。”身边是他已经长成的儿子,推了推他。
他一脸麻木地走到病榻前,附身看她,看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十年,叫自己终于感觉到幸福的女子。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不舍与不能陪伴他的愧疚,只有深深的执着。她不去看别人,只看着他。
“珠珠啊。”他轻声却平静地唤道。
他依旧英俊,人在盛年俊美得不能叫人忽视,仿佛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那个同样依旧美丽,就算儿子娶了媳妇,女儿已经出嫁的女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陪着你,到哪里都陪着你。”他明白了她的执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却生出十二分的欢喜,没有一点的伤感地说道,“多谢你,没有忘记我。”他垂头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手心儿,感到她的安然与放心。
“我们永远在一块儿。”她感到手心儿的冰凉,却只是垂着头喃喃地说道。
她在他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抱着她歪在床榻上,看着她安静如同沉睡的容颜,感到怀里的身躯变得冰凉。
“父王节哀!”他的女儿已经哭着扑在了踏前,他的儿子跪在他的面前痛哭失声。
他们失去了母亲,哭得那样伤心。
可是他却并没有感到悲痛。
她到死都只记挂他,没有去看那两个孩子一眼。这一次,她终于只属于她了。
不再是侯府的女儿,不再是顾怀瑜的妹妹,不再是一双儿女的母亲。
她只是他的妻子。
他怜惜地抚着她的脸,看向眼前已经成家的儿子。
“你已经大了,日后可以支撑家门,若独木难支,可寻侯府,或往宫中。”如今的皇帝曾经在幼年时与他的王妃感情甚笃,就算长大,尊重与仰慕也从未忘却,还十分庇护他的王府,且还有太后在,他从不担心儿子。
就算这个儿子没出息又能如何呢?
他把他幸福地养大,叫他安然地成长,就算日后落魄,也是他自己无用。
至于女儿……嫁回南阳侯府,婆婆是赵美人,自然有她的太平日子过,何必操心。
“去吧,本王与你母亲想静一静。”他一直都不大喜欢自己的一双儿女,此时冷淡到了极点。
若不是当年皇后……该唤太皇太后逼着他好生抚养儿女,这对几乎要了妻子命的双生子,他只会丢到宫里去叫他们自生自灭。他这一生只有这两个孩子,可是却只觉得又讨厌又碍眼。两看相厌罢了。
那生得俊秀,却更肖似妻子兄长顾怀瑜的青年欲言又止,还是拉着妹妹出去。
他似乎想到什么,目光悲痛,却万般痛苦说不出口。
也或者……他也是更希望叫他这个父王,追随母亲而去的。
因为比起父亲,这个小子更加爱着的,是他的母亲。
空荡荡的屋子里,还是只剩下他们两个。
“我说过,到哪里,我都陪着你。”他将额头抵在她冰冷的额头上,喜悦地笑了。
他抱着她,这一次谁都不能拆散他们。
意识模糊即将远去,恍惚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初见,稚嫩纤弱的小小的少女眼神狡黠,叫他心生仰慕,却不自知。
他的珠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