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一没有去追问那些血腥的细节,只是觉得为她“报仇雪恨”之后,韩棠并没有释然。他为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感到沮丧和窝囊,为了某个原因而怏怏不快。
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就算让对方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依然是如此。碎掉的镜子不会真的重圆,破碎的人生无法圆满,惨痛的记忆无法消失,就像她手上那道圆形的细小伤疤,她从来不提、不想、不看,并不代表它就真的不存在。
韩棠记得,她曾经对他说过,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无法追回,时间、生命和爱。惨烈的悲剧已经发生,他无法回到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将那时的她救出那些肮脏可怕的画面。事实上,那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她这样一个女孩子的存在。
让那些人渣得到惩罚后,两兄弟再也没有谈起这件事。
他们心照不宣地擦干血迹,掩埋好尸体,收拾好情绪,就当从来都不知道,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是偶尔,三个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两个人看着她真实而贴心的笑容,会忍不住出神。
韩棠对恕一说:“我看着这样的她,想不到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如今,恕一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在心里想,人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痛苦?
豁达的人或许会说,痛苦也是人生的意义。
人生来都不懂什么是痛苦,谁不曾心怀孤勇,去做一些很傻很天真的事,让自己很累很受伤。接着我们学会了痛苦,记住了痛苦,我们趋利避害,再去迎接新的痛苦,我们就是这样活过来的。或许,这就是人生的意义,也是爱情的意义。
可是,他不认为楚夏的一生,或者说叶楠的一生,有谁愿意代替她去体会和经历。
韩棠说:“她是一个善于给自己寻找希望的人,靠的不仅是勇气、坚强和豁达,还有一种智慧,一种来自街头的智慧。”
恕一却认为,或许她只是明白,人活得越久,可以责怪的人就越少,因为知道活着不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如果说文昭给了她第一次希望,那么韩棠就等于给了她第二次希望。当她每每跌到谷底的时候,总是有人及时拉了她一把,无论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无论她与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她都珍惜每一次可以被拯救的机会,珍惜那一瞬间的善意。
可能,这才是让她一次次走出阴霾的原因。
如山坚毅,似柳柔韧,懂得感恩,不忘初心。
番外三:我在西雅图…
一年后,恕一回到港岛,见到韩棠,结束了他别扭的情绪和悠长假期。
韩棠没说什么,只是重重拥抱了一下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恕一看到韩棠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在美国很畅销的时尚杂志,这一期的封面女郎是一个亚洲面孔,他们两个都认识。
他拿起那本杂志,对自己的堂哥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那么大一个封面,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之前打电话问过我,她这一年的事业一帆风顺,是不是你安排的。”
韩棠问:“你怎么回答?”
恕一说:“我告诉她不是,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当然,还有一点运气。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答案,你真的没帮她?”
韩棠摇了摇头,“真的没帮。这次是她自己创造了一个奇迹,她本来就是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学了那么多东西,一直都在努力,不贪图安逸,也从来不放弃自己。一个永远都在学习和进步的人,她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恕一看着封面上的人,喟然一叹,“不过一年时间,我都不敢认了。你当年怎么都不愿意让她走,是不是因为你知道,如果她走了,外面天大地大,花花世界,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韩棠拿起那本杂志,又轻轻放下,“我只知道,如果她不想回头,就算她在外面穷困潦倒,她都不会回来。如果她想回来,就算她拥有了整个世界,她还是会回到我身边。她是一个坚强的人,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改变自己的决定。”
恕一叹气,“上次你自导自演的那起绑架,我看她那么担心你,还以为她不会再走了。真的没想到,最后还是那样的结果。”
韩棠说:“这是两回事,她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但不是冷漠自私。我出事,我知道她会担心。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担心到那种程度。”
回想起一年前,她跟张宏亮摊牌的时候,韩棠就坐在电话旁边。
电话被切断之后,张宏亮看着坐在他旁边完好无缺、吃得饱睡得好的韩棠,指着电话问:“你这是什么女人?居然敢拿我儿子威胁我?”
韩棠无言以对,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对不住,她不知道这是一个局,以为我真的被你绑了。”
“还好这是一个局,如果我真绑了你,再一个不小心把你杀了,我看她真会一辈子追杀我。你们韩家人还真是不好惹,连个女人都这么厉害。”
张宏亮见惯了这些,倒不是真的在意,只是问韩棠:“现在怎么办?你是回去,还是在我这儿再住几天?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家里那个等不了。”
韩棠有些踌躇,眼下的情况跟他最初预想的不一样。他设这个局,是想钓一些人出来。这么多年他连番举措,改变了里里外外局面,也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
时间不够,他想钓的人还没有全部浮出水面,有些人沉不住气了,有些老狐狸还在观望。
但是…
他看着电话,深深地叹气,最后还是妥协了。
临走之前,韩棠请张宏亮帮一个小忙,就是揍他一顿。如果他就这样回去,他担心家里的女人不会轻饶他。
对方看着他笑,说:“算了吧,除非我在你身上开两个窟窿,给你造成点永久性伤害,否则你早晚会露馅。回去好好解释,你总不能骗她一辈子。”
是的,没有人可以骗至亲至爱的人一辈子。韩棠不能,楚夏也不能,到了最后,所有的真相都浮出了水面。
恕一对韩棠说:“那是一个局,其实在你刚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她比你想的还要聪明,只是她不想说。你那次‘出事’,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慌乱到镇定,从害怕到决绝,从希望到绝望。六年时间,你从来不让她接触这些,突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有人能受得了。最后一次通话,我坐在旁边听她说那些,听得我头皮发麻。你死了,她就是你的未亡人,帮内帮外都要给她面子,她有钱有地位,又一门心思为你报仇,谁敢说她错?她什么不能做?我绝对相信,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了,她虽然不至于牵连无辜,但也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其实,她真的很在乎你。”
韩棠默然,片刻之后说:“我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害怕我死。或许,她只是把对文昭的感情转移到了我身上。我不认为这是坏事,只要那感情是给我的,我不在乎它是怎么来的。可是移情也好,别恋也好,前提是…文昭必须活着,好好活着。”
他看着杂志的封面,神色落寞,“这一年我一直在想,希望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没有希望会痛苦,可是有了希望,最后又得不到,是不是更痛苦?这一年,我不敢听,不敢想,不敢看,不敢说,好像做什么都没用。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又觉得活着没意义。”
恕一说:“我听说文昭已经离开了那间旧房子,住进了疗养院。她跟他一直有联系,他不肯见她,可是他们有通电话。现在文昭的状况很稳定,心情也好了很多,或许,你们不是没有希望。”
韩棠却说:“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努力尝试放下过去,她只是做不到。文昭人不在她身边,可是记忆还在,感情还在,那些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她是一个太重感情的人,除非我是神仙,能让文昭变回之前的样子,否则,我们之间永远都会隔着一些什么。不是不理解,不是不包容,也不是不担待,而是理智和感情在某个时刻会背道而驰。与其两个人守在一起痛苦,我宁愿让她在外面自由自在。她这一辈子,吃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有了几天舒心的日子,我怎么能再去破坏?”
听到这个说法,恕一多少有点悲伤。生活的本质就在这儿了,始终有希望,也始终无希望。就像此刻的韩棠,他明白,自己等的是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他连想一想都觉得痛苦和悲伤。可是他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还有希望。她还活着,与他活在不同的地方,却顶着同一片蓝天,这就是最大的希望。
一年前的楚夏是自己一个人走的,一年后的她已经登上了美国某本时尚杂志的封面,作为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模特,这虽然不算什么特别伟大的成就,也是一个了不起的殊荣。
她没有遇到什么命定之外的贵人,也不是天降奇缘,事实上,她真的只是去找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她给Ben打电话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他的电话号码有没有变,他是否还记得她。
电话接通后,听到Ben的声音,她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由得轻声问:“你眼角下面那颗痣,还在吗?”
没想到,电话那边的人居然哽咽出声,“小夏,这么多年,你死到哪儿去了?”
她拿着电话,笑着笑着就哭了,“我没死成,这不就回来了?”
Ben找到了她租的那间地下室,把她接回自己的家里,之后又帮她找了新的房子。如今的他已经是一家经纪公司的老板,事业做得不算很大,但是因为旗下模特素质高,门路广,经营规范,分成公道,在业内很有名气。
Ben一直忘不了,大约在六七年前,他得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人生和事业也从此有了转折性的改变。
而楚夏,这位与他相遇于微时的好友,却在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人海茫茫,杳无音信。
他很好奇她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不过看她一副“往事不愿再提”的样子,也不好追问。
他问她有什么需要。
她说,希望他能够提供一份工作给她,做什么都行,哪怕是在他的公司做保洁小妹。她需要重新开始,自然愿意从零做起。
Ben笑着说:“保洁小妹已经有人做了,那个岗位太委屈你。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正好缺一个助理,工作虽然琐碎些,但是工资比保洁小妹要高很多,你考虑考虑?”
她没考虑就一口答应了。
助理的工作果然很琐碎,要经常跟着经纪人带模特出去,跑前跑后,麻烦多多,有时候碰上难伺候的模特,更是有苦说不出。
但是她善于交际,会说话,能吃苦,懂眼色,人又聪明,又足够勤奋努力,没多久就上手了。
Ben发现他这位好友不但办事能力强,英语居然说得也不错,就慢慢把一些海外事务交给她处理,她也能办得像模像样。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美国一家内衣公司要办一场年度大秀,虽说是内衣秀,却是时尚界一年一度的盛典。因为有很多明星参加,收视率和关注度极高,所以凡是能在这场内衣秀上露脸的模特,无不身价倍增。
因为要打开亚洲市场,他们需要几个亚洲模特,Ben的经纪公司想争取这个机会,就让她和经纪人带着公司里条件最好的两个模特去试镜。
到了那边,除了试穿,主办方还给参选的模特们安排了基本的体能测试,而入选的模特除了彩排外,还要进行长达两个月的体能训练,包括有氧运动、瑜伽、抗阻训练等等。
美国时尚界对于美丽的定义不同于国内,他们不以纤弱为美,不欣赏竹竿身材,尤其是这家内衣公司。他们每次办年度秀,选中的模特无不是健康自信、骨肉均匀、曲线凹凸,有点肌肉线条,但不会特别夸张的性感美女,所以开秀前的体能训练,就尤为重要。
Ben的两个模特外貌有亚洲人的特点,体能测试的结果却不理想,胸围够了,屁股却又瘪又塌,腰够细,身材整体却没有线条感,设计师并不满意。
但因为Ben跟他们的艺术总监关系很好,一番公关后,他同意让两个模特留下,参加为期两个月的体能训练,至于最后是否能上年度秀的T台,要看她们训练的结果。
训练时间不算短,两个模特的英语却都是磕磕绊绊,Ben只有让楚夏留下来陪着她们,是翻译,也是保姆,一切花费由公司埋单。
她倒是没意见,反正都是工作。Ben却有点不好意思,答应等她回来后,给她涨工资,还要请她吃大餐。
训练的地点在一家设备齐全、装修豪华的健身中心,因为是全美时尚界瞩目的年度盛典,时不时有媒体过来采访,所以主办方选的教练,也是大有来头。
楚夏跟着过去一看,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原来教练是熟人,只是她认识他,他却不知道她。
安东尼,Topone自由搏击大赛的世界冠军,也是这家健身中心的老板。
楚夏在心里想,能请到他来当这些模特的体能教练,主办方果然有面子,杀鸡都用了宰牛刀。
训练时间不算长,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
至于内容,她看了一下,都是比较基础的体能训练,可能是她在韩家的时候,被韩棠和萨伊德两个帅哥“虐待”惯了,所以觉得非常简单。
但是看到公司那两个模特吃力的样子,又觉得不能拿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她们。
这样的训练她跟了两天,越来越无聊,看到训练场地边上有各种沙袋,壁靶,速度球,还有那一排排的健身器材,心里痒得难受。
于是询问了工作人员,得到许可后,她就带着自己的装备,找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开练起来。没想到在模特训练休息的时候,被细心的安东尼看到了。
这个金发帅哥走过来,看着正在认真打沙袋的亚洲女子,用英语问:“美女,动作很标准,打过职业比赛吗?”
她停下来,用毛巾擦了一把汗,老实回答:“没打过,但是练过五年泰拳。”
安东尼有点惊讶,忍不住上下打量她,“五年就能到这种程度,你在哪家拳馆?教练是谁?”
她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擂台,“上去打一回合,然后我再告诉你。”
安东尼哑然失笑,“不行,我怕误伤你,男人跟女人力量上差别还是很大的。”
她戴好自己的拳套,邀请他,“来吧,软实战,不动真格的。”
“也好,什么规则?”
“FullThai,膝肘全开,我只玩这一种,敢不敢?”
“为什么不敢?”
一个回合三分钟,虽然只是软实战,却依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安东尼是自由搏击冠军,这个大家都知道。只是这个身量修长,看起来不算强壮,打起来却很强悍,不断用肘和膝盖打他,还把他打得有点狼狈的亚洲姑娘是谁?大家都不清楚。
三分钟之后,安东尼揉着被对手撞疼的肋骨和打疼的下巴,感觉自己被人骗了。
“美女,你说软实战,我不敢打你,你却玩了命打我?”
她靠在围绳上看着他笑,黑亮的眼睛,飞扬的唇角,阳光下,整个人熠熠生辉,连额头上的汗珠都闪耀着动人光彩。
“我是说,你不能跟我动真格的。但是我没说,我不能跟你来真的。”
下了擂台,两个人坐在地上休息。
安东尼很好奇,“你是泰国人?”这次轮到她来笑话他,“我哪里长得像泰国人?我是中国人。”
年轻的世界冠军脸红起来就像一个大男孩,“哦,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泰国本土培养出来的拳手跟其他地方是不一样的。我看你练的是原汁原味的泰拳,所以才猜测你是泰国人。原来你是中国人,那你知道Leo吗?他也是中国人。”
她悠然长叹,“知道。三年前你们打过一场,TOPONE历史上关注度最高的比赛。他输给了你,但是比赛结果一直都有争议。”
想起这段往事,安东尼有点郁闷,“是啊,直到今天还有人说,是我偷走了他的冠军。”
她看着他,诚恳地说:“不能这么说,那场比赛他的确是输了。只是他这个人站在擂台上太有说服力,拳迷被他的个人魅力吸引,很容易丧失判断。加上他最后一回合打得比较好,裁判却没给加时,才有那么多人为他抱不平。”
安东尼笑了,“这是我三年来听到的为数不多的中肯评价。话说回来,你的转身反肘打得真漂亮,时机好,节奏好,又快又准,干净利落,几乎跟他一模一样。你的教练是他的师兄弟?”
她的反应有点奇怪,唇边略有笑意,眼睛却好像穿越了遥远的时空,回忆着一段难忘的过去。
“我当初求了很久,他才肯教我这招。他一直都说,打转身反肘的时候一定注意时机,判断好距离,进攻的时候也不能忘记防守。如果掌握不好,还不如不用,很容易被对手重拳爆头。”
安东尼一口水差点呛出来,惊讶地看着她,“Leo就是你的教练?难怪你这么厉害。”又自言自语地说,“可是我没听说,他收过女徒弟啊。”
他想起了一些事,恍然大悟,不太礼貌地用手指着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Leo的老婆!我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他跟我说过,他老婆跟他一起练泰拳。我还送了一副签名拳套给你,他跟我要的,你还记不记得?”
她看着他笑,没肯定对的,也没否定错的。这是一个太长的故事,真要将其中的纠结解释清楚,只怕一天一夜都说不清。
“你为什么会来这儿?怎么不跟他在一起?”安东尼很好奇。
她放下拳套,长叹一声,“他不要我了。”
他只当笑话听,“你开玩笑的吧。你刚才玩命打我,是在替你老公报仇?”
她喝了口水,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当年那场比赛,你们用的是FullThai规则,允许肘击和连续膝撞,结果会怎么样。”
她看着他笑,用中文说:“现在我知道了,如果膝肘全开,你丫,早死了一百回了。”
第二天,楚夏接到了Ben的越洋电话。
“小夏,情况有变,让她们两个回来吧。”
她有点失落,“还是不行?她们已经很努力了。我昨天还跟这次秀的艺术总监说了很多好话,我看他很感兴趣的样子,还是不行?”
Ben说:“不是这样,他们的意思是,让她们两个回来,你留下。”
“我留下做什么?他们也不缺打杂的。”
“走秀啊!他们的设计师和艺术总监看上你了,不要她们。”
她惊讶,“怎么可能!他们放着鲜嫩的小妹妹不要,看上我什么了?”
“那个艺术总监说,他们看中你热情向上、积极开朗、美丽健康,看中了你交流无障碍的流利英语,最重要的是,看中了你的长腿、翘臀、川字肌。人家说,你的体能可以完爆这次参选的所有模特,身材比例也是一等一的好,样子够漂亮,性格也好,总之就是各种欣赏。人家还问,为什么有这么好的模特藏着不给,却送来两个差的?还说,她们仰卧起坐五个都做不了,只有一对大胸,屁股都饿瘪了,每天脸色惨白,精神萎靡,不符合他们自然健康的理念,不是他们想要的模特。”
Ben在电话一端叹气,“早就告诉她们,别以为隆了一对胸就万事大吉了。现在的时尚界都追求健康美,好身材不是饿出来的,是练出来的。让她们健康饮食,积极运动,就像害她们一样。算了,不说她们。小夏,帮帮忙吧,你也知道公司能得到这次机会多不容易。再说,能参加那场秀是很多女孩的梦想。现在他们主动要你,你不想一夜成名?”她拿着电话在房间里转圈,“Ben,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再说,我已经好多年没上过T台,早就忘了怎么走台步。要么,你换别人过来试试?”
Ben急吼吼道:“他们就要你,我换别人,人家也不答应啊。不是小女孩怕什么?你不说,谁知道你多大?再说了,他们选模特是看状态,不是看年纪。很多欧美模特,生了孩子,当了妈妈,照样出来走秀,照样大红大紫。她们都不怕,你怕什么?至于走台步,反正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你练习了。”
“可是…”
“别可是了,这个秀每次都是欧美模特的主场,亚洲模特不过是打打酱油。他们不会安排太多的出场时间给你,顶多走几分钟,你能应付的。”
她叹了口气,坐在床上,说出自己最大的顾虑,“Ben,不是这个问题。我之前发生了一些意外,小腹上有一道疤,很长,几乎横断了我整个腹部。我上次穿着运动裤,他们的艺术总监没看到这个。可是我带着这道疤,怎么走内衣秀?”
Ben明白了点什么,沉默片刻后,对她说:“小夏,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你一直很坚强。既然开始了新的生活,就不要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的机会。去见见他们的化妆师吧,或许,他们能帮你。”
放下电话后,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最后决定按照Ben的说法,去尝试一次。毕竟,这个世界可以有人说自己不贪图富贵,但是没有人不希望靠自己的努力过上更好的生活。